谈到我的求学生涯,本科这段「窜访」美国的经历是不得不提的。2014年11月深秋,正值APEC,身处北京的大学生因此突然之间获得了一周的假期。得知这个消息的我灵机一动,不妨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看看我想申请的美国学校吧!于是,我在一个阴郁的下午急匆匆跑去美国驻京使馆搞定了签证,然后又是很匆忙地就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我将这一周的主要住宿地点定在了纽约。我好心的刘哲学长(我的清华IE学长,当时在Columbia Business School读博)将他公寓的储物间清理出来让我借助,并提供了基本的生活用品,还带着我混入哥大EMBA的豪华活动里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享用奢华的「free food」。这算是我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了hhh
Columbia Business School 旧址 (它们最近在主校园北边造好了一幢豪华的新楼)
而最戏剧性的事件发生在我坐巴士前往波士顿拜访MIT和Harvard的旅程。事实上,我在出发前绝不会想到这一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在Harvard拜访了当时刚刚入职SEAS学院的青年教授黎娜。娜姐当时刚从Caltech毕业准备大展宏图,在她的办公室里,她给我讲了如何使用控制理论对人体的生理环境进行建模,非常酷的research。我们大概聊了一个小时,娜姐在很多方面会让我想到当时同样是刚刚准备在学术界大展拳脚的梦迪老师。再然后,在Harvard隔壁的技校里,我见到了我未来的PhD导师David Simchi-Levi。David的风格非常干练,他只跟我聊了大约5分钟,就认为我是他要招的学生,所以我们的会面奇迹般地提前结束,David甚至有时间带我在系里转了一圈,并给小秘介绍道:“This is Hanzhang, my future student. ”
当时的我,应该是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这种眩晕感,一直持续到我从MIT的校园里缓缓走出,走到阳光明媚的Main Street上。我或许是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世界似乎不再让我感觉那么「真实」了。
我的心情如同当天的晚霞一样绚烂
至于娜姐后来招到了她真正需要的学生,开启7年在哈佛从助理教授升到冠名教授的史诗历程。
至于梦迪姐也开启了将在30岁在普林获得tenure的开挂之旅。
至于我也逐渐意识到跟着她们这样的rising star读博,和跟着David这样成名已久的大牛读博,其实有着根本意义上的不同。
那就都是后话了。
无论如何,这一周说走就走的旅行永远改变了我的一生。
麻省技校的日子(I):The Old and Lonely Days
不出意外的,我选择了MIT作为我的研究生涯的起点。当然刚开始研究生涯的我,也是完全不会想到在这里我将度过七年的时光,尝尽科研生活带给我的个中滋味。
我一开始自然是非常雄心勃勃的。通过本科的学习,我当时觉得我个人相比随机系统更擅长优化理论,于是我不自觉地在上课的时候有意往优化方向靠拢。事实上,在三年的时间里,我把MIT所有开设的优化方向的博士生课程都上了一遍:其中包括Intro to Mathematical Programming,Nonlinear Programming, Integer Optimization, Robust Optimization, Dynamic Programming and Optimal Control, Semidefinite Optimization。严格来说,也不是把能上的课都上了,比如很遗憾的是,Berstekas教授的凸分析和优化课曾经开了几次,但后面停开了。还有比如Suvrit Sra教授新开现代优化理论课的时候,我已临近毕业,也无缘(其实是无心)学习了。
任何一位想入门运筹学科研的朋友,我永远会首先推荐这本MIT出版的神级教科书
插播一下,对入门运筹学科研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参考:有哪些适合入门且较全面的运筹学书籍可以推荐一下吗?
这期间其实我尝试了多个跟优化相关的课题,不过因为这种或者那种的原因,它们纷纷都无疾而终了。
当然,我还是要非常感谢Rahul Mazumder教授的。他算是我那个时候实际上的精神导师了。我们做研究最热烈的时候,每天都meet几个小时,Rahul甚至还亲自帮我码代码,我们谈科研,谈学术八卦,也谈生活,谈一切可以谈的。以至于后来Sloan里一些比较senior的教授都开始嘟囔:这Rahul和这Hanzhang之间不会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了吧。
最终我和Rahul的合作没有成型的结果,其实既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任何其他人的问题。要怪,可能也就只能怪命运了。
话说回来。读博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我发现当我对自己的科研没有头绪的时候,时间是过的飞快的。
然后我还会感受到一种异常的孤独。
虽然说由于MIT的学制,实际上头两年的时候我是一个学术型的硕士生,因此还是有退路可走的。
比如在第二年快结束的时候,我又申请了一个dual master degree in EECS,实际上就是在找退路并在心理上做好quit的准备了。
当然,我其实还是不甘心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实质上已经进入了开摆的状态了。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
麻省技校的日子(II):The Good and Golden Days
他把我从黑暗中捞了出来。我不会忘记拖家带口在波士顿做博后的他,经常还是跟我在办公室里讨论research到半夜。在我第三年的夏天,他还帮我介绍了去阿里达摩院西雅图办公室的research intern机会。
在西雅图的夏天,是我MIT生涯到目前为止最愉快的三个月。我和组里的两位同僚Louis Chen和汪力,仨人一起在Bellevue市中心租了一个公寓,然后一起入职了阿里。在西雅图的夏天,是我MIT生涯到目前为止最愉快的三个月。我和组里的两位同僚Louis Chen和汪力,仨人一起在Bellevue市中心租了一个公寓,然后一起入职了阿里,除了上班的时候,就是吃喝玩乐。当然,也要感谢决策智能组的金榕老师给了我们充分的自由,探索自己的研究方向(玩遍西雅图.avi)。在阿里期间的那个夏天,让我真正开始享受科研生活,并且重燃了学术热情。
至于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就是觉得折磨自己(摸鱼)差不多够了,该move on了。
我后来据此总结出了一条人生经验:no suffering, no growth (no pain, no gain的翻版).
在阿里的那个夏天,我和汪力完成了我们关于data-driven joint pricing and inventory control文章的初稿。自此,我算是真正走上正轨了(后来这篇文章发表到了Management Science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篇文章里完全没有用到任何优化技巧,全是一些概率分析的东西。对此,我要感谢一门心思搞优化的我,年轻时候还是好好上了John Tsitsiklis教授的概率课。John是我人生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好的instructor,没有之一。至于后来,我死缠烂打让John加入了我的博士答辩委员会,并且至今一直保持着研究上的联系,那就是我交了十足的好运了。
再值得一提的是,仔细的读者可能发现了,我在麻省技校的日子(I)里的推荐的那本运筹学科研入门神书(完全是讲优化的),John也是作者之一。我觉得天才大体分两种,一种是以牛顿、伽罗华、泡利为代表的遗世独立型,还有一种是罗素、冯诺依曼、艾萨克·巴罗(牛顿的伯乐)型的八面玲珑型天才。John则是后一种,他无比的聪明,却也无比的懂得怎么用傻子能听懂的话,把他懂得的知识教给傻子听(笑。
不过我当时还是没有完全想好我的research方向。很多年来,我的想法很简单,觉得越理论的research就是越好的。
而David改变了我这个想法。事实上,我越到博士高年级,所受到David的帮助就越大。David作为一名学术老江湖实在是太有经验了,他懂得给年轻人时间自己长大,只在正确的时机进行点拨。
Mens et Manus,也就是to mind and hand,这是MIT的校训。我觉得这句校训,对有志于运筹学的博士研究生来说,尤其适合。当然,不排除少数天赋异禀选手,只耕耘理论,不关心实际。但我觉得,运筹学是一个关于数学建模和求解优化的学科,它实在是无法和这个世间真正地分开的。理论和应用,就好像运筹学这个学科的灵魂和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