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 11 降价1000，“中国电子第一街”惨变“美妆城”？

小强实验室

华强北不在

千呼万唤，iPhone 11 系列终于跟大家见面了。

外观参数跟发布前几个月的爆料一模一样，面对“丑丑”的浴霸摄像头，以及5G网络的缺席，众多网友表示：毫无食欲！！！



然而，到了开售的时候，大家的身体还是挺诚实的。

9月20日，iPhone 11系列正式开售。

那一晚，广州天环广场的 Apple Store 挤满了热情的果粉，预约线下提货的人在店里绕了好几圈。门外还有黄牛现场加价数百元，求购早已断货的暗夜绿。



线下打得火热，线上更是疯狂。
根据京东公布的预售战报，iPhone 11系列预售用户超1600W，三款 iPhone 预约总量破百万，预售量比去年增长480%。
其中，最受欢迎的单品，要数入门级的 iPhone 11，开售一分钟就估清了 。



毕竟，今年 5499 的国行起售价，比“前任” iPhone XR 足足便宜了1000块钱。
只比5999港币（约5420元人民币）起售的港版贵几十块钱。
这还没完，有的第三方平台更是直接破发，在原来的基础上再便宜400多块钱。
只要5000出头，就能买到拥有 A13 芯片、双摄加持的 iPhone，简直不要太香。



只不过，一群人“真香”的背后，是一个人的落寞。
那个人就是：「华强北」


记得之前有一句话，是这么描述华强北影响力的：“华强北打个喷嚏，全世界电子市场都要感冒。”



会不会感冒不清楚，能确定的是，如果华强北哪天下大雨塞车，全国二手手机和配件价格很可能会因此波动。
然而，号称“中国电子第一街”的华强北，不少数码商城已悄然转型为美妆商城。
曾经以售卖翻新苹果手机著称的远望数码一层、二层，几乎所有商铺都在招募美妆店铺进驻。
而背后的“明通数码城”更惨，原来的招牌尚未摘去，“明通化妆品市场”招牌就已经挂起，让人不禁唏嘘。



走进商场里，能听到的依旧是胶带撕裂声、小推车尖锐的噪音、计算机飞速运算的按键声以及老板与卖家间讨价还价的潮州普通话......
只不过，被熟练打包进箱子的“原厂”屏幕，变成了补水面膜；推车运送的商品由翻新 iPhone ，变成了冒牌香水；二道贩子讨价还价的对象也由指纹识别模块，变成了进口唇釉。



和发完货后闲暇下来的老板简单聊个两句，不难发现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由二手手机或是电子配件转战美妆市场的。
一旦问起原因，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说：这几年在华强北做数码，实在是太难了。
的确，iPhone 的国行价格越来越有竞争力，很多人都选择加小几百买台国行的，为的是品质和售后省心。
同时，随着华米Ov等一大批国产手机的崛起，导致华强北赖以为生的 iPhone 以及三星旗舰系列二手价格不断走低，行情不容乐观。



有档主表示，以前卖出一台二手顶配的 iPhone XS MAX 利润大概只有7%，而现在美妆、护肤产品净利润随便都有30%，有些更是高达50%。
而且，赚女人的钱比赚男人的钱简单多了。现在生意好的时候能卖出几十套产品，一天能有三四千净利润入账。回想以前，要把嘴皮子磨破，卖出5、6台 iPhone 才能有这个收入。

当然，也有部分档主之前一直都在龙华、龙岗这些关外地区做美妆批发。因为华强北周边有很多美妆电商团队，为了方便合作才搬过来这边。



对于从小就在华强北附近长大的月月鸟来说，华强北卖起了美妆产品，就像亲眼目睹了汤姆猫在青青草原追着开坦克的贝塔那样“毁童年”。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十分荒诞不经，但又如此的真实。
不过，只能说月月鸟的阅历实在是太短了。回顾一下历史，其实这也不是华强北的第一次转型。

1.
1979年，一位老人在南海边上画了个圈，圈内开天辟地的第一炮，如同春雷般唤醒沉睡的神州大陆，成为“春天故事”的启幕乐章。
而老人画的这个圈，正是被寄予厚望的经济特区——深圳。



当时，那位老人是这样对年轻的特区说的：“中央没有钱，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

80年代初的深圳，虽然被冠上了特区的称号，但依旧是一个破渔村。
没有技术、没有设备更没有资金。有的是低廉的土地劳动力、中央政策的大力支持，以及敢为天下先的精神。
来自五湖四海的工程兵们，把离深圳河北边不远的一片小山岗移平，建起了特区的第一批厂房，开展电子工业生产。并且将那里命名为上步轻工业区，也就是华强北的前身。
建起来的虽说是厂房，但实际上只是简易的茅草房而已。

没有启动资金，就从最简单的“三来一补”（来料加工、来料装配、来样加工、补偿贸易）做起，原材料、设备和销售全由外商承包，工厂只管组装。



曾经的深南大道华强北段

1979年，粤北兵工厂迁到了深圳上步工业区，做起电子加工生意。他们将工厂命名为“华强”，寓意中华富强。
1984年，“华强电子有限公司”在深南大道旁修建了一栋标准厂房，与当时风光无限的日本三洋电子展开合作，生产华强三洋牌收音机。
迅速在上步轻工业区一众“三来一补”企业中“C位出道”。
上步轻工业区南北走向的主干道，也因此得名“华强路”。其中深南大道以北为华强北路，以南是华强南路。



随后，众多投资商纷纷前往深圳办厂。
包括联华、振华、京华等一大批“华字辈”电子企业先后入驻。初具规模的上步轻工业区，汇集了一百多家初具规模的“三来一补”企业。



初见雏形的华强北

其中，还包括电子工业部南下深圳成立的深圳电子集团，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赛格集团。
大批的国产收音机、录音机、电子手表......在这里被制造出来，飞入寻常百姓家，揭开了华强北电子信息产业的辉煌序幕。



2.
华强北飞速发展的电子工业，也带来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受限于计划经济体制，当时生产收音机、电子表需要用到的电子零件都要向国家计委申报，而一些高集成度的精密零件还要到国外订货。这一系列流程，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走不下来。
这对于信仰“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深圳人来说，根本接受不了。



针对这一问题，时任深圳电子集团董事长马福元提出了一个，在计划经济时代，十分“敏感”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仿照东京秋叶原电器市场的方式，在华强北打造一个电子元件集散市场，吸引国内外厂商入驻，周边的工厂可以直接到市场拿货。



时任上海书记江泽民为深圳电子集团题字，左一马福元

1988年，深圳电子集团改名为赛格电子集团，并在华强北的赛格工业大厦一楼，设立了全国第一家电子专业市场——赛格电子配套市场。
由于填补了市场空白，内地和香港的厂商闻风而至，生意也十分红火。仅有800平米的赛格电子配套市场，很快就被租满了。



1993年，为了解决档口供不应求的问题，赛格集团第二任董事长王殿甫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动员大会搬办公室。
将八层的赛格工业大厦一到七楼全部腾出来做电子市场。规模由原本的800平方，扩大到8000平方，直接翻了个十倍。



赛格集团第二任董事长：王殿甫

然而，让王殿甫意想不到的是，翻个10倍还不能满足市场需求，每天依旧有很多人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敲门“攀关系”，只为租个紧俏的铺位。
既然10倍不够，那就翻个100倍！！！
1996年，满是雄心壮志的王殿甫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推平旧的赛格工业大厦，在原址上建一座与亚洲第一高楼「深圳地王大厦」比肩的摩天楼。
也就是今天宛如宝剑般“插”在华强北街口，高355米、共72层的赛格广场大厦。



1998年，正当街对面的赛格红红火火建大楼，争取成为一流企业的时候。
一街之隔的华强电子集团，响应深圳市政府产业结构调整，将工厂迁到了关外。
之后仿照赛格的模式，在原来的厂房建起了一个6万多平米的“华强电子世界”，成为当时全国规模最大的电子市场。
华强北也开始了华强、赛格双雄对峙的局面。



除了镇守在华强北街头的双雄，街内的厂房也迅速蜕变成万商、远望、明通、太平洋、新亚洲......一大批电子市场，华强北进入了电子专业市场的黄金年代。
据说，当时每当有一家新的市场招商，几千个铺位不出两个小时就会被全部抢光。一张铺位申请表，从楼上拿到门口就能卖5万块钱。
在全国普工工资都在一两百的年代，这个数字就是天价，但也代表着更多财富。

3.
林嗣环笔下的口技人，只需要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同样，华强北的档主只需要一人、一米柜台、一部电话、一计算器就能做生意。
他们就像大航海时代，那些独自驾驶着3英尺小木船，出海寻宝的探险者一样，一个人就是一支舰队。



对于这些一米柜台上的淘金者来说，更新迭代速度惊人的各种数码产品，就是他们财富积聚的动力。
如果说，从大哥大到电脑、DVD、VCD、数码相机、录影机......这些产品更新，只能算是远航途中的拂面微风，让小船的帆鼓起来，朝着船长们梦中藏宝地加速航行的话。
那么，“山寨机”三个大字，就像是一场海上龙卷风，直接把华强北电子市场里一艘又一艘的“小船”，卷到了漫山遍野都是奇珍异宝的金银岛。



之所以叫“山寨机”，是因为生产仿制品，商家不敢在手机上署地名，只能印上“SZ”（深圳）两个字母，久而久之便被喊成了“山寨”。

2003年，联发科公司（MTK）提供了种一体化芯片解决方案，极大地降低了手机的生产门槛。
只要给这块芯片加上电池、外壳、屏幕，就能生产出一台手机。

这就让原本高高在上的手机制造业，变成了一门小孩子都懂的简单生意。
华强北山寨手机厂商遍地开花，鱼龙混杂。
为了迎合消费者需求，满大街都是4卡4待、电池容量9999mAh、喇叭音量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的硬核“语音王”。



除了功能，用当时的网络流行语来讲，外观上也要够“雷人”。
例如，设计独特、外观流畅，老司机最爱的“法拉利手机”。



能让别误会天天抽中华，用起来倍有面的“中华牌香烟手机”。



要说最厉害的，要数这部  把深得“兵工厂”诺基亚真传的“手枪手机”。
德国 Glock 18 同款外观套件，别在腰间的话，太突出了！



站在今天回过头看，“山寨机时代”就是华强北最辉煌的时代。
每天商城一开门，数万人操着各地方言涌进市场。这些山寨手机甚至走出国门、远销海外。根据 iSuppli 给出的数据，在华强北山寨机巅峰时期，一年出货量超过2.5亿台。
这个数字放在今天，小米和“蓝绿大厂”都要靠边站。
这也让华强北一米见长的柜台，售价一度高达惊人的30万元。



4.
可以这么说：华强北是一个从来不缺故事的地方。
有人统计过，华强北这块南北长900多米、东西宽1500米的弹丸之地，走出过50个亿万富翁。在深圳，除了蔡屋围、水贝村、岗厦村拆迁，月月鸟也想不到哪里能冒出这么多亿万富翁。
这些白手起家、一夜暴富的都市传说，主角我们也很熟悉。例如，神舟电脑的创始人吴海军、TP-LINK路由器的创始人赵建军，以及腾讯创始人马化腾。



1993年，马化腾从深圳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在华强北开了一家电脑公司，主要业务是帮顾客装下机，配配软件。
业内对手大都是些初中、小学毕文凭，初出茅庐的马化腾信心满满。
然而，英雄不问出处，华强北不相信学历。深大毕业的马化腾很快就输了，迫于无奈去了传呼台工作。1998年，马化腾辞职创业，和4个小伙伴再次回到华强北。
在赛格科技园二栋4楼租下了一间办公室，将刚成立的公司命名为“腾讯科技”，做起了即时通讯软件QICQ。



刚开始那段时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运营一年公司账上只剩下1万块钱。
不过，马化腾和他的腾讯还是挺了过来。
造就了今天BAT三巨头之一，市值超过4300亿美元的“企鹅帝国”，而腾讯们开始的地方，正是华强北。



华强北赛格科技园，腾讯的第一个办公室

4.
华强北能让人辉煌，也能让人癫狂。
据说，如果你经常到华强北飞扬手机市场，会遇到一个经常找路人要烟抽，整天手舞足蹈的流浪汉，附近的人都叫他小王子。
找附近小卖部老板打听打听，就会知道在他的背后，有一段关于华强北的心酸故事。



小王子原名陈金陵，16岁就和叔叔从江西南下华强北打拼。
正赶上山寨机崛起，他的生意做的也是风生水起。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他的身价也早已突破过千万，在飞扬市场还拥有几个档口。
当时，行里人把这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称为“华强北手机王子”。



华强北，飞扬电子市场

人生总是大起大落， 华强北手机市场也瞬息万变。
2008年，陈金陵大量机器由于版权和质量问题造成上万台的积压，后来转做苹果手机生意接连被骗。
在他事业低谷正需要帮助的时候，老婆又卷了家产和别人跑路。
这当头两棒，直接把陈金陵敲疯了。
如今，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爱的魔力转圈圈”以及麻醉神经的尼古丁，也许不断的旋转才可以让他遗忘痛苦和过往的不堪.......

故事令人动容，不过月月鸟没见过小王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陈金陵失速的人生轨迹，正是华强北由盛转衰的缩影。
2011年8月16号，雷军带着举着小米1，站在北京798艺术区的舞台中间。背后PPT上1999四个大字，震惊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现场欢呼声、掌声经久不息。
要知道这个配置，三星卖4000+，HTC卖3000+，而雷军的小米只要1999。



一个月多后的10月4号，苹果新任 CEO 蒂姆·库克，代替卧病在床的乔帮主，在华强北11000公里外的洛杉矶，发布了iPhone 4S。
在完美无瑕的iOS中，创新地加入了 Siri、iCloud，堪称一代经典。
相信在不少人心目中，这款销量过亿的机器，依旧是最完美的手机。



同样是在2011年，华强北街道联合深圳市发改委针对山寨机，开展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扫荡”，缴获成批的山寨手机。
有的商家为了销毁罪证，将1000多台山寨的苹果、诺基亚手机，从曼哈广场18层楼上如雨般倾泻下来。
楼下的轿车和栏杆都被砸出了坑，手机碎片散落一地。
行里明白事的人都说：华强北的山寨帝国，在这一天彻底崩塌了。


从18楼落下的山寨机，来自深视新闻

2013年，华强北封路修地铁，导致人流大幅减少，雪上加霜。
从那一年开始，华强北各大电子市场柜台入驻率跳水。有人初略统计了一下，每天大概有100个柜台消失在华强北。
2014年，阿里、京东“组队”到纽约敲钟上市。
月月鸟觉得，人生最风光的事情，莫过如此。



恰恰相反，曾经风头无两的华强北，早已千疮百孔。
淘宝、京东这类互联网电商的崛起。更是成为“一息尚存”的华强北身上，最为致命的伤口。



5.

当然，这一系列“灾难”过后，还有幸存下来的商家。
活下来的商家，刚好碰上席卷全国的“ iPhone 热潮”。
耍点小手段，卖下水货、二手或者是翻新 iPhone ，小日子还算过得不错。



2017年春节，华强北重开街，仿佛迎来重生。
街头“中国电子第一街”的招牌依旧挂着。
焕然一新的步行街，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小推车也不能在主路上拉货，就连骑共享单车都会被保安追（别问为什么知道）



那一年，也被称为“比特币元年”，价格从1000美元疯涨到2万美元。
也使得华强北的矿机市场一度陷入疯狂，国内外“矿主”纷纷前来，显卡的价格也一路飙涨。华强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疯狂的年代。



只不过好景不长，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清楚。
截止到现在，和巅峰时期相比，比特币价格跌了近九成，遭遇“矿难”后玩家悉数退去。
华强北又静了下来，一切好像都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南有华强北，北有中关村。
每次转型，反映都十分迟钝的中关村，坟头草早已三尺高。
也许看准时机、迅速转型，才是“中国电子第一街”活到今天的关键。



然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狂欢后，华强北已经整整40岁了。
美妆，会是华强北的正确出路吗？

参考资料：
①. 君子荣，《华强北沉没：大佬、枭雄、溺亡者》， http://www.sohu.com/a/291598087_348228.
②. 李北川、明溪，纪录片《解码深圳·华强北》，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26348956.
③. 和蔼的板砖大叔，《他曾是华强北的手机王子》，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62450719.
④. CBO，《华强北美妆江湖》，首发于 @化妆品财经在线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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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基佬，天天对比这个对比那个，一个个的还精的要死，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册那，劳资卖化妆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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