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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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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7 18:47: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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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越成了被病娇杀手囚禁的炮灰女配,会被折磨到黑化发疯后无情丢弃。
但这次,说好的抛弃都不存在的,他粘着我恨不得跟我一起走。
《恶魔的游戏》
(病娇毒舌杀手男x斗智斗勇的贫民窟女孩)
章节01~05

01
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都酸软无力,好像睡了半年的植物人。
周围非常陌生,看环境是一个老房子,昏黄破旧得像加了香港恐怖片的滤镜。
正是黄昏,夕阳懒散地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把整个屋子照成落寞的颜色。
“咚,咚,咚……”有很规律的咚咚声传来,听起来像是菜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低着头,手提着菜刀节奏统一地往下砍。
隔着半堵墙,上面木框搭配着残缺的玻璃,看起来像是那种半开放式的厨房。
男人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面容。
他专注地低头剁着什么东西。
菜刀剁下去再举起来的时候,能看到刀刃上留下暗红的带着汁水的残渣,似乎在剁某种肉类。
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我发出了动静,男人立刻抬起头来,阴森森地看向我。
倒是个美男子。
五官的轮廓非常好看,鼻梁笔挺线条锋利,眼眸深邃地隐藏在突出的眉骨下。
整个人弥漫着阴郁的气质,仿佛从壁画上走出来的俊美魔神。
“醒了?”男人挑眉,说话口吻轻飘飘的,仿佛我是一根小拇指就能按死的蚂蚁。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压抑着嗓子,尽可能镇定地问道。
“这是一个邀请,乔思小姐。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男人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兴奋,配上苍白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瘆人。
乔思?我反应了几秒钟,想起来这是一本小说里炮灰女配的名字。
小说里的男主叫祁时,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病娇杀手。除了杀人以外,他最大的乐趣是囚禁各种女孩子,欣赏她们因为恐惧痛哭流涕甚至发疯的样子。
这本小说的背景发生在某个架空世界,贫富差距特别明显。上流阶层日日纸醉金迷、酒色生香;底层则生活在肮脏的贫民窟,出卖着自己的体力,为上层供给养分。
祁时一般只能抓到一些平民女孩,有天正好碰到了出来溜达、没有安保保护的富家女主,于是把她抓回去各种虐身虐心。
见惯了千篇一律的贫民窟女孩,祁时只觉得这个小公主真是可爱得与众不同。而傻白甜女主,也斯德哥尔摩地想要拯救祁时的心。
而乔思,则是书中的炮灰温柔女配。男主折磨过很多炮灰,而女主的上一任就是乔思。
提到乔思的时候,男主轻飘飘地说这个人疯了,然后被他丢到了贫民窟,估计已经非死即残了。至于女配在贫民窟被其他人折磨然后黑化,则是后话了。
我人傻了,我真的傻了。
造孽呀,现实里当贫民女孩还不够吗,怎么穿书也是贫民窟女孩,还是被折磨到发疯黑化的那种。

02
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逆风翻盘,逃出这个变态的鬼地方呢?
总之得先保持镇定。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祁时面无表情,但这就是变态杀手能够做出来的事。
“听起来我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你说吧,这是什么游戏?”我严肃地注视男主,想要跟他好好谈判。
祁时眼神有些诧异,似乎没料到这次被绑过来的人这么干脆,完全没有尖叫或者大哭什么的。
呵呵,我只是累了。昨晚加班到深夜,被花盆砸中了头,结果穿过来还tm是个社畜,搁谁谁也不开心。
“在这里陪我三十天,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放了你。不满意的话,我就杀了你。”
祁时咧开一个凶恶的笑容,如同故意恐吓世人的魔神,浑身散发着邪气。
只要一提到杀你了之类的词,这个人的面瘫脸就会被兴奋所填满,还真是个变态。
说完他继续砍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节奏似乎更欢快了。
我走过去,只见那团肉被砍得稀碎,早已分不清原来的模样。血红的肉和汁水搅和在一起,看得人想要作呕。
看到这肉我心里弥漫着深深的怀疑。这是什么肉,看起来这么拉胯,能吃吗?再联系到男主杀手的身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祁时注意到我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吐槽:“怎么,担心是人肉吗?”
……
“你可以不吃,然后被饿死。”
肉剁好后他开始烹饪,把肉放进水里,然后放了些蔬菜进去搅和。没过一会儿,热腾腾的肉汤开始冒出食物的香气。
祁时盯着这锅蔬菜肉汤,似乎很是满意,眼睛亮晶晶的。
等到肉汤咕噜噜地冒泡冒了好几分钟,他把锅端到桌子上,用勺子盛了两碗,还各配了一碗大米饭。看来有份是我的。
我僵硬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这个杀手……吃得很香的样子。
这副身体被抓过来昏睡到现在应该早就饿了,所以此刻,我的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声。
“你不吃吗?”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斜睨了我一眼。
“这个世道,和吃人肉有什么区别。为了活下去,别说是吃人肉,让你吃屎你也会吃的。你信不信?”
我不想信,但这个变态可能还真的做出过强迫别人吃屎的事也说不定。
我麻了。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为了保存自己的体力,这顿饭看来是不吃不行了。
我拿起筷子开始慢慢扒饭,至于那碗汤则是碰都没碰。
祁时耸耸肩,“随你,反正每天都是这个菜。”
……
趁着吃饭间隙,我环顾四周,打量着自己的处境。
这是个破旧的客厅。地板上铺着一个床垫,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上面。
桌椅、沙发,一切都是肮脏破旧的,似乎已经被居住了很多年,就连窗框都是非常老旧的样式。
向窗外看去也是相同的建筑,密密麻麻的破旧筒子楼一栋挨着一栋,看起来阴森森的。每个窗户里都是黑乎乎的,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这里和贫民窟差不多破旧,但是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影,仿佛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原书中提到过,这是多年前就已经被废弃的旧居民区,已经被几个有钱人承包,几年内会进行开发。
但为什么没有直接开发,男主为什么藏身这里,为什么废弃的居民区没有其他贫民过来偷偷居住,为什么废弃了这么久男主这间屋子还能通上电……
这些看起来站不住脚的现象背后,实际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男主的囚禁并非单纯有意为之,而是受到了顶层玩家的委托。
上流阶层整天浮华奢靡也会腻,于是开始找些其他乐子——以人为乐。
光看底层人承担着生活的重压还不够,他们要看到这群人被奇异的处境折磨,在吃不饱饭以外的折磨下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举动。
于是在某个小机灵鬼的提议上,开启了几个游戏项目。其中有个主题是“绝望的少女”,会绑架一些女孩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而具体脏了手的事他们不会做,只是委托到黑市里而已。
而男主,其实也不知道委托者真正的身份,以为是哪些人的恶趣味呢。
呵呵这群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心思重重地吃完了这顿饭,祁时则和没事人一样非常放松。
他撂下筷子躺在沙发上,伸开胳膊和腿,放松得像没穿书前我养的猫。哎,我这穿书了,也不知道我家猫怎么样了。
“把碗洗了。”
啥?我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吗,在我这里还天天饭来张口?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不知道?去把碗洗了。”这几句话漫不经心的,倒是把我搞懵了。
被绑架的还要洗碗?还真是闻所未闻呐,男主这通操作成功把我逗笑了。
但这真的是男主吗?
原书我记得男主是冷漠深不可测的病娇杀手,遇到了女主,在女主的关心下才渐渐打开自己的心,怎么现在这么毒舌……
我黑着脸,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恶狠狠地开始刷碗。

03
厨房橱柜、墙壁的表层都蒙着一层油脂,看起来颇有历史。水龙头也生锈了,水流带着锈迹斑斑的颜色,流了两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这里真的太拉胯了,我不禁在心里吐槽。
但有一点很奇怪的是,男主的衣服看起来宽松舒适、做工精致,似乎价值不菲。
呵呵,果然是冷酷无情的杀手,想必通过杀人任务赚了不少。
我坐在餐桌边,隔着两三米距离遥遥注视着祁时。表面谨小慎微,内心狂飙吐槽,分析着怎样才能逃离病娇杀手,避开原书女配的悲惨设定。
也许是眼神的敌意过于火辣,祁时捧着手机专心致志看着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来。
仿佛上一秒刚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嘴角还挂着笑意,眼神却冰冰凉凉的,像一条咧开嘴的毒蛇。
看得我打了个寒颤。
“你在骂我?”他慢悠悠地开口。
“额没有啊,怎么会,我没有那个胆子的。”我微笑着撇手,迅速否认三连。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而我的心跳开始狂飙。记得原书里可是有虐心还虐身的情节的,虽然没有指明前面被绑架的炮灰们发生过什么,但如果男主一直是个变态,女配也难逃魔爪吧。
这么想着,我感觉自己更加不好了。
祁时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我的脑袋开始以时速180公里的速度运转,但绝对不是开车,而是想着如果变态想开车的话我该怎么逃脱。
“你脸红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
“有吗?!没有吧?”我再次否认三连。
然后他突然抓起我的胳膊就把我往旁边带,吧唧一声把我扔到了床垫上。那个我醒来时躺着的旧床垫,位置就在沙发旁边。
而他开始扯衣领,看得我冷汗狂冒。
不过他扯开了领子后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慵懒地再次坐倒在沙发上:“讲个恐怖故事吧。”
呃……这转折还真是猝不及防⊙∀⊙。我眨巴眨巴眼睛,目瞪口呆:“恐怖故事?”
“对,你不会没听过恐怖故事吧?连故事都不会讲,要你在这待着也没什么价值,不如杀了你,换个人玩游戏……”
祁时的小嘴一本正经地嘚吧嘚吧,好像七八岁的小孩在缠着大人给自己讲睡前童话一样。
emmm,哪个正经杀手睡觉前要听别人讲恐怖故事的??
不过你不用怀疑,这就是作者的设定= =原书里绑架女主后,男主也是闲的没事干,让她给自己讲恐怖故事。
其实是种经典的一千零一夜套路,一般用作开启故事的引子。而故事讲述者和听众在长期相处中,可能会慢慢爱上对方。
不过女主从小在糖罐子里泡大,哪里接触过什么恐怖故事,最后反而变成了男主讲恐怖故事吓她。
浪漫吗?我是没感到浪漫,倒是感受到了这个人设的清奇啧啧。
我邪魅一笑。
男主啊男主,这次你摊上了的可是恐怖片资深影迷,一千零一夜个恐怖故事也不在话下。
作为现代无聊社畜,穿越前我经常看恐怖片娱乐,说几个应付应付不成问题。
“别杀别杀,看过的,我想想哈……嗯,说个办公室的诡异杀人事件吧。”
这个故事里女主是个实习生,某天办公室里有个副主任的家人被杀,副主任却失踪了,被定为嫌疑人。
警察们过来询问副主任工作上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导致产生了杀人动机。
老板和职员们都说没什么问题,但其实副主任经常遭受孤立。而且不受老板喜欢,都好几年了也升不上去。女主知道这一切,却听了老板的指使缄默了,因为她想要转正。
接着办公室里开始发生其他诡异的事件,老板也很快被杀,尸体还是从天花板里发现的。
似乎消失的副主任就藏在办公室里,时不时出来报复这些两面三刀的同事。
“女同事又开始谩骂和讽刺女主,没有发现女主阴沉着脸,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唯唯诺诺的实习生了。说时迟那时快,女主举着刀子就往女同事身上捅了过去……”
说着说着我渐入佳境、津津有味,完全代入到看片时的情绪。说话的语气也相当惊悚,时而压低声音,时而抬高嗓门,还瞪大眼睛锃亮锃亮地盯着祁时,就为了让他入戏。
真是太敬业了,我觉得我完全配得上一张敬业福。
祁时认真地听着,似乎听入迷了,看起来居然有点乖巧。
最后整个故事结束,他变成了好奇宝宝:“副主任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杀了家里人?女主为什么也会杀人?为什么最后女主要杀男同事的时候,男同事要问女主她是谁?”
“是这样的,这个故事核心是想表达病态996文化对人性的摧残,把好端端的人折磨成心理变态了。而这种心理问题像是人传人一样,从之前的副主任传到女主身上,连带着她也杀人……”我饶有兴趣地解释道。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996?”
对哦,这家伙只是个没有上下班时间的杀手。
“996就是上午9点工作到下午9点,一周工作6天,是种非常压迫的工作方式。”
看着他茫然的双眼,我类比道:“就比如你要杀人,你得连着杀六天人,还得从早杀到晚,不然别人就不给你发工资。你说惨不惨?
祁时似乎起了共鸣,眉头微蹙:“够惨的。”
我满意地勾起嘴角,带着终于安利成功了一次的自豪感。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工作就是杀人呢?”他幽幽地看着我,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眸子深不可测。

04
emmm我总不能告诉他你是书里的男主角,我开了上帝视角吧。
祁时虽然嘴上提杀人提了好几次,但从未表明过他杀手的身份,如果我泄露了知道他身份的秘密,他可能会怀疑我的立场。出于安全考虑,可能会当场终止这个游戏。
我故作镇静,无辜地问道:“什么,你的工作是杀人?”
“我是看你刚刚一直说我不听话,就没有参加游戏的资格,就会立刻杀了我,于是就拿这举个例子……不会吧,你的职业真的是杀人?”我撇了撇嘴,露出害怕的表情。
祁时似笑非笑地瞅着我,不置可否的样子。
“这个故事里的办公室既然那么恶心,女主为什么要坚持工作下去呢?”他转移了话题,“大可以换一份工作。”
我在心里抹了把汗,总算是保住了小命,“没办法,人都是要生存的,要吃饭活命,甚至还有家要养。”
“但女主并没有到缺了这份工作就揭不开锅的境地吧?又不像你,如果不吃我做的饭,几天就会饿死,到时候就算喂你屎,你也会吃下去信不信。”
啊这,是要和粑粑过不去了吗,这个男主怕不是有什么怪癖?我开始深刻担忧起我的未来
我努力克制住了情绪,假装没听清后半句:“揭不开锅倒谈不上,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生活得更好的,买得起房,有点小钱,放假的时候可以吃点好吃的、做点其他事情娱乐。如果只是能吃饱,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祁时沉默地盯着我,目光平静,又似乎含有探究之意。
“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你说的这些,除了顶层那群人,其他所有人是享受不到的。”
原书中,除了居住在顶层的上流阶层,其他人都生活在地面。顶层高楼大厦直入云霄,金碧辉煌声色犬马;而地面只有在工厂里苦苦劳作的普通人,还有生活在贫民窟里的贫民,他们艰难挣扎,也只为吃口饱饭而已。
这么说,按照乔思原主的身份,确实是没法享受到我说的那些。
祁时的语气不悲不喜,听不出对上层的羡慕,也没有身为下层的恐惧和不甘。他躺在这片废弃居民区一个屋子里的破沙发上,独自享受着末日一般的孤独。
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我轻轻地说道:“但是人总有做梦的权利吧。”
祁时没回复,打了个哈欠,伸手关了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再说一个故事吧。”
看样子祁时是打算入睡了,我打起精神,压低声音开始讲述下一个恐怖故事。
祁时没再说话。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平稳,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我闭嘴不再说话,借着微光观察他的动静。
屋子很暗,屋外也看不见任何灯光,只有月光隐隐约约照进来,能稍微看见一些轮廓。祁时躺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现在就是逃跑的机会,趁他醒过来前。
大门就在我左侧两三米远的位置,如果能悄悄走过去拧开大门,也许能逃离这个屋子。
祁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声响。时间不多,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我悄悄动起来,尽可能地贴着地面往前走,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终于来到了大门处,我浑身浮出了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门把手就在上面,站起来、拧开,往外跑就行。电光火石间,我构思着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机会稍纵即逝,就是现在!
我伸出手,刚想拧开门把,一个白晃晃的锋利的东西就朝我这边砸了过来。几乎是贴着我胳膊飞到防盗门上,发出锵的一声后掉落到地面。
那是把菜刀,他用来砍肉的菜刀。就差一点,如果再准一点的话,就会削断我的手。
我心一沉,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被发现了。
也许祁时根本没有入睡,只是闭着眼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就像个小蚂蚁在滴溜溜打转,以为能走出这方天地,却不知道连天空也在设计者的掌控之中。
这把刀在警告我,走出这个门,我会很危险。
我僵硬着转过头,发现黑暗之中祁时正在看我。

05
浑身血液都向大脑涌入,肾上腺素开始狂飙。
人类进化几十万年诞生的警觉告诉我,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个男人不仅是个纸片人,我也不只是个咸鱼读者。此刻我是真真切切地身处其中,身处这个架空的未来世界,和这个变态杀手置身于同一间屋子。而他,随时可能真的杀了我。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门上了锁,走不出去的。”
“逃跑的话是会违规的,会被杀掉逐出这个游戏。我,会杀了你。”他的语气淡然,如同在说今天的晚饭吃了什么。
“虽然你说的故事很一般,不过肚子里好歹有点货能说出口,不像那些支支吾吾动不动就哭的人那么无聊。”
“那么,我要不要杀了你呢?”他轻轻地呢喃,虽然是个问句,但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就看这个变态杀手怎么决策了,我的小命就在他一念之间。不过要是他真的要做些什么,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自言自语回答:“算了,天都黑了,普通人在脑子犯浑的情况下做出些失智举动也很正常。念在初犯的份上,放过你一次,留着你再讲些其他的恐怖故事吧。”
接着他语气一转,变得异常阴森,“不过要是你再逃跑的话,我会直接杀了你。”
我唯唯诺诺地应了,回到床垫属于我的位置上,靠着墙蜷缩成一团。
没理会这个变态吐槽我故事讲得烂,还吐槽我是个失了智的普通人,我的脑子全在思考怎么安稳活下来,逃离病娇男主的魔爪上。
总之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了,祁时表面在沙发上躺着,其实应该是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不然我悄悄走到门边也不会被发现。
对这可是杀手男主啊,还是在世界观迥异的世界,男主的体力和智力说不定远高于常人。我还反抗什么呢,乖乖躺平,听话配合30天看看能不能出去?
不不,不行,谁知道祁时脑袋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半途发疯就把人给咔嚓了。
脑子里糨糊似的搅和成一团。我的神经紧紧绷着,生怕祁时做出点什么,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迎接我的不是我家可爱的胖橘,而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啊!你干什么啊?”我战术后退,头差点砸到墙上。O_O这人离我这么近干嘛,是看上了这幅身躯的美貌想要做些什么吗,可真让人惊恐。
祁时皱着眉有些嫌弃的样子:“你流口水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睡觉流口水,真是太恶心了。”他一本正经,脸上是我看到蠕动的大胖肉虫时会有的便秘般的神情。似乎我的流口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我抹了把嘴:“姿势原因吧,真是的,这么一张破床垫怎么睡好觉啊?”
祁时冷哼:“睡不好?呵呵,哈喇子流得满床都是。”
……
清晨的阳光微微照进屋子,光线看起来不是很猛烈,估摸着大概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
祁时又瘫在沙发上开始玩他们这个世界里的手机,状态和昨晚差不多,观察不出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打了个哈欠,偷偷寻觅着逃离的机会。

章节06~10

06
果然第一晚只是试探,之后每晚祁时都会看着我吞下两颗安眠药,然后让我给他讲恐怖故事。等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我也就差不多睡过去了。
而早上再次醒来的时候,祁时已经精神抖擞地在一旁盯着我了。
“今天早上没有流口水哦。”祁时看着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说实话有些瘆人,每天早上有个面色苍白噙着笑意的陌生男子在你身边,关注着你有没有流哈喇子这件事。
发呆、看祁时玩手机和哈哈哈、发呆、吃饭、发呆、刷碗、看祁时玩手机和哈哈哈……日子进入了可怕的无聊循环。
三天后最先溃败的是我的胃。连续吃了三天光米饭,闻着肉和菜的香味却不能碰真的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我屈服了,像祁时说的,可能就算是人肉饿上几天我也会吃。更何况我仔细观察过了,肉并不是人肉,应该是一种动物的肉。
祁时还是老套路,把肉剁得稀碎然后放一些菜叶子,搅和成一锅颜色复杂的蔬菜肉汤。
我腆着脸给自己盛了一碗。
祁时好笑地看着我,一副爷说的没错吧的骄傲神情。
这汤闻着香,吃起来却非常腥气,几乎难以下咽。也不知道祁时是怎么忍受每天吃这种东西的。
“怎么,好吃吗?”祁时眼睛发亮地盯着我,像个希望得到夸奖的小孩。但是那种黑心小孩,要是听到负面评价,可能会板起脸杀了你那种。
“还可以。”我神色自如地满嘴跑火车。
“对了,我知道有其他的做法可能更好吃,比如糖醋排骨之类的,你听说过吗?”为了未来几十天的胃,我豁出去了。
祁时有些疑惑,表情却并不反感,在我的讲解下他迅速对糖醋排骨、红烧肉这些菜产生了兴趣。不过厨房里只有盐巴,并没有油、糖、醋、料酒、香料这些调味品。
我仔细科普了一番这些东西的妙用,然后一本正经地提议:“那要不你出去买?”
“我没有想着逃跑啊,真的,就是为了伙食提议下。”
他眼神冰凉地打量着我,似乎是在观察我说话的可信度,最后十分有底气地同意了。
“那就买吧,反正你也逃不到哪里去。就算你逃跑我也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呵呵,果然是自信心爆棚的男主呢。
然后又安排我吞下了两颗安眠药。
醒来的时候,祁时守着我哈欠连天。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看来已经过去了至少七八个钟头。沙发旁边的地面放着一些物资,看起来有蔬菜、肉类和调味品。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就等我凑成一桌麻将了。
我立刻心领神会:“我来做?”
“当然,这些都是你说的菜。要是做得不好吃的话,留着你也没什么意义了。”祁时玩弄着手指,慢悠悠地又拿要咔嚓我来说事。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穿越前我可是宅家的居家小能手。
大排剁成小块下锅焯水去腥,烧油放入香料炸香后加糖,翻炒至糖变深色后放入肉块。看着我熟练的动作,祁时目瞪口呆。
他的求知欲十分旺盛:“为什么要先烧水呢?”
“焯水可以让去除肉类的血污和腥味,蔬菜的话可以保持色泽鲜艳。”
半小时后,祁时对着两盘丰盛的菜肴大快朵颐。那样子特别像好几周没吃饱饭的难民。
熟悉的味道在味蕾跳动,我眼含热泪地大口吃肉。在这个冰冷的异世界,光哄着男主防止他一时兴起杀人就已经很困难了,能吃上口好吃的是多么不容易。
祁时很快把盘子里的吃完,甚至把目光转向了我的碗。我假装没看到,迅速扒完了碗里的饭菜。
“还可以。”祁时心满意足地眯眼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非常舒弛。果然吃饱喝足就是不一样。
“以后的饭你来做吧。”
光洗碗还不够,又给我安排新家务?男主也是心大,就不怕我下毒吗。
“别想着下毒,我会盯着你的。”祁时眼光一闪,露出毒蛇般狡黠的眼神。
就这样,除了洗碗、讲恐怖故事外,又一重任交到了我身上。
我觉得我的身份根本不像是什么被绑架参与变态游戏的玩家,而是他祁时家的保姆= =

07
看祁时吃得挺开心的样子,我见状提出要求:“那个,我三天没洗澡了,能不能借我件衣服洗澡呀?”
祁时冷笑,又开始发挥毒舌的功力:“你现在是对我提要求?别忘了你的身份,一个被绑架的,居然敢和绑架你的人提要求?”
呵呵,我也没见过绑架的要被绑架的整天做家务呢。
之后他每天吃饭都吃得很开心,我只缺一个下毒的机会= =
第五天,祁时一整天都肃穆地盯着我。甚至吃饭的时候,他吃得都没有以前香了。
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现在就想解决掉炮灰女配了,于是诚惶诚恐地问:“你怎么了,游戏还没有结束吧。我不是每天在给你讲故事、做饭还有刷碗吗,不会现在就要让我结束游戏吧?”
“结束也行,能不能……不要杀我?看在我给你做饭的份上?”
他皱了皱眉,嘴角抽搐了两下:“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好吧,我抿嘴掩盖内心的失落。
祁时大敌当前般严肃地目视着我,“你,几天没洗澡了?”
??敢情这个人盯我一天,是嫌弃我身上有味了?其实不光是他,我自己都快没法忍了。温度还算比较凉爽,但女生的头五天不洗,早已经油腻到能起锅烧油了。
“之前不是问过你能不能让我洗个澡吗,你不是觉得我不配提要求吗?”
祁时没有搭腔,把我领到卫生间,“洗吧,我今天大发慈悲一次,让你洗个痛快。”
说着他自言自语:“要是你发霉了招虫了,连累的还是我,何必呢?”
于是我站在灯光昏黄的浴室,一穷二白地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吧唧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只苍白有力的胳膊伸了进来,往洗漱台上放上了衣服和毛巾。“衣服是我的,你凑合着用吧。”
我对着老式的喷头研究了半天,最后放出了热水,还是那种不太热的。
洗漱台上瓶瓶罐罐并不多,但都没有文字标识,我闻着味道倒了两瓶感觉像是洗发露、沐浴露的液体。
虽然水温很冷,但能洗上澡还是很开心。我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这几天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洗完澡出来,就迎上了祁时的眼神。他坐在沙发上,但目光直直地朝着这边,似乎一直在观察怕我跑路。
看见我的时候,他的眸光很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头发丝的水滴从额头、发梢滴落,把我的背后和前胸的衣服打湿了一小片。
我穿着祁时的长袖T恤,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提着略大的裤腰。别问我为什么捂着胸口,因为女配的内衣快馊了,实在没法再穿了。
天地良心,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诱惑男主的意思(⊙o⊙)。
而祁时似乎也嗤之以鼻:“挡什么挡,不就是多了点肉吗,有什么好看的?”
男主怕不是眼瞎?这还不好看?
原主的身体是比较性感的那种类型,前凸后翘,特别符合妖艳女配的气质。就这样的身材,我一个女的见了都要夸,他居然说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祁时喜欢的风格是那种清纯小白花?比如女主那种。算了,他对我不感兴趣正好,省得担心受怕。
祁时打了个哈欠,在暗示睡觉时间到了。
“咳咳,今晚来讲个小鸭子的故事……哦不,讲个世界末日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他的狗的故事。”
等我讲到狗子被丧尸咬即将变异,男主流着泪咬牙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宠物时,特地加大篇幅渲染了男主的悲痛。其实也是想让祁时多感受些情感,之后说不定有机会放过我。
“这世界,从此只有他自己苟且独活了,连个能安静靠在他身边、哪怕连话都不能说的生物都没有了。这一刻,他失去的不只是一只狗,还是一个陪伴着他的亲人。”
祁时嫌弃地看着我:“好好讲,别这么矫情。”
……fine,等故事讲完,睡意开始略微上来,而今晚的祁时似乎却格外清醒。
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祁时站起身来,去了里面的房间接电话。他还关上了门,客厅里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没等到祁时回来,我就困意侵袭,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天祁时没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换了身利落的黑色衣服,戴上了鸭舌帽,似乎是打算出去。
他压了压帽檐,眼睛闪过冰冷的光:“我要出去一趟,所以你得多睡一会了。”
然后就走上来给了我一针,手法干脆精准,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08
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酸软无力好像睡了好几天似的。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连片月光都没有。我分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从天色来看至少超过一天了。
祁时坐在餐桌边,发丝有些凌乱,撩起袖子在给自己的左边胳膊上药。他面无表情,但脸上浮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刚刚跋涉回来。
我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打针,见他胳膊血淋淋的样子还是闭嘴了。
先是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然后就给我打针让我昏睡了至少一天,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种种迹象来看,我怀疑他可能是接到了杀人任务,刚结束任务回来。
男主这种强悍的生物也会受伤吗?一瞬间我有些讶异。仔细想了想也很正常,毕竟也是肉做的。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安静地给自己处理伤口和上药。
从伤口里挑出碎玻璃一样的物体,然后清洗上药,整个过程一声哼唧都没有
我不由在心里竖起膜拜的大拇指,同时也多了些许希望。祁时再怎么强悍也会受伤流血,说明并不是万能的,我依然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也许只是要等待机会。
深夜里,我悄悄打量着祁时。他是猎手,而我是随时准备巧妙跑路的猎物。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基本摸清了祁时的作息。
平时他每天在家里宅着,两三天出去一趟采购生活物资。屋里没有冰箱,食物无法保鲜,必须经常采购新鲜蔬菜和肉类。
大概每隔五到七天他会接到一个电话,随后很快就给我注射催睡的针剂,注射后我会昏睡24小时以上。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祁时已经执行完任务回来了。
大多数时候他都完好无损,偶尔会有点小伤。
这天他又负伤回来,坐在椅子上提起裤子低头给自己的膝盖上药。
我打了个哈欠,默数着来到这里的天数,已经二十多天了。啧啧,马上就三十天了,我这还没有琢磨出逃跑的办法呢,游戏时间就要到了。
三十天后会发生什么呢,会算挑战成功离开游戏,还是会有其他幺蛾子呢?
“你看起来很悠闲啊,过来给我上药。”祁时轻飘飘说了句。
emmm,这个人怕不是石乐志?就不怕我给他伤口狠狠来一刀?
祁时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乖乖走过去,接过棉签和药水。他的膝盖擦伤了一大块,看起来血肉模糊怪吓人的。
因为受伤部位在膝盖,我只有蹲下来才能平视他的伤口。这个姿势吧就有点尴尬,如果正好有人推门进来,指不定捂着眼睛跑开了。
我用棉签沾了点红药水,往伤口上轻轻地擦,随时观察着他的反应,生怕他会疼得把我一巴掌呼开。不过祁时依然顽强地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有没有绷带什么的,可以绑一下防止接触细菌感染。”
“不用了,死不了。”他语气毫无波澜地答道,似乎受伤的不是他自己,“细菌……是什么?”
害,真是个好奇宝宝。于是我开始进行微生物的科普,拿战场上打仗举例子,那些受伤后莫名的发烧、伤口持续恶化、身体出现其他恶劣症状,很可能是被病菌感染了。
“你工作经常受伤吧,都是怎么处理的?”
他目光有些迷茫:“一般放着,如果嵌进东西的话就抠出来,擦擦药。”
“哎,你这也真是够糙的,能活到现在算你运气好、实力强。”我感慨了几句,手上的力道尽可能控制得轻轻的。
伤口处理完毕,我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他说“好啦”。谁知道撞进一双专注黝黑的眸子里。
笔挺的鼻梁上方,一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我,里面似乎能看见我自己的倒影。祁时的表情有一丝迷茫,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无辜。
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愣住了。

09
这样的祁时,看起来不像是个在血雨腥风中生存的杀手,倒有点像个不小心跌倒的三岁稚儿。
想到这我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笑什么?”祁时黑着脸问。
“没没,没什么。对了,你之前说过这个游戏期限是三十天吧。今天应该至少二十三天了,是不是再过一星期就可以放我走了?”
“你说什么事我可都照做了啊,这些天也没想着要逃跑,没有犯规吧?还帮忙刷碗做饭什么的,真的很配合……所以你,会放我安全走吧?”我试探着说道。
祁时勾起嘴角:“三十天不是还没到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一周祁时没有接到任务,每天瘫在家里。这家伙还自律得很,每天会花好几个小时健身,大概是为了保持杀手的体力和敏捷。
我无聊到求祁时拿手机给我放点东西看。
“你,真的想看?”
真的,求求了,我都快闲出毛病了。
祁时神神秘秘的,眼睛里放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这里可没什么东西可以看,不过我正好有点好东西。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吧。”
好东西?我狐疑地打量祁时,下意识环起了胳膊。
他在手机上翻了翻,最后调出了异世界版海绵宝宝,看起来就是给小孩子看的……emmm,所以男主心里怕是真的只有三岁???
“这个很减压呢,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不能杀人,我就会看几集这个。”祁时轻飘飘地说。
等等,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杀人?
我想了一下措辞道:“那为什么没有杀人,是因为你的心还有良知对吧。”
“如果别人不付你钱,干嘛要杀人呢?杀人多累啊,身上还得沾血。”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个不给钱就不干活的态度真的是当代社畜的楷模了。
“那为什么杀人能让你心情好起来呢?其实也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做嘛,比如运动、画画、弹琴之类的陶冶情操的东西?”我弱弱地说,暗戳戳地想在潜移默化中为他注入其他兴趣,减少砍我的概率。
祁时看向窗外,火红色的夕阳下偶尔有鸟呼啸飞过,看起来格外广阔而自由。
在高处,有衣着华丽的人正在享受一场珍馐盛宴;在地面,有人还在厂里劳作,有人身陷争吵、饱一顿饿一顿的泥潭;有人绑架了别人,此时看着天空发呆,有人被绑架,看着绑架她的人在发呆。
同一个世界,千万种生活。我突然很好奇,祁时这一刻在想什么。
“杀人的时候,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会去想。”他呢喃道。
他的身后是夕阳的红光,整个人笼罩在橙红色的光芒里,邪气的气质也被冲淡了不少。我注意到,他指的似乎是他的心脏。
这七天里,我各种美食轮番做好生伺候,想着祁时喝好吃好,应该会念在我这段时间的辛苦份上放过我吧。
第三十天倏忽而至,我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防止他觉得我太高兴而变卦,“三十天了哦,游戏结束了吧?”
他正在研究自己的手指甲,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可是,我只是骗你的呢。没有三十天这么简单,还有三个月吧。”
wtf?呵呵,三年又三年,这种套路我还不清楚?
我深呼吸,竭力克制想要掀桌子摔碗筷的冲动,“那也不是三个月那么简单吧,你说真话吧,到底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你很聪明嘛,没有那么无趣。等到我觉得无聊了,会主动赶你走的。”他玩味地看着我,如同邪神一样浑身往外冒着邪气。虽美但坏,恶趣味十足。
没这么简单,就算玩腻了他可能也不会放我走的。
猫咪捉到老鼠都是玩腻了再吃掉,欣赏着老鼠花样百出累到瘫倒的窘态。而我对祁时来说,可能也是这样一只老鼠吧,一只会做饭刷碗的老鼠,但本质上也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更何况,祁时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容忍玩家毫发无损地离开,也是个问题。
我的眼神灰暗下来,做起最坏打算。必须尽快找办法逃离,趁祁时觉得无聊之前。

10
能从哪里离开呢?我想了几种可能。
一,从卫生间离开。但用阳台对面的居民楼做参照来看,这间屋子大概在六楼,外面也没什么可以攀爬的东西,万一跌下去可能当场嗝屁。这个方案风险太高。
二,趁祁时不备时离开。他大概也只有睡着后没有防备了,但每次都会让我吃安眠药或者注射药剂,我压根就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基本上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方案。
再次吃安眠药的时候,我悄悄地把药片压在了舌根下,咕噜吞了一口水假装自己吃下了药。
祁时好像没注意到,我在心里暗笑。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我的嘴,左手把我的嘴捏成O字型,右手伸进我的嘴里掰开舌头在下面摸索。
他的力气很大,我想拨开他的手但如蚍蜉撼树。只感觉他的手在我的嘴巴里掏了几下,药片就被拿出来了。
祁时摊开手,两颗药片清晰可见。
我红着眼睛瞪他,像吞下了一个蟑螂般恶心。从来没有人把手伸进我的嘴巴里,这种感觉不仅是恶心,还有无尽的屈辱。
他冷冰冰地看着我:“下次别玩这种小把戏了。”然后又倒了两颗药片,示意我服下去。
我没说话,直接走到床垫那躺下来。蜷缩在床垫靠墙的那一侧,别过头目视墙壁,拿后脑勺和后背对着他。
呵呵说是一个月结果又变成三个月,然后三个月再三个月,现在还被人用手伸进嘴巴里。别人穿越是玛丽苏,我穿越怎么就这么惨。
被憋在屋子里一个月没出去,你能体会到这种绝望吗?关键这里要啥啥没有,每天就是做家务和发呆。也许是积攒的情绪上头了,眼泪顿时就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流。
但我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鼻涕眼泪全都往外冒。
祁时也没说话,空气里充满了安静令人窒息的气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管他想什么呢,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好了。
咳咳,这只是一时冲动哈。哭了几分钟后,理智稍微回笼了些。我深呼吸了几下开口说话,鼻音和哭腔特别明显:“不好意思让我缓一下,我待会就吃。”
祁时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我便继续拖着,在床垫上捂着嘴抽抽搭搭。然后过了一会儿就被祁时掰过肩膀,让正脸对着他。
他居高临下凝视着我眼泪鼻涕痕迹未干的脸,皱着眉头神情有些不解,“你哭什么?”
“被绑架吃安眠药不是很正常的吗,吃了这么多天,你今天才想起来哭?而且这个药喝口水就吞下去了,也感觉不到苦,为什么哭?”
我被说得一愣一愣,居然有点想笑。
过了一会儿他别别扭扭地说:“要是你真的不想吃药,也可以不吃。可以换个方式,比如睡觉前把你绑起来……”
“没事,我吃。”我擦干眼泪,平静地说道,“不是因为这个,可能就是想家了。”
然后我拿过新的药,混着水吞了下去。这会祁时倒是有点架不住了,死死盯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手阻止。
吃完药我就躺下去闭着眼准备入睡了,也没有讲恐怖故事。而祁时也没有开口催。
醒来时阳光灿烂,又是崭新的一天。
我想清楚了,对着祁时发脾气也没有用,他是变态杀手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一次两次还好,总是这样磨磨唧唧的迟早被干掉。
还是用积极配合的策略,减轻他的提防心,然后找机会逃跑比较好。
我找到抹布,准备来套大清洁。这破旧脏污的老屋让人不舒服很久了,既然还要住下去,不如让自己住得好一些。
陈年油渍、蛛网灰尘……在勤劳小蜜蜂的工作下,全都无处遁形。祁时惊讶地看我折腾,脸上写满了问号。
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把公区都打扫了一遍,除了总是关起来只有祁时接电话才会去的秘密房间,客厅厨房卫生间都焕然一新。
我叉着腰看自己的战绩:“这样舒服多了。”
祁时伸手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去摸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好得很。”我说着又干劲十足地去做饭。
祁时在我身边不住张望,不管是我在洗菜还是切菜、炒菜、切肉、焯肉、烧肉,像个跟屁虫一样乱转。不过今天没有关注我的做菜手法,而是死死盯着我的脸,表情写满了你不正常四个大字。
又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我简直要折服在自己高明的厨艺下呢。
祁时吃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不好吃?”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一下面如菜色,最后艰难地吞下去了,“还好吧,就是有点咸。”
我又夹了其他的菜,也是一样咸得无法下嘴。额,怎么会这样呢,一夜之间厨艺就倒退成这个地步了?
“意外,意外……不然我重新做吧。”
“算了太麻烦了,下次注意吧。”祁时阻止了我,就着白花花的大米饭吃完了。
下一顿一如既往地齁,再下一顿炒糊了,再下一顿没炒熟……
第四顿做跑偏后,祁时吃了一口就面色严峻地把筷子放下了:“这菜变了,没有灵魂了你知道吗?”
我无辜地看向祁时:“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和以前流程一样的。”说着悲伤地低下头,心里在邪恶地笑,小样,逃不出去就算了,总得给你点小小的教训。
祁时:……
洗碗的时候,吧唧一下手没拿住,碗就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啊对不起啊,手滑……”
等到第三个盘子手滑碎掉之后,祁时抢过了我手里的碗,“算了我来吧,再碎家里就没碗吃饭了。”
“喔……”我乖巧地放下碗,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祁时狐疑地看着我,可能在怀疑我耍猴但是找不到证据。
就这样,我成功摆脱了保姆身份,除了还要讲恐怖故事,基本上没什么家务需要做了。阶段性胜利,欧耶~
祁时倒是没埋怨,玩味地打量我,从头看到脚,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以为他又要威胁做不出好吃的饭就杀我,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利落地去做饭刷碗了。
而且可能是耳濡目染了一段时间,这家伙现在做的饭也有模有样的。
很快他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但这次出乎意料,并没有为我注射药剂。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感觉突兀得不正常。我不相信祁时这种人会犯这种马虎眼,更像是为了试探我。

章节11~15

11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祁时推开了门,看到的就是我在沙发上瘫着瞎唱歌的样子。他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迅速装作若无其事,但依然被密切注意的我看到了。
我也假装若无其事:“怎么回来了?对了,你今天忘记给我打针了哎。”
“时间安排有些问题,明天,比较适合杀人。”他假装潇洒道,然后走到我旁边瘫下来。
我刚准备站起来到旁边去给他留出位置,就被扯住了衣袖,“跑什么,这么大的沙发坐不下两个人吗?来,一起看片。”
他喜滋滋地翻出手机,继续看异世界版海绵宝宝。
??哪个正经男杀手会拉着被绑架的女人看片,还是小孩子看的动画片?
沙发其实比较宽,但祁时斜倚着占据了大半个沙发,头干脆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刺得我脖子发痒。他举着手机放在我们之间,想让我也好好看看。
但这动画片实在吸引不了我的兴趣,连带着我打了好几个哈欠。
“怎么了,不好看?”祁时转过头来看我,面庞距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三四厘米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打在我的脸上。
“要不看看菜谱吧,看看最近有什么可以做的菜。”他又开始美滋滋地翻出菜谱,“这个剁椒鱼头看起来不错,可惜很少有能吃的鱼……”
这么说我倒确实想起来,这些天吃的肉类都是陆地上跑的,从没见过水里游的。
原书设定也是如此,平民区的环境缺乏治理较为恶劣,而贫民窟更是脏乱差,水系基本上都被污染了,也很难吃到新鲜健康的鱼类。
至于高层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来自精心管理培育动植物的土地。那里与普通区域隔离开来,正常人除了能进去打工,没什么机会进入。而对贫民窟的人来说,更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所谓的差距在这个异世界,以无比鲜明的、基本生存上的差别展现得清清楚楚。
“这个椒盐猪蹄看起来也很不错,可惜我不会做,要不你做吧?试试手艺有没有恢复?”祁时有些可怜巴巴地看了我眼。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心里只有吃。
“我也不会。”我果断拒绝。
气氛又陷入了凝滞,祁时唉声叹气地继续调出动画片开始看。从我开始甩手不做饭开始,这家伙看动画片的频率就频繁了很多。
“大哥……咱们能不能看点成年人看的东西?”
“比如?”祁时今天似乎很好说话,放开手机让我自己挑。
我挑了一部,这是部爱情片,片子里的男女主是异世界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历经富家子弟霸道总裁、绿茶闺蜜、家族斗争等各种爱而不得后,俩人终于迎来了happy ending。
豪宅泳池、盛大party、夜空中绚烂的礼花、握手言和的家长,还有两个人甜腻的亲吻。
成功把我脾气都给看没了。我终于明白祁时为啥要看动画片了,就这点东西能看,搁我我也看动画片。
“你不喜欢?这种类型不是普通人都喜欢看的片子吗?C区的人连看的机会都没有。”祁时说的C区就是贫民窟,又分为C1、C2等多个割裂开的区域。
在这个世界不光优质生存资料是被高层垄断的,就连精神娱乐生活也分成了三六九等。
所谓的“高级娱乐”,只有高层才能享有,也是喂养中层的精神鸦片,让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进行阶级跨越。
所以贫民窟的网络请求地址,是无法播放这些视频的,不过倒是有些黑市会贩卖盗版。而祁时打开的这个软件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经软件,可能是杀手用的异世界版“dark net”吧。
“有什么好看的?高层用来麻痹中下的精神鸦片而已,看多了脑子会坏掉。”
祁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只好又科普一番奶头乐的概念,顺便发表了一番对于高层的抨击。
“用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去吸引中层为自己卖命,同时又禁止对下层的人输出,防止过大的差距引起暴动式的反抗……不得不说,住在天上那群人还真是一群机灵鬼呢。”
我这里说的住在天上是真的“住在天上”。这个世界以高度划分阶级,越往高处越是拥有最多资源的族群。他们住在几十米上百米的高空,睥睨着地面的一切悲喜。
祁时专注地听我说话,看起来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很危险?”
“怎么,你要举报我吗?”我蛮不在乎地撇撇嘴,就他这么一个住在废弃居民区里、不敢大大方方抛头露面的违法杀手,怎么可能举报成功。
他露出邪恶的笑容,“那倒也不会,我也不是什么守法公民。”
啧啧,男主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十分清晰的。

12
最终我还是开始勤劳地做饭,倒也不是受不了祁时的威胁恐吓或者眼巴巴的“哀求”,而是单纯想吃点好吃的。不过刷碗的活我直接拒了。
凡是祁时让我刷碗的时候我做饭的水平就急速下滑,几次下来他似乎也心知肚明,如果想吃好东西的话就得自己刷碗。
然后做饭的时候他就从头盯到尾,像个好奇宝宝,我猜测可能在琢磨怎么把下厨技艺全部学去。
恐怖故事依然每天上演,这是我唯一拒绝不了的活。讲故事是我从小到大的爱好,可惜长大以后很少有对别人讲故事的机会了。到了这个异世界,反而有了一个最忠心的听众。
每晚的讲故事环节,祁时展现出令人惊奇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不管是美式的纯血腥,还是日式的毛骨悚然的恐怖、港式的人鬼情未了和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丧尸僵尸还是幽灵阿飘;不管是无厘头爆笑喜剧,还是细思恐极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深层恐惧,祁时都十分感兴趣。
听故事的时候,他总是入迷地瞪大眼睛,仰着美丽的头颅凝视着我,目光总是跟随着我的叙述节奏,时而眨巴眼睛、时而瞳孔放大、时而屏住呼吸。
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这一刻我们似乎不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残酷游戏的玩家与动不动杀人的NPC,而像是小时候村门口纳凉,眉飞色舞讲着那些灵异志怪故事的大人,和捧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孩。
祁时还会十万个为什么地问各种问题,为什么伽椰子会没有缘由地杀人、为什么丧尸必须暴打头才能死亡、为什么恐怖游轮上会发生死亡循环……我唾沫横飞地跟他讨论。
开始他会若有所思,后来居然开始给我反向输出= =
在这个精神娱乐极度缺乏的贫民区域,每天说故事成了我们最大的乐趣。
今天说的是一个旧港片。女主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把自己关在家里写作,灯光也搞得很昏暗刻意制造气氛,但怎么都没有灵感。
这些天她总是发现家里有些异常,比如家里出现和自己头发长度一看就对不上的长头发,晚上从外面回来从楼下往上看,自己家窗户居然亮着灯还有人影……
终于这天夜里,女主穿过楼道后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异世界。同样是居民楼,环境看起来却老旧不堪,生锈的铁门、破旧的家具、昏黄阴暗的色调……她甚至还看到她童年时的玩具。
而筒子楼外面的世界也像是一场梦境,昏黄得如同夏天暴雨前的颜色。一个神神道道的老人,告诉她这里是被遗弃的世界。所有被抛弃被遗忘的东西,都会来到这个世界。
世界突然开始崩塌,一切开始支离破碎,崩塌的趋势从远处往女主这边席卷过来。女主疯狂地奔跑,在一个小女孩的指示下逃进了安全区。
而且这个片子里被遗忘的世界,和现在这个废弃居民区给我的感觉就很像。同样的筒子楼、老旧阴暗的环境、破旧的家具、深色的污渍开裂的墙皮……还有夕阳时昏黄的光线。
还有无比的安静和孤独,只有祁时和我两个人在这个地方。
我突然很好奇,以前祁时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时光的。那时候没人给他讲故事、做饭洗碗,没人陪他看动画片。
不过那时候绑架游戏应该就已经开始了,我前面可能已经有好几个“玩家”了。也许就曾经躺在我现在躺的床垫上,用我吃饭的碗筷吃饭……
想到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经历了这一切,女主终于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回去之后,她把所经历的一切写成了新书获得大卖……”
祁时有点无语地看着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主经历的东西,她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会更用力地生活的。记住那些重要的东西,不要遗忘,不要被人遗忘。”我打了个哈欠,关上灯闭口不言,准备进入梦乡。
几乎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祁时轻轻的呢喃,“被遗忘的世界啊……”声音朦胧若有若无,分不清是错觉,还是他真的说了那句话。
我没在意,就在药效下睡了过去。

13
我总觉得祁时身上在发生某种变化。
一方面他经常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我,好像我真是个游戏的玩家,而他是负责监视和掌控游戏剧情的NPC,可能在思考这个玩家为什么能讲出这么多恐怖故事,害的他不能早早淘汰找下一个。
另外他也很少把杀人挂在嘴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威胁要杀了我之类的。
我不由自主犯嘀咕,难道真的是我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地把他伺候好了,导致这个杀手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职责”?那对委托者又该怎么交代?
那群人应该是会要求祁时折磨游戏对象,和定期汇报游戏对象的一举一动。而他们,就安稳坐在高处的王座,戏谑不惊地观赏着来自底层的绝望。
所以重点也许是摸清楚,顶层玩家给祁时的委托内容到底是什么。这也许关乎我接下来的“命运”。
也许是总挂念着这个,今晚给祁时讲的恐怖故事是一个恐怖游戏。讲之前我没有在意,讲述过程中突然发现,这个故事的内容和我现在的处境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故事中男主是个平平无奇底层白领,每天被小主管骂,性情也是小人物的怯懦居多。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他被选中参与一个闯关游戏,如果通过所有关卡将会拿走一亿元奖金。
男主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很快对方就笑眯眯地说出了第一个关卡——打死男主身边嗡嗡飞的苍蝇。男主虽然很困惑为什么对方知道他身边有苍蝇,还是半信半疑地把苍蝇打死了。然后一笔汇款立刻就打到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上。
对面的声音以推销的口吻般诱哄,每闯过一关就会获得一笔奖金,阶梯式向上滚动,最后就是一个亿。
接着男主又参与了几关,都成功完成了。但很快任务开始匪夷所思,什么把幼儿园的小朋友弄哭,把恶臭腐烂的尸体从一个地方搬出来,甚至还有一关是吃shit。
说到这一关的时候,因为聊到了祁时之前说过好几次的“让你吃屎你都会吃你信不信”,我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
他用手扶着下巴静静打量我,手指苍白修长,气质优雅如同某个贵公子。
从吃屎的那一刻,男主已经无法回头了。正常人的底线被击垮,他开始迈入疯狂,抛弃了作为普通人的良知。这之后的关卡越来越畸形,而男主玩红了眼睛,他现在只想赢,拿到那一亿元奖金……”
故事里有个几乎未曾现身的举办方,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神秘群体,一群以普通人为乐的人。玩家参与游戏的现场被实时直播,供这群人观赏评价。
我说着说着,意识到这个故事和我现在的处境几乎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背后那群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
不过祁时只是勾着嘴打量了我几眼,也许是察觉到了异常,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说到最后男主被同样参与游戏的父亲杀死,祁时撇了撇嘴,“要是我一定能干翻所有人。”
最后男主死掉,只有一路追过来的善良女同事守住了本心,但却没能阻止和拯救男主。
“不过就算能成功拿到奖金,经历了吃屎这一系列噩梦回忆,也不能安安心心花这些钱了。人一旦失去底线,就会越来越滑向深渊。游戏的玩家要么在相互厮杀中死亡,要么陷入疯狂。”我开始输出。
这之前我也讲过类似的片子,各种禁闭题材。主旨基本都大同小异。
“你说的人性、尊严,在能不能活命前,往往是很容易被抛弃的。”
“C区里随便挑一百个人,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吃屎杀人就能进入顶层,有九十个都会愿意的。”祁时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宛如在发表某种客观没有情绪的谈话,听不出他的倾向。
“你很了解C区的人吗?”
原书里男主很早就“与世隔绝”,除了工作和日常购买物资,基本都一个人宅在荒凉的区域,很少和C区人有过多接触。这其实是在暗戳戳地吐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说90%可能太夸大了。
“而且为什么会沦落到无法让所有人安身立命的这种环境呢?顶层可以享有一切,地面却必须为了活命抛弃一切。这是合理的吗?我觉得只有去思考和解决这些,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祁时不再反驳,目光深深地看着我,里面写满了怀疑,“你真的是个普通打工族?你们打工族的志向,不都是努力工作升职加薪,直到进入顶层吗?”
“唉,”我叹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曾经也是个天真的打工族,直到参加这场游戏。”后半句我没说出来,只有摧毁制定游戏规则的顶层,才能真正从这个游戏脱逃,不再产生新的受害者。
祁时的目光幽深得如同一片深蓝色的海洋。
我感觉自己可能说多了,尴尬地摸了摸头,“故事嘛,故事而已。啊药效上来了,我先睡了。”
这些天我也给祁时讲了很多故事了,其中不乏这种内涵丰厚、揭示人性与某种深刻现象的作品。也包括一些充满反叛精神的作品。
也许所有小溪最终会汇集成海洋,而那时祁时也许会意识到,身为游戏NPC是有问题的,因为这场游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黑暗游戏。

14
这天祁时又接到了任务,临走前没忘记给我打针。但这次,我醒过来后面对的不是祁时,而是空荡荡的屋子。
正是暮色时分,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幽蓝色,看得人莫名忧愁。仿佛周末睡了一整个下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醒来,有种错过了大好时光的失落感。
祁时走之前是昨天下午3点,现在已经快晚上7点,超过了24小时。往常他一天内就能回来,每次我醒过来他都已经在旁边,这还是头一次没有看见他。
这也意味着头一次没有人监视,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我立刻冲过去开门,不过门当然被锁住了。接着我搞椅子砸门、拿工具撬锁,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最后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虽然这屋子破旧得很,但大门倒牢不可破,估摸着应该换过材料或者加固过。从大门走,没戏。而卫生间窗外没有东西可以攀爬,阳台又被生锈的防盗窗堵死了,同样没戏。
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不甘心地瞎转悠,最后把目光放到祁时的神秘卧室。那里只有祁时去过,也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拧了拧门把手,同样打不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时针指向了十二点,而祁时依然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由于之前睡了太久,这一夜几乎没什么睡意。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思考着祁时没有回来的每一种可能和应对策略,直到天亮才微微合上眼。
无聊地又坐了几个小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血人出现在面前。
是祁时,他整个人似乎被血染湿,上衣、裤子上都有大片血迹,甚至头上也有暗色的血迹。发丝凌乱地搭在头上,面色和嘴唇苍白,脸上全是大滴的汗珠。
他捂着腹部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下意识地上前去接,然后祁时就倒在了我怀里。
“喂喂,你没事吧?”
他瘫在我怀里,咬着苍白的嘴唇瞪了我一眼:“这样子像是没事吗?”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搂着他,摸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子弹进去了,你帮我把弹片取出来……”祁时有气无力地说道,指了指厨房的橱柜,“那有医药箱……”
我拿过药箱,在祁时的叮嘱下准备取子弹。还好之前帮他上过几次药,加上以前看医疗剧有些印象,大致明白每个工具的作用。不过掀开上衣,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嘶了一口气。
“给刀和镊子消毒,然后取出来、消毒、缝合……”祁时气若游丝。
我脸整个皱成一团,“这怎么取啊,我不会。”
“你要是不想我死,就别废话。当然……要是你想走,我现在也拦不了你……”
祁时看起来失血过多,无力地闭上眼睛喘气,随时可能两眼一翻当场去世的架势。
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用消毒过的镊子拨弄伤口,在伤口深处可以看到银色的闪着光的金属体。
我咬着牙满头大汗,比祁时还要紧张。全程没有麻药,祁时硬生生地扛住了腹部、腿部的挖子弹、清创和缝合,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白得像奔丧用的白绫。
祁时试图用说话分散注意力:“你说的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吗?也是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这里,也好像被遗弃一样……”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带你出去一次吧。这里,太安静了……”
我精神都聚焦在手上动作上,附和地应付着他的话,“嗯嗯你坚持住啊,不然这疼都白受了。”
祁时吃吃地轻笑:“为什么你这么奇怪,有无数的故事好像说不完一样,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无聊……还会那么多菜式……打工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吗?”
“如果活下来,之后应该得你洗碗了……”
妈耶服了,都快咽气了还念叨着洗碗的事呢。“好好,你先活下来再说。”
终于,血肉模糊的过程结束了。我满手是血地用手背抹了把汗,仿佛刚经过了一场战役。。
而祁时,也终于昏了过去。
我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应该不会死吧?

15
我将祁时小心翼翼地搬到我的专属小床垫上,让他能舒坦点休息。然后又在药箱和家里到处翻,最后翻到了一些白色药瓶。
依赖着原主的直觉我选了两瓶,倒了几颗准备喂男主吃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伤口感染的话,在这个地方可得不到救治。
药放进祁时的嘴巴后,怎么也咽不下去。难道电视剧里男女主用嘴喂药的戏码要开始了?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眼珠滴溜溜一转,迅速想到了绝妙的法子。
我把药丸碾碎成粉末混在水里融化,一勺勺给喂进祁时嘴里。微量的水分进入嘴巴后慢慢渗透进喉咙,总算是喂了进去。
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祁时能不能扛过去了。好歹也是天选之子,应该会平安无事。
锅里的粥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蔬菜和肉类混着粥的香气慢慢飘出来,飘进祁时的鼻子里。
祁时醒来后听到的就是这样咕噜噜的令人安心的声音,还有鼻腔里充斥的食物感人的香味。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身边有人陪伴,已经帮他做好了饭菜、看顾着他守候他醒来,而不是他看守别人。
一时间,祁时的目光竟有些迷懵。
“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真能睡,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祁时准备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发出痛苦的轻嘶声。
我赶紧过去拦住他自己乱动,把他轻轻地扶起来靠着沙发侧边,“别乱动,好不容易把你救过来。饿了吧,我给你乘碗粥。”
粥来了,祁时盯着蔬菜肉粥发呆,“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
好家伙,一上来就想着大鱼大肉呐。我恶狠狠地喊:“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知不知道,会影响伤口恢复的。吃点粥容易消化,吃吧。”
他伸手准备拿碗,发出痛苦的“娇喘声”,听得我头皮发麻。
“伤口疼?”
祁时无辜地点头,唇色苍白,本来就苍白的脸蛋现在更多了几分病恹恹之气。面对这么大只虚弱病号,倒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拿过碗勺,舀了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祁时小口小口地张嘴吞咽着,看起来像是三岁不能自理的娃。他吃着吃着突然说了句:“我不知道。”
“啊,什么?”
“你说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受过这种伤。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呵呵,等好了我要去把暗算我的那几个垃圾大卸八块……”
祁时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力气,恶狠狠地放狠话,放着放着因为太过用力痛得翻白眼。
“行吧,我看你也别逞强了,好好躺着吧。你这身伤要完全好起来,可不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大喇喇地说着,语气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来到这里时那样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毕竟祁时躺在床上任人鱼肉,现在有掌控权的是我。
接下来养伤期间,我全程负责祁时的饮食起居。
煮饭刷碗打扫卫生就不用多说了,还得喂这么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吃饭、给他擦脸擦身体。这也就算了,上厕所还得我扶着过去。
而每当我露出丝毫不耐烦或者暴躁的时候,祁时就会咬着苍白的嘴唇、病恹恹地要逞强自己干,然后指不定就要晕倒。吓得我赶紧过去阻止,“您想干啥呀,我来我来……”
我觉得任人鱼肉的不是他,而是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我= =

章节16~20

16
祁时还不愿意进自己的房间,说什么里面太无聊了,非要抢我的小床垫。
“大哥你睡这我睡哪啊,沙发上睡觉腰酸背痛的。”我吐槽。
“一起?”祁时面色自然地拍了拍床垫旁边的位置,“还能睡一个人啊。”
我在沙发上睡了几晚后,顶着偌大的黑眼圈,最后还是板着脸去祁时旁边睡了。管他呢,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不过我开始怀疑起男主的性取向来,就这么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睡在他旁边呼气如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厉害。难道要等到女主出现,祁时才会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顿时就爱上了?
“你,为什么不走?我晕了那会,不正好是逃跑的好机会吗?”在黑暗中祁时突然发问,声音听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祁时刚回来那会确实是被像个血人一样的他给吓到了,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死。后来祁时昏迷两天间,我也想过要不要逃跑,但最后还是犹豫了,总觉得把重伤的男主一个人丢在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再后来……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偷偷溜走。毕竟这次回来匆忙,祁时也没给门上锁。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想死吗?要是我走了,你早就没命了。”我哀怨地回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黑暗中我们两个在狭小的床垫上紧挨着,竟有种相互依偎的错觉。
“再说一个故事吧。”这些天祁时没有逼我吃安眠药,但说故事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好,今天就说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总是说恐怖故事都有些词穷了,最近开始给祁时讲各种其他故事,什么泰坦尼克号、倩女幽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有宫斗大戏yyds甄嬛传。
讲到甲板上满脸冰霜的杰克沉进大海,到最后老年萝丝梦回泰坦尼克看到年少时面目如画的杰克,我还是忍不住哽咽了。祁时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也听到了他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十多天过去了,这中间帮祁时重新包扎过一次。根据以前去医院看病的经验,腹部和大腿十天左右就可以拆线了,但祁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我看他的伤口。
“你害臊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忘了是谁帮你挖的子弹,谁帮你缝的线?”
我抢着要掀他的衣服,祁时别别扭扭地挣扎,气氛一时间暧昧焦躁起来,弄得像我要强占民女一样。最后我依赖着身体健壮的优势,一把掀开了他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腹肌。
看了几眼,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伤怎么这么平整,只剩下轻微的疤痕了,是什么时候好的?
我迅速回想过来,前几次男主受小伤也恢复得很快,应该是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的缘故。
看得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什么时候好的?早就好了不告诉我是吧?”
祁时故作无辜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伤口还是很疼……”
呵呵狡辩,我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17
祁时并没有真相被拆穿的窘迫,大喇喇地倚在沙发边上,气质宛如一个慵懒淡定的贵公子:“不过我还没有全好,饭还是得你做。”
“对了,我可能还不适合移动,还是睡在这个床垫比较好。”
我诡异地瞪着这个人睁眼说瞎话,是不是还要我搀着他去卫生间?于是忍不住吼出来:“去你的房间!别霸占我的床垫!”
不知不觉,我和祁时之间相处的方式越来越不像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更像是两个熟悉的肥宅朋友,整天宅在屋子看片,和说那些来自异世界的梦幻故事。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角,我们待在被遗忘的废弃旧屋,仿佛隔绝所有黑暗的事物。比如吃不饱饭、人和人互相争抢的C区,无辜人被强制参与的残酷游戏,还有那些更可怖的难以形容的暗面……但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正如祁时是个变态杀手,而我是被监视的邪恶游戏玩家。即使我们再亲密无间,这一点事实也不会改变。
趁着祁时去洗澡,我轻轻走到大门处试着转动门把手。门锁已经被锁上了,估计是祁时伤好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锁上的,又或者是在养伤期间趁我睡着强行起来锁上的。
虽然和预料中差不多,要是门锁没锁,我倒要怀疑男主杀手的专业度了。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祁时他果然还在防着我。不过倒也正常,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不是吗?
救了祁时一命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我真的要找机会跑路了。
机会来得很快。祁时不再强迫我吃安眠药,不过每次出门还是会锁上门。这天晚上他准备出去购买物资,打开门半个身子刚走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祁时转身带上大门,快速走进神秘卧室,关门压低声音接听电话。
我注视着大门,意识到一个事实——祁时忙着接电话,门并没有来得及锁上。顿时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
以往任务电话的时长通常在3-5分钟之间,留给我的只有短短几分钟,如果这次错过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我当机立断赶紧跑路。
轻轻走到大门处,开门、迈出门、轻轻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套流程已经想象过无数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门关上后,我往楼梯的方向狂奔。
楼道里一片漆黑,我摸着扶手往下啪嗒啪嗒地奔逃,又害怕会摔倒,忍不住放慢步子。但又生怕祁时追上来,只能硬着头皮全力往下跑。
黑暗中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被放大,楼道里陈旧的霉味、触摸的扶手粗糙和布满灰尘的质感、急促奔跑在楼梯上踩出的声音、剧烈颤抖的呼吸……一切鲜明涌入到五感里,简直像在亲身经历一部恐怖片。
终于我来到了一楼。楼梯口有个伸缩的铁栅栏门,上面还挂着把旧铁锁,也是锁上了的状态。我焦急地四处张望,最后找到一个铁罐子往锁上砸,砸了几下还真的砸开了,看来天不亡我。
我呼啦拉开铁门,然后就往外面狂奔。
跑了几步越发感觉不对劲。这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废旧区域和周围也没有任何的灯光,简直是在摸瞎子跑路。我往黑暗深处跑了一会儿,人类天生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浮了上来。
要是在恐怖片里,这样往黑暗处乱跑小命可是会随时丢掉的。
跑着跑着,我放慢了步子,有些犹疑地环视四周。
前方一片黑暗,但诡异的是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让人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告诉我,黑暗中十分危险。
黑暗中甚至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怪异声响,还有诡异的点状光芒时而发亮时而消失。妈耶,难道是野狼,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
我回过头去,一片漆黑中只有一抹光芒清晰可见,那就是几层楼高处祁时的屋子。
橙黄色的温暖光芒远远地照耀着,仿佛茫茫大海上的灯塔。而我站在黑暗中,如同随着海浪翻滚、漂泊无助的旅人。
权衡了几秒钟,理性的天平还是指向了祁时的屋子,毕竟已知的危险比未知的恐惧显得更容易接受些。
就这样,我灰头土脸地回了屋子。门没锁,我悄悄打开门走进去。
祁时坐在沙发上在翻看一本书,听到我进来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居然还又翻了一页,似乎看得入神。
我皱眉,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套路。之前说过如果发现我逃跑就会杀了我吧,我觉得不至于真杀了救他一命的人,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感觉到,他不会对天天讲故事给他听的人下死手。但至少,也会放放狠话之类的。
但现在他却在无视我。
我回到床垫上有些茫然地看他,“那个,今天还讲故事吗?”
“讲啊。”他合上书,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瞅得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说呢,就像是大人叮嘱小孩不能吃冰淇淋,否则就要吊起来暴打一顿,结果小孩嘴上挂着冰淇淋的痕迹,还做出乖巧的模样,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说些其他的东西转移视听。
我要是大人,估计已经把小孩吊起来打了。
然后我们早就把出门买物资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18
我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逃跑事件似乎就这么翻篇过去。
三个月倏忽而逝,祁时还是闭口不谈游戏是否结束的事,我寻思着得找个机会试探下口风。
然而他只是天天悠悠哉哉地宅着,动不动让我给他讲各种故事包括爱情故事,连杀手任务都接得少了,美名其曰要好好养身体。
“养身体?你这强悍的恢复能力,哪里还用得着养。”我怪异地看着他,摸不清楚他葫芦里是什么药。莫非是受了场重伤,连脑子也影响了?
“与其担心我的脑子,不如担心担心你的未来。”他淡淡扫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立刻精神起来了,“……我,会怎么样?这三个月也要到了,按规则来说游戏应该快结束了吧,该放我走了吧?”
“你很想走吗?”
祁时突然念着原主的名字说道:“乔思,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已,一家四口挤在四十平的屋子里,每天从早到晚工作接近十二个小时,靠着做进入顶层的美梦激励自己过无比恶心的每一天。你想回到那样的生活吗?”
“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能吃饱饭、睡安稳觉。这不是大多数人都想要的吗?”祁时面无表情地说着,像个没有感情高高在上的邪神。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你忘了这只是一个游戏吗?游戏的设定者也好,监管者也好,是不可能放任一场游戏持续太久的。”这么说,也不知道祁时听出来我知道多少内幕。
“而且你真的打算永远这样吗?在这个没有人的废弃屋子,一个人待到天荒地老?”
祁时没有应答,气氛陷入了安静。
事实上我都不用说服祁时放我走,更先按捺不住的是这个黑暗游戏的设计者——那群顶层委托人。
他们一开始就已经要求游戏监管者定期汇报玩家状况,到期时汇报玩家结局,看是死了还是疯了,如果还活着就再来一场飞来横祸。而本回合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倒是不担心游戏监管者叛变,叛变的话只是需要派人清楚一点小麻烦而已,但落到祁时头上就得浪费时间应付。祁时这家伙懒散是懒散,但对自己上心的东西绝对会出全力维护的。不过那也是遇到女主之后的事情了。
我连续发愁了好几天,跑路还是得跑,但得找到一个白天的机会。
祁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却没有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意思。他目光淡漠又专注地盯了我好几天,搞得人不明所以。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坐着椅子上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发呆,祁时突然大步走过来对我说:“他们要我杀了你。”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玩弄人性的游戏。有委托者在黑市发秘密委托,而我接到的任务是绑架那些在路上孤身的女孩,折磨她们的心智,告知委托者她们的变化。你是我绑架的第7号,前面6个人死了三个、疯了两个,还有一个回去后报警被杀。”
虽然嘴上将真相全盘托出,但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我怔怔地看着他,思考着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来个游戏总结然后把玩家清理出门吗?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我讥诮地轻笑,眼里全是随时准备跑路的谨慎。
“所以,我们走吧。”祁时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啥?”
“打包你的行李,我们走吧,离开这个被遗弃的世界。”祁时神色自若,却看得我心脏砰砰跳,有种在听电视宣布大奖号码般的感觉。
“你说过,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我们应该离开被遗弃的世界,去现实世界里。”
“总之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得走了。”祁时把我拉起来,跑到他的神秘卧室门口,一副战争即将打响的架势。

19
随着钥匙拧动,神秘卧室的全貌呈现在我们面前。简洁的床、衣柜、桌椅,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文件和纸笔,看起来和普通房间没什么不同。
祁时拉开柜子,从柜子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里面全是各种武器,闪着金属锃亮的光泽,看得人目瞪口呆。
祁时扫了几眼,似乎是确认了装备完整,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
他开始收拾衣服,还朝我递了个嫌弃的眼神,“搞快点,去收拾你的东西。越简单越好,没必要的东西不要带。”
我匆忙跑去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内衣,回到房间看见祁时在一本正经叠衣服,把每件衣服都叠得很平整,上衣、裤子还耐心地分了类,甚至衣柜里冬天的厚外套都被翻出来了。
“你在干嘛?”
“收拾啊。”
这大夏天的,需要把冬天厚外套也带上?还好意思让我搞快点?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冲上去抓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就往背包里扔,“大哥,我们是去逃命不是去度假。”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衣服,再装点其他必备的杂七杂八,我把大背包往祁时怀里一扔,自己背上了一个小背包,系紧了鞋带准备跑路。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看桌子还没收拾,翻找了些文件和本子往我的小背包里塞,“这些机密和钱可别搞丢了。”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逃亡生活就此打响。
离开前祁时扫了眼这个屋子。破旧的家具、开裂的墙皮、物品表面深色的污渍……一切老旧不堪,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温馨,毕竟这些天有我这么个大勤劳保姆仔细打扫和收拾。
祁时曾经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很久,而后来,这个房子则充满了天天和我这个第7号玩家宅在一起看片、讲故事、做饭、打扫卫生的记忆。
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视线离开了屋子,转向屋外光明而充满未知的世界,“走吧。”
同样的楼道、同样的铁门,这次终于在大白天走出了屋子,也是我这些天头一次感受阳光和脚踩地面的实感。
废旧小区的地面全是长久无人打理的灰尘,草木长得郁郁葱葱,几乎要淹没房子周围的小径。
祁时拉开一辆汽车车门,把东西哐哐就扔进了后座,示意我坐到副驾驶。
然后他打火、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汽车嗖地窜了出去。
上了公路后祁时开得更快,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表情淡漠从容,码数直逼180,看得我愣了愣。
疾风透过车窗灌进车内,耳边全是汽车疾驰时呼啸的风声,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飞舞。阳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一瞬间似乎真有种在度假的感觉。
没有人拿着武器在追我们,没有人想要让我们死。如果这些都不存在,我们只是安安稳稳地开车去旅游,那该有多好。
“我们去哪里?”
“人间噩梦。”
祁时没有朋友和亲人,普通的B区没有人可以投奔,除非去我家。但一旦顶层委托者要追踪叛逃者,我真实身份的住址和所有关系人绝对会被最先查到,回家也迟早暴露。
目前来看,我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C区。
那里环境脏乱、人口密集,顶层一般不会追查到那里。甚至C区成了顶层处置人的一种手段,看不顺眼的的人,将他们搞残废丢到C4区自生自灭。
C4是最凶险的贫民区,人口众多、鱼龙混杂,从底层贫民到勾栏场所,从黑市到物品交易。那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地方,一个完全遵循达尔文原则的丛林世界。
人间噩梦吗,这个形容倒是也很贴切。
原作中,乔思就是被男主折磨到装疯后扔到了C4自生自灭。在C4,一无所有的女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从乞讨到利用自己唯一拥有的美貌。
她坚持到被人发现,从此也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钮钴禄·黑暗乔·女配。
而现在,占据了女配身体的我,还是逃脱不了去C区的命运。
“你知道游戏委托者是什么人吗?”
“黑市里大多数交易,买主和卖主身份都是保密的。”
“那他们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吧?听起来,你好像没有必要的理由跟我一起逃。”
“场地是他们的提议,”祁时淡淡瞅了我眼,“放了你我也没有好果子吃,把任务搞砸的游戏监管者,只有被驱逐的下场。”
祁时说得严重,但委托者真的会追杀我们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家,和一个本来就见不得光的杀手?凭我们俩这样的身份,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如果找到我们的成本太高,而且我们也乖乖的不主动找他们幺蛾子,委托者可能会放弃赶尽杀绝也说不定。
但也不能盲目乐观,这本书里顶层的设定极度腐化,遇到玩家和杀手一起逃跑,可能会更加兴奋,加入这场猫鼠游戏。
随着汽车驶离废弃区域,道路上开始有其他车辆出现。
平整的公路旁边是苍翠的绿化带,再远些就是楼房与住宅,这一片应该是B区,看起来条件比现代的城市差了不少,不过整体环境和布局差不多。而且有一点特殊的是,房屋没有6层以上的高楼。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来到了一条濒临顶层的公路。
道路一边是房屋低矮错落、基础设施一般的B区,另一边隔着缓冲带和电网的,则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顶层。
玻璃幕墙的建筑远远看过去闪闪发光,被修剪得很漂亮的草坪交织在各类现代感十足的建筑中。高大的建筑直冲云霄,似乎能想象到顶层云雾缭绕的盛景。
这视觉上的反差带给人极大的冲击力。
怎么说呢,类似于一边是升级版的优美国际都市CBD,一边是工业革命时期混乱不堪的城市。而它们之间,仅仅只有一片隔离带和公路。
我沉默地注视着道路两边,明白了为什么B区的居民都想跻身顶层。
那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没有任何焦虑的安全感,与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尤其是当这泡沫般梦幻的场景摆放在你面前,你可能会惊叹到无法呼吸,然后依赖这个作为残酷生活的唯一梦想。
但以这个为梦想,本身也在成为残酷的一部分。
祁时持续开了大概七八个小时,等到天都黑了把车停在了路边。“下来吧,剩下的地方得甩腿走了。”
我们背着背包,祁时还手提着手提箱,两个人在深蓝的暮色中赶路。走过正常的街道后,逐渐来到荒无人烟的远郊,约莫是B区和C区的接壤处。
祁时专门挑小路走。长长的野草长到大腿处,时不时划过我们的手掌和手臂,有种郊外探险的刺激感。
这是超级漫长的一天。

20
到达C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祁时把车停在了B区一条平静的街道,然后我们走了三个小时,绕过了最近的C1,前往了C2区。如果那群人真的追到这里,也能拖延些时间。
不同于B区还是正常的楼房和街道,C区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错乱地拥挤着。道路两边的排水沟似乎没法及时彻底地排掉污水,散发出污秽与病菌发酵的恶心气味。
道路上的路灯非常少,大片土地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少数被昏黄灯光照耀的地方,是裂缝肉眼可见年久失修的道路。
路上行人非常稀疏,路两边亮着灯的房子也不多。
我跟着祁时,步履疲惫,“我们去哪?”
“看看有没有旅馆,没有的话就找个没人的角落休息。”祁时语气平稳,似乎感觉不到累。这时他已经开了一天车,加上走了快三个小时了。
如果是C4也许能找到旅馆,那里鱼龙混杂,藏匿着各式各样的人,甚至有些顶层和B区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会去那里。但其他C区,根本没有人去消费这种奢侈的东西。
看来今晚露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忧伤地怀念起那张小破床垫来。虽然又小又破,但起码还是软软的。
大多数房屋从窗户看过去都是黑暗的,只有零星的屋子闪着灯光。我有些好奇:“C2人很少吗?”
“人们都入睡了。电费是要钱的,但是阳光不要。所以C区的人一般都睡得比较早,第二天得早早起来干活。”祁时像个有问必答的语音机器人,还不忘自我发挥讥讽几句,“你是不是最近跟我过得太舒服了,已经忘记了996的滋味?”
我哑然。呵呵,这家伙学习能力倒是挺强,已经开始熟练运用现代词汇了。996这个词,还是第一次跟他讲故事时提到的。
路边一个棚户闪着微弱的灯光。墙边有双豆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暗中窥伺着过路的人。
那是个小孩子,脏兮兮的脸蛋挂着明显的稚气和茫然,好奇地盯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非常瘦,只有脸蛋稍微圆润一些。
我突然想到背包里有不少食物,于是掏出一根即食火腿。还好出门前特地搜刮了家里所有便于携带的食品,防止我和祁时被饿死。
我走到小孩身边,把火腿递过去:“喏。”
小孩有些呆萌地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忍不住口水接了过去。我笑了笑,转身准备和祁时离开,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衣服下摆。
今晚终于有地方歇脚了。
这个孩子拉着我怯生生地不说话,然后一个妇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似乎是看出了我们的窘迫,便邀请我们在她家住下。
屋内的设施非常简陋,中央是破旧的折叠桌椅,角落里堆着杂物。隔着一个大碎花布帘的另外一头,看起来应该是睡觉的地方。唯一显得温情独特的东西,大概是一个孩童用的小玩具车,旁边还放着一些木制的简易玩具。
这家男主人似乎不在家,只有女主人和这个孩子。

章节21~25

21
女人面色憔悴,那是长久深陷劳作、深陷负担却又看不见希望的人脸上会有的神色。但她依然尽量将被生活压弯的腰挺直,友善地招呼两个来自远方的路人。
她应该是看出我们奔波了一天,找出了点食物想要招待我们。不过能有什么食物呢,干巴巴的馒头搭配颜色古怪的小菜,吃惯了自制家常菜的我和祁时,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下嘴。
那些家常菜,在对比下显得像是珍馐盛宴。
先不说卖相,最重要的是食物有没有下毒。我们离开得很突然,这一路走来还没有人追赶,这户人家事先埋伏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要是委托者追捕我们,应该会采用更直接的方式。
女人有点脸红地看着我,那种目光太让人熟悉了。还在现代的时候,小时候富二代亲戚小孩来我家,我把自己仅有的东西拿出来跟他分享时,就是那种表情。
不好意思的、害羞又夹杂着难堪,生怕被拒绝或嘲笑的表情。看得人有些不忍。
我勇敢地拿起一个馒头,又从包里拿出几根肉肠递给祁时,“吃吧,包里没有什么主食,得吃点填填肚子。”
“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这些……”女人终于羞赧地笑笑,“你们应该是B区的吧,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呢?”
从打扮上看我和祁时虽然不是很精致,但衣服干干净净、人也神清气爽,气质上就很容易分辨出来不属于这个地方。
见我们似乎有难言之隐,女人也没继续问下去。
祁时盯着馒头盯了好几秒,出乎意料地没有埋怨,接过去默默啃了起来。
吃东西的间隙小孩子害羞地靠过来,我又给了她一根肉肠,但她没有要,只是安静地乖巧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
“小希。”声音清脆,原来是个女孩子,不过头发短短的乱糟糟的,刚刚都没有看出来性别。
“溪水的意思吗?真好听。”
“不是,妈妈说是希望的希。”小女孩认真的回答道,眼睛黑黝黝的显得格外认真。
我顿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希望啊,即使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有人在渴望未来是有希望的。
至少,要让不谙世事的孩子怀抱希望。
“真乖。”我摸了摸小希的脸蛋。
我们断断续续聊天,女主人提到小希的父亲在远处的矿场里打工,来回路上耽搁会比较久,为了多干点活多挣点钱,基本上一周回来一次。
除了C4,其他C区基本都是矿产资源所在地,源源不断地为顶层输血,自己却只能得到残羹冷炙。
女人平稳地诉说着,听不出什么埋怨。她给我们在客厅用褥子铺了个床铺,让我们晚上在那里休息。隔着布帘后,则是她和女儿小希睡觉的地方。
小希似乎格外精神,催了几次都不想去睡觉,缠在我和祁时身边。也许是外面来的人对她来说实在太新奇了。
祁时填饱了肚子,倚靠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和小女孩,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她往我这边靠近了一点,但眼睛又止不住地往祁时那边看。
看得我有些想笑,可能在小女孩的视角里,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帅气、还这么冷漠不做作的大哥哥吧。
“姐姐,B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楼很高是吗?妈妈说以后送我去B区,这样就有好看的衣服穿,每顿饭都有肉吃了。”
这问题问得天真无邪,我还在沉思怎么回答,祁时倒是先冷嗤了一下,“不要做梦了,那种可能性比天上星星掉下来还要低。”
小希眨着眼睛,表情有些无辜和无所适从。我用和小孩子说话的口吻安慰了几句,她乖乖地被她妈带着回去睡觉去了。
布帘被拉上,我才深呼吸一口气稍微放松下来。这一天,可真太漫长了。
祁时侧身斜躺在褥子上,右手手肘支着床垫、手背支着下巴,左手拍了拍他旁边空出来的地方,示意他给我留了位置。
这家伙倒是挺处变不惊的,还是优哉游哉的老样子。不过外人在的时候,他会更加傲娇冷漠一些,像一只随时可能炸毛的猫。
我收拾了一下背包,检查了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漏掉,尤其是珍贵的钞票。检查无误后我躺了下来,小声呢喃道:“原来这就是C区啊。”
“怎么,还是觉得跟我在屋子待着比较好吧?”
“不是,怎么说呢……你呢?现在是不是后悔跟我一起出来了?”
旁边的人沉默了,我等了几秒,转过头去想追问,猝不及防对上祁时正专注盯着我的正脸。由于距离太近,我几乎可以数清他的睫毛数量。
他盯着我,目光深邃绵长地像来自银河系的尽头,“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的。”
也许还是距离太近,我的心脏居然咚咚猛烈跳动了几下。所以说,真不能动不动和好看的男人贴得太近= =
他又转回头去说道:“出来是没有好吃的饭可以吃了。但是如果你不在,还是吃不到。”
??果然这家伙脑子里真的只有吃吗。
“小希真的完全没有机会去B区吗?”我用极轻的语气问。
原书里有些细微的设定并没有交代得很清楚,但这段时间待下来大致隐约能猜到。
这里向下流动很容易,但向上流动是很困难的。就像顶层的人可以随意前往B区、C区,但B区、C区的人要想前往上一层,哪怕只是去看看,也必须有合法证明才能通过检查,更别提成为上层的公民了。
B区的人如果极其努力并验证自己的价值,有机会拿到通往顶层的名额。但每年名额极少,只有极少数人能拿到。而C区,是没有向上流动的机会的。
“往年B区缺人工作的时候,倒是会来C区选拔人过去。但最近这些年,B区的青壮年太多了,自己都快容纳不了了,C区的显然想都不用想。”
这么说,脱离C区成为B区公民,可能性确实非常渺茫。
“那你呢,你是C区的还是B区的?”
祁时沉默了一会儿,“我哪里也不是,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睡吧,我来守夜。”
他似乎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想多提,我便不再多问。
原书对男主的过去也是一带而过,只提到他来自于一个现有区域划分以外的荒凉之地,速度、忍耐力、恢复力、敏捷性等体能天赋异禀,从此依靠杀手职业生存。
“你睡吧,我来守。”祁时开了一整天的车,又走了三个小时,此刻精神应该已经很疲惫了。
“其实也没太大必要,你先睡,我守一会儿。”
祁时没再推辞,阖上了眼睛。他似乎确实很累,不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的身体也很疲惫,但大脑却紧张地运转着,思考着之后的剧情走向。现在剧情已经发生很大的偏移,男主和炮灰女配逃离,基本无法预估之后故事的走向,看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另外,我手里还握着一个关键信息,到了紧要关头可以派上用场。
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我索性开始翻包,准备看看祁时塞进背包里的文件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翻出了一个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人非常震惊。
4月 17日
她走在路上。她的目光就和野兽一样冰冷,里面燃烧着憎恶和愤怒,也许是个有意思的猎物。
新玩家已定位,选择理由:眼神。

4月 18日
玩家:乔思,22岁。
家庭人数:4。
工作:格子间文员,每天工作12小时。
这,看起来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我心头一紧,继续往下翻看。
4月21日
玩家7号已就位。

4月22日
第一天:7号比较镇定,同意参加游戏。没有喝肉汤,只吃了米饭。讲了办公室的恐怖故事,有逃跑的想法,被菜刀威胁后比较配合。
这确实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而且使用了玩家这样的字眼,语言非常客观简洁,可能是用来向委托者汇报使用的?看着看着把我看精神了,一页页地往下翻。
但到后面,画风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5月22日
糖醋排骨、红烧肉、炖肉汤,她怎么会做这么多菜,脑袋里还总有那么多恐怖故事,我肯定不能轻易放她走了。可是……

5月24日
算了,再陪她玩一段时间吧,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但是她哭得太厉害了,女人呵。

5月27日
她好像不生气了,但是最近做的饭越来越难吃了。
到后面,文字口吻越来越口语化,还画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卡通图案。
而到了6月份,记录就戛然而止了。而现在是8月份了。
我边看边捂着嘴,克制几乎快绷不住的笑意和迷惑。真的怎么想怎么迷,如果祁时真的把这个报告交上去,委托者可能会觉得这个杀手怕不是个智障吧?
我又翻了些其他文件,基本是一些人员的 资料,身份、住址、工作地、生活习惯等,疑似是祁时之前的任务对象。

22
这一夜基本没有睡多久,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才微微照进来,约莫也就六七点钟。
祁时正倚在窗边看向窗外,侧脸线条优美得像古希腊的雕塑。他敏锐地朝我这边看过来,脸上似乎写着哀怨。他的眼睛下方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黑眼圈,似乎昨晚也没有睡好。
我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没睡好?”
“得时刻留意有没有危险靠近。”祁时表情淡定,“你怎么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黑眼圈堪比保护动物了。可以再去睡一会儿。”
我的重点没放在祁时的毒舌上,而是保护动物四个字上。“保护动物?你怎么知道保护动物有黑眼圈?”
“不是你说过的吗?上次看片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放的动物不够可爱吗?还说你见过一种黑白相间圆滚滚的动物,没有人觉得不可爱……”祁时小嘴叭叭地说了一通。
怎么说呢,那种平静的如同在说数学题解法的口吻,搭配上关于圆滚滚生物到底可不可爱这种内容,有一种奇怪的反差萌?但我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过圆滚滚的了。祁时这脑袋瓜,也太给力了点。
小希的母亲已经在灶台边忙碌,屋里还没看见小希的影子,应该还没有起床。小希母亲忙碌完,朝我这边走过来。
她双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似乎有些纠结要不要跟我说:“那个,你们来这边应该有特殊原因的吧?也许我多嘴了,但在这里的话,最好还是不那么突兀比较好。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套干净衣服,是我和我丈夫的,虽然质量不是很好但是都洗过晒过的。你们需要的话……”
这考虑确实没错。我和祁时从外表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如果委托者真的查起来,很容易就能定位到。更别说我们都是异乡人,本土可能会有的对上层的排斥了。
我欣喜地接受了,表达了真挚的感激。她瞅了瞅桌子那边示意衣服放在桌子上了,然后回到帘子后的里屋拉上帘子,似乎不想打扰我和祁时换衣服。
衣服虽然很旧,但有一种皂荚般清新的味道。祁时黑着脸换上男主人的衣服,但看起来还是像个下乡体验生活的贵公子,和贫苦沾不上边。
我皱着眉打量祁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祁时也不别扭,无辜地跟我对视,像个被拍照的模特使劲放电。
皮肤细腻没有一丝褶皱,呈现长久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的苍白,一看就不是饱经风吹雨打的苦命人。他们往往皮肤黝黑眉头紧锁,外表看上去总是“长得着急”,可能二十多岁就像三十多岁。
我到灶台旁边,看了看下面久未打扫的场面,双手手心一摸摸到了一把灰,顿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你这样子还不够真实,我帮你加点料。”说着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往祁时脸上一顿抹,还一边正经叮嘱,“别挣扎啊,可是为了你好。”
但出乎意料的,也许是太过震惊了,祁时一动不动,任由我在他脸上抹。
抹完后,祁时怔怔瞪着我,原来苍白的脸上被灰尘染黑了一个度,看得我咯吱咯吱地笑。
“你现在胆子很大啊。”祁时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三分危险两分威胁。
“认真点好不好,我们在逃亡哎。”逃亡二字我特地压低了声音,“不只你,我也要修饰下的好吧。”
祁时勾着嘴角笑而不语,然后也往手上抹了一把,朝我这边逼近过来。他一只手抓着我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在我脸上摸。
顶尖杀手的手劲真不是盖的,我硬是挣不开,“别别,我自己来……”但他似乎觉得很好玩,笑嘻嘻地继续抹。
哗啦一声帘子被掀开,我们俩愣在当场。
愣住的还有小希妈妈和被拉着手的小希,他们看到的就是我们两个人紧密地挨在一起的样子。
小希妈妈笑开了花,“你们真甜蜜呢,还在热恋期吧?”
“妈妈什么是热恋,就像你和爸爸一样吗?”不谙世事的小希发出了孩童天真的问话。
“嗯也不能这么说,爸爸妈妈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不不,我们是朋友,朋友啊……”我的反驳是如此无力,被晾在了空气里。
祁时翻了个白眼:“解释这么多干嘛?”
等我捯饬好后,和祁时出门去大街上观摩。除了换衣服和把脸抹黑,我还特地把头发弄乱,盘了起来又留了几缕凌乱的发丝,远远看去像个沧桑的大妈。
白天站在C区的街道上,所见的一切更加具有冲击力。
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路两边的排水沟散发出污秽的气味,年久失修的道路上有许多裂缝,角落里堆积着无人处理的垃圾。
路边没多少树木,只能闻到沙土的焦味。
男人们在烈阳下皱着眉头神色仓促地行走,小孩子们撒着脚丫到处乱跑。夜里入睡的人此时基本都涌到了外面,人口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加密集。
我们顺着街道往深处走,街边摆着一些小摊,有的是蔬菜肉类,有的是生活用品,看起来卖相不佳,但却是这个地方生存能获取的唯一资源。
再往深处走去,连砖石的房屋都看不到了,只有一些简陋的棚屋,比小希家还要简陋。
有个女人正站在家门口试图用斧头劈一块木头,她愁眉紧锁,用尽全力一次次劈砍着。
我看向祁时,他轻轻说道C区有些人家用不起电,只能用原始的火力资源。
我看着女人那边陷入沉思,女人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好与我对视了一秒。那是怎样的神情呢?
那张脸上写满了苦难,女人的眼神告诉我,她十分清楚不得不依靠在自家门口砍木头来生火有多糟糕,这一切有多糟糕。但是她只能握紧斧头,砍得用力点,再用力点。
看得我心情复杂,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种无法形容的凝滞感。

23
“唏嘘了?”祁时淡淡扫了我眼。
“你不觉得,这些人看起来十分清醒吗?清楚自己的苦难,清楚自己在过怎样的生活。但他们无力改变,连做梦的想法都没有,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还在幻想着可以进入上流社会。”
“你大可以收起这些没必要的感慨,没有任何帮助。”祁时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你说得都对但是屁用没有”。
屁用没有吗,也许吧。但是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被迫目睹和接受这巨大的鸿沟,眼看连现代社畜吃饱穿暖的生活都过不上了。
不,剧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也许就在明天或者后天,我们会实际地厮杀起来也不一定。
我和祁时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待在小希家里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委托者找上门来,只会连累他们。最后我们在C2中心稍微繁荣点的区域租了个房子,准备先住下,走一步看一步。
临走前,我把很多包装好的食物都送给了小希,让她藏起来悄悄吃,别让外人看见。她瞪着大眼睛看了我很久,弱弱地问:“姐姐,你是要回B区去了吗?以后我可以去B区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把这里变得比B区更好怎么样?那样你和爸爸妈妈,都可以吃上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住上结实的房子和睡软软的床。”
小希脸上带着懵懂:“可以吗?可是我问过爸爸妈妈为什么我们这里这么烂,他们都没有回答我。我们这里真的可以变好吗?”
“可以的,等小希长大变厉害了,一定会找到办法改变的。”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试图埋下一颗会长大的种子。
祁时站在一边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们,终究是没有拆穿我的大话和谎言。
现在它是谎言,但也许有一天种子会发芽,会长成参天大树。如果有无数棵参天大树,沙漠也会再度变成绿洲。
为了融入其中,我们必须效仿当地人的生存方式。
我开始在附近一家工厂里工作,在流水线上做组装。祁时百般不情愿,说他挣的钱可以买下半个C2了,在这里养老就行了,最后被我用不干的话就不做饭威胁,才不情不愿地进了一个厂。
顶尖杀手变厂工,穿书社畜变厂妹,横批:我们都是打工人。
真干起来强度确实相当吃不消,每天差不多在屋子里待十几个小时,像个机器一样注视着手上的细节,盯得老眼昏花。最无法忍受的是食物和待遇非常差,几乎体会不到任何身而为人的尊严。
我身边大多数都是小希妈妈那样年纪的妇女,也有一些跟原主差不多大的女孩。尽管被昏天黑地的工作填满,偶尔她们的眼里偶尔也会迸发出光彩。
中午闲暇的片刻,她们最喜欢讨论的是顶层,那个没有去过也没有看过的地方。
那里的高楼直穿云霄,身边就是缭绕的云雾,那里的美食随意享用,每晚都是觥筹交错的宴会……她们用能想象到的最华丽的辞藻,形容着那样一个从未抵达的地方。
她们还发展出一个爱好就是做梦,如果哪个女孩在夜里做到关于顶层的梦,第二天就会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惹来其他姑娘羡慕的叫唤。
尽管梦的细节已经无法辨认,但她们永远能描述出那种美好的感觉。
会做梦的除了小孩,大概就就是这群半大的姑娘们了。
打工生活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周,这天祁时突然冲到我工作的厂房里来,拉着我就要走。
祁时换上了之前家里带来的衣服,黑色的T恤下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突如其来降临这个闷闷的厂房,脸上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看起来宛如下凡的神祇。
一起打工的小姐妹们都惊呆了,手上的活都停了下来,呆愣愣地注视着凭空般冒出的男人。
我好像终于明白小希对祁时表现的喜欢又害羞的偏爱了,看起来那不就是这群小姐妹脸上的神情吗= =
我当时还穿着厂子发的粗布外套,上面沾上了大片的黑色污渍,就连脸上也沾了一些,头发也汗湿黏答答地搭在额头上。意识到不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就站起来跟祁时往外跑。
小工头还颐指气使地来拦人,被祁时一个危险的眼刀击中后,喷薄而出的脏话后半截消失在嘴里。
“今天工资不用结了,我辞职!”
终于有一天能当着老板的面,潇洒地上一秒说离职下一秒就跑路了,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个异世界。
我们往C2中心跑去,那里稍微繁华一些,有摩托车拉客,看看能不能搞到一辆摩托车跑路。
“委托者追过来了吗?”
“我一直在追踪相关的信息,就在刚刚发现了追捕的消息。”
祁时把手机递给我看,我看到类似于之前用来看片的软件的界面,应该是异世界的dark net,可以用加密身份浏览各种保密内容。
上面有条内容是说B区发生了小规模的搜查,下面还有回帖说C区也开始了,应该是顶层在搜捕什么人,还动用到了军队。C区回帖的时间,正好是两个小时前。其中有条评论是C4的人发出来的,说卡隆将军已经到达了C4,看来这次闹得不小。
我心头一紧。应该是委托者已经发现了我和祁时跑路的事实,开始动用人力在各个区搜捕,先是最可能的B区,然后是C区各区甚至顶层。
多个区齐头并进,看来委托者这次花了大精力。我们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们逃去哪里?”
祁时面色严峻,这情形似乎让他也感觉到不妙,“C4原本应该是我们的后路,那里水深,顶层的势力也无法完全打通。但如果派出卡隆去了C4……”
卡隆、卡隆……我轻念着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脑袋里火花闪过。
看来我手里那条关键信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卡隆是原书中的将军,管理军队武力,负责维护整个顶层与各区的稳定。在原书中,炮灰女配假装发疯后被祁时丢到了C4,在那里饱受屈辱、艰难求生,最终在一次意外中偶遇了卡隆。
这次偶遇改变了女配的人生轨迹。因为卡隆发现这张还不错的脸格外像一个他认识的人,一个生活在顶层、让很多人膜拜也让很多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大人物。
就是原主的亲生哥哥乔辰,表面优雅温和实则黑心的财政司掌权人。
女配被带回去后验明了真实身份,也开启了复仇之路,很快遇到了小白花女主和导致自己悲惨命运的男主,在互相霍霍中被KO。
没想到原书中的剧情轨迹,现在以这样的方式重合了。
眼下我和祁时已经无处可去,如果落在其他追兵手里可能当场被杀死,只有去C4找卡隆奋力一搏了。只要能验证自己的身份来自所谓的顶层,委托者是无法动手的。

24
“去C4,只有这条路了。”来不及解释了,我无比坚定地做出“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都听我的”的霸道决策。
祁时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多问。如同两个可以背靠背全力信任的伙伴,我们全速火力地往C2中心跑去。
到了C2中心摩托车拉客的地方,祁时迅速把一个倚靠在摩托车边乘凉的车主扒拉下来,飞身上了车开始发动。
我跟着立刻蹿了上去,脚踝还不小心蹭到了摩托车的铁皮,擦伤了一小块,但此刻已经没法在意那么多。
“喂你们干嘛,光天化日打劫啊……”车主的呐喊在摩托车发动的噪音中被淹没。
我一边抓着祁时的腰防止被甩出去,一边麻利地从兜里丢出几张面额比较大的纸钞,“不是打劫,我们买车急用……啊!”
呲溜一声,摩托车嗡嗡蹿了出去,我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祁时的腰,搂得死死的。“开这么快?”
“不想摔下去的话就抓紧了。”前方传来祁时没有情绪的嗓音,不用看就知道他脸上肯定挂着劳资天下第一酷的表情。
耳边只有呼呼的锐利风声,环绕的手臂下是祁时隔着薄薄一层上衣精壮的腰。
祁时骑着摩托在闹市里虎虎生风,灵活地避让各种行人和障碍物。只知道这家伙车技好,没想到摩托车车技也如此高超。
不过大概也只行驶了四五个街区,到小希家附近的道路时,前方突然有辆黑色汽车猝不及防的杀了出来。那辆车包裹着黑漆闪着锃亮的光泽,一看就不是来自C区的车辆。
“呲……”摩托车被急刹转向来了个灵魂漂移,如果不是搂得够紧我肯定会被甩下去。祁时反应得很快,换了个方向往路另外一头急驶过去。
“从人多的地方穿过去,他们是汽车肯定开得比我们慢。”我焦急地出谋划策。
祁时拧着车把往旁边人多的地方驶去,但也没开几分钟,前方又来了一辆相同型号的车辆。
我环顾四周,前后各有一辆车向我们包抄过来,很显然来者不善。
摩托发出刺耳的声音停了下来,祁时转头和我对视一眼,我迅速明白他目光中的含义,坚定地翻身下车。
看来这场冲突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祁时是顶尖杀手,武力估计接近书中max,应该能保护我吧。呜呜,谁叫俺只是个嘴炮功力极强、但战斗力渣渣的炮灰呢。
两辆汽车悄无声息地停下来,车门整齐划一地打开,从车里飞快跑下七八个全副武装、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防暴头盔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地举起机枪,牢牢对准我和祁时。
刚刚还在围观看热闹的群众见到真枪,慌张叫喊着躲到射程以外的房子里去了。
最后下来的则是一个衣着随意,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的男子。
祁时往前挪了下位置挡在我前面,冷冷注视着对面的墨镜男。
那个男人手上并没有枪,只有一把形状古怪的尖刀。他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刀刃,宛如在抚摸心爱之人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亚于祁时的变态,“你好啊,背叛者。”
“看来我是第一个找到背叛者和逃跑玩家的分队呢,真是好运。这场猫鼠游戏,最先抓到老鼠的就是我了。”
“背叛者,怎么会有背叛者一说?委托人只是委托的买家而已,和我没有任何主仆关系,我也没什么必须忠诚的义务。”祁时冷漠地开口,似乎是看对面敌军话多,尽可能多拖延些时间。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游戏没有执行下去反而带着玩家作弊,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监管者应尽的职责。噢说到这,可能我们本来应该打个招呼握个手,毕竟同为监管者。只可惜,现在你是被淘汰的监管者。”
“呵,这垃圾游戏也配要求人替它办事?”祁时毒舌地刚了上去,听得我想笑。话糙,理不糙。
墨镜男的话正好能和dark net里的消息印证,应该是顶层委托者在玩一场猫鼠游戏,安排了好几队人马搜查不同区域,而负责C2区的就是墨镜男。听起来墨镜男应该也是游戏监管者,可能在其他地方有自己的游戏。
“你身边这些,都是委托你的人安排的人力吗?委托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这家伙绑架了我这么久,也没看见他知道任何关于委托人的信息啊。”我装无辜问道,希望套出更多信息。
墨镜男有些骄傲地昂起头,“那当然,我和背叛者可不能相提并论。能干的监管者,自然也会得到更多权力。”
“好了,别想拖延时间了,想多活几天的话就乖乖让我绑回去。你们也该庆幸遇到的是我,不然早就头身分离了。”
emmm怎么说呢,墨镜男说话的调调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相比之下祁时的毒舌顿时简直是散发着正道的光芒。
“想让我们投降?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你不是自诩是最佳监管者吗,要不要跟我这个被淘汰的背叛者比试一下呢?”祁时挑眉,用墨镜男可能喜欢的方式反击回去。
墨镜男不屑地笑了几声,“这么想拖延时间?我可不吃这一套。给我上,命给我留着,不要开枪打要害部位。”他挥了挥手,旁边几个黑衣人开始逼近过来。
我紧张地攥紧了手,满脑子都是“不会吧不会吧,炮灰女配也要参战?”的彷徨,然后看见祁时坚定的眼神。
“待会我会先攻击后面开出一条路,当我喊‘跑’的时候,你就立刻开始跑,知道了吗?”祁时轻轻说道,还往我手里塞了他的通讯器。
“拿着这个去C4东市最小的五金店找小白,就说是453让你过来的,他会帮助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半途被他们发现。”
我惊慌地皱眉,用气音焦急地喊:“你干嘛,我们一起走啊。”
“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不要担心。”祁时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不合时宜的轻柔笑容。宛如狼藉战场上角落里盛开的白花,美丽又突兀。
“我永远不会后悔跟你走。”祁时最后又补了一句。
话语几乎微弱不可闻,但我还是听到了。
没给我反应的时间,祁时迅速掏出手枪往后面几个黑衣人崩了过去。电光火石间,4个黑衣人全部倒了下去,捂着被子弹打到的地方呻吟,看起来应该穿了防弹服所以没有命中血肉。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祁时的“跑”,那声音果断坚决,我最后看了祁时一眼,咬咬牙撒开脚丫子狂奔。
身后嘈杂混乱,其他黑衣人应该对祁时动手了。
我死命地奔跑,只听到后面又传来激战的枪响,还有好几个男子的痛呼声、墨镜男的狂笑声。
祁时没事吧,会不会被打中?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飞奔,跑到有分岔的地方就往旁边的小路里钻,跑着跑着,身后的声音渐渐都消失了。
当我浑身颤栗、满头大汗地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肮脏的小巷,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来到这个世界就永远陪在身边的祁时,这次不在我身边。

25
有那么十几秒,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何去何从。
祁时他怎么样,不会真的出事吧?我真的要一个人去C4吗?害,连方向都不知道在哪,这回抱不上大腿了,岂不是半途就很容易被咔嚓。
身后突然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我猛地回头,做出防御戒备的姿势。
但看着我的竟然是小希,她瑟缩在一角,有些害怕陌生地看着我。
大概是由于眼前这个人刚经历过一场枪杀,身上还带着她们从未接触过的危险气息,仿佛只要靠近就可能面临不幸。
我下意识地飞快上前搂住她,压低声音问:“小希你怎么在这,这太危险了。”
“姐姐,刚刚好多人在偷看,我就悄悄跟着你过来了……”
偷看?是说刚刚那些看到亮枪就惊恐地一哄而散的路人,其实也许正躲在附近的屋子里朝外偷看?
“没有其他人跟过来吧?”
“没有的,姐姐放心。”小希面庞上浮现出又天真又严肃的神情,“姐姐在躲那些坏人对不对,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一看就是坏人!”
“是啊姐姐在躲那些坏人。”我尽可能柔和地哄她,防止他们一家陷入危险,“那些人很可怕的,小孩子也不会放过。所以千万别告诉任何一个人你见过姐姐,回家也叮嘱下妈妈,好吗?”
小希乖巧地点头,问我想去哪里躲,还说知道去C4的小路,可以为我指路。
被小希这么闪现,我的神智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单独去C4真的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吗?
首先去C4的途中可能会遇到其他追兵,而武力值为个位数的我很难保全自身;其次C2的抓捕者墨镜男也说到幸好遇见的是他,应该表明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要抓活的。
这么看,就算被墨镜男抓到,也有能交涉的可能性。
不行,我得去找祁时。放着好好的男主大腿不抱只身赴险,风险概率太高了。
而且祁时不能有事,他不能死在这里。
“姐姐别去呀,坏人手里有枪,姐姐打不过他们的。”
“可是大哥哥在他们手里,姐姐不能抛弃他一个人走。小希也很喜欢大哥哥的,不希望大哥哥有事对吧?”我摸摸小希的头,安抚了几句让她小心点回家,然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小希眼巴巴地注视着我,着急得快哭了。
祁时啊祁时,姐豁出去了,你也可得争点气。
刚走到墙角,就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抄起旁边一块大石头,做好砸死任何一个追兵的准备。
石头搬起了还没砸下去,就被眼前的人惊呆了。“祁时?”
面前穿着黑色上衣,皮肤苍白面容俊美的男人,不就是祁时吗?
他衣服上有很多血迹,不过浸没在黑色上衣里不太明显,而脸上波澜不惊干干净净,除了点汗珠什么也没有,看起来不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杀戮搏斗,而是从健身房里走出来的。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而他也有些愣神地盯着我。
“你,你怎么过来了?刚刚那些人呢?”
“都解决了。”
啥,这么快?这也没十分钟吧,我在流水线干活想划水的时候,从工位走到卫生间再拖拖拉拉回到工位,可能十分钟就过了。
“你没受伤吧,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这些吗,都是黑衣人的。果然相比用枪,用刀还是更爽一些。”祁时神色自若地回答道。
所以刚刚弄得要死要活的让我先走,有种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生离死别的错觉,结果这家伙三下五除二就都给解决了?就这?
“所以我让你跑,你就跑了这么点?”祁时撇着嘴有些嫌弃地看我。
“既然你这么快就能解决,干嘛要让我先走?”我睁着迷惑的大眼睛,发出灵魂拷问。
祁时正了正神色,“你在旁边会影响我发挥。”
???
“人太多的时候,我没办法保证你完好无损。而且也没料到这些人会这么菜,呵呵,那群顶层没事干的废物,看来也只能养出这些废物。”他不动声色地嘲讽。
“你怎么一点感动也没有呢?”祁时迷惑皱眉,话题直接跳到十万公里以外,“铁达尼号出事的时候男主让女主一个人先上救生艇,女主感动得不行,你怎么就这么平静呢?”
祁时这几句话快给我搞懵了,完全摸不清楚这个人的脑回路。
他是嫌弃我耽误他发挥,还是没预判到能这么快轻松解决,还是铁了心想在枪林弹雨的时候,模仿下史诗爱情片里的男主耍个帅?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心中,埋下了这样的种子。
别纠结这些婆婆妈妈了,赶快去C4才是要紧事。这队人马覆灭了,下一队人马很快会跟上来。
在小希的指引下,我们准备通过一条僻静的小路前往C4。
临走前有户人家给了我们一辆自行车。没想到我们动静这么小,却似乎好多围观群众都知道了。看来在角落里暗中窥视这场战斗的人不在少数。
给车的是一个在C2里看起来随处可见的大哥,表情十分郑重:“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如果是顶层想要抓的人,应该是能让那些浑蛋不好过的人。”
“你们一定要活下来,让那群人更加不舒服才行。”大哥脸上燃烧着饱经沧桑的愤怒,长期的生活重担没有将他压垮,却让他的眼里绽放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似乎只要加一把火,这些火种就能熊熊燃烧起来。
我和祁时这场逃亡,在某些人眼里可能已经被赋予其他更为深刻的含义。
我心情复杂地接受了大哥的馈赠,来到僻静的小路。这条路不是主干道,基本是在长满荒草野花的郊野踩出来的道路。
祁时骑着车载我一路狂奔,三四个小时后抵达了C4区。
我们是从一个偏僻的地方进入C4的,慢慢从荒无人烟的地方往C4腹地走去,周围的场景也越发热闹起来。
C4区,这个鱼龙混杂、最为敏感的区域,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贫苦,甚至没有C2那般衰败。
相反它非常热闹。
楼层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平均高度大概在两层左右。道路上熙熙攘攘、一片嘈杂,有当街叫卖的,有行色匆匆赶路的,有漠然的成年男子,也有打扮暴露妆容厚重的女子。
我们往东市走去,路边能看到各种店铺,墙壁上还挂着奇形怪状的霓虹招牌。如果是夜晚这些招牌发起光来,倒映着地面下雨时留下的积水,大概会有种轻度的赛博朋克的感觉。
我们走进C4,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没有任何的突兀。不像在C2一下子就会被人看出不同,在C4这里什么人都有,乍一看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们。
“这就是C4?”我有些惊讶。
祁时示意我仔细看。看似热闹协调,往角落细节里看去,才能看出C4这个地方的残酷之处。
路边有人把摆摊的少女推倒在地,面色狰狞地问这个月的租金交了没;
有流落街头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甚至还有半大的孩子,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有人抢过大妈的背包狂奔而出,只留下大妈的哀嚎,而路人已经见怪不怪……
“C4是一个看起来热闹的黑暗丛林,这个地方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存法则。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人,在这个地方是无法存活下去。”祁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而有些人已经开始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居心不良地打量着两个外地来客,似乎在琢磨是不是可以轻易下手的肥肉。
“目光狠一点。”祁时目视前方轻轻叮嘱道。
我便竭力做出“姐就是女王”的范,要是有人敢上来保证不把你打成筛子。
走到一处店面不起眼的小门,祁时不动声色地拽着我潜入进去。
这是一家狭小的五金店,到处都是金属制品,屋子里弥漫着铁锈般的气味,看管店铺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大叔。他百无聊赖地吹着风扇,盯着通讯器上女人跳舞的视频发呆。
祁时没有理他,喊了一声“我找小白”,就径直往里屋走去。
穿过一个狭窄的走廊,掀开一个帘子,我们走进另一个房间。
屋子里的人站起身来,警惕地盯着我俩,直到祁时说出“小白,我是453”,那个人才惊讶地笑起来。
“453?我最爱的453?天哪终于网友见面了……”叫小白的男人兴高采烈地扑上来想要握手,被祁时光速闪开。
我环视打量这个屋子。到处摆放着用途不明的机器,最角落是几个有大屏幕的计算机,主机发出嗡嗡的轻微噪音。整个房间光线很暗,只有屏幕前的亮光幽幽照亮这片区域。
而叫小白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眼镜下的眼睛闪着精光,一副技术宅的模样。看到他让人觉得很亲切,有现代科技宅那味了。

章节26~30

26
“你好,我是小白。”叫小白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露出坏笑,“453果然和我想象中十分契合,不,比我想象中还要帅气,啧啧。”
祁时凉凉地补充道:“他是开发软件的黑客,也是撮合软件上任务交易的中间商,就是你说的拉皮条。”
我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祁时也真的是善于活学活用,来求人帮忙也还是大爷的态度= =
不过小白并没有放在心上,兴奋地跑到祁时身边从头到脚打量,还用手指戳了戳祁时的肌肉,被祁时一个冷眼呼开。
“果然不愧是453,最顶尖的杀手,任务成功率100%……”一顿彩虹屁听得我耳朵都麻了。
所以我这么大个美女活人站在旁边,这家伙都熟视无睹吗?看来技术宅找不到对象是情有可原的,异世界也整齐划一呢。
“453最近都没有接任务了,是因为谈恋爱了吗?哎你女朋友真的很好看,怎么认识的呀?”
他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还猛地凑得很近,“美女,你叫什么?有认识的跟你一样好看的单身朋友吗?介绍给我呗。”
“我叫乔思,单身异性没有,单身同性你旁边就有一个,考虑一下?”
祁时皱着眉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
话题转移地猝不及防,我只能去瞪祁时,赶紧谈谈正事。
“卡隆的分队现在怎么样了?C4还安全吗,有地方能让我们躲起来吗?”
“噢卡隆啊,早上到的,现在挨家挨户在搜呢,不过这里已经被搜过了。不会吧,你们就是他要找的人?天哪你们完了,按照卡隆的风格,只要被找到会当场处死的。”
“真要藏在C4的话,大概只有老J能护住你们了。不过你们得证明你们的价值,足够让老J冒这个险。但老J你们也知道,性情阴晴不定的,待在他那就跟在一个定时炸弹旁边一样。”小白语速快得就和DC里的闪电侠一样,快速分析了当下的情形利弊。
“老J是?”
“C4最大的几股势力,其中背景最复杂的一股势力的老板。”嘚,又被小白抢答了。
“怎么个复杂法?”
“据说他来自顶层,和顶层到现在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小白耸耸肩,“不过也只是传闻而已,如果真的是顶层人,又为什么抛弃一切来到这个地方呢?”
我沉思着记下了这个名字,C4疑似来自顶层的神秘人,这种人设一般背后都有故事,很有可能日后能用上。
“你想要怎么办?”祁时定定地看我。
“找到卡隆,只要能找到卡隆,我有办法保住我们的命。”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宁静,我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没办法解释得太细,但我真的有办法,只要能让我看到卡隆就行。”
小白唉声叹气:“疯了,都疯了,现在的美女一个个都太有自信了。卡隆可不吃你好不好看、是不是身娇体软这一套啊,这个身份找他那就是寻死。”
“卡隆在哪?”祁时干脆利落地扭头问小白。
“不会吧,你真的要听她的直接冲上去找卡隆?”
啊怎么说呢,突然有一种被战友信任的感动。好像就算我不解释什么,祁时也会无条件地相信我。
离开绑架时待的屋子后,我和祁时之间的相处似乎随意了不少。
不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残酷游戏的玩家和监管者,而是一同逃命共存亡的战友。
祁时看傻子般地盯着小白,“反正卡隆又打不过我。”
呵呵= =很好,我们该为你鼓掌。祁时身上这种作为男主的迷之自信,总能让我拍手称赞呢。
小白的话唠属性也只能硬生生被憋了回去,“行453,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究竟有多厉害吧。”
“卡隆现在在什么位置?”
小白回到他的宝贝计算机前坐下来,双手噼里啪啦打着键盘,有种在他的江山上挥汗如雨的感觉。
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换,很快切到了地图模式,以热力模式展现各个区域的人口密度。
我震惊了,C4居然有这样的技术?C4本身应该没有这些高端科技的,难道说小白黑进了顶层的数据库?
小白低调又带着小骄傲的腔调说:“是的,我黑了进去哦。453没跟你说吗,我可是最顶尖的黑客。”
emmm,不过说实话,这家伙的样子还挺合适顶尖黑客的。我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能黑到顶层的数据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没什么好玩的。你想看什么?”
“没事,先问下,万一以后需要呢。”
他又打了几下键盘,地图上有无数小点在缓慢移动。这些应该都是人了,但都是相同的点状,怎么区分卡隆的位置呢。
“用军队的定位数据风险大一些,我们用环境预测看看……”他一边敲代码一边颇有兴趣地介绍,“用提到帖子里的文本分析,结合速度预估,来计算下他们大概是在什么位置。”
一边的祁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跑到旁边桌子上开始翻东西吃。看得我有些想笑,今天可真是把他累坏了。
而且祁时一向对食物的需求很大,估计是新陈代谢快。
“嗯,大概是这个位置,等我最后再确认下。”
我睁大眼睛看小白怎么确认,只见他掏出通讯器拨通一个电话,开始了social表演。
“啊王大妈,是我……要什么东西啊,不不今天不买,想跟您问一下,刚刚店门口有没有黑衣人走过去啊?对,就是手上还拿枪的。噢噢大概五分钟前是吧,三四个人是吧,好嘞好嘞,谢谢您啊王大妈……”他放下通讯器,一副搞定了的自豪。
我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都可以?
“能定位哪几个点概率最大了。卡隆在南面,你们现在过去,我可以用通讯器跟你们随时播报位置,精度误差大概在100米以内吧。”
事不宜迟,我逼着祁时赶紧咽下最后几口面包,然后两个人往南面跑去,按照小白在通讯器里的指示行进。
不过卡隆的分队散开成了好几个小队,我们必须得同时躲过其他小队,率先找到卡隆所在的分队。
我们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赶路,还剩两条街就要抵达卡隆所在区域的时候,突然遇到几个武装到脚的黑衣人。他们立刻注意到了我们,朝我们跑了过来。
不会吧,又来?
祁时把通讯器塞到我手里,让我先跑,自己马上就解决完跟上来。和卡隆也没隔多远了,事不宜迟不能再拖,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抱着通讯器撒腿狂奔。
身后是祁时和他们交战的激烈声音,通讯器里是小白的加油助威声,“直走穿过这条街再左转就是了,加油啊!”
我喘着气奔跑,耳边呼呼的疾风穿过。
刚左转,就和一个人重重地迎面撞上。
我摸了摸被对面人硬邦邦胸膛砸得有些疼的脑袋,抬头朝上看去,而那人也低下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仿佛中间藏着一泓清泉,鼻子直挺恰到好处,嘴角春风含笑,整个人透着长期养尊处优的贵气,好一个美男子。
可是这张脸,为什么和我在镜子里见到的原主有五六分相像?
我愣住了,迷茫地瞪着眼前这个人,身边全是好闻的男性气息。
而他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27
我第一反应觉得他是原主哥哥乔辰。
但乔辰,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在C4?
“阁下,这里非常混乱,请不要到处乱走,还是跟在我们的身边比较好……”
对面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看起来非常结实强悍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唯独自己的衣服最为独特、质感细节也非常高级,应该就是卡隆了。
我转过脸去观察他,古褐色的面容写满无人可挡的锐气,身躯笔直壮硕,十足的硬汉形象。
他看见我后,立刻掏出武器对准怒喝道:“快放开这个女人,她是通缉要员!”
看见我的正脸后,卡隆的表情飞速划过一丝困惑,但依然保持着长期锻炼的高度警惕,没有让片刻的困惑干扰他的判断。只要我对面前的男人有任何一丝不利,下一秒子弹就会贯穿我的胸膛。
看来卡隆也发现了我和这个男人的相像,那么这人一定就是乔辰无疑了。
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与乔辰拉开一定距离。
而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眼里带着不可思议。
我大喊了一声“我没有恶意”,然后举着双手往身后追上来的祁时旁走去,缓慢地一步一个步伐。
现在的情形是卡隆武器对准我,祁时的武器对准了卡隆,卡隆身边几个黑衣人武器对准了祁时。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谁会先受伤。
等我离开乔辰身边两米以上时,卡隆也立马调转了方向对准祁时。
我们被密密麻麻的枪口包围着,他们慢慢逼近过来。我使了个眼神,让祁时不要轻举妄动。
“将军,这两个人就是你们这次任务的目标吗?他们犯了什么罪?”乔辰率先开口了,语气如春风般平静和煦。
“发布危害安全、耸动人心的信息,上面已经下达了指令,可以就地处死。”
淦,我紧张得捏紧了双拳,思考着要不要扑上去抱住乔辰大腿,嚎啕大哭地说“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啊!”
“什么时候连发布危险信息这种罪行,也需要劳烦到将军出马?”乔辰呢喃了一句后问道,“将军的意向呢,是就地处死这两个人吗?”
“当然,以绝后患。”卡隆的腔调冷酷坚硬如同钢铁。
乔辰噙着笑意斜睨了我一眼:“将军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样貌?我建议您先将她交给我,判别清楚身份后,再交还给您处置。”
即使是已经意识到面前之人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乔辰的语气依然云淡风轻,带着身居高位的从容。
“每个A区公民的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护,这是将军一直在捍卫的职责吧?”
卡隆用毒蛇般冰冷的眼神又打量了我们几眼,不置可否地沉思着。
虽然体能强悍,但他并不是个只有武力不懂分析局势的蛮子。原书中卡隆就留了个心眼,将与乔辰相像的原主带了回去,想必也是希望卖乔思个人情。
“当然,那么这个女人就交给阁下了。”
乔辰露出礼貌绅士的微笑,然后将目光转向我,“你叫什么?”
“乔思。”我没放过乔辰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也包括他越来越深的眼神。
“乔思小姐,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祁时在一旁轻轻皱了皱眉,我猜测他可能表面高冷,但要是这些人都不在已经开始问我十万个为什么了。
我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他,示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在您说的调查清楚我们的身份之前,保证我们的性命安全。”
乔辰噙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非常温和,听不出来顶层那种长期对下层的傲慢。他伸出手像是要牵小朋友:“那么,来吧。”
没确认清楚我的身份前乔辰不会妄下黑手,去我这个亲哥哥身边,是目前逃离顶层那群委托者的唯一办法。
“不用担心,他们现在不会伤害我们的。”我扭头对祁时说了句悄悄话。
他直直地注视着我,目光竟然能让人读出一丝幽怨?
看这幅模样,我索性就拉住了祁时还举着武器的手,他没有阻止,留出右手让我牵。
亲妹妹带着一个男杀手屁颠屁颠地去找亲哥哥投奔了,这画面还真有点喜感。
刚走到乔辰面前,就被他一股大力拉进了怀里,牵着祁时的手也松开了。撞入鼻尖的是男性胸膛的结实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宛如大海般清淡的气息。
我慌张地回头去看祁时,他想扑上来,却被卡隆和身边的黑衣人控制住了。祁时武力值顿时就绷不住了,立刻和他们干了起来。
搂着我的双臂结实有力,并不想让我挣扎。我昂头狠狠地瞪了乔辰一眼,但脖子立刻被扎入了尖锐的东西,触感像是祁时之前出门执行任务时给我注射镇定剂时的针头。
淦,这是亲哥吗?这不是亲哥吧?
昏迷过去之前,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争斗中严峻看向我这的祁时,还有耳边乔辰的轻声耳语:“先睡个好觉吧,小野猫。”
丢,你才是野猫,你全家都是野猫。没来得及骂出口,我就晕了过去。

28
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大床柔软的触感,大概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睡过最柔软的床铺了。
从这种床上醒来,有种自己是豌豆公主的错觉。
空气里弥漫着香薰清甜不腻的果香与风的气息。风从没有关门的阳台吹进来,把优美的白纱窗帘吹得随风鼓动。
我挣扎着起身,发现手指、身体上有指套和电极片,通过连接线连到旁边看起来类似监护仪的机器上,上面显示着一些随时在变动的数字和曲线。
而我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变成了白色宽松的长裙,似乎身体在昏迷期间也洗过,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房间非常大,装修简洁明快,是明亮温暖的风格,尽头则是一个阳台。透过薄薄的轻纱,外界的光线降低了一个度,整个房间笼罩在柔和的光线中。
我嗖嗖嗖地四下五除二摘除了身上这些东西,下了床向阳台走去。
拉开窗帘,另一个世界展现在眼前。
视线所及之处是如山峦般连绵起伏的摩天大楼,每栋楼楼顶都是剪裁优美的草坪和绿植,有些高楼某些楼层全部被新鲜的绿色占满。往上看则是澄澈的蓝天白云,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
这个位置的观感大概如同爬一座高山爬到高处,然后往下看到那些连绵起伏的峡谷、河流。即使是在这样的高度,也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色。看来这里应该把垂直利用到了极致。
现代感与自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每一根线条都似乎会呼吸。
这,就是顶层吗?
“醒了?怎么不穿鞋到处乱跑?”
乔辰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嗯……我的身份已经验明了吗?我是谁?”我也不弯弯绕绕的,上来就直击重点。
乔辰到床边拎起拖鞋,走到我身边蹲下来,轻轻抓住我的脚踝抬起,要给我穿拖鞋。
虽然是半跪的姿势,也能感受到身下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
这家伙怎么回事,一上来就这么亲昵。我没有反抗,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来自亲哥的好意。
“血缘关系显示,你是我的妹妹。”
乔辰开始娓娓道来:“很多年以前,我们的父母在路上发生了意外,没能救下当时才三岁的你。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时隔多年你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切对你来说也许有些突然,生活在B区C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应该受了不少苦。还好身体检查都没问题,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叫乔辰,比你大四岁,叫我哥哥就好。也许对你来说一切都很陌生,我会陪你一起慢慢习惯的。”
他说得优雅真诚,神情始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笑面虎模样,分不清这份对妹妹的关爱是真是假。
哎怎么说呢,心里还是有些唏嘘,可能没享受到认亲的痛哭失声吧。
要是电视剧里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那可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去抱着哭嘛。而乔辰也太淡定了。虽然原主失踪时他才七岁,对妹妹应该也早已没什么记忆了。
“祁时呢,跟我一起被当做犯人的那个男人在哪?他没事吧?”
“那个绑架你关了你几个月的男人?”乔辰眸光一闪,隐隐约约露出几分危险气息,“敢这么对你,得下地狱才行。”
“什么?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一个女生遭受了那样的对待,单独和绑架犯长期待在一起,会产生一些不健康的依恋也能理解。但你要意识到这是不健康的。我会给你预约心理医生,早日把这些不堪的记忆忘掉比较好。”
以乔辰的位置,估计早就在我昏迷阶段把原主的所有经历调查得彻彻底底。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做什么工作、有什么样的朋友、为什么被绑架、游戏的真实面目,这些肯定都摸得十分透彻了。
但他此刻对于游戏的实际掌权者——顶层隐藏在名流中的委托者一字不提。
“你应该也调查清楚了游戏的真相吧,监管者只是拿钱干活而已,背后的委托者才是主谋。”
现在的处境很清楚,也没必要大吵大闹的。
顶层应该都是一丘之貉,何况原主并没有伤残,乔辰也不会为了一个完好的陌生妹妹和利益既得者翻脸。
“我不知道你的立场是什么,跟我也没关系。但是,祁时你们不能动。”
“就是这个绑架者,不顾生死带着我逃离恶心的游戏,跟我一起逃亡、一起去工厂打工。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
我说得很认真,乔辰应该也感受到语气里的态度。
乔辰凝视了我一会儿,说出暧昧不明的话语:“你还小,还不明白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比大多数人预想得都要复杂,没有简单的非黑即白与最优解。”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祁时到底怎么样了?”
乔辰有些好笑地勾勾嘴角,露出奇怪的宠溺笑容:“真是个脾气藏不住的小野猫。”
“他由卡隆将军处置,现在怎么样我也不了解。你是我的妹妹,而他,我无权僭越。”
“在B区的时候,你最渴望的就是成为顶层的一员吧。现在你的梦想实现了,以前的那些不用再纠结。从现在开始,好好享受属于你的人生。”
他轻抚我的头,如同在逗弄一只猫咪,“我的妹妹倒是牙尖嘴利,不过小野猫的脾气可得收一收。”
然后他的语气变轻,几乎是在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道:“这里,可不喜欢不礼貌的女孩。”
他拍拍我的肩,让我换好衣服去大厅陪他吃饭,美名其曰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培养感情。
不过倒是没有我想象的加长豪华餐桌,两个人一个坐这头一个坐那头,连说话都听不清。
饭桌上的菜肴丰盛却并不荤腥,说是吃太油腻的对我不好。顶层的伙食确实很不错,食材的品质和烹饪过程应该都是一流的,味道也很不错,吃了几口我开始狼吞虎咽。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难怪会这么饿。我一边狂吃补充体力,一边思考怎么救出祁时。
乔辰举止优雅地抿了口颜色不明的饮料,像看戏般看来自C层没见过世面的妹妹狼吞虎咽:“慢慢吃,以后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
“这几天你先熟悉下家里,过几天有个晚宴,到时候跟我一起参加。”
“我不参加,除非你把祁时放出来。”以乔辰的身份,和卡隆动动嘴皮子对方不可能不放人。
乔辰玩味地盯着我,语气云淡风轻:“跟我讲条件?”
身居高位的人,可能最讨厌的就是有些人拎不清身份想要跟自己谈判吧。要谈判,也要确认是否够格坐在一张桌子上。

29
“不”,我认真地凝视着他,“是一个请求。”
他厌恶别人跟他谈条件,我自然不能往枪口上撞。
而且原书里乔辰对喜当哥得来的妹妹也未必有多好,女配使幺蛾子被女主男主虐的时候,也没见他出来救妹妹。
至于现在的乔辰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应对这个很难揣摩对方心情的笑面虎哥哥,还真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他是目前顶层唯一能抱的大腿了。
“你是我的哥哥不是吗?妹妹和哥哥撒娇提请求,哥哥不是一般都会答应的吗?”
乔辰脸上倏忽掠过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不是谈条件,不是看自己什么资格能坐在一张谈判桌上,而是以一无所有、只能仰仗哥哥的血亲的身份。
“我从有记忆起只有一个弟弟,没有享受过有哥哥是什么感觉。我很羡慕那些有哥哥的女孩,B区的生活很苦,但是兄长也总会为她们挡起一片天。”
我努力回忆原主的身份,祁时曾经说过一家四口挤在小屋子里,我也记得好像是有个弟弟。
“我不知道找到我你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很高兴。”我十分郑重地说道。
乔辰的眼神越来越感兴趣:“这么严肃地说自己很高兴?”
“……嗯,我有些面瘫。”
乔辰轻笑了几声,似乎被我的回答戳中笑点,笑起来的时候,目光在隐隐绰绰的灯光下都显得有些温柔。
他松了口:“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见到那个人。前提是你先去参加心理治疗,确保你现在的想法是基于纯粹的理性,而不是出于病态的冲动。”
“那有办法把祁时放出来吗?”
乔辰叉了块甜品细嚼慢咽,“那是卡隆将军的负责范围了,我无权干涉。”
呵呵,身居高位的人总是能够这么神色如常的睁眼说瞎话吗?绝对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没能说服他走到那一步而已。
毕竟祁时是个危险分子,武力很强,又知道游戏与顶层有关。除非,我能想到其他办法证明祁时值得自由。
今天可能只能到此为止了,但我必须继续趁热打铁,找到其他契机救祁时。
“不过我的妹妹,似乎和资料里形容得不太一样呢。”
“资料里是什么样子?”
“说你是个勤劳能干的姑娘,对人和和气气的,希望通过努力成为A区的一员。”
B区向A区流动是有可能性的,只是需要做到各行各业的顶尖而已。按照原主的家境际遇,这辈子怕是没什么翻身的机会。
“人是一直都在变化的。何况经历了被绑架、逃亡一系列事情后,我当然也不完全是原来的我。”
吃完后我先回了房间,乔辰则是轻笑呢喃:“我倒是,越来越想了解这个妹妹了呢。”
乔辰给我制定了一整套日程计划,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主体分成两大块,一块是熟悉顶层和参加心理治疗,另一块是跟他一起进行吃饭、散步等促进熟悉与加深感情的“亲子活动”。
妹妹的衣服不能少,裙子至少得有100套,所以各式各样的款式被往家里送,不满意直接带到购物店买买买。
妹妹的造型必须得是最可爱的,所以专门请了造型师从头到脚地打扮。
妹妹的安全是第一位,所以只要出门身边就有几个黑衣彪形大汉。
妹妹的涵养是非常重要的,所以A区各种常识摞成小山般的资料让我记住。
妹妹是女孩总是会有女孩之间的私密小事,所以之后要带妹妹参加社交形成姐妹团。
……
虽然乔辰是第一次有这么大个妹妹,但各方面想得倒是还蛮周到?
emmm,我只想说,钞能力真的是绝。
看裙子看到第58套的时候我真的麻木了。很好看是真的,穿上都是闪闪发光的仙女、公主,但看多了前面已经不记得了。
“不好看吗?”富丽堂皇的服饰店里,穿着时尚的设计师期待地沉浸在被美包围的愉快中。
“各种风格都有,每个场合都能派上用场。相信我,这绝对是A区所有女孩都羡慕的衣服,她们有,但只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多套。试完裙子还有其他套装哈,非常精神清爽的。果然只有乔司长,才有能力下这么大手笔……”
我盯着那些蕾丝、丝绒、绸缎、褶皱、花边,眼前的一切美丽精致得像是浮华故事才有的景象,但又让人觉得如此得不真实。
因为C区的画面随时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然后和这些对比,强烈地冲击着我的大脑。
衣服破旧分不清男女款式的小希,大概整个童年的梦想都是有一条好看的公主裙吧。
“好看,但有必要这么多吗?”
“不喜欢?”她又拿起一套在我身上比划,“这可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呢,不过你好像从进来开始就不是很高兴?”
祁时还被关在监狱里,不知道现在正在遭受什么,而我试衣服都试到58套了,啊这……
“不用试了。”我十分果决地打住了,“你觉得不错的,乔辰也不会有意见的,就直接包起来吧。我得回家学习了。”
哈?设计师瞪大了迷茫的眼睛。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花钱上,不如花在学习上。
乔辰准备很多资料,包括很多重要人物的信息,估计是为了防止我登场时流露出无知,不过这也为我提供了了解A区的机会。
A区已经是顶层,不过这里也会继续划分三六九等。
最顶层的是这个国家的象征,首席。首席其下是财政、司法、交通等管理司,管理每个部门的事务。比如乔辰就是财政司的副司长,不过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整个部门。
另外,首席身后有个决策组,相当于幕僚,但能够草拟重大方案与投票,相当于拥有实际的决策权。
权力内部相互交织渗透,除此之外权力的触手也伸手触及了经济,掌控着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巨大的利益裹挟着,让每一个权力拥有者变成庞大贪婪的怪物,从比自己低下的部位汲取养分。
我看得津津有味,像在看一场宫斗大剧,已经开始脑补谁和谁之间的利益纠纷、暗潮汹涌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我悄悄走出去,躲在角落向外窥视。
只见乔辰站在大厅前面,动作似乎正在阻挡一个女孩往里面闯。
“乔辰哥哥,听我爸说你找到以前走失的妹妹了,怎么都不告诉我呀?”
“你拦我干什么,我也想见你妹长什么样嘛。我比她小一个月,应该叫她姐姐?”
“苏昕,听话。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习惯了,我会向所有人公开的。”乔辰抓着她的胳膊阻拦道,动作很轻柔。
我突然想到了祁时,如果他拦人,可能会抓着胳膊摔出两米外吧。哈哈哈,想到这有点想笑。
而对面的女孩应该也没有认真闯,可能天生身娇体软。
苏昕,我一个激灵差点发出了动静。这不就是原书里的小白花女主吗。
乔辰安抚了几句,苏昕才有些不开心地同意了。不过从语气听起来,她很快恢复了精神,说期待新的好姐妹出现。
全程我都没有看到她的正脸,被乔辰挡得结结实实。
不过吧乔辰和女主说话的时候还真蛮温柔的,按原书设定,说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乔辰把苏昕当做妹妹宠。
= =我怎么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呢。大概有那么0.0001秒钟。
乔辰送走苏昕,突然来了句:“别躲了,出来吧。”
我意识到他在说我,讪讪地走了出来。

30
“刚刚过来找你的苏昕,是城市建设司司长家的女儿吗?”
“没错,看来那些资料你都认真看了,真棒。”乔辰说话跟哄小孩似的,时不时给个糖果。
“她跟你很熟吧?”
“是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和你同岁比你小一个月,小时候非常闹,经常撒娇,总是拉着我去她家玩。”说起旧回忆,乔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看来那段父母双亡、妹妹失踪的孤独童年里,女主大概是照进他生命中的一束光了。
“你喜欢她么?”我冷眼问道。
原书里乔辰从小把女主当成妹妹宠,在女配回归后,明里暗里帮着女配拆散女主和男主。但并没有提到他是出于占有欲,又或者只是不想让当成妹妹呵护的女孩跟下层身份不明的男人走。
乔辰愣住片刻,饶有兴趣地看向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管起哥哥的私人生活,有点过了哦。”这话说得轻巧平淡,却礼貌地透露出他并不想让人插手他的情感生活,或者插手他的一切。哪怕,是他的亲妹妹。
“我其实不是很关心你的情感生活,但是谁会做我的嫂子,对我的生活应该也会有影响吧。”
乔辰是否喜欢女主,对我之后的走势说不定会有重大影响。这些情报,还是得仔细观察收集才好。
乔辰不置可否,“听说你不太喜欢安珂给你挑的衣服?”
安珂,大概就是服装店的设计师吧。“还好……她的眼光应该没问题,我也懒得自己挑了。”
“我也是头一次照顾妹妹,给你准备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女孩们喜欢的东西。但这些礼物,你好像不是很在意?”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角噙着笑意,却总让我感觉有些危险。
这些大人物是怎么回事,语气平平静静十分随意,但实际上估计希望接收好意的人感激涕零吧。要不是有工作过的社会经历,只怕是完全不能应付乔辰这种人。
简直就是一只摸不清脾气,目前还温柔地趴在地面,但随时就能跳起来咬你一口的猛虎。
“哥,我的喜好可能有些独特……要说礼物的话,你能不能送我一个贴身武器什么的?能削铁如泥、隐蔽自然的那种?”
乔辰有些意外,思考了片刻:“好,我想到有件东西可能适合你。在我的办公室里,明天让人给你送过来。”
“谢谢哥。”
“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哥。”乔辰的声音突然放得很柔和,仿佛隔着时光和岁月回忆过去错失的一切,仿佛在思考如果多年前没有走失这个妹妹,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为了遵循“亲子活动”,我和乔辰沿着空中花园散步。
乔辰的住所占了这栋楼98层一整层的面积,有一大块是空中花园,里面有各种各样整齐优美的奇花异草,掩映在柔和的灯光下
向高楼外望去,周围是灯火通明的都市夜晚,车流、霓虹、巨大的电子屏照耀着这片城市,五光十色、声色犬马。
而98层楼高的这里却非常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风的声音。我抬起头,但在光污染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我突然有点怀念在C区的艰苦时光了,那时候每天都要早起打工,所以每晚很早就熄灯准备睡觉。我经常拉着祁时出去看星空,对着壮丽的星群惊叹不已。
说真的祁时真是够惨的,好好的顶级杀手,不光逃亡不说还要进厂打工,最后还被关了起来。
“其实你本来的名字叫做乔星,我们的名字连起来,取自星辰的含义。很凑巧捡到你的人也姓乔,不过毕竟不是你的本名。”
“A区这边你的身份正在办,名字还是乔星。”
“不,就叫乔思吧。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而且也用了这么多年了。”
“换回你原来的名字,正式跟过往的一切说告别。我认为,这样对你更合适。”
我转头看乔辰,严肃脸地说:“没有人可以跟过去的自己割裂,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定义和塑造着这个人会成为怎样的人。而且我不认为BC的经历有什么可耻的,毕竟那里还能看到星空呢,但这里可看不到那么好看的东西。”
乔辰耸耸肩,没再坚持。
我发现了,乔辰身上有高位者的从容和果决,常常流露出“听我的”的霸气,但只要你找到理由说服他,他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第二天,乔辰派人送来了一个外形优美的刀具,轻薄如翼,折叠起来的时候像一个高档的打火机。我试了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非常锋利。
紧锣密鼓的行程一个接一个,然后是所谓的心理治疗。
我问心理治疗的具体内容,医生只说不用紧张,是做一些放松性的训练。为了应付家中老哥,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被泡在白色的半球形水舱里与世隔绝,只有这片奇怪的湛蓝色液体。心理医生轻柔的嗓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但估计是质量特别好的缘故,听不出任何经过机器的机械感。
他一遍遍地念着放松之类的话,令我慢慢陷入思维的迷雾之中。
“现在,你在一条幽暗的小路上走着。周围特别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当我意识到自己仿佛真的在一条幽暗的小路上走路时,还是感觉到了那么一丝鸡皮疙瘩。治疗似乎是在用类似催眠的方式,引诱你来到思维的深处。
缓慢轻柔的声音继续着:“前方有一扇门,你看到了吗?当你看到那扇门的时候,你感到无言的恐惧。那扇门后,藏着你最黑暗的记忆……”
治疗结束的时候,治疗过程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我从水舱出来,浑身没有任何不适,但也没有焕然一新之类的感觉,仿佛只是小睡了片刻。
心理医生有些古怪地看着我:“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治疗顺利吗?”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嗯,挺顺利的,大概还有两次就结束了。”他戴着礼貌面具,我便也没细问。
我走之后,心理医生焦急地掏出通讯器拨了给了一个人。
“乔司长,您的妹妹,确定曾经被坏人绑架过很长一段时间是吗?”
“没事没事,问题不大……或者,您方便听我直说吗?是这样的,我用诱导疗法潜入您妹妹的潜意识深处,引导她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往事。这种疗法只要控制到位,起效是很快的。我在这块经验丰富,专业度您绝对放心。”
“但是,但是……”
“当她打开我引导的最近经历过的、最黑暗的记忆大门的时候,她说,她说看到了海底有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
晚宴还是开始了。
经历了一周左右上流社会的“训练”,大概乔辰也觉得我可以展示在众人面前了。
我穿上乔辰最中意的一套礼服,戴上价格不菲的首饰,被化妆师化了个非常清新的妆容
哥哥们,大概永远喜欢清纯类型的妹妹。
这套礼服是银河般的奶白色,棉布、轻纱的质地层层包裹,表面镶嵌着很多碎钻,走动起来的时候,仿佛星辰在裙摆间闪耀。
化妆师化的妆很清新,倒是全部烘托出了原主自身的外貌优势。搭配上这套乍一看有些神圣色彩的裙子,气质如同挂在遥远天上的恒星,可见不可求。
我凝视着偌大穿衣镜里的自己,心情有些发懵。
乔辰从后面走过来,帮我整理脖子上的项链,“不用紧张,待会挽着我的胳膊就可以。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让所有人看到我妹妹有多优秀的晚宴。”
“需要微笑吗?”
乔辰笑了,“不笑也可以。做你自己就可以。”
所以大概就和那些千金文里一样,在宴会进行到火热阶段的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我挽着乔辰的胳膊缓缓登场。
灯光打在我和乔辰身上,明晃晃地看不清下面人的面容。只依稀能看到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礼服华丽,举着酒杯在奢靡的场地中游走,目光不明地看过来。
有好奇的、惊讶的、看戏的、深不可测的……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大家好,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乔思。我妹妹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照料。”
待乔辰说完后,下面颇有默契地响起了祝福的掌声和口哨声。
有眼力见的人开始夸夸表演:“不愧是乔司长的妹妹,样貌气质真是美若天仙。”
“看来不止女孩们有心仪对象,男孩子们也有机会了呢。”
“乔司长的妹妹应该尚未订婚吧?年轻人嘛,多多交友比较好,我看我家犬子……”
我面无表情,心里觉得无语。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乔辰妹妹身上来了,看来乔辰之前也饱受不少女性追求吧。
应付完了宴会,我和乔辰提出要去看祁时。
“不要犹豫了,我真的非常理智,就算你现在拿一道数学题出来,我也会理智地立刻解开的。而且心理治疗都很顺利不是吗,但我的想法始终是一致的。”
乔辰打量了我几眼,“嗯,还算顺利。”
他最后同意了我过去。
我兴奋地立刻让他安排人送我去,差点连衣服都忘了换。不过穿着礼服去监牢确实很夸张,最后还是换了套日常点的衣服。
A区的监牢宛如钢铁打造的牢不可破的世界,装饰颇有高科技的意味。凭借着ID身份,穿过无数个电梯、走道之后,我来到会客间和祁时见面。
祁时被牢牢锁在座椅上,两只胳膊被束缚在桌面上,头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似乎消瘦了一些,身上统一的囚服也显得有些宽松。
“祁时?祁时?”
听到我的声音祁时缓缓抬头,有些发懵地看向我。
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苍白,不过脸颊稍微清瘦了一些,眼神也没有光彩,仿佛进入休眠模式的机器人。
本来觉得没性命危险就好,但看到他这样还是有点难受。
会客间有个可以监视的墙壁,所有一切都在隔壁屋子的监视下。门外守着好几个守卫,只要里面有任何动静,就会立刻冲进来掌握局面。
“你说话呀,是我,乔思。”这孩子怎么了,难道傻了?
“哦是你啊,我还以为我没睡醒呢。”
“看来,你过得很好嘛。”祁时的眼睛恢复了神采,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我。
“你没事吧?这段时间怎么样,他们没有对你上刑吧?”我balabala问了一堆,祁时懒洋洋地回复了。
“还好吧,他们能打得过我?”
???总感觉他很悠闲的样子。在这里除得吃的不好,其他都很惬意,每天就是躺着睡睡睡。
询问了一通生活情况,最后我坚定地安抚,“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我假装舍不得地握住祁时的手,电光石火间往他的衣袖里塞进了贴身武器——那把可折叠的小刀。然后飞快地撤回手,没给监视人员留下劝阻的时机。
“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要自由自在的。”最后我深深看了祁时一眼。
这句话说得隐晦,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章节31~35

31
这把刀不仅是一件武器,还是一个引子,一个通往自由的契机。
就在前两天,家里的女佣在收拾一些杂物,似乎是准备打包扔掉。箱子一角褪色的衣服面料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果没看错,那是我来到顶层前初遇乔辰那会穿的衣服。
“这是我的东西?”
“是的,是您之前的东西。乔司长让我们整理下,没有价值的都扔掉。小姐,这些都是些破旧的衣服,还有一个坏掉的通讯器,乔司长已经为您准备新的了。”
“留下吧,以前的东西我想留着做个纪念。”
女佣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好的。”
乔辰并不喜欢家里有太多外人打扰。
这栋楼每个楼层入口处,都有装备精良的保镖,专门保护顶层最重要的人士的家。
乔辰家里则只有几个打扫卫生、准备三餐的女佣,但大多数时间她们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除非有人差遣。
面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大概也就二十来岁。
我突然有些好奇,“你是A区的,A区的公民也会做这种工作吗?不好意思,我没有其他意思哈,我以前做的工作可比这个累多了。”
女佣微笑道:“没关系,其实我不是A区的,我来自B区。每年A区都会招一些人进来的,除了那些在各行各业很厉害的人才,也会招一些服务行业需要的人。”
我打量了她几眼,女孩看起来五官端正、身姿挺拔,外形条件确实不错。
所以商场里的售货员、酒店里的侍者、安保人员,这些应该都来自B区了。而大厦里做轻松工作的也见不得是食物链顶层,不过他们衣食无忧,永远不用为生计和生活品质发愁。
真正的顶层人士,则高居在幕后,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慵懒地坐着,支配着下层所有人员为自己服务。
“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都还在B区呢。不过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能来到乔司长家里工作,又体面,工资比B区的也高很多。一家的生活费都有着落了,去年还买了个电视呢。”女孩羞赧地笑笑。
让我突然想起了小希。长大后的小希,大概也会流露出这种羞赧美丽的笑容吧。
但如果一直在C区那样的环境长大,以后的小希能够拥有这样的笑容吗?
想着想着心情就沉重了下来。
我接过箱子回到房间,细细地翻看着。质感粗糙的褪色的工厂服,已经洗干净但是仍能看出来岁月痕迹的球鞋,还有无法点亮的通讯器。
说到通讯器,昏迷前我和祁时遇到了几个黑衣人,他把通讯器交给我,自己留下来断后。我在小白的指示下循着正确的方向跑,然后撞到了乔辰身上。
再之后就是我们和卡隆对峙,乔辰给我注射了镇定剂,所以通讯器一直没来得及交还给祁时,还在我的衣服口袋里。
脑袋一转,心脏突然开始怦怦直跳。我想的是看能不能联系上小白,问问他有什么办法。
既然小白黑客技术那么高超,也许可以黑进监狱系统,给祁时几分钟的逃跑时间。探望祁时的时候我观察过了,基本都是电子化管理。
我试着捣鼓了下,但充电也不管用,估计是在过程中磕到哪了,得找个地方修理下才行。
先是去了商场里卖通讯器的地方,但人家根本不愿意修这种型号年头的货色。
也不是不愿意,是压根就没有修理能力和人力。A区东西坏了如果过了退换期就会重新买,几乎没人会修理坏掉的物件。
“小姐,这种程度的产品,可以进行回收了呢。”
“如果您确实想要修理的话,可以去垦街看看。不过那里,可能不太适合您这种身份。”
A区也有不适合原主身份的地方?这倒是让我有些讶异。
垦街是居住在A区、但没有A区身份人士住的地方。不像女佣这种工种可以住家,更多服务行业的人并不包住,久而久之聚集在一片区域,有点类似大城市里的城中村。
不过A区里即使是城中村,条件也比BC要好很多,和现代正常的城市差不多。
穿过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绿植清新怡人的A区,最后来到了垦街。
下了车后两个保镖更谨慎了些,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现在多了几分慎重,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路上人并不多,这个时间点大概多数人都在中心区工作。行人偶尔会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就会沉寂下去,收敛起不必要的好奇心。
我找到了一家通讯器店,问店长能不能修理。
店长是个中年男人,满下巴胡渣,眼神淡漠。
他打量了下身穿华服的我,和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冷冷开口:“买一个不就好了。”眼神里写满了“我看你像不差钱”的含义。
“不是买不买的问题。这是别人的东西,弄坏了得修好。”
店长没说话,接过通讯器开始查看。对着通讯器捣鼓的时候,他眼里散发出匠人会有的专注的光芒,“有个零件坏了。可以修,等会。”
十几分钟后,屏幕亮起的通讯器被交到我手上。
他叼起一根烟,放松地点燃,然后吐了个烟圈,表情在烟雾中影影绰绰:“小姑娘,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为了修这个。”我不明所以,以为他是要问我为什么来垦街。
店长没说话,眼神却总让人觉得别有深意。
我迫不及待联系上了小白,用通讯器里的dark net软件。
“453?!”小白比我预想得更激动。
“天哪你快两周没上线了,我以为你死掉了呢。你们俩当时可真是轰轰烈烈啊,还好没被卡隆当场处置掉。对了你女朋友还好吧,听说她是被一个男人单独带走的。”
“对了兄弟,听说有个副司长多了个妹妹也叫乔思哎,难道就是你女朋友?”
“额兄弟,你不会失恋了吧?”
我沉默地打出了三个句号。
“我是乔思,453还在牢里。”不过小白明明人在C区,对A区的动向却这么了解,果然是顶级黑客。
“啊?!”光是看打出的字,就能够想象到小白瞠目结舌然后夸张流泪的样子。
我开始询问正事,看小白有没有什么办法解救祁时。“你是顶级黑客对吧,能不能比如黑掉监狱系统几分钟呢。”
“。。。能是能,我肯定能。但有必要搞得那么惊天动地吗,搞大了A区会往下查的。”
“你不是顶级吗,A区能查到你头上?”我开始用激将法。
“。。。不能是不能,但我为什么帮你?”
“你开个价。”毕竟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而且你不是也喜欢453吗?你忍心看他没有自由吗?”
那头打字速度罕见地慢了下来,来了句哲学回复:“并不是出了那堵墙就意味着自由的,永远逃亡在路上,是453想要的自由吗?”
我沉思了片刻,和小白约好会再去找合法途径拯救祁时。我要让祁时光明正大地站在任何地方,永远都不需要为了生存逃亡。
如果确实到了万不得已,只有硬核破解一条路的话,那也只能用上。
因为我知道,祁时比任何人都喜欢自由。
那时候他躺在废弃居民区一个破屋子里的旧沙发上,享受着末日一般的孤独与自由。
作为游离在ABC区之外的孤僻杀手,祁时仿佛站在世界的边缘,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并不参与其中。
但我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落寞。
我想祁时追求的自由,并不是被遗弃的那种自由。
不是被所有人遗忘,仿佛生活在被遗弃的世界的自由。
而是真正触摸这个世界,感受它的热烈与真实、愉快与痛苦,然后决定以什么态度生活的自由。

32
乔辰送了我一个新的通讯器,是那种奢华香槟色,轻薄闪耀,外壳像玻璃一样闪闪发光。
“你的权限比较高,里面连接着Eva,可以了解很多你想要了解的东西。”
乔辰说的Eva,是顶层的“超级大脑”。
这个世界尤其是顶层,电子化程度相当高。高层设定的规则会被输入到计算机然后一层层执行下去,大到税收条款,小到公共交通的费用。顶层的数据中心收集来自所有地区的信息,如同超级大脑般,监视和维护着世界的正常运转。
慢慢的,它有了一个名字Eva。
我颇感兴趣地把玩着,寻思着也许能多找些关于救出祁时的资料。乔辰也噙着笑意看着如同在玩心仪玩具的妹妹。
“你好像不喜欢在外边玩,更喜欢在家里待着看看书?”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干吗?”
乔辰轻笑:“我的妹妹,只要享受生活就行。”
而我更乐意把这番话当成:“不会吧,你不会觉得到了A区还需要工作吧?”
“刚回来可能不太适应,你要多参加些聚会,多交些朋友。这样吧,明天苏昕会过来,带你出去和其他女孩一起玩。”
乔辰眸光高傲精明,散发着高位者的野心和自信:“乔家的女儿,得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瑟瑟发抖,总感觉随之而来的会是一系列富家女养成课程。
“思思,你得尽快习惯,”乔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尽快找到你在这里的位置。”
第二天苏昕咣当咣当地光临了我家,进来就到处喊“乔辰哥哥”“乔思姐姐”,偌大的房子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她穿着白色的泡芙裙,双眸含笑,小巧的鼻尖配上粉嫩水润的红唇,整个人从内往外散发着青春甜美的气息,非常符合原书烂漫小白花的设定。
如同一块精致的甜点,光是看上去就能想象到那种甜美的滋味。一看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单纯而不谙世事。
苏昕上来就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满是善意和好奇地说个不停:“乔思姐姐,我在宴会上见过你哦。你真的太美啦,所有人都被你惊艳到了,怪不得乔辰哥哥要让你迟迟登场呢。”
她转头看乔辰,神情娇俏、神采飞扬:“乔辰哥哥,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队想认识乔思姐吗?”
那些虎视眈眈的哪里是喜欢原主,只怕是想成为乔辰的妹夫吧。如果自己是女生,可能早就直接贴上来了。
“想认识哥哥的,大概更多吧?”我淡淡瞅了眼乔辰,不动声色地轻轻挪开了点。
“哈哈那是,能从一层排到楼顶呢。”
乔辰有些宠溺地轻笑摇头,“别打趣我了。姑娘们,今天尽情玩吧。”
苏昕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让乔思姐快速打入我们的姐妹团!”
姐妹团,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家财万贯挥金如土,一个赛一个好看优秀的那种姐妹团吗?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苏昕的豪华姐妹天团时,我还是被震撼到了。
清一溜的美人,齐刷刷地站在我面前,有明艳张扬热烈似火的,有恬静淡雅皎洁如月的,有甜美清纯俏皮可爱的……这,谁能顶得住啊。
苏昕是城市建设司司长女儿,还有司法司司长女儿、能源司司长侄女,以及两个顶级富豪之女。再加上我,这六户人家要是联合起来跺跺脚,A区怕是要晃动好几分。
“乔思姐,她们都是我的好姐妹,以后也都是你的好姐妹啦。”
“姐妹们,乔思姐真的很不容易的,”苏昕垮下小脸,有些委屈地抱不平,“才3岁就失去了父母,还流落到了B区,艰苦生活了好多年。我们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变成A区最愉快的女孩!”
苏昕似乎找到了近期内生活的目标,斗志昂扬地想要把我培养成跟她们一样的人间富贵花。
姑娘们也好奇地凑上来,小手一挥表示“包在姐妹身上了”,各种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逛商场、吃吃吃、打打球游游泳、找点乐子、姐妹之间聊各种八卦心事。
一天下来我整个人都快瘫了,不过某些瞬间倒是体会到了小姐妹聚会的愉快。仿佛回到了穿书前的周末,和小姐妹们吃饭唠嗑的下午。
睡衣趴打完一场枕头仗后,我们四仰八叉地躺在一个姐妹家五米宽的大床上。
这据说是她专门用来招待闺蜜们的闺蜜房,房间里全是各种精致的玩意儿。我们头靠头成发射状躺着,看着空气中浮动的羽毛发呆。
然后是姐妹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衣服呀、包包呀、最近很火的某个帅气爱豆呀。话题熟悉程度让人大呼这题我会,基本就是小姐妹 聊天plus版。
不过当她们聊起家里相关的事时,我才知道我低估了= =
“苏昕,水月大厦重修计划的承接方还没确定吧?我爸有个朋友是做这块的,上次找我们问过来着,你知道什么消息不?”
“听说最近也准备开发B区某些地方啊,说要打造成小A区?”
“不你的消息错了,是B区有些地方的基础设施可以重修下了,可以捞不少油水吧。你懂的,三年一修,修完继续修。”
我竖起耳朵听着,虽然插不上话,但心里大为震撼。
“对了你们知道我上次在案件记录里翻到了什么吗,B区有个14岁的男孩,居然因为父母不给自己钱买球鞋,把全家都给咔嚓了。”正眉飞色舞讲话的,是司法司司长的侄女韩橙橙。
“咦,你就喜欢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他女孩发出嘘声。
“在哪里可以看?”我插嘴问了句。
“橙橙伯父是司法司司长嘛,她有权限进司法司内部网站看各种档案的。”
我突然精神了,“各种档案,比如各种案犯的资料都能看到?”
韩橙橙随意地嗯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我眼睛亮晶晶地求助般地看着她。
已经差不多把我划归成姐妹团的她们,当然对这点小事义不容辞。韩橙橙嗖嗖地翻出通讯器进了内部系统,帮我查出了祁时的资料。
我有些紧张地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系统里给祁时安排的罪名,是绑架和侵犯A区公民人身安全权。
但这完全驴头不对马嘴。祁时绑架我的时候,我还没有被验明A区人身份,也不可能有这个罪名。
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是直接给祁时安插了个烂七八糟的罪名啊。
“如果已经下了判决,怎么才能推翻呢?”
韩橙橙开始科普。一种是司法司相关人员发现新证据,主动提交重新调查的申请,原来的判决会被暂时中止;另一种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向司法司递交重新调查的申请,这个人必须在这套顶层系统里,而且位置不低。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如果想救他的话,可以让你哥哥递交申请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仓促结束了聚会的一天,直奔乔辰书房找他。但乔辰的立场坚决得不行。
“你不是说只要这是出自理智的判断,就会尊重我的决定吗?”
乔辰翻着手中的文件,漫不经心地回答:“看是一码事,放了他是另一码事。为一个绑架过你的罪犯递交申请,那是不可能的。”
“祁时是真的保护过我,我并没有遭受什么心理重创啊。我也听你的接受了心理治疗,治疗很顺利不是吗,这难道不足以证明吗?”
“思思,既然已经回到了A区,就不要挂念那些下层的朋友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毫无关系了。”他抬头轻睨了我一眼,继续埋头处理着文件。
乔辰这是铁了心听不进去了。他不救祁时,跟祁时到底有没有危害我的身心安全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祁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而我也这个回来没几天的妹妹,在乔辰面前连打情感牌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机智如我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于是第二次姐妹聚会上,我开始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33
珍羞美味没兴趣吃,高颜值小哥没兴趣看,哪家哪家的八卦也没兴趣听。
只是见花落泪,对月伤怀。
在看完一部爱而不得的爱情文艺片后,小姐妹们都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我直接掉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小姐妹们凑上来,关怀地问我怎么了。
“乔思姐你怎么了呀,今天心事重重的。”苏昕眼巴巴地瞅着我。
“不要难受嘛,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我们帮你讨回公道。”姐妹们很有底气,充满了包在我身上的豪迈之气。
但我不说话只是伤感落泪,最后哽咽着说“你们帮不了我的”,成了委屈泪人。
性情张扬直接,还带了一丝丝霸气的韩橙橙坐不住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我不信我们五个都帮不了你。”
吊足她们的胃口后,我堪堪开口了:“没什么,只是看刚刚的电影,让我想到我的恋人,但是他现在不仅不在我身边,还被关在牢里艰难度日……”
在我的描述里,我和祁时变成了一对可歌可泣、至死不渝的绝命鸳鸯,从相识到相恋,一起经历过无数的浪漫和相濡以沫,最后却被大手一挥天各一方。
在添油加醋的形容下,姐妹们都瞪大了眼睛捧着下巴听得入迷。
当最后我说到祁时被诬陷关了进去,而我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把情绪拉到崩溃的顶点。小姐妹们眼睛里也都闪着泪光,还有人抹了抹眼角。
“我知道以现在的身份,和他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但我只是想让他平安自由地活着,就连这也做不到吗……”我掩面而泣,虽然是装的,但却切实感受到了某种悲伤。
苏昕和另一个女孩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安慰,另一个姑娘吸着鼻子感慨:“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感人的爱情故事。”
韩橙橙眼眶红了,恶狠狠地说了句:“不要怕,思思,你这个忙我是帮定了。不就是一个B区小伙吗,也没犯什么滔天大罪,我一定帮你把他捞出来。”
好耶,计划通。
我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竖起了大拇指,表面上还是泪光盈盈地关心道:“可以吗,这会有危险的吧?不行,我不能影响你的声誉和安全。”
“哎呀,咱们谁跟谁啊。”
“就是就是,别小瞧橙橙啦,司法司就是她家的,捞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在她们的簇拥和变着花招的安慰下,倒还真是感受到了久违的被小姐妹包围的温暖。虽然不清楚她们的善意是出于身份相同的关怀,还是对爱情的向往共情,但总之计划通了。
几次相处下来我发现这群女孩都有个共性,就是永远向往美好真挚的爱情。
她们谈论哪个爱豆最可,谈论谁和谁的八卦,言语之间全是调笑和轻慢。但她们也会为那些月光下的盟誓双眼发光,为那些爱而不得的故事掉眼泪。
不管是A区还是BC,没有人不向往那些美好的东西,这群半大的姑娘更是如此。
抓住这个特点,我上演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人被迫分离的戏码,结果果然很受用。
韩橙橙动作很快,迅速就通知我已经跟伯父打过招呼,顺利的话很快祁时就会被放出来。
果然需要的时候,你认识几天的老哥可能不愿意帮你,但认识几天的姐妹说不定就会为你两肋插刀。
乔辰衣装革履地回到家,见我这副样子似乎很满意:“最近天天和苏昕她们在一起玩?看来你融入得很快,我也放心了。”
“嗯嗯年纪差不多大,还算聊得来吧。”我敷衍道,心里暗戳戳想笑。你以为你的妹妹在和小姐妹无所事事,其实她们已经筹划好了一整套方案,要把人从局子里捞出来。
要是乔辰知道了,不知道他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什么事这么好笑?”乔辰扯开衣领,换上家居拖,张开双臂懒散地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有些打趣地看我。
“没我只是觉得,有朋友还是蛮不错的。”
乔辰不置可否,换了个姿势舒服地坐着,表情似笑非笑,“思思,你觉得,你和苏昕她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等位置的人会天然走在一起。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跟我说这些是?”
乔辰深深看了我一眼,“一个提醒。你来A区不久,也没接触过这些圈子。作为你的哥哥我有责任提醒下你,不要太轻易陷入感动。”
“在这里,没有谁会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朋友。没有无来由的馈赠,只有同等价位或者需要支付利息的交易。”
我并非不懂乔辰的暗示。
能成为豪华姐妹团的一员,只是因为我是他乔辰的妹妹,这一点我心知肚明。而顶层这批人的友情,也是建立在身份和地位的同等水平上,这一点同样再清晰不过。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并没有抱什么期望。A区这群人是怎样的秉性,从被迫参加那场游戏开始,我就已经心里门清。
第二天韩橙橙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姐妹,来,我们一起拯救你的情郎。”
到达监狱大门的时候,清一色的黑衣美人已经站在我面前。她们齐刷刷戴着墨镜,表情冷酷严峻,看来今天走的是酷姐风格。
韩橙橙走在中央,黑皮靴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硬生生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势。
“N2789号的释放令已收到,请前往缓冲区等待。”等韩橙橙出示了身份和相关证明后,管理人员客客气气地把我们带到了接亲区域。
释放令与释放时间已经事先通过程序下达给了特定监狱,今天韩橙橙是带我来领人的。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朝我走来的祁时。
头发被剪成几厘米的长度清清爽爽,穿着清一色的灰蓝色套装。精神小伙的造型配上冷漠黑脸的表情,看得我一时间有点想笑,又有点泪目。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祁时头发还挺乱的,当时还很好奇为什么他和其他犯人的发型不太一样,不过才几天,就也被修剪成了统一造型。
有个一直在对韩橙橙献殷勤的管理员打哈哈道:“韩小姐放心,您朋友被我们照顾得好好的。这不,前几天还不肯剪头发呢,要动他头发就跟要爆炸一样,能把周围人都干趴了,谁都拗不过他。”
“那为什么现在头发成这样了?”我不禁问道。
“那天被朋友探望完后,突然就一声不吭了,动他头发也没介意。”
被探望,莫非是指我那次?我有些惊奇地打量祁时,只见他的表情似乎又黑了几分。
他故意不看我,偏过头看向屋外发呆,因为瘦了些,侧脸线条更加凌厉。
我简直能想象到祁时看我潇潇洒洒、衣着华丽气色红润来见他后,一个人生闷气变成没有感情的咸鱼的模样。
明明是两个人的逃亡,境遇却大为不同。啧啧,这么说好像是有些对不住他。
苏昕和其他小姐妹已经好奇地凑了上去,对着祁时这看看那看看,眼里流露出见到帅哥的兴奋,和见到姐妹对象的调侃。
我们刚想带祁时离开,就被另一批管理人员追了上来。
“不好意思韩小姐,我们刚刚接收到新通知,释放令被中止了,现在N2789号还不能带走。”
“什么新通知?”
“是上层传达下来的通知,应该是还有些疑点需要调查。”
韩橙橙语气强硬:“不可能,我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管理人员笑得很礼貌,态度也很坚决:“不好意思韩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韩橙橙接过管理人员递过来的新通知,眉头越皱越紧:“靠,被人截胡了。”
不过她依然安慰我道:“思思你不要担心,今天我一定会把人带走。”
她表情严肃,掏出通讯器进了司法司后台,噼里啪啦一阵操作,“再看下系统吧,现在你们应该收到新通知了吧。”
管理人员翻看了几下,目光流露出震惊之色,最后郑重地放开了祁时。“……是的,最高规格的通知之一。韩小姐,您请。”
韩橙橙冷脸踩着大高跟,我们几个带着祁时骄傲地走出了监狱。不管怎么说,气势这块不能输。
刚上车韩橙橙立马急眼了,指挥司机赶紧开。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又能把人带出来了?”苏昕好奇地问,她和我、祁时和韩橙橙坐了一辆车,其他几个女孩则坐了另外一辆。
“我刚刚登录了我伯父的账号,下了一道命令。”韩橙橙语气平静。
苏昕傻了,我也傻了。一时间车内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祁时面无表情地坐在我旁边,听到这话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
“没事,不用担心,我伯父一向把我当成亲女儿,不会有事的。”韩橙橙镇定地安慰自己,但很快就收不住垮了下来,狠狠地揉自己的头发,“完了完了,我要皮开肉绽了这次。”
还没来得及祝贺,没来得及问祁时这段时间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眼下我们就得处理眼前的严峻问题。

34
苏昕乐观地开始活跃气氛:“不过橙橙伯父对你那么好,应该也没事哈。”
这话说得很勉强,连她自己都能听出来没有信心。
堂堂司法司司长账号被亲侄女盗用还释放了在刑犯人,捅出去肯定会颜面无存,会不会被抓到把柄影响仕途都很难说。
“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会跟我爸也求情的。我爸也去帮忙说话的话,应该没事吧?”苏昕眼巴巴地看着面色凝重的我和韩橙橙。
“应该不会有事的。”韩橙橙深吸了口气,“或者八二开吧,80%的几率不会有事,最多是我被喷一顿。20%的几率可能不太妙……”
韩橙橙越挫越勇,表现出了十足的猛姐气势:“让我们往最好的部分想吧,那群饭桶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等教训完了我们之后,这事应该也就过去了。那么思思,你对象需要躲避下眼前的风口……”
一直一言不发的祁时,突然转过头来有些迷懵地看着我们。
“什么对象?”他嘴角一抽,勾起一抹笑意,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唰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向疑惑不解的韩橙橙和苏昕尬笑解释:“哈哈哈,没事。他还在闹脾气呢,被关进去这么久,心里有些不开心也很正常嘛。哎呀,都饿瘦了呢。”
我打着哈哈,一边捏他的脸尽可能捏圆些,一边各种使眼色。
祁时应该是领悟到了我的意思,也没有说话,任我蹂躏了片刻,不过眼神要冷出天际了。
“别看我。”祁时闷闷地说。
“为什么?”
“……”祁时沉默了两秒,“丑。这个头型太短了。”
我被他弄得笑出声,“知道丑你还剪?怎么就突然不反抗了任人摆布呢。”
祁时嗤笑,眼里写满了“呵,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苏昕全是星星眼,一种CP竟然就在我身边要磕疯了的感觉。
“哎呦真是要命,都什么时候了还秀。”韩橙橙吐着槽,眼里却很欢喜,“哎,看来这个忙帮的值了。”
“那么,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思思,等这几天风头过去安定下来,我再帮他重新找个身份回到你身边。”
祁时双手环胸靠在背垫上,嘴角扬起淡淡的危险笑意:“躲?我从来不躲。要是他们找上门来,一个个解决掉好了。”
顶级杀手的自信再度从祁时身上焕发出来,苏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前排开车的司机都从后视镜多看了后面几眼。
“是,你是特别厉害。但如果整个A区的势力都朝你一个人逼过来,最后能安然无恙吗?上次不也是被抓起来了,更何况这次还在他们的地盘。”我没有开玩笑,非常郑重地劝祁时。
“逃吧。逃亡不一定意味着不自由,就算永远在路上也比关起来好得多。我知道祁时你,比谁都渴望自由,不是吗?”
祁时凝视了我几秒,似乎在确认我话语的严肃程度,突然他淡淡地问:“你会跟我一起走吗,像上次那样。”
我沉默了。
韩橙橙和苏昕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下,眼里全是唏嘘。
从她们俩角度看,这简直就是重逢火葬场啊。相隔许久的恋人再度见面,身份却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鸿沟,即使能想办法拯救对方性命,也是没什么可能性在一起了。不过她们不知道,事情远比这复杂得多。
“我不走。”我认真地迎上祁时的目光,“我会留在这里找出让你合法留下的方法,会让你得到光明正大的自由。”
“不是以前被遗弃的那种自由。”
祁时看了我半晌,没再反驳,话题突然调转了个头:“你知道监狱里都是些什么伙食吧?”
我懵了,和祁时聊天总是预料不到他会突然把话题导向到哪条小路上,“所以?”
“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祁时突然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
“之后给我做吧。”他淡淡瞅了我眼,“等你找到办法之后。”
“好好,都给你做。”我像应付小孩似的哄道,心里却隐约有些心酸。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这家伙应该还是有点委屈吧,怪可怜的啧啧。
那么,planB正式启动。
虽然没料到拯救计划会被人临插一脚,但看多了各种刺激片的我早已准备好了planB。
我事先找小白商讨过,找到了能从A区脱身的办法。垦街那里有黑市的人,只要付上合适的价钱,有办法将祁时带离A区。
但眼下不一定是个好时机,最好等形势稳定下来了再说。而且,按我看片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次安然无恙的概率大概怎么也有90%。
“能藏在哪呢?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有些为难地看向苏昕,而她迅速get到了我的意思。
“不如让他藏在我家吧?”苏昕提议道。
基本上韩橙橙和我会被率先调查,一个是盗用系统的案犯,一个是有强烈动机的主谋。而苏昕和其他来陪小姐妹凑热闹的女生,反而一时半会并不会被盯上。
“思思没事的啦,我们是好姐妹嘛。”苏昕温柔热情地安慰,似乎也很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了,苏昕会找自己名下一套不起眼的房子先让祁时住下。
分别前祁时突然对我说了句:“那时候,我可以解决掉那些人的,但是我没有动他们。”
我愣了好一会,才察觉到祁时说的是之前在C区被抓那次。他是想说,因为我被绑起来了才没有动手吗?
心里突然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像浮起了很多细密的丝线,紧紧地缠绕着心脏。
车上只剩下我和韩橙橙。
“让我伯父捞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这次却被人临时截胡。能够左右司法司下达的命令,势力应该不在我伯父之下。值得那样的势力去为难B区一个普通男人,到底是哪里值得呢?”
韩橙橙回头看我,目光里全是深不可测的深意,“思思,你的男朋友似乎不简单。又或者,你们有什么其他没有说的秘密?”
其实能站在这个位置,即使是天天和闺蜜一起玩、无所事事的女孩,也不可能是真的傻白甜。但这么快就能定位到问题的症结,韩橙橙还真是不简单。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去了解你们的隐私。”韩橙橙语气轻盈,“这次已经帮了,那就是帮了,我会帮到底。”
我道了声谢,后半句她没说出口的我大概也知道。不会有下一次。
韩橙橙不会给人下一次利用她的机会。
回到家是另外一场狂风暴雨。
乔辰应该是已经得到了风声,坐在了沙发上等我。
等来的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不过要是那样也不符合乔辰的性格了。
乔辰噙着笑意,轻轻拍了几下掌:“真是了不起啊,把人不动声色地从监狱里带出来,还是合法途径。”
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说晚餐吃什么一样平静近人,但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看来我低估了姑娘们的力量呢。”
“又或者,是低估了我的妹妹。”

35
“引导位高权重的朋友帮忙,借助司法司的命令终止判决,给予案犯自由,还真是天衣无缝。”
“即使是被意外打乱,也有条不紊地执行完了拯救计划。”乔辰有条有理地剖析着这场拯救事件。
“料到有司法司司长介入和顶包,这场矛盾最后一定会以平和协商、各方势力的妥协平衡而草草结束。”
“而所有这一切的策划者,就是我的妹妹。思思,看来我真的不够了解你呢。”
乔辰依然是笑着看我的,目光却深不可测。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并不只是一个以梦想着进入A区为信念生存的天真女孩。
“哥哥你还记得吧?我说过的,一定要救祁时。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我必须找其他的办法。至于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我很抱歉。”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我依然直视着乔辰,大喇喇地暗示“谁叫你不帮我”。
乔辰轻轻点头:“是啊,我低估了你的决心呢。不,应该从你进行心理治疗推开黑暗记忆大门,却见到什么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的时候开始,就该意识到我妹妹不是一般人。”
??什么玩意儿?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猛地被搞懵了。
难怪之前做完心理治疗,心理医生那么古怪地看着我。
原来那时候他引导我推开潜意识里被绑架阶段的记忆大门,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可怕景象,相反却是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
抓水母,抓水母……怎么会是抓水母= =
我飞速思考了片刻。其实被祁时绑架那段经历并算不上什么黑暗,相反还有些好笑。大概是因为祁时常看异世界版海绵宝宝,才导致我的潜意识记得如此深刻。
我尴尬地咧嘴笑笑,“说明被绑架那段日子并不黑暗嘛,还过得挺好的。我也说过了祁时没伤害过我……”
乔辰没说话,似乎开始认真揣摩我话语的可信程度。
“那韩橙橙呢,她帮了我不会有事吧?”
“司法司司长不会承认自己管理不周,账号被自己的亲属盗用,对名声威严影响过重。所以这道赦免令一旦发出,就是司法司司长本人下达。如果有人想要推翻,司法司一定会将由头推到你,也就是我身上。所以连带着我,现在已经入局。”
乔辰眸光晦暗,“司法司再加上我的势力,想让犯人永远待在监狱里的那批人,一时半会还动不了。这件事,很大程度也会就此了结。”
“这些,不是你已经预料到的吗?”
我没有反驳。
计划有变后,我确实想过事情可能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乔辰被迫入局和韩橙橙伯父联手,而游戏委托者大概也会暂时收手。
这么看来,乔辰不愿意帮,但最后还是帮了。
“思思,你知道为了救你这个朋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他的声音突然深沉起来,“在A区,没有不计代价的帮助,只有平等或者利息高昂的交易。”
我没吱声。
乔辰和其他权贵互惠互助,怎么想都是很正常的事,也不在乎有没有多添我这笔。
“你那个绑架犯朋友就算这次能躲过牢狱之灾,但没有办法在A区立足。”
我严肃起来,“那么哥哥,要怎么样才能让祁时有合法的立足之地呢?”
乔辰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语气流露出顶层人士的傲慢,“证明他的价值吧。不同于你是我的妹妹,这个绑架犯个人能够在A区立足的价值。”
我沉默了片刻放下海口,“好,不仅是他的价值。包括我除了是你妹妹以外的价值,也会一一向你证明的。”
虽然放下海口完就后悔了= =
苏昕兴高采烈地给我打电话,诉说着她家新来的“宠物狗”的情况。
“ta真的好可爱呀,怎么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明明什么都需要人教,但是睁着眼睛看你的时候,一点也讨厌不起来。”苏昕语气激动地balabala,还不忘保持住“宠物狗”的设定。
“ta很少说话……很少叫哎,总是自己默默坐在窗边发呆或者睡觉,找ta说话也不理,以前也是这样吗?”
emmm,我该怎么委婉地表达ta喜欢恐怖故事和看动画片解压,你可以给他找点资源呢。
不过苏昕对祁时倒是很感兴趣,像见到从未见过的新奇物种一样,光是听声音都能想到电话那头星星眼的模样。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吃味。原书中的男女主相遇了,也许会迸发出什么火花也说不定。
不行,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ta,不会让ta受到任何委屈的~”苏昕烂漫地咯咯笑着,沉浸在帮助小姐妹的愉快,和看到姐妹神奇对象的愉快中。
我又问了几句韩橙橙的情况。
“哎橙橙应该没事,不过听说被骂得很惨。嘛,她没有联系你吗?”
已经发现自己被利用,韩橙橙应该也不想联系我了。不过我还是发了串消息过去,表达了真挚的谢意。
果不其然,那头并没有回复。
身为乔辰妹妹以外的价值怎么证明倒是不知道,而作为他妹妹,本身就有无数的事等着去做。
这天刚赶场子学习乐器时,偶然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差点魂魄没飞出天际。
戴着鸭舌帽、身形藏在黑衣下,站在街角幽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的,不是祁时还有谁?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四处张望了下,假装坐电梯上楼,等保镖离开撒脚丫子飞奔出去,拽着祁时就往角落里藏。
“喂,你怎么在这?”我压低声音吼。
祁时直勾勾盯着我,目光看不出什么尴尬或者歉意,“就,出来随便溜达一下。”
骗人= =说溜达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明稍微闪躲了一下。
这家伙,难道是出来找我的?
约莫是看出了我下一秒要说什么,祁时抢先开口:“好饿啊,什么时候能吃你做的饭?”
我只好哄劝:“现在结论还没出,估计他们得吃吃饭喝喝酒聊一聊,眼下还是保险点为妙。你先继续躲着哈,听话。”
祁时无语地勾起嘴角,一脸“就这?”的表情。
我好说歹说,终于把他给送走,让他好好在苏昕的屋子里躲着等我通知。临走前还没忘尴尬叮嘱道也要小心保护自己,千万不要过于放松,比如交出自己的肉体什么的。
祁时咧开一个玩味的笑容,“你很介意?”
“去去去,赶紧走,别让人发现了。”我往他肩膀上狠狠拍了几下,迅速把他推走。
心惊肉跳的会面到此结束。
就在我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乔辰他们谈妥,给个最终通知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这是第三天,我下车奔赴另外一个场子,这次又是学习其他课程。
结果刚下车没走两步,路边看起来在正常走路的一个男人,突然朝我这边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用刀抵住了我的脖子。
“别过来,否则我就让她死!”男人凶悍地吼叫着,手上的力道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的脖子,能敏锐地感受到刀尖的冰凉。
他还掀开风衣,露出了身上捆绑的炸药包。

章节36~40

36
当炸药包露出来的时候,周围的路人惊恐尖叫,四散奔逃。而我那两个保镖也立刻掏出枪,对准了挟持我的男人。
刚刚下车我没让他们跟过来,本以为从路边到大门十几米远的距离不会有事,没想到这种概率的意外也会降临在我头上。
这可是A区啊,纸醉金迷、高高在上的A区,个个都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安全性更不必多说,只怕外面一只虫子也混不进来。
我一直觉得乔辰在我身边安插两个保镖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这种事。
“你们开枪的话,这把刀可是不长眼的。还有我身上的炸药,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当垫背!”
锋利的刀刃贴在我的脖子上,细嫩的肌肤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划破。
男人拖着我来到墙角靠着墙,不给人从背后接近的机会。大厦里的安保人员也冲了出来,站在保镖旁边形成了统一战线。
他们试图让男人冷静下来好好谈判,“你想要什么?”
男人冷笑:“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们A区每一个人看见我,看见被你们踩在脚下的人,有一天是怎么把你们踩在脚下的。”
余光里我看见男人的侧脸,还有赤红的眼睛。他脸上透露出决绝的光采,但那光采下却是长久被生活折磨的疲惫。
这种神态我曾经很熟悉,在C区待的那段时间,每天都能看到无数这样的人。
“放过小姐,多少钱都能给你。”他们试图先拖住男人,后面已经有人悄悄拨打通讯器联系军务司。
有些凑热闹的围观群众,也远远地站在他们后面,朝这边观望着,还举起通讯器录像。
“呵呵多少钱都能给,口气真不小啊。很骄傲吗,很自豪吗?因为出生在A区所以生来富贵,所以生来就要把别人踩在脚下吗?”
“你们在这里享受着这一切,知道外面的人,过的是怎样猪狗不如的生活吗?你们肯定知道,但你们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男人激动地诉说着。
我感觉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不过被男人这么几句说下来,反而冷静了些。
听起来这个人并不是为了寻仇或者获利,而是憎恶A区整体。A区外的人用当众挟持富家小姐的方式来宣泄不满,这个事实带给我的冲击,反而一时间超出了被挟持的恐惧。
已经有人对A区的痛恨,到这种程度了吗?
“你先别着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我把语气放得尽可能温和,防止他突然暴走。
这人语气激动,但说话有条有理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也许有办法找到突破口。至少,得先把他的情绪稳下来。
“人质别说话!”他没看我,怒吼一声道。看来对我的定位放得很清晰。
“大哥,我理解你的痛苦和愤怒,这一切确实很糟糕很不公平。但挟持我,伤害我或者伤害你自己,并不会改善这一切,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你懂什么?”他瞪了我一眼,又飞快将目光转向前方,警惕地盯着随时可能射杀他的人。
“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小姐懂什么?你吃过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吗,你有从早到晚工作过超过十二小时吗?整天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哪里来的底气说你理解?”男人像连珠炮一般发射着讥讽和愤怒。
“你们别过来!呵呵,看你们紧张的样子,这是很重要的女人吧,看来我没绑错人。”
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力道又重了几分,我开始感受到丝丝明显的疼痛,也许皮已经被割破了。
我心头一沉,压低嗓音回复:“我吃过。”
男人一愣,手里的动作也顿了下。
“我吃过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在流水线上工作过,每天超过十二个小时。机械地挑拣货物和组装,眼睛看花了也不能停。那里大多数都是和我年纪一样大的姑娘,或者更大一些的妇女,大家唯一愉快的时间就是午餐时能稍微聊会天。”
即使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再回忆起C区的生活时也是如此的清晰,恍如隔日。
“穿得是褪色破旧的衣服,住的是棚屋,连卫生间都得几家共用一个……大哥,这些不仅是你,我也经历过。”我轻声地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分贝冷静诉说,“我以前也不是这里的人,在C区生活了二十年。”
男人似乎是被我一连串信息输出给搞震惊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依然是凶狠的:“哼,撒谎想让我同情你吗?”
“我没撒谎。以前我住在C2,C2中心区店铺的分布、C2有多少街区、我居住的街区周围都有些什么,都可以跟你描述得清清楚楚。”
“随便你相不相信我,但你这种心情我很理解,因为我以前也是一样,想要撕裂A区这群玩弄他人的人渣。”我的口吻冰冷又真诚,确实是想到了游戏委托者而有感而发。
一番输出下来,男人沉默了,我想大概是快被我说服了。
我又再接再厉,提到了小希那样的女孩,提到所有区的女孩,都应该有着和A区女孩一样健康、愉快长大的机会。而不是在那样昏暗没有未来的环境,做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挟持我然后逃跑吧。”
保镖和安保人员举着武器,如临大敌地守在我们前方。后面则是黑压压的人群,现场嘈杂一片。
他们或惊慌失措或唏嘘不已,或作壁上观,不过很聪明地站得稍微远了些,防止爆炸伤及自己。
“看,多么好的一出戏啊,这么多的观众。”男人笑了,声音放得很轻,只有我能听见。
这话能听出来绝望决绝的意味,他大概也察觉到了今天这个环境,自己是逃不掉的。
“今天的目的就要达到了,不过还要再加一把火,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决心。”男人平静地说道,“对不起,也许你是无辜的。但必须拉上你,才能让这出戏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得我浑身一个激灵。他估计是要用伤害被挟持者和自毁的方式,让A区的人看到他的决心,与痛恨的严重程度。
“别啊没必要,何必呢?牺牲自己真的没有意义啊……”我紧张地做着劝阻,同时做出了如果他来真的,我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定。
男人不理睬我,只是对着前方大吼:“看着吧,看看你们的傲慢还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开始动手,似乎真的准备切开我的脖子。但电光火石间,一个东西朝男人拿着刀的手飞过来。
只听见他痛苦地惨叫着放开了我,用另一只手扶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他的右手,赫然插上了一把刀。从刀柄来看,恰恰是我之前送祁时的那把刀。
身边突然有道阴影盖住了侧面的光,我缓缓回身,只见面色冰冷的祁时冷冷地盯着男人,眼里闪着嗜血的光。
阴郁俊美的五官此时面无表情,苍白的面容配上唯一带着血色的红唇,越发显得瘆人。
整个人往外散发着黑暗危险的气势,似乎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而一双眼睛更是没有表情地盯着男人。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带着邪神般睥睨众生的傲慢,似乎能够弹指间取走他人性命。
我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祁时,是我从未见过的。
但我又似乎见过一次。那是刚穿过来想要摸黑逃跑的时候,我还没拧开门把手,一把菜刀就贴着我胳膊飞到防盗门身上。就差一点,就会削断我的手。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恐惧。但和这次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为小打小闹。
而这,也许是真正的祁时。傲然于世的顶级杀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到恐惧的危险“恶魔”。
祁时往前站了一步,把我挡在身后,森然地注视着挟持者。
而男人咬着牙拔出了手背上的刀,试图去引爆身上的炸药,但没碰到就被祁时踢翻在地,冷冷地踩住了手。
“伤害她,你会死得很惨。”祁时轻声地吐字,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危险。
男人想要挣扎,但祁时略微动了下脚。虽然看起来不太用力,但男人还是发出了惨叫。
我有些迟疑地喊:“祁时,等等。他应该不是坏人,也是C区的人。”
祁时停了下来,凉凉地朝我这边看了眼,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祁时挪开脚,但目光依然死死盯着男人。只要对方要做什么危险举动,他就会在对方行动前解决掉对方。
保镖和安保人员见情形稳定下来,也准备往这边靠过来。男人看了眼周围,露出一个苦笑:“失败了吗?费了这么大的劲,这出戏还是没有演好。”
但他很快收敛了那抹脆弱,用异常坚定的眼神看着前方:“不,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场特大好戏的,开始。”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刀,往自己胸膛上捅了过去。

37
男人胸前迅速被鲜血染红,估计因为肺部破裂,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很快就没了声息。
混乱中,我和祁时面面相觑,看到了他黝黑又深不可测的眼睛。
我和祁时,没能拦住他的自戕之举。祁时也许能拦,但对他来说,拦住这个想要拉周围人同归于尽的人并没有什么意义。
身后保镖和安保人员围上来,有人慌忙地去试探男人的鼻息。警笛声越来越近,军务司的人也赶到了现场。
身穿黑色制服面色严峻的军人,被警戒线拦在场外的嘈杂人群,呼喊着“检查犯人情况”“拆除炸药”的声音,警笛声,外层摄像头咔嚓咔嚓、人群议论纷纷的声音……一切混乱地搅和在一起,不真实地像是电影里的场面。
祁时拉了拉我的手,探究般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手掌很大,手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将我拉回现实。
突然苏昕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只见她和维护警戒线的人员说了几句,就拉开警戒线提着裙子往我这边跑过来。
“思思,什么情况?”她气喘吁吁地喊,甜美的嗓音蒙上一层焦急,一身华服似乎是刚刚从某个宴会上下来的。
“刚刚在聚会,突然看到你被人当街挟持的视频,吓死我了呜呜,你没事吧?”苏昕拉着我的胳膊,从上到下使劲张望着,然后她注意到一边的祁时。
“你怎么也在这?天哪思思,你对象老是乱跑,我今天刚有点事呢,他就又跑没影了……”苏昕balabala地说着,一偏头直接看到地面血淋淋的尸体。
苏昕一下子就哽住了,呆呆地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从小生活在A区养尊处优,从没受过一点委屈,没看见过一点黑暗的天之骄女,突然和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迎面撞上。这样的冲击感,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把她的手从我的胳膊上拉下来,轻轻地拍了拍,“我没事,祁时刚好赶到救了我。”
苏昕依然没有回神,脸色有些发白。
“乔小姐,请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军务司的人凑过来。
保镖往前站了一步,开始跟他们交涉。而苏昕也帮腔道:“刚被绑架,人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们还要她现在就回去配合调查?她是受害者呀。”
军务司的人一板一眼,“暴民当街暴动不是儿戏,奉上级命令务必调查清楚。乔小姐是全程的参与者,请配合我们调查。”
苏昕有些恼火:“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财政司乔司长的妹妹。”
“乔副司长的身份我们自然知晓,但各区安全由军务司统一捍卫,请乔小姐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个人派头十足,言语中都是“军务司的事轮不上其他人插手”的含义,估摸也是个小领导。
祁时看了我眼,仿佛在说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带着我杀出重围。
我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没事,只是配合调查而已,这是良好公民的义务。苏昕,只是回去录一下口供,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至于这位市民……”军务司的人打量了下祁时,刚刚人死了他们才过来,还不知道刚刚祁时“见义勇为”的壮举。
“啊这位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刚刚见义勇为的市民。刚刚歹徒想杀害我,是他冲上来分散了歹徒注意力。”我冲苏昕使了使眼色。
“是啊,怎么?连见义勇为的市民都要被你们带回去吗?要不然干脆把我也一起带回去?”苏昕露出大小姐的派头。
那头礼貌地笑了笑,“既然是这位先生保护了乔小姐,也请和我们回去调查清楚情况。如果调查清楚了确实是见义勇为,会得到嘉奖的。”
我有些好奇:“嘉奖,是指什么样的嘉奖?”
“保护了A区珍贵公民的性命安全,并保护了街区和其他公民不受炸药威胁,会得到很高的嘉奖的。”
眉头一皱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刚想细问就被他们指示上车。
走之前祁时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头直接低下来往我身边蹭过来。
他伸出手,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触我的脖子,“这里,破了。”
我这才发现脖子上被刀碰破了皮,怪不得刚刚被挟持的时候有痛感,不过只是出了一点点血,都没继续往下流。
从我这个角度,能够看见祁时轻蹙的眉头还有垂下的细密睫毛。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能想象到他深邃的眼睛专注盯着伤口的场面。
靠得太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触感,像片羽毛轻轻打在我身上。
“没事,待会我找人处理一下。”我突然有些麻。
祁时似乎……总是在很多时候让人招架不住。
刚刚一个眼神能把人送走的邪神恶魔是他,现在头低下来轻轻说这里破了的也是他。
“咳咳。”军务司的人先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苏昕也泪目的看着我们,一脸磕到了、好甜啊的表情。
我和祁时被押上了两辆车,带回去分开审问。
军务司的审问还算严谨,细细地问了一番我被挟持的过程、认不认识那个男人,挟持中男人都说了些什么,最后又为什么自杀。
我一一回想着描述了出来,最后男人为什么自杀那段,我把祁时的强悍程度描绘得低了一个层级,防止军务司的人发现祁时的特别。
祁时现在的合法身份估计是B区或者C区公民,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是453——不露面的顶级杀手。这一点怕是委托者也不清楚,只知道祁时是黑市里接任务的怪人。
审讯室桌子另一头的审讯官敲了敲桌子,眼神犀利毒辣如同一只毒蛇,“乔小姐,救你的这位市民身份有点特殊。他并不是A区的公民,前段时间被关押刚被放出来。”
“那又怎么样,我这位朋友能够被放出来,是因为得到了司法司的合法命令。这些和这次的挟持有关系吗,没有关系的问题我拒绝发表意见。”
该问的都问完了,他们想要知道的核心问题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挟持的人是如何混进A区的,这次挟持是单点事件还是有预谋的犯罪计划,这些随着挟持者的死亡,都被盖上了厚厚一层疑云。
不过祁时能够证明确实是见义勇为。了结了一桩潜在的巨大危险,保护了重要A区公民的人身安全,按照A区的司法条例,他会得到重大嘉奖。
比如,不重要案件的特赦。
这次,将是真正的合法的赦免令,以及能够让祁时在A区生存下去的合法身份。

38
走出局子时,乔辰正在等着我。
见到我他轻蹙眉,快步走上来,将做工精细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虽然眉宇间隐约有严峻之色,举手投足依然全是矜贵之气。
西装上还带着残留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水味,我这才意识到今天出来上课穿的是一件裙子,胳膊和大半个肩膀还裸露在晚风中。
他正面搂住我,在旁人眼中大概像是护犊子的哥哥,对着刚受到惊吓的妹妹安抚。
“思思。”他的语气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我无法分辨的情绪,“我在视频里看到你被挟持……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会不会再次失去我的妹妹。”
他沉默地搂着,分不清是否是逢场作戏。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乔辰似乎真的有些悲伤。
“我没事,有人救了我。”我轻轻回了句。
“乔副司长,关于您妹妹被挟持一事,相关报告在整理完毕后将会第一时间发送给您。”军务司的人过来,毕恭毕敬地汇报道。
“已经获得的所有资料,现在请全部发送给我。”乔辰转头面对其他人冷冷回复,但依然搂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怀里,好像不想让惊吓的妹妹现在再接触外界的任何危险。
“这……好的。”
乔辰搂着我来到车边,打开车门让我先进,然后自己坐了进去。如果是做样子的话,这一整套倒是做得够完整的。
我默不作声地思考了会,是否要装作受惊吓的妹妹,对乔辰哭诉委屈博得同情,想了想还是作罢。以他的信息渠道,应该早就知道了今天的一切细节。
当然也包括我被挟持那十几分钟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A区,拯救重要公民的人身安全,加上维护了整个街区安全,按照司法条例来说会得到重大嘉奖。哥哥,对吧?”
乔辰侧过脸来凝视我,不置可否地默认。和原主一般好看的面容,在街边闪烁的霓虹和电子屏的光芒下,打上飘忽的光影。
“今天有人救了我,我想他值得一道真正的赦免令,和在A区合法生存的身份。哥哥,你觉得呢?”
按照司法司条例与案例,祁时能够得到类似赦免令、A区公民身份这种奖励,但并没有明文写出,需要进行申请。而申请能否通过,则是看司法司也就是顶层的决策。
这事如果能有乔辰打点,会顺利得多。
“哥哥,那个人是谁,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之前曾经让我证明,一个人个人能够在A区立足的价值。经过这次意外,这个价值应该已经能证明出来了吧?”我坚定地盯着他,眼里写满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你闹”。
乔辰幽幽地看着我,“思思,今天被挟持,你怕吗?”
“现场的视频里,我的妹妹没有一丝惧意,相反还似乎在冷静地和犯人周旋……真是让我惊讶呢。”
惊讶么,但乔辰的眼神可没半点惊讶,只是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妹妹。
“害怕无济于事不是吗?当我被绑架的时候,在C区被追杀的时候,害怕都派不上用场。”我没有避讳,直勾勾地目视他。
乔辰沉默了会,突然露出一抹轻笑:“不错。”
“我乔辰的妹妹,不仅是一个龇牙咧嘴的小野猫,还是一个不动声色的猛虎……”
乔辰最终没有拒绝,对祁时的事进行了打点。
本来因为韩橙橙的帮忙,有了司法司司长的介入,委托者那批人也暂时偃旗息鼓了。而现在又多了保卫乔副司长妹妹一事,祁时更是得到了合法的嘉奖。
最终,祁时得到了A区暂住民的身份,等级为3级。
在B区取得重大成就的顶尖人才,参加跃升选拔后,成功者会获得A区公民身份资格,前往A区生活。
而那些在A区从事服务业的人,无法直接得到A区公民的身份,而是先得到暂住民的身份,分为1-3级。这个等级一般没什么意义,大多数人会永远停留在1或2级,直到拿完和外面相比还不错的薪酬回B区养老。
祁时的新身份,是我的保镖。
大概是看出了祁时的武力值不一般,乔辰果断放弃了之前那两个顶不上用的保镖,换成了祁时。
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恭喜了下,恭喜我终于如愿以偿。
乔辰玩味地往椅子上一靠:“我知道你的决心了,就算我不帮你,你也会想办法救出那个叫祁时的男人。那好,恭喜你如愿以偿。”
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瞬间苏昕附体,甜甜地笑着感谢他。
去迎接祁时的时候,我有种终于熬出头的老泪纵横的感觉。
苏昕说是要给我们办一个低调又盛大的庆祝会,结果到了苏昕家位于88层的豪宅门口,什么也没有,颇感几分凄凉。但当我往门口走去,周围突然响起了清亮的礼炮声。
然后五颜六色的花瓣从天而降,色彩梦幻的泡泡从隐蔽之处往外冒,姐妹团闺蜜们一涌而出,笑嘻嘻地捧花站在路边。
大门深处,祁时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他换了身新行头,从头武装到脚。黑色的制服做工精细,连袖扣都在闪闪发光。
头发又长了些,凌乱慵懒地搭在额前,多了几丝散漫的气息。
身姿挺拔的祁时缓缓朝我走来,气势贵气逼人。不像个保镖,倒像是个天生享受老天宠爱的神明。
我被这家伙的天人之姿惊呆了几秒。而姐妹团也开始起哄,把花瓣往我们身上倒,还把我和祁时往彼此身上推。
祁时懒洋洋的,蹙了蹙眉但却没有反抗,神色悠闲,感觉还挺享受的?
“太感人了呜呜呜,费了这么大劲,思思终于把对象救回来了。”苏昕抹着快要泪汪汪的眼睛,而周围姑娘们也双眼发光。
就连韩橙橙也来了,我本以为她不会过来的。
见我有些讶异,韩橙橙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怎么,这里起码有我六七分功劳吧,我总要过来庆祝下。”
“那当然,你少说也有七八分。”我上去拍拍她的肩,两个人会心一笑。
立场、谎言,某些复杂的东西被暂时抛在一边,只是尽情享受着当下的愉悦。
“今天尽管庆祝好了,所有的包在我们头上!完美,当红娘实在太幸福了!”
“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哦!不要害羞~”
姑娘们嘤嘤嘤,嘴里各种虎狼之词。
吃完饭祁时站在天台,看着摩天大楼和草坪连绵起伏的景致发呆。
姐妹团们喝大了在桌子上各种哄闹,我悄悄走到祁时身边,以和他一样的角度注视着前方。
88层的位置格外安静,偶尔能听见鸟儿飞过振翅的呼啸声。
“你喜欢这里吗?”祁时抬眸直勾勾地注视我。
而我沉思了片刻,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绝妙的念头,“祁时,我们回去看看吧。回B区,回之前我们待的被遗弃的屋子看看。”

39
看着祁时苍穹一般深邃的黑眼睛,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故地重游的提议。
祁时只是盯着我,我们俩看着看着,突然就同时咧出一个充满默契的笑容。
更多的画面突然慢慢涌入脑海,是危难时机你先我后跨上摩托的当机立断,是你先走我顶住的抉择,是我说去C4就全然相信我的信任……
原来不知不觉,跟祁时已经并肩到了现在这种程度。
说走就走,我们抛弃了司机抢下车,打火、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开始公路狂飙之旅。
疾风透过车窗灌进车内,耳边全是汽车疾驰时呼啸的风声。我身心放松地伸出手去触碰窗外的风,身边则是眼神偶尔瞟过来,神情淡漠,但嘴角隐约挂着笑意的祁时。
“唷,”祁时手握方向盘有条不紊地飙车,噙着玩味的笑意,“看来你很怀念跟我关在一起的日子。”
我撇嘴:“高兴的是你吧,‘爷终于被放出来了,谁还能拦我’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不同于离开废屋时有人追捕、你死我活的紧张,这次是没有顾虑的环游。A区进很难,但出则很容易,尤其是有A区公民的身份后。
几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被废弃的居民区。刚下车一抬头,我们都愣住了。
原来六楼我们居住的那片区域,此时焦黑成一团,大半个阳台还没了,仿佛遭受过炮火的猛烈袭击。
我们相视一眼,迅速冲了上去。
室内焦黑成一团,沙发、桌椅全都被炸碎了,只剩下黑乎乎的残骸。原来厨房和客厅的墙被炸裂了,结实的防盗门也被炸开了,而阳台更是大半个都没了,只要迈出脚就能从六楼跳下去。
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通通一片狼藉。祁时卧室走之前没来得及带走的一些文件,此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们皱眉,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猜想。这不是一场意外,是委托者有预谋的毁灭现场。
应该是我们走后,委托者派人来清理了现场,带走了认为可能有用的东西,剩下的用一场爆炸掩饰,毁灭所有可能的证据。
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们曾经接触过的所有人可能都会有危险。小希他们、工厂里的工友……我心头一沉,立刻让祁时掏出通讯器联系小白调查。
好在那边回话说C4一切正常,没听说有什么爆炸或者意外,不过调查C2某个平民的消息则需要一番时间。
“他们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委托者的身份不简单。能派卡隆和多个分队追杀,用爆炸毁灭现场,还把我塞进局子里……呵呵,把事做得这般滴水不漏,应该是顶层里的人。”祁时阴森森地说,还探究般地瞅了我一眼。
趁这个机会,我干脆和祁时同步下目前掌握的信息,不过是在不剧透的情况下。
“我也猜测是顶层里的人,因为救你出来费了很大劲,中途还差点被人截胡。当时委托游戏任务的时候没人露面是吗,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没露面。是在小白的软件里交易的,只是提供了地点和物资,无法追踪个人信息。”
待了三个多月的小屋,被炸没了;祁时一个人与世隔绝住了很久,享受着末日一般孤独的小屋,没了……
我转头去看祁时的脸色,他面无表情,只是浑身往外冒着黑暗的气息,不爽的情绪非常明显。虽然是个被遗弃的世界,但好歹也曾经为祁时提供了“家”一般的住所,结果它就这么忙被炸没了。
我们站在被炸之后焦黑的废墟,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而且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委托者真的会放过我和祁时吗。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许才刚刚结束第一回合。
回去的路上半点劲也提不起来。
“祁时,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我之前的父母吧,之前的养父母……”我心事重重地提到。
之前想过找机会回去看下来着,不过精力一直放在拯救祁时上没来得及。加上是穿书过来的,从未谋面的养父母只是没有感情的纸片人,确实没有真正上心过。
不过养父母都在B区,公民的正常权利还算有保障,而且是被绑架前的事了,委托者应该犯不着回溯那么久吧。
祁时开着车余光瞟过来,语气还是冰冰凉凉的,“见家长?”
???祁时怎么回事,出来后怎么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句骚话。
回去已经快凌晨,乔辰却没有入睡,听到大门声音后穿着深棕色的丝绒睡衣过来看我。他淡淡地扫了眼我和祁时,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早点睡吧,明天有场重要的宴会,首席也会过来。”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把视线转向祁时,“保护好小姐。”
祁时冷眼,态度就当乔辰不存在一样,还是那副“我是大爷”的霸气。
弄得我出来打乖巧妹妹牌,“当然了哥哥,祁时的本事你也知道,绝对能保护好我的。你赶紧去休息吧,我有事不回家的话都会给你发消息的,下次不用等我了哈。”
回房间前,乔辰看祁时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很危险,似乎在说只要祁时出了点幺蛾子,他会立刻下手。
乔辰回去后我开始教育祁时,“大哥你能不能配合一下,A区这些爸爸都被人捧习惯了,你这种漠视一切的作风很危险你知道吗?”
祁时轻笑毫不在意,脸上都是顶级杀手的骄傲从容、谁怕谁的云淡风轻。
对祁时必须得顺着毛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之我们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嘛。也没人给你发工资,那些人处理岂不是白费力?”
毕竟祁时这么懒散,最讨厌的就是白干活了。
“说到工资,现在算是我在给你发工资哎。所以是不是该遵循金主的指示?”我眉飞色舞,“也不难,就不吱声站在一边看我眼色就行了。”
祁时看傻子般地看我眼,满眼“就这?”的不屑,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了。
“你干啥,那是我房间。”
“做个称职的保镖,不就是得随时待在一起。”
??我怀疑这绝对是借口。这家伙可能是绑架时期跟我在一起待习惯了,现在没我的故事睡不着觉?
不过看在他被关了很久的份上,还是给他来了个睡前故事的环节。
今天讲的是一个有逃亡元素的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个帅到炸裂的亡命司机,惜字如金,但看向女主的时候,眼神会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夜灯昏黄灯光笼罩的房间,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侧身对着一边软塌上的祁时balabala,时不时回答着他稀奇古怪的问题。一瞬间有种恍若隔世,回到被绑架时期的错觉。
但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我不再是为了逃命绞尽脑汁的卑微7号玩家,祁时也不再是看管游戏玩家、维系游戏进程的监管者。
永远不再是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安心睡着了。
不过咳咳,当然睡觉前还是把祁时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虽然嘴上不配合,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祁时的保镖角色还是饰演得相当好。
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冷冷站在一边,释放出杀神的气势就行,就连找我搭讪的人都会少些。
宴会上男男女女衣着精美华丽,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我拿了些水果,和祁时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
在A区这种聚会上,我都是相当低调的,但总是有人想要找事,想会会乔司长的妹妹。今天也是如此,不少公子哥往身边扑,各种彩虹屁轮流吹,不过在祁时的杀人眼神和我的轻慢下,最后都铩羽而归了。
不过倒是有不少和苏昕差不多大的美少女,围绕着祁时指指点点,目光中难掩惊喜和笑意。不过正巧苏昕也在,护犊子的她总是会赶走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
“哼,这些人敢把主意打到思思你这来,我绝对不饶她们。”
“什么情况,她们怎么会看上保镖?”我嚼着西瓜语气淡定。
“不是看上,就是跟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玩一玩,玩完就弃了。”苏昕小声地说,我们俩一起露出小姐妹之间“噫——”的表情。
宴会上人来人往,都是非富即贵的A区顶层。而这个世界明面上的象征首席,今晚也会出席。等了会没登场,倒是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熟悉面孔。
这不是之前在C2追杀我们的花里胡哨的墨镜男吗。他站在一个正在和人聊天的看起来身份不菲的西装男身后,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目光后,开始朝这边走来。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祁时的腰,低声问:“他当时没死?”
“嗯当时把他们打趴下了,半死不活的也掀不出水花来,就先去找你了。”
“哟,这不是老朋友吗?”墨镜男紧盯着祁时,气氛火光带闪电,仿佛能把祁时给生吞了。emmm,我怎么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基情= =

40
祁时视若罔闻,遵循来之前我的叮嘱一声不吭,只是偶尔投过去看傻子的眼神。
“真是厉害啊,摇身一变成了A区富贵小姐家的保镖。啧啧兄弟你真是另辟蹊径,不像我们尽职尽责,累死累活的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唉,让人自叹不如啊。”墨镜男和祁时搭讪,语气阴阳怪气。
我打了个哈欠故意问祁时:“你觉不觉得这里非常聒噪?”
祁时十分配合:“大概是某个青蛙一直在不识相地呱呱叫,根本没考虑到别人听见它的叫声有多难受。”
“你!”墨镜男被激怒了半秒钟,但立刻平静了下来,“呵呵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是来恭喜的。毕竟以后,大家可都算是一个区的同事了,我会不计前嫌照料你这个后辈的。”
祁时干干脆脆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墨镜男气上头了,“装什么装,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墨镜男这次见面只要对上祁时一点就着,估计是之前被打得严重伤害了自尊心。
我皱眉,“行了闲聊到此为止吧,我们跟你很熟吗,是能聊到这种程度的关系吗?”
墨镜男收敛起来,开始说客套话:“恭喜乔小姐找回身份,如愿以偿。”
“当初看乔小姐临危不惧,就觉得不一般,果然身份尊贵。找回身份的乔小姐,果然气势逼人,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嘚嘚,又开始阴阳怪气我了。
“看乔小姐适应得这么顺畅,这么快就和过去划清界限,真是让人欣慰呢。只怕往日的父母朋友都没放在心上吧,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那些普通人,怎么配和乔小姐站在一起。”
这墨镜男背后的靠山估计和委托者关系千丝万缕,所以连带着下面的人都这么派头十足吗?呵呵,真是惹毛老娘了。
我走近,冷冷地盯着他,“司法条例里有规定,对A区重要公民不得进行言语侮辱或者人身伤害。所以你嘴里再冒出一句不识相的话,今天就会离开A区。”
“就是,哪里来的下人话这么多。”苏昕帮腔,吹鼻子瞪眼奶凶味十足。
墨镜男表情有些挂不住,最后还是闭嘴了。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让我有些介意,为什么故意提到往日的父母朋友,这是在单纯嘲讽,还是另有所指。
见这边气氛有些火星四射,墨镜男的上司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乔小姐好,我是商务部的赵岩……”
寒暄了片刻,众人安静下来,说是首席要上台发言。
一片寂静后,权力的顶点走上了台。那是个看起来年龄50左右的中年男子,开启了一番漂亮演讲。
先是赞许了这大半年各司的贡献,然后展望未来。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又感觉什么都没说。
不过下面倒是热火朝天,各种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十分热烈,极尽奢华与欢愉,真真上流人士的高端宴会现场。
接下来是社交和舞会时间,有些男女迈着优雅的舞姿在舞池中间跳舞,有些举着酒杯在闲聊。苏昕被一个富家小哥缠上,而我则偷偷带着祁时躲到了外面的露台,将这些喧嚣抛在脑后。
身后是璀璨绚丽的灯光、有些模糊但依旧听得出热闹欢快的喧嚣声,而我们身边则是高楼冷清的空气。再往下看,则是A区的万家灯火。
一切看起来触手可及,却又没有真实的触感。
A区,A区的顶层。我跟祁时来到了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只要好好地不惹事,似乎也能这么高枕无忧地生活下去。
但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你说,为什么明明看似已经应有尽有,却并没有多开心呢?”
祁时淡淡打量了我一眼,“可能这并不是你想要的。之前跟我说这一切有多么不公的人,不是你么?”
祁时的声音还是和从前一般,冷静而淡定,带着置身事外的疏离。不管是在废屋、C区还是现在,他还是那个随时能自成一个世界,享受着末日般孤独的杀手。
不过这个世界,后来被加上了我。
“是啊……”
我们可以享受这一切,安稳于现状,做个高高在上的A区人;我们可以选择性忽略肮脏不堪的部分,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这繁华胜地纸醉金迷。
但,我们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祁时,如果能够随心所欲,你会想做什么呢?”
祁时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去更广袤的世界看看吧。A区、B区、C区以外的世界。”
更广袤的,世界么?
而且是自由地环游,不是被遗弃的自由,是自我选择的自由。
“姐姐,里面那么热闹,你们为什么在露台上吹风呢?”
我俩的交流突然被一个有些软糯的少年音打断,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大的男孩。
他穿着精致的西服,软蓬蓬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蛋非常漂亮,犹如一个精美珍贵的瓷器,让人一看就容易心生爱怜。
“里面很热闹不过也有些吵,不如外面清静。你呢,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孩子?”穿成这样,估计也是哪个显贵家里的。
男孩昂着天使般的小脸,上面挂着天真的笑容,“我叫路西。姐姐是新来的吗,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嗯算是吧。”这男孩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我伸出手想去摸他的头,被他不动声色地闪开。
“姐姐,很高兴能见到你,以后再见哦。”他跑了几步回头看我,乖乖巧巧地说着,眼神却让人觉得有些异样,似乎在打量人一般。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开了,很快就没了身影。小孩子么,这段时间倒是真的很少在这种场合见到半大的孩子。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我和祁时面面相觑,他耸了耸肩,打了个无聊的哈欠。
我们回到屋子,准备没事就回家,结果在门边意外撞进几个人的聊天现场。他们聊得正开心,见到我依然不掩饰那愉悦的表情。
还有透露着几丝古怪的眼神。
“是乔小姐呢,真是青春靓丽。”他们互相对视,虽然说着关于我的事,却并没有在跟我说话。
“经过了那样的游戏,乔小姐还是这么淡然,真是有乔副司长的架势……哦不,我在说什么。”
“就是,瞎说什么呢,都是陈年旧事了。”
“打住打住,我们聊点其他的。”他们笑嘻嘻地劝阻着,但言语中完全没有紧张,“走,去拿点好吃的。”
我立刻察觉到了他们话里的异常。
游戏……这几个人的话十分隐晦,但已经暴露出了一个事实,似乎他们也知道我曾经被迫参与游戏的事实。
这些人难道和委托者有关?又或者,是以观看游戏为乐的看客。
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凉。
宴会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礼貌的面具。而面具下,又有多少人正在虎视眈眈地打量着你,欣赏着你像个玩物般上下乱窜?在这些人眼中,我也许只是个小丑。
直到祁时走近几步,抓住了我的手,给了我个安慰般的严肃眼神。
冷静下来后越发觉得不安。也许墨镜男的话并不是单纯的讽刺,而是真的意有所指。
回到家后我掏出通讯器,联通上Eva,试图用已有的权限查询养父母的消息。当然,这并不在我的权限里,于是我直接去问乔辰。
“思思,你的养父母……前段时间发生了车祸意外死亡,而你的弟弟因为你的失踪加上双亲的意外,承受不住,自杀了。”
“但是之前刚到A区问过你一次,不是说他们还好,有时间跟我去看他们吗?”
乔辰语气平静委婉:“那时候你刚回来,怕你不适应受到刺激。而后来,你也没再过问了,我以为你不是很关心那些。”
胸口好像被一大团东西堵住了,我捏紧双手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我还没来A区之前对吧?是追杀我们的人干的对吧?”
乔辰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了答案。
委托者不仅派了追兵追杀、炸了我们居住过的屋子毁灭现场,甚至就连对游戏一无所知的玩家的家庭,都一个没有放过。

章节41~45

41
嗓子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某种冲动酝酿在胸腔和嗓子眼,烈火般灼烧着五脏六腑。
是纸片人,但也是养了原主二十多年的父母。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里真切存在的人物,经历着自己的悲欢离合,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而一切都被抹杀了,只因为他们的亲人被迫参与一个变态游戏。他们被迫发生意外前,可能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还在为失踪的亲人担心。
乔辰见我这般模样,目光幽深地轻叹口气:“思思,我很抱歉。如果我再早些找到你,不会让这些事发生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前看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是想说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无所谓是吗?还是想说只是命如草芥的B区公民,所以少两三个也毫无大碍呢?”某一瞬间,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乔辰静静地看我,眼神带着一丝悲悯,但也是同时带着漠然的高高在上的悲悯。
是有更多人生经验的哥哥看妹妹的眼神,是A区顶层看愚昧普罗大众的眼神。
仿佛在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我知道乔辰想说什么。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和他人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A区有,B区也有。
但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就是A区高人一等、权贵说一不二,所以就算情理层面说不过去,在现实上,枉死的那些人就是草芥而已。
“你好好休息几天吧,这段时间所有行程可以撤掉。”
“那那些人呢?那些玩弄B区C区、犯下人命的人,就还是好好地待着?”我盯着沉默不语的乔辰,最后咧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大概是这个笑容中展露的不满过于明显,乔辰还是严肃开口了:“思思,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
“挟持你的事件并没有查出其他案犯,但很难说是否还有其他帮凶,或者幕后指使者。卡隆那边已经加强对暂住民的审查和看管了,他们甚至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你曾经在BC区待过。”
“我用我的名义保证,你是彻底清白的。”乔辰眼神透露些许警告意味,“思思,不要越过那条线。”
我沉默,干脆偏过头去。
而乔辰则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过来,让目光正对他的眼睛。乔辰离得很近,一字一顿地说:“听见了吗,跟我保证,你不会。”
我继续沉默,乔辰似乎是杠上了,大着力气不松手,有几分相似的桃花眼此刻对外露出危险的意味。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乔辰才堪堪放手。
见我从书房出来失魂落魄的模样,祁时皱眉,阴恻恻地朝书房看过去,“他欺负你了?”
“我帮你杀了他?”祁时轻问了一句,语气不善。
祁时总是动不动将杀人挂在嘴边,但实际上非必要也没见他杀过人。不过此刻面对他安慰般的威胁话语,我却没法调侃回去。
我拖着呆滞的脚步回到房间,有些茫然地坐下来靠在墙角。
祁时也走过来,默默在我身边坐下来,见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副架势应该也察觉到了。
知道有很多人因为委托者的残酷游戏而死是一回事,但当事情发生在你身边的人时,那种感觉又是彻彻底底不一样的。
撕毁所有的掩饰,将残酷的一面展现给你看。
为了生存,为了爬得更高,或者哪怕只是天生处于高处觉得无聊,都会有人变成恶魔。但以玩弄他人为乐趣的人,是最令人不齿的。
心情沉郁,我无意识地将头歪向了祁时的肩膀。祁时愣住了半秒钟,配合地又贴近了点。
源源不断的体温,从另一个人身上传过来。
虽然祁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但他身上真的很温暖。
像一只陪在你身边的大狗,就算只是陪在你身边沉默不语,都能感受到某种力量从旁边传递过来。
如同一颗外表冰冷,外人所不能看见的内核深处却有火焰在燃烧的,孤独转动的星球。
但祁时却把他的肩膀给我靠,给一个来自异乡的在这个世界同样孤独的旅人。
我突然有些鼻酸。即使刚刚听到消息很震惊、难受、不甘,也没有流泪的冲动,或者说克制住了。
但在祁时身边好像没关系,大概因为我们早已不分彼此了吧。
平复下来后,我向祁时说明了委托者的其他暴行。家长是见不到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祁时,我们做些什么吧?”我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时。
祁时微动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露出杀神的气息,“好,让他们付出代价。”
让委托者付出代价,首先得找出幕后真凶。还是得从墨镜男身上入手。
墨镜男是因为游戏监管者做得好才被提拔上来的,提拔他的人和委托者群体脱不了干系,比如墨镜男的上司——商务司的赵岩。
以及当时在谈论中透露出知道我曾经是玩家身份的几位,分别在科技司、能源司、公共服务司任职。
经过对这几个人紧锣密鼓的调查,发现他们经常去某个豪宅参加聚会。而聚会的主持者是商务司的司长赵冶——赵岩的表哥。
赵冶借商务司需要协调关系的名义,常常搞party,夜夜笙歌灯火通明,大半个A区顶层都是他家的常客。
这在A区顶层很常见,不过赵冶的频率高得离奇。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就从赵冶下手吧,看看自认权势滔天的委托者们,到底是怎样一个群体。

42
我并没有待在家里一蹶不振,主动提出要做些工作,这倒是让乔辰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你对哪方面的工作比较感兴趣,我安排一下。”
“城市建设司。”我早已准备好说辞,“听苏昕说最近城市建设司有很多活要干,应该比较容易出业绩。”
乔辰靠在椅子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那眼神似乎在说这才是他的妹妹,又或是在说这才是人类,天生就有追逐权力的野心。
我也笑着回望过去,心里却有自己的算盘。
往权力高处漫游,才有更多机会接触到顶层,接触委托者的几率也会高些。
这天晚上,我带着祁时光明正大地混入赵冶家举办的宴会。
戴着假面的男女步履轻盈,嘴角挂着轻松闲适的笑意。大多数来客都是顶层权力系统里的一员,其中不乏赵冶这个位置的贵客。
我身穿一袭黑色礼服,和同样一身黑色制服的祁时隐匿在角落,借着有纹路的复古假面,打量着重要人员的一举一动。
赵冶的情况已经通过其他方式打探清楚。上次言语中流露出知道我参与过游戏的人,有好几位是赵冶家的常客。
而且听赵冶家的女佣说,他们经常会在一个神秘房间集会,但是普通下人都无权进入。
眼下趁赵冶和这群人都在大厅里和其他人应酬,正是打探清楚房间秘密的好时机。不过走廊门口派了人守着,好巧不巧地正好是墨镜男。
我给祁时使了个眼色,“祁时,你去把他引开吧。”
“怎么引?”
“说话激他。我看他对你挺感兴趣的,总是相爱相杀的。”我神采飞扬地抖抖眉毛。
祁时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在瞎想什么?”
“咳咳没。”
“你这么厉害,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顺着毛撸下来,祁时终于满意地同意了。
“如果有危险的话,就立刻用通讯器联系我,知道么。”祁时垂眸一板一眼地说道。
长长的睫毛黝黑分明,眼睛里好像有一个宇宙,苍白的面容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温柔。看得我心头有些怦怦跳。
“嗯。”我轻轻地点头。
也不知祁时和墨镜男说了什么,很快就领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趁四下无人,我迅速溜进了幽暗的走廊。
这里装修得很复古,两边墙壁挂着昏暗的壁灯。两边一共有四个房间,我试着拧了一下都拧不开,直到第四个房间拧了下竟然拧开了。
还好,这样准备的开锁工具正好也用不上了。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我还事先跟祁时学习了开锁技术。不得不说祁时真是顶级杀手,关于生存的99%技巧都了若指掌。
A区顶层在宅邸外都有严密的安保措施,但家里很少设置监控。在安全的坚不可摧的A区堡垒中,对他们来说风险更大的可能是屋内的视频流传出去。
屋内一片黑暗,我轻轻地阖上门,然后点亮通讯器环视四周的情况。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中间是三张弧形摆放的高档沙发,茶几上摆着高脚酒杯和开封没喝完的香槟。沙发正对着一个偌大的屏幕,而两边则摆放着一些柜子。
看起来像是个影音室,难道这些人是为了偷偷躲在这里看片?
怎么想都太简单了,我环视了片刻,在沙发里找到一个疑似遥控器的物体。按了一下按钮,屏幕亮起。
但下一秒,我差点没抓住通讯器。
屏幕里呈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痕的尸体。那是个年轻姑娘,她躺在地面张大眼睛,在绝望和麻木中离开了这个人世。
而她身上的伤痕,一看就是被毒打被折磨的伤痕。图片右上角还有“绝望的少女—疼痛029号”的字眼。
我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一瞬间都飙升到了脑门,开始点击查看下一张。
越往后越惨不忍睹,全是男男女女被折磨的景象,或者是已经冰凉的尸体。场景各色各样,有肮脏的房间,有人数较多、充满奇怪器具看起来像是闯关游戏用的屋子……
这估计就是委托者完整的游戏了。
绝望的少女系列、疯狂的人类系列……囚禁、折磨、互相残杀……这是任何人看了都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景象。
而这群委托者就这么坐在自家豪宅深处的柔软沙发上,喝着香槟像看电影一样观赏这样的惨状。
也许他们还会时不时评头论足,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吹着高高在上的牛皮。
然后轻易地看着那些,被他们毁掉人生的人。对他们来说或许已经不是人,只是玩物而已。
我按捺住情绪,开始用通讯器拍照和录视频,录下这些道貌岸然的顶层的黑暗面目。
做完这一切后,我将照片调回刚开始那张,把被动过的东西擦干净放回原位。给祁时发消息确定外面安全后才悄悄打开门,发现没人后再离开。
离开走廊后我往大厅走,在拐角处碰到了韩橙橙。
她蹬着皮靴气质明艳,皱眉看了眼我的身后:“你怎么从这里出来,那里不是客人不能进的私人场所吗?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刚刚有点难受,去找卫生间来着。”我笑了笑,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可能确实不太好,而且浑身都是冷汗。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韩橙橙上来就直击重点。
“乔思,我劝告你,别人的家事你就别管了,看到什么当没看见就行。”隔着假面,也能看到韩橙橙高傲严肃的表情。
我沉默看着她,思考她知道这些的可能性。也许韩橙橙也知道游戏的存在?不过她不说,我也不会率先揭开这副遮羞布的。
“什么都当无所谓,杀人放火也无所谓?”我打着双方互猜的哑谜。
韩橙橙无语地看我,“你想说什么,玩正义无辜那套吗?这里是A区,不是BC的过家家。就算有人不干净,又有谁是干净的?就连你,不是也让我走后门救你的小情人?”
“A区是建立在什么东西之上,来自B区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这几句话有些过激,韩橙橙很快冷静下来丢下警告:“开开玩笑可以,别做些不理智的事,否则引火上身。你就当,是朋友一场的忠告吧。”
韩橙橙一番连珠炮,我并没有反驳。
她有她的立场和准则,A区20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什么是不要去触碰的。
但委托者那批人已经走向了极端,不仅享受着A区的一切,甚至连其他人的性命和尊严都漠视。
这也许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但当亲身经历这一切,当亲人被连累、当看到真切的人被折磨的景象,你再也无法淡定和视而不见。
我不确定韩橙橙是否知道,如果她也看到那些景象,还会不会跟现在一样决绝。
和祁时碰头的时候,墨镜男脸上挂着奇怪的绯红,什么话也没说,往神秘屋的方向走回去了。
见我神色严峻,祁时上来抓住我的胳膊,皱眉问怎么了。
我将祁时带到人烟稀疏的露台上,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祁时,我们毁掉这个恶心的游戏吧。”
祁时与我对视,也许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是从我的表情中意识到我是认真的。然后他点了点头,全权支持我的提议。
“嗯,毁掉这个恶心的游戏。”

43
白板前,我举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祁时正襟危坐。
以赵冶为顶端,往下能分岔出赵岩、墨镜男的关系线。而赵冶旁边,又能连上在能源司、公共服务司等部门担任要职的几位权贵。
而如果再增加与这些人密切来往的人物,关系将更加复杂,势力也更为庞大。
“目前已知的最明显的目标是赵冶。但按经验来说,看到一只蟑螂时,往往暗处已经隐藏着无数只蟑螂。有谁还参与了这场游戏,充当游戏的观众,这一点我们不能低估。”
“你打算怎么做?”
“要不我们继续调查,然后我去杀掉那些关键节点,不留下任何痕迹。树倒猢狲散,到时候那些小喽啰也翻不出天来,惊恐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游戏会不攻自破。”
祁时嘴角萦绕着冰凉笑意,还是劳资天下第一、能动手就绝不用嘴解决问题的派头。
“这次我们换个方法,用魔法打败魔法。A区这群人不是认为自己就是真理吗,那我们就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
祁时心领神会,我们两个眼里浮上了默契十足的邪气。
果然跟杀神相处久了,也会沾染上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邪气。
计划是这样的。打入权力内部,找到这群人的敌人作为支持,然后在一个名流汇聚的公开场合上将这些烂事曝光。
举报是不可能举报的,估计会和之前走后门解救祁时一样,最后顶层内部达成一致。
而在台前将事情曝光,大几率能扳倒这些人,来一波权力的大清洗。到时候,他们也没本事来操纵这样的天价游戏了。
毕竟A区虽然实际上对BC区毫不在意,但明面上还是尊重人权、自诩文明人的。当丑恶被摊到明面上,就算是装模作样,也会处理一番的。
在乔辰的协调下,我很快进入了城市建设司,参与最近在进行的最大项目——小A区新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A区部分区域重建的项目。
就这样,我再度回归成朝九晚六、晚上还得奋笔疾书加班学习的,社畜= =
啊啊啊。又一个加班的深夜,我坐在巨高的摩天大楼,趁身边只有保镖兼跟班的祁时开始嗷嗷叫。
“小E,帮我调一下小A区规划地址的资料,还有目前的安置事宜的进度。”通讯器里连接上Eva的智能助理,我给她取了个名叫小E,还能无缝衔接计算机各种设备,连接上工作身份的权限后相当好用。
A区每个工作人都不可避免会用到Eva,职位越高权限越高。Eva最核心的建设者分布在科技部,那里都是人人键盘敲到飞起的高手。
祁时翘着腿懒散地躺在几个椅子拼接成的“临时床铺”上,举着通讯器在看百看不厌的异世界版海绵宝宝。
“大哥,你能不能把声音调小点?”虽然声音已经很小了,但加班的社畜总是容易性情暴躁呢,滑稽。
祁时挑眉瞅了我眼,走到我身边拖把椅子坐下来,还把声音调大了点。
“别工作了,一起看片吧,得劳逸结合。”他认真地往我身边直凑,头发已经长长的头靠在我脖子上,“这样能看清吧。”
看得我目瞪口呆,坚决地克制住诱惑把他推开了,然后把耳机套在他头上,在心里默念“我爱工作”、“我爱学习,学习使我愉快”。
祁时戴着耳机,坐在我旁边乖巧不吱声地看。
加着加着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是祁时放大的脸。
他也同样侧脸趴在桌面上,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我们俩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祁时均匀地呼吸着,闭上眼时不像个恶魔,倒像个有一丝脆弱的天使。
我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一件外套,正是祁时的保镖制服。我不自觉地咧开嘴角,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近距离观察他的面容。
祁时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和我的视线对上。睁眼的那一瞬,我突然想起了穿越前见过的一个画面。
那是在冬季的荒野,雪花落到浑身雪白只有眼睛黝黑的北极熊的睫毛上。北极熊眨了眨眼睛,像隔着一个世纪那样孤独,又那么温柔。
祁时睁眼的瞬间,也带着令人莫名恍惚的温柔。
我们俩对视了片刻,祁时用睡醒时有些沙哑的嗓子低声问:“怎么,已经迷恋我到这种程度了?我是不是应该假装没醒,好让你继续发挥。”
“发挥什么?”
“按之前你说的故事,如果有人偷看在睡觉的另外一个人,一般是想亲上去吧?”
……我直接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感受和女性肢体近距离接触的滋味。
在公司加班,回了家拼命学习,汲取着这个世界任何可能派上用场的知识。
连苏昕都被我感染到,也跟她爸要了个位置,说要做点事充实下自己。
做事严谨有条有理,工作任务都圆满完成,很快我的职级开始蹭蹭往上跳。emmm,估计还是看在乔辰的面子上,毕竟苏昕更是火箭般的速度,整天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
“小A区项目已经在开发中,下一步我们的计划是一部分精力投入在现有设施维护和翻新,另外一部分精力继续放在开拓未知区上。”
这是个城市建设司高层的内部会议,苏昕的爸爸也在,商讨着接下来的项目计划。我升职后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
汇报的经理提到的未知区是ABC区以外的荒芜区域,目前为止探测到都是荒漠,一直没有找到可开发的资源。那里也是原书设定中,祁时最早待过的地方。
“对了苏司长,公共服务司有人想要跟我们联动,说希望投入一部分资金在C区改善上。这件事事关重大,得看看您的意见。”
“呵呵C区改善,那种地方建设起来有什么收益?这种事也需要麻烦苏司长决策?”桌子另一边一个男人针锋相对道。
汇报的人气得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继续开始争论,谈公共服务司提到的双赢。
不管是A区翻新、小A区建设还是C区建设,很大一部分收益都来自油水。哪怕不能像小A区那样,吸引人过去消费,城市建设司自身都是稳赚不赔的。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了一会儿,苏昕父亲突然将焦点转移到我身上来:“乔思,这件事你怎么看?”

44
“给C区完善基础设施,看起来是个投入回报比不够高的项目。”
“但如果抛开城市建设司自身的利益,综合公共服务司的建设目标,综合首席维稳统治的目标,把整个项目做得更宏观,这对A区将有更为重大的价值。”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一干职场老人神色微妙地看我准备怎么圆下去。
“合作价值?没什么必要,我们不需要和公共服务司置换资源——可能有人会持这样的意见。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完善C区基础设施,让他们看到更高水平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给他们往B区攀爬的希望,留出让他们做梦的口子。然后让他们为了生活得更好,内部争执得头破血流……咳咳说得直白了些。”
我故意留出一个小弱点,营造出我和你们是一类人的假象。
“我们都认为A区无坚不摧,事实确实如此,但也能看到一些潜在的不安定的因素。比如上个月街头的挟持事件,暴徒现在能混进A区,那之后还能做出什么?”
“从生活条件开始,到人口流动等举措的配套。给C区的人希望,让他们看到A区的怜悯,为了生活奋斗,从而把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也许我们还能联动其他司做一些新的政策,比如公开的大规模的竞争选拔……”
说着说着,会议室里干练的职场人眼里放出了吃惊而遐想的光芒。
他们大概已经在思考这么宏大的项目,能在首席和其他司面前吹嘘的价值了。
“当然,”我语调一转,以谦逊的态度结尾,“如果真实行,会是个非常庞大的项目。我也只是抛砖引玉,说说自己的见解,还是看苏司长和大家的意见。”
苏昕父亲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嗯,是个很有趣的想法。”
不仅如此,会议室里其他人看我的眼光都瞬间高大了起来。
是看到同类的眼神呢。跟他们一样贪婪,一样漠视自己以外的一切。
就是要这样,让他们以为都是一丘之貉,更快打入权力内部。
走出会议室我踩着小高跟,走路的姿势都妖娆了很多,差点把“姐就是职场女王”写在脸上。
祁时看到我微微勾起嘴角,我真的很怕他下一秒说出“你好骚啊”四个大字。狗头,还好没给他讲过回家的诱惑。
苏昕父亲对这个答案,并不仅是会议上对下属的回答感到满意,他真的看中了这个点子,准备继续往上推进。
很快一个小组开始密切研究项目可行性,最后被苏昕父亲拿上去汇报。
结果皆大欢喜,首席很喜欢这个主意,而提出意见的我也听说名字亮相了把,被安排参与C区改善计划。
“思思,我爸对你不错吧?嘿嘿,我让他一定要多多提携提携你。”苏昕听说了汇报会上的事,第一时间跑过来跟我邀功。
“是是,谢谢你啦。”
“那个,”苏昕有些脸红,“那能不能给我个小小的回报。”
“什么回报?”
苏昕突然扭捏起来,最后鼓足勇气飞速说了出来:“那个,可不可以让祁时对我笑一下呀。思思我没有什么意思哦!就是很好奇啦,因为祁时好像从来没有对别人开心地笑过,好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陷入了迷惑。
祁时也呆住了,本来就冷的脸现在又多了几道黑线。
他冷冷看我,不说话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大爷我绝不卖笑,你劝也不行。
“咳咳,这个嘛……祁时就这面瘫样,他很少笑的啦。他笑起来超级难看的,会把小孩吓哭。”
听了这话祁时没有满意,脸反而更黑了,估计很气我“污蔑”他。
我打圆场:“苏昕,要不你换一个,比如让他帮你教训下你看不顺眼的混蛋倒是可以。”
“呜呜,”苏昕撇了撇嘴,“明明不是的……好吧我懂了,果然情侣之间是不一样的。唉什么时候我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呀?”
苏昕十分惆怅地叹气。她其实没有恶意,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单纯直接的性格。
“对了对了,那我们经常出来玩怎么样,最近你忙着工作,我都看不到你们了……”苏昕眉飞色舞,打消了刚刚的脑洞,准备继续自己的磕CP大业。
打发了苏昕,心里却是按捺不住的小窃喜。甜丝丝的,像夏天第一口冰淇淋的滋味。
是呢,祁时他好像在外人面前总是冰冷的面瘫脸,时不时冒出杀神的瘆人气势,但在我面前又是不一样的。
在我面前,祁时会专注地听我讲故事和问十万个为什么,会说稀奇古怪的话,会毒舌吐槽,会凑近我旁边要我跟他一起看片,会在危难关头一夫当关地顶住让我先走,会并肩一起面对困难的处境,还会在我悲伤时静静陪在旁边,会在我提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好。
仔细思考时,我发现祁时原来是这么丰富的人,原来我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
祁时不是纸片人,而是独一无二的祁时。
我有点泪目地看向祁时,而他突如其来地贴近,声音闷闷的有些忧愁:“我笑起来,很吓人?”
“敷衍敷衍苏昕嘛,你不是真的想对她笑吧?”
“哦,你是想只让我对你一个人笑对吧?果然……”啧啧,祁时这是已经对片里各类男主学得驾轻就熟,张嘴就来吗。
“那就满足你吧。”祁时的语气很轻盈,突然按住了我的头,让我直勾勾地跟他四目相对。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妈呀,刻意的时候还真有点吓人呢[狗头]。
C区改善计划项目将分为几期,一期先低成本地做一些尝试,而我也参与了一期的项目设计。
大概是因为我是意见提出者、乔辰的妹妹,而苏昕父亲也有意提拔,这次我在项目中担任了还比较重要的角色,能影响到项目决策。
我的提议是先完善人权有关的公共设施,比如先搭建干净卫生的卫生间、在公共场所搭建电视等基础文化设施。
卫生关乎居民性命,少一个对A区来说就少一个劳动力。而搭建电视可以播放A区特制的新闻与节目,维系C区人民对A区的崇尚与向往。
一番嘴炮下来,这两个模块都列进了一期规划。也许有一天,它们会派上更大的用场。

45
乔辰因为这事心情格外好,看向自己妹妹时又多了几丝欣赏。不过在看到我身边贴着的祁时后,眼神总是会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
像观看蚂蚁的毫不在意的巨人,但又在意蚂蚁爬到了不该属于自己的地方。
“思思,你这么优秀我很开心,不过也不用太工作狂了。多和苏昕她们玩一玩,不是这个年纪女孩都喜欢做的事吗?”乔辰举着刀叉优雅地切割一块精心烹制的肉。
忙碌了一天,我饿得往嘴里直塞东西。每天脑力消耗过度,着实很消耗能量。
“哥,每个女孩都不一样的。我更喜欢把事情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拥有主动权而不用去乞求别人。哥哥你不也这样是吗,而我是你的妹妹。”
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地说。这段时间和乔辰差不多迈入了老哥老妹的模式,谈话间我也会见缝插针提到兄妹身份,刺激乔辰的亲情属性。
还是需要尽力争取乔辰的支持,防止以后发生意外时需要人拉一把。而乔辰,是这个身份最可能相信的人了。
乔辰含笑看过来,噙着三分宠溺两分打量五分骄傲,一双桃花眼十分惑人。
“是啊,我乔辰的妹妹,当然不容小瞧。”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突然凑近过来,用手指轻轻擦掉了我嘴边的酱汁,声音轻柔地让人有些颤抖,“嘴巴都溅到了,吃慢点。”
我有点呆愣地看着已经坐回去,用餐巾不急不缓地擦自己手指的乔辰。
所以刚刚是上演了一出温柔哥哥的好戏?也许是来到异世界后久违感受到亲情,我竟然有那么一丝感动。
我收回搅动的思绪继续开吃,眼神不经意扫了眼侧前方,差点把饭喷出来。
不被乔辰允许一起上桌吃饭,而被安排在玄关处守门的祁时,正一脸怨念地盯着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也不知道是在怨念我们撇下他吃好吃的,还是在怨念乔辰和我亲昵的模样。
我低下头用手捂着嘴咳了几声,才克制住没有喷出来。
“呛到了?”乔辰眼神玩味,还准备像刚刚那样凑近帮我,被我伸手阻止了。
再这样下去,祁时说不定要炸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乔辰似有若无地向祁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深沉实木色调的书桌,乔辰坐在一侧,我坐在另一侧。最近他让我不要在公司加班,有什么事可以回家做,美名其曰熟络兄妹亲情,每天晚上和我一起在书房里办公。
我腹诽着家里房间那么多,干啥要两个人挤一间。都不能在自己房间里随心所欲,一边翘着二郎腿吃零食一边看书了。
心静下来专注在手头上的事后,倒是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乔辰确实厉害,对上层权术那一套看得十分清晰,如果我有什么问题,总能得到鞭辟入里的指点。
除了工作外,业余时间我也在看各个司的资料、运转逻辑、最近几年的重要项目。另外暗地里在收集赵冶等人的关系资料、游戏证据,挖出更多游戏的参与者。
那张以赵冶为顶端的人物关系图,逐渐蔓延开了更多分支,汇集成一张密集的权力网,多个司的掌权人都参与其中。
而我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将恶魔面目暴露在阳光下的机会。
困到哈欠连天后,我跟乔辰告了个别准备回房间睡觉。
最后我还是困得睡着了。也就忽略了乔辰在我睡着后走过来,安静而深远的眸光。
对乔辰来说,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正在均匀呼吸的女孩,此刻像一个收起了利爪蜷缩成一团的动物。
虽然已经证明是自己的妹妹,但一开始并没有多少实感。本以为只是多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属而已,却没想到会一次次地被冲击到认知。
像个小野猫般冲进自己的怀抱,浑身脏兮兮的,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漂亮又明亮,还带着些许愕然。
那时候,乔辰眼里也有相似的愕然。看着与自己相像的脸蛋,乔辰突然觉得某种无法言喻的命运降临了。
这个女孩可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后他将她带回。验证了她的身份后,其实也没多少惊喜,独自在A区凭借着显赫的身份生活多年,乔辰已经对亲情这种东西失去了体感。
他观察着这个来自B区和C区的妹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疏离感,和打量陌生人的玩味。但这个妹妹,却一次次冲击他的认知。
迅速习惯A区的处境,都没有经历过渡期;出乎意料地,和那些终于来到梦想之地、脸上散发着憧憬的女孩截然不同;说话逻辑详实,坚定地表达自己的要求;不认为绑架对自己来说是黑暗,相反潜意识甚至觉得很放松……
即使穿着A区最华丽的服饰,也浑身散发着野性。
他只觉得有趣,便继续观察着这个意外来客,没打算一次性折断自家妹妹叛逆的翅膀。
而遭受拒绝后利用其他伙伴,设计详尽的计划,并提前预料到各种可能性,让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妹妹。
不坐以待毙,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这一点让他意外也让他惊喜。倒是有几分他的风范。
所以某些东西,真的会遗留在血缘里是么。
后来,回归不久的妹妹被挟持时,某些久远并不真切的画面突然浮上脑海。
那是一家四口很幸福的画面。婴儿在哭,他和父亲呆愣愣地往摇篮里看,旁边一头长发浑身香气的母亲在哄婴儿,记忆中她是个温柔的人。
这本该是个幸福的家庭,如果他们没有出意外的话。
他不能否认那瞬间的恐慌,也许将要失去一个失而复得的亲人时的恐慌。
他意识到血脉相连的东西是无法分割,也不需要分割的。他认可了这个妹妹的存在,不仅仅是身份关联的证明,而是真正的亲人。
而后养父母的事被揭露,妹妹也没一蹶不振,相反以一种果决地姿态投入到事业中,并且做得很好。
不愧是他的妹妹,看起来越来越顺眼了呢。仿佛一块经历打磨的璞玉,即将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被调暗的灯光下,乔辰静静凝视着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展开一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笑。
那么以后,还会带来多少惊喜呢。

章节46~50

46
调查赵冶等人过程中,小白成了最强助力之一。虽然远在C4,但小白的消息网遍布各区,A区也了若指掌。
我捧着通讯器,闲下来的时候和祁时小白在三人聊天组唠嗑。
五彩斑斓的白:453你真的不打算复出了吗?太可惜了,453已经不在江湖,江湖还流传着453的传说。
每天都缺觉:你是可惜江湖少了453,还是可惜看不到453了呀?
453:……
五彩斑斓的白:453,我觉得你对象不正常,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453:不换。
我盯着通讯器表情不动声色,装作并不介意小白的玩笑,心里却莫名有点开心。
从逃亡开始,从小希家到小白再到后来的姐妹团,因为各种原因导致这些人都在使劲磕我和祁时的CP。但竟然,有些不想反驳。
每天都缺觉:说正经的,你想不想加入科技司?这里有无数的先进设备和计算机高手,你一定会喜欢的。最近科技司在举办工程师大赛,如果获胜的话有机会走特殊人才引进。你赢了第一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我去各司调研过。科技司偌大的空间内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各式屏幕,上面是随时在变化的代码和对全区各个层面的监测。
无数敲击键盘的声音汇集成无序又别有规律的河流,仿佛能看到背后熠熠生辉的二进制代码。时而有人压低声音,讨论某个技术问题。
无数计算机高手汇聚在这里,维护完善着Eva,利用Eva辅助全区正常运行。
五彩斑斓的白:不用了,我吧还是喜欢自由点。
五彩斑斓的白: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识下,所谓A区的顶尖高手到底是什么水平。
小白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顶尖黑客的尊严,最后盗用了一个B区普通公民的身份参与了比赛,毫无悬念地冲进了半决赛。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骑绝尘拿下冠军的时候,小白却在半决赛失利了。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五彩斑斓的白:A区高手,就这?溜了溜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祁时和小白身上流露出的如出一辙的自信。
不过思考片刻,迅速领悟到了小白的用意。如果冲到了决赛会非常显眼,盗用其他人身份参与比赛也许还好,但如果连带着让A区的人调查起小白的中间商操作就危险了。
所以小白选择放弃。在真切感受到A区高手的实力和自己还差个几十年后,他选择深藏功与名。
一个顶尖的黑客,并不需要他人的认同,而是穿梭在无人知晓的屏幕后,悄无声息地完成不可能的操作。
我笑眯眯地转向一旁啃排骨啃得正欢的祁时,“小白也是个爱自由的人呢,和你一样。”
祁时啃得满嘴油,“这排骨是真不错。”
= =
这些天和乔辰吃饭都吃个半饱,然后偷摸摸和祁时单独开小灶。
之前乔辰突如其来的亲昵后,祁时突然有些消沉。emmm怎么判断祁时是不是消沉呢,主要还是看他干饭够不够香。
祁时干饭的欲望直线下滑,给他准备的饭菜居然都没吃完。而每次我和乔辰吃饭时,祁时的黑暗气质就开始在周身三米以内爆炸。
我当然不能放任最强保镖这样不吃饭一天天消瘦下去,“大哥你怎么了,饭菜不合你口味吗?”
祁时表情淡漠,却流露出似有若无的哀怨:“没人跟我一起吃,吃不下。”
我被逗笑了:“门口那么多保镖,怎么会找不到人?”
本以为祁时会再找找理由,没想到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跟你一起吃。”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视线所及处只有祁时的面容,幽暗沉静的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而这样的眼睛,在定定地注视着我一个。
啊啊啊谁能顶得住杀神这样的眼神呢。
然后最后就变成了偷摸开小灶,有空还下厨做点好吃的跟祁时吃,把家里的女佣惊得一愣一愣的。
C区改善计划在C4以外的区域开展得很顺利。公共服务司想挑选一个代表亲自前往C区做巡回发言,弘扬A区的善意,作为C区控制计划的第一步。
最后他们安排了我,美名其曰乔思是点子发起者与项目深度参与者,而且形象好气质佳,是最佳人选。
我没有拒绝,或许那时已经隐约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意识到无数微小的火种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被点燃,变成熊熊烈焰,迸发出滔天火光。
再次见到小希时,我和A区过来的人站在类似音乐节那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衣着得体精致。而下面黑压压的C2的居民,大多都衣衫破旧,脸上是久经劳作的沧桑。
他们安静地看着台上,眼睛黑白分明,像饲养场里看到人类前来的动物,带着警惕和清楚自己命运又无可奈何的悲怆。
而现在,又多了一丝狐疑。
小希被她妈妈搂在站在前面,小脸绷得紧紧的。曾经对自己友善,告诉她要改善这一切、让爸爸妈妈都能生活得更好的大姐姐,摇身一变成了A区来的富家小姐。
大概是感受到了距离,所以才会用这样遥远谨慎的眼神看着我。
“C2的各位居民你们好,我是这次C区改善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在过去,C区的生活并不容易,C区改善计划的目标,就是希望通过改善基础设施的方式……”我举着被他们检查过无数次的发言稿念道。
……
“几家共用一个厕所,脏污无人打理;夏天时街道边都是没有人处理的污水和垃圾,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没有娱乐设施,只能挤着去看区中心不够清晰的电视……”
“这样的生活有多么辛苦,我和你们感同身受。但这只是一个开始,C区将会越来越好,而这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
最后我还是稍微夹带了一下私货,惹得A区同僚不动声色地看了我好几眼。不过见我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倒也没打断。
在A区军务司武装力量的控制下,底下的围观群众都很警惕,并没有吵嚷或做出格的举动。
“那么接下来是提问时间,有三个问题,大家可以举手发言。”本来项目策划是准备了一些水军,防止C区的人问出尴尬的问题,但有个人迅速举手抢着说话。
“你说你感同身受,凭什么这么说?”问问题的人说话直白,引来了周围人的轻嘶。
同事开始用眼神示意我要不要把那个人拉下去,被我阻止了。
“这是个好问题,曾经也有人这么问过我。”我坚定地看着问话的人,把之前被挟持的话几乎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现场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很顺利,接下来又点了另外一个。出乎意料的,问话的男人似乎就是之前在我和祁时被追捕时,送我们自行车的那位。
他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里面有星星火火的火光,似乎只要加一把火,这些火种就能熊熊燃烧起来。

47
“我想问,C区人的死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信任也很正常,长久以来,A区对C区都属于严格监管下的放任自流。严格监管的是资源,让资源向上层汇聚;放任自流则是对这里的人,毫不在意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但参与这个巡回发言的目的并不是让C区信任A区,而是让他们意识到自救的重要性。
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本意并不是为了让C区的人过得好,C区的人也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你们值得。”
“在成为A区人或者C区人之前,人们首先是人。而人,值得过上正常的、有尊严的生活。”
“这次希望通过行动,跟大家一起建设自己的家园,把这里建设得更美好。”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矛头直指A区的引战意味。再深挖下去,可能就是凭什么A区和C区已经截然不同这么多年。
同事匆匆打断,点了一个水军,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提问环节到此结束,请大家后续配合我们的建设工作,谢谢……”主持人在一边讲结束词,我却发现小希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等等,这位小朋友还有话要说。”在我的坚持下,最后小希多问了一个问题。
小希接过话筒,脸上是面对人多时的紧张,“大姐姐,你说大家一起建设,这里就能变得更好吗?真的,会有奇迹吗?”
“会的。”我展开一个坚定的笑容,“这甚至是都不需要奇迹就可以发生的事情,是付出就一定会改善的事情。比如新的卫生间和电视已经快安装完毕,到时候大家就可以使用。”
结束后小希害羞地笑了一下,大眼睛亮晶晶地朝我看过来,仿佛还是那个会拽我衣服贴在身边的女孩。
人群熙熙攘攘地散场,气氛依然显得有些沉重,有种无法言喻的气氛隐约在场地上空升腾。
C区的巡回发言还算顺利,除了C4。
C4的生活条件可以说是各C区中最好的一个,只是遵循着黑暗森林的规则,除了A区会定期进行检查管制,更多在以一种自治的方式运转着。
C4基础生活条件还可以,这次只是某些地方需要翻新。
发言时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嘈杂人群,我隐约感到莫名的不安。
台下有老人,佝偻着腰咳嗽;有穿着张扬的小混混,嚼着口香糖和同伴大声地爆粗口;有小孩,被家长抱在怀里好奇地往上看;有妆容明艳的女人,眼神不屑地瞪过来……各色各样的人,看起来宛如一次普通的集会,十分热闹。
但这可是C4,鱼龙混杂的C4。
当初被挟持时男子说的话还历历在耳,他说一切只是个开始。而之后,男子身后是否还有其他指使者并没有被查出来。
诉说着对A区的恨意,策划着对A区的反叛,那样的人最大可能性就是潜伏在C4。也许会当众刺杀我,给A区个下马威也说不定。
我环视四周,试图从人群中寻找潜伏的目标,但愈发觉得每个人都可能是前来刺杀的杀手。
无意中偏头看到舞台幕后的祁时,他藏在帷幕后,对我眨了眨眼,做了个“不用担心”的口型。
我有些紧绷的心突然放下了。
没错,祁时会在我身边。如果有人想要做什么,祁时会第一时间阻止,就像之前挟持一样。
祁时,永远都在我身边的。这么想着,心情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发言结束,C4的人没有掌声雷动,但倒也没问什么犀利过分的问题,还算平稳地结束了。正常得,让人感觉有些不正常。
私下时我低声和祁时谈到我的猜想,关于反对者可能就潜伏在C区里伺机而动的事。
“挟持事件可能只是一次试探,看A区会如何应对。这么久没有消息,背后估计在策划其他方式。就算他们真的在这个场合动手,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祁时微动嘴角,脸上是全然掌控的从容。
“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来了来了,又是属于男主的自信。所以祁时,是真的深陷专属保镖身份无法自拔了吗?
我有点窃喜,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谢,不如以身相许。”祁时淡定地盯着我,骚话张嘴就来,“你说的故事里,被救之后都会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吧?”
“啥?那我之前不是也从牢里把你捞出来,你怎么不感谢我?”
“也可以,要我以身相许吗?”
“行行打住,别开玩笑了,还有仗要打呢。”我无情拒绝,其实是有点垂涎他的腹肌。
祁时杀手出身,之前一起在废屋时经常洗完澡水也不擦干就在客厅里乱跑,被水打湿的薄T展露出强有力的曲线,简直没眼看。
不过那时候他对原主这么个前凸后翘的美人似乎毫无兴趣,最近倒是奇奇怪怪的话越来越多。
啊啊啊,我捧着脑袋狠狠晃了晃。
不行,得浪漫一点,怎么说也得祁时来告白,还得是超级浪漫的那种。
C区改善计划一期逼近尾声,听到成果汇报时首席很是满意,连带着苏昕爸又给我往上提拔了几级。
终于,等来了那个将黑暗游戏公布于众的机会。
月度总结会上有各司的司长和核心人员,以及首席身边的决策组。各司负责人会汇报近期的重大事项,再讨论一些重要的问题。
而这次,我也被安排参加。
偌大的会议室内,各司的人围绕着大理石长桌坐成两排。而长桌尽头略窄的一侧,则坐着首席。
财政司的汇报结束后,乔辰那边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得到首席首肯后先行离开。其他司一一汇报完毕,会议尾声时,首席问在座是否还有什么问题。
我举手发言:“我这边有个事情需要汇报。”
“什么问题?”
“我要举报商务司司长赵冶和赵岩等人,罔顾人命从B区和C区绑架平民,进行折磨人的游戏。”
话音一出会议室一片哗然。
有人和身边其他人议论纷纷,有人不动声色准备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戏,有人表情严峻地打量周围的人。而事情的始作俑者赵冶,则震惊又阴沉地看着我。
首席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你这么说,是有确切的证据?”
“这些是我收集到的证据,请允许我在屏幕上展示。”

48
“部分画面可能会引起心理不适,已经进行了打码,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屏幕上,那些被折磨致死的躯壳、那些被伤害和被侮辱的身体,那些和这个简洁明快风的会议室、或者说和这个光鲜亮丽的A区一点也不搭的黑暗角落,大喇喇地展现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在场半数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游戏场地的照片、玩家临死前的惨状、能搜集到的玩家家人发生意外的记录、赵冶手下通过私密渠道给监管者支付的金额记录……为了拿到交易记录,我还和小白掰扯了老白天。
证据一项项对簿公堂,而其中实锤之一就是我当时潜入赵冶豪宅内秘密房间拍摄的视频。
赵岩中途曾试过阻止,但在众人面前被首席用眼神喝退了回去,其他被指控到的人脸色越来越黑。
汇报完毕,会议室里乱作一团,没被指控到的人吵吵嚷嚷,讨论确认着事情的真实性。
首席拍了拍桌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乔思,你知道你指控的严重性吧?你愿意为你指控的真实性负全责吗?”
“我愿意,以上证据经过了反复核实,可以确保准确性。”
除了几个一向深沉的高官,最为严肃和波澜不惊的就是首席了。
他认真地听取了举证,表示将交予司法司以最高优彻查,如果确认罪行为真,将按照法规严格处置。
赵冶等人走出去时依然保持着顶层的从容,但已经有人咬牙切齿、气得发抖了。
倒是赵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兔死谁手还不知道。
在这种大型会议上直接当面揭露,让他们没有办法思考和找办法应对,是这次举报的初衷。希望后面别出什么幺蛾子。
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希望A区还没有腐烂到连根系都不堪入目的程度。
有人以惊奇的眼神打量我,似乎在说“好家伙,真是够彪悍的”;
有人以探究的眼神看我,似乎没料到乔司长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又或者在思考这是否是乔辰的授意、权力斗争的产物。
相同的是他们都错开了我,离我离得远远的,像对待某种不祥之物。
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祁时站在走廊上靠着窗边发呆,表情淡漠地看着远方辽阔的天空。
见我出来他专注地走过来,微微歪头看我,用眼神询问会议室里顺不顺利。
“还算顺利,不过赵冶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后面估计有硬仗要打。找人暗杀、封口,都是说不定的事。”
祁时轻咧嘴角:“那不是我最擅长的吗?不用担心,有我在,就算你手无缚鸡之力,也没人能伤到你。”
心情被这家伙感染,也微微放松下来。
祁时有这个自信,而抱紧他大腿的我一定可以安然无恙的欧耶。
我还没联系韩橙橙,韩橙橙就直接找了过来。之前调查过赵冶的人际关系,他和韩橙橙伯父并没有站队关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本来还是想拜托她,让她伯父秉公处理千万不要被赵冶收买来着。
“思思,对不起。”韩橙橙上来就给我道歉,把我整不会了。
“之前你在赵冶家偷偷摸摸的,就是为了收集证据吧?我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恶心的事,当时对你的劝说可能有些过分了。”
“没事,你这么想我很高兴。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支持我。”
我和韩橙橙相视而笑,气氛十分和谐。也许有些芥蒂并不会消失,但交朋友本来就是求同存异的事。
韩橙橙他们依然保持着人性底线的良知,在此刻选择站在我这边,已经够幸运了。
“哇思思你太牛掰了,这事已经传遍A区我们的圈子了。”闺蜜团中其他人窜出来。
“思思,你调查怎么不带我呀?”苏昕有些委屈地撇嘴,“人家也想跟你一起当英雄。”
我拍了拍苏昕的小脑袋,“什么英雄,是众矢之的好不?和赵冶这样撕破脸很危险,当然不能让你冒险啦。”
“首席都说了会严格调查给一个公道的,橙橙你说对吧?”
韩橙橙没正面回答,“思思,总之我伯父那边我会搞定。赵冶要是想从司法司攻破,不会让他得逞。”
有韩橙橙这句话,算是上了一道保险了。
“不过思思,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游戏的呢?”
既然苏昕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诚心诚意地回答她。
接着我绘声绘色地将之前被绑架、被迫成为游戏玩家的经历讲了出来,不过对过程稍微添油加醋了下。
在故事中,祁时是怎么出场的被隐藏,成了勇敢将我从黑暗中救出来、跟我一起逃亡的绝命鸳鸯。
讲到最后,姐妹们都出神地瞪大眼睛,眼睛饱含感动而深沉的泪水。
连我都情难自禁,有被自己炉火纯青的说故事技艺感动到。
祁时在一边往嘴里塞完了蛋糕,又吃完了最好吃的水果,最后慵懒地坐着看我给她们说故事。
苏昕红了眼眶,对祁时和我的CP磕得更凶了。
韩橙橙半信半疑,“所以之前有人针对你们,不让祁时从监狱里出来是这个原因……”
很快,闺蜜团们将祁时包围得严严实实,开始七嘴八舌地发问。
“刚刚思思说到你骑着摩托带她飕飕地逃跑,好酷哦。”
“那段你在枪林弹雨里挡住追兵让思思先走,你是专门练过吗?”
“你是怎么找到思思的呀?”
不行不行,问到细节得穿帮了。我试图帮腔,但姑娘们的焦点全都在祁时身上。
祁时只是安静淡定地坐着,时不时点头、摇头,或冒出一句简短发言,就逗得姑娘们眼睛发光,看起来还蛮享受的。
行,我就无语地看着他秀。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思思的?”苏昕笑嘻嘻地问道。
我愣住了,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祁时淡淡地看了我眼,似乎在询问我的意见。女孩们开始起哄,说什么也要让祁时说出来。
祁时打了个哈欠,“那是秘密。”
“噢……”女孩们发出嘘声。
“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的是,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说这话的时候,祁时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脸红心跳。这家伙,不会是来真的吧?
即使在人群里,这个人的目光看向你时,是别样的专注。
闹腾了大半天,姑娘们才放我和祁时回家。
结果调查得很快,不好也不坏。由于没有实际策划游戏的实锤,赵冶等人被以品行不端、资助和欣赏游戏的理由被降职,五年内无缘晋升。
这也许是在利益勾连的A区顶层,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最起码赵冶他们,是不会再在短期内明目张胆地策划这种游戏了。
但我依然感到隐约的不安,又不知道这份不安从何来。
而卡隆将军也给我发来了消息,简洁有力地表达了抱歉。表示并不知道当时的逮捕命令出自于游戏,说有机会一定会当面致歉。
这是难得的硬汉弯腰。
作为杀伐决断、拥有生杀大权的将军,卡隆也许在守卫着心中的某种正义。当这种正义被发现是邪恶的制造物时,即使是硬汉也低下了头。
很快首席发来邀约,说是在他家举办宴会犒劳下大家这个季度做出的贡献,让大家尽情享受晚宴。

49
乔辰拿着一个项链,轻轻地给我扣上后颈处的锁扣。他的指尖冰凉,触碰肌肤的时候引起微微的战栗。
镜子里两个人相互依偎,看起来十分亲密。而乔辰似乎从不介意这种兄妹之间的亲昵。
他沉默无言,房间里被诡谲的寂静包裹着,如同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四面八方地包围。
自从举报事件后,乔辰跟我的交流陷入了某种凝滞。
举报赵冶回家后,乔辰跟我来了次简短的交流,表达了他对这件事的震惊。
什么都没告诉他,更没有跟他商量,就偷偷摸摸把调查做了,还当场在无数人面前举报。作为亲哥,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当然,乔辰的震惊还是上位者的波澜不惊式的。
乔辰并没有很生气,相反剥离身份,可能是对自家妹妹这么虎带着一丝欣赏的,但更多是深不可测的情绪。
身为财政司掌权者,自家妹妹和商务司司长以及一大片顶层掌权人开战,无疑会对乔辰的仕途造成一定影响。
不管是否愿意战队,此刻乔辰已经和我站在了同一个队伍。
最起码,其他虎视眈眈的人是绝对这么想的。甚至还会猜测,一切是否属于乔辰的授意。一场举报,很可能被视为权力的游戏。
而我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没有考虑乔辰的立场。
因为如果事先找乔辰商量,这件事早早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里。乔辰不可能为了不必要的事情冒险,和同层级的人开撕。
乔辰阖上了锁扣,手却没有离开我的脖子。一双有力的大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地无意识般地摩挲着,仿佛只要一收紧,就能取我的性命。
但乔辰应该不会这么变态,估计是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对不起。”我还是为了保命道歉三连了。
“为了什么道歉?”乔辰语气平静,习惯将所有深究掩藏在看不见的深处。
“举报的事,我没有考虑你的立场。”
“你是没有考虑,还是考虑之后依然决定要这么做?”
“……考虑之后,依然决定要这么做。”我用虽然抱歉但很坚定的语气说,“对不起,这件事必须完成,而只有这样,它才能完成。”
无言了两秒,乔辰突然笑了,如同一只蜻蜓轻落荷叶枝头。
“救人的时候是,现在也是。我的妹妹,从来就是个说一不二,认准了一件事无论用多少计策都会去做的人。我应该做好这个心理预期,不是吗?”
他这么有心理建设,反而把我给搞懵了。
乔辰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是真的认可了这个妹妹,还是这件事实质上干系也不大,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即使处于被动,乔辰也有足够强悍的实力能够扭转一切。权力的游戏,他本就是顶端的玩家。
乔辰离开了我的脖子,靠在我身后双手扶着我的肩,对镜子里打扮完毕的妹妹显得十分满意。
“很完美。今晚好好地让他们看一看。”
既然开战了,那么就卸下伪装,以纯粹的战斗的姿态迎接一切。
乔辰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呼吸一滞,然后轻轻地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思思。”转身离开时,乔辰突然叫住了我。他的声音悠远,里面夹杂着某种复杂的东西。
“你无论如何要去做,连我也不让阻止的事,下次可以让我帮你。”
(可以请求我的帮助,可以离我不那么疏远,可以展示你的脆弱。)
人与人之间的欲求,可能即使用无数形象的言语,也无法精确地传达给彼此。
这一瞬间,我大概感受到了冰山的一角,但那已经足够让人触动了。虽然是微弱的,但依然是明亮的。
毕竟这是来异世界这么久,第一次有种感受到亲情的感觉。仿佛在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人向你抛出了橄榄枝。
乔辰有工作需要处理没去参加,我和祁时两人去了首席的宅邸。
不同于赵冶家的富丽堂皇,首席的宅邸看起来低调得多,但处处透露着精致和玄机,安保级别也是最高档位的。
轻歌曼舞,华服男女,倒是真的契合了邀约上写的,不谈工作只做休息。
这是个假面舞会,人人都戴上了款式各异的面具,有复古优雅、有新潮张扬。
面具背后一张张形色各异的脸。平日里或正经或轻慢的面容,此刻都掩藏在了面具之下,大概也多了几许安全感和放纵欲。
有人看到我会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有些认识,有些并不认识。怕是因为举报赵冶的事,已经赫赫有名了吧。
我和祁时避开喧嚣,往首席家的展列区走去。听说首席家中有个人造海洋,里面有个高达两个楼层贯通的水区,里面放着各种观赏鱼。
听起来就是让人大开眼界的程度。我和祁时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地方写着“蔚蓝”。
轻轻推门而入,然后瞠目结舌。
占据了两层楼高的高强度玻璃拔地而起,背后是一片神秘的蔚蓝色,将整个偌大的房间笼罩在忧郁的蓝色里。
鱼群穿梭在蔚蓝色的水中游动,随着水波摇晃,在整个房间投下摇晃的光影。
类似于现代水族馆里的展厅一角。
我和祁时相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奇。
“祁时,像不像你想去的大海?”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祁时。
毕竟祁时还没见过大海呢。虽然不是真海,但有了部分错觉。
原书设定中这片区域附近是高山和荒漠,并没有能够快速抵达的海洋。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去大海?”
“你不是想要自主选择的自由吗?好吧好像是没说过,但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对吧!”我眼睛继续亮晶晶的,狗勾竟然是我自己。
祁时盯着我,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在蔚蓝色的映照下影影绰绰,看得人心一噔。
“算你聪明。”祁时不忘毒舌,但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我们站在这片蔚蓝面前,感受着片刻的放松。
直到发现角落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出来,精致的小西服,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甚至还有个小巧的面具。
那是个金色的面具,闪着金属闪闪发光的色泽,上面装饰着花瓣与蛇的雕刻。
这是个身形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身影和脸型十分像之前在某次宴会上见到的叫路西的小孩。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个男孩有一张天使般的面孔。
“路西?”我试探着喊。
男孩走近了几步,站在我前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微微昂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谁家的孩子?”我和善地问道。
路西盯了我几秒钟,声音清脆地开口:“我,住在这里呀。”
住在这里,首席家的孩子吗?不过怎么没见到首席的夫人之类的。
“好看吗姐姐?”
“嗯很好看呢,有种置身海洋的感觉。”
“蓝色的、一望无际的,被无数柔软的液体包围着的感觉,很美妙。”
听路西这样半大的孩子用清脆的嗓音说出这么诗意的话,我哑然失笑,“很美的形容呢,路西是一个诗人吗?”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姐姐明白这个道理吧?”
路西突然话锋一转,说起奇怪的话,不过语气还是天真童趣的,仿佛在说自己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祁时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近了一步。
“路西,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姐姐这么好看聪明,我很喜欢姐姐呢,希望能一直看到姐姐。”
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后,路西后撤了一步轻快地跑开了,小腿生风拦都拦不住。这孩子还真是有些神秘,回头跟其他人打听打听好了。
路西离开后我和祁时也退出了蔚蓝展厅,在其他地方溜达。祁时说想去方便一下,我便在最近的卫生间门口等他。
“你确定不一起进来?万一有危险?”祁时挑眉。
“你,别想骗我去男厕所好嘛?这可是首席家,能有什么危险?”最后我叮嘱说如果有危险我会立刻放声尖叫,祁时才去了卫生间。
“你好,你是乔思对吧?我是公共服务司的李敏,之前我们见过的,你还有印象吗?”突然有个女人将我拦住。
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在C区改善项目中有合作过,还算比较面熟。
“你好,好久不见。”
她脱下了面具,面色有些焦急,“我家里出了点急事得马上回家,但这份文件首席交代了需要立刻交给他,你可以帮忙传一下吗?首席的书房就是前面左拐再右拐,走到尽头的房间就是了。”
“拜托了。”她神态恳切,而且也是一起工作过的熟人,最后我同意了。
左拐、右拐,然后尽头的房间。
这条走廊很安静,仿佛与世隔绝般。踩在厚实的羊毛绒地毯上,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即将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时,我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某种压抑的啜泣和喘息,低低地从尽头房间里传过来。因为太安静,而我又离得很近,所以能够听见。
我缓缓靠近,发现房间的门并没有严丝合缝地关上,透了大概一指宽的缝隙。里面一片幽暗,并没有点灯。
而声音,就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悄悄走近,伸头朝里面看过去。
“啊!”声音突然尖锐了一下,然后是更多低低的啜泣声,听得人面红心跳。但这声线听起来十分清脆,貌似并不属于一个成年男女。
当我察觉到可能在发生什么的时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人类进化至今隐藏在骨子里的危机感告诉我,逃,立刻逃。
但就在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闪光。一个金色的闪光,熟悉而耀眼的闪光。
我立刻收回头颅,面色苍白,心脏狂跳。脚步尽可能安静地缓慢退出了走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原来的位置跑去。
震惊、不可思议,但最多的还是,我不会在做梦吧?
虽然没有看到现场,但直觉已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房间里在啜泣的对象,很可能是路西。
而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这又是首席的书房,稍微联系下就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那是比黑暗更加粘稠恶臭的东西,是跟残酷的游戏毫无二致的东西。就发生在这栋宅邸,这个最高位置象征者的家中。

50
我双脚生风往来的地方跑去,直到看见祁时的身影。
“你去哪了?”祁时迎上来慵懒地吐槽,话音未落就发现了我脸色的不对劲,立刻收起懒散的神色。
“你脸色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我捂着嘴强忍着胸口翻腾的不适感,没来得及搭理祁时就奔向了女卫生间,推开一扇隔间门摘下面具对着马桶狂吐。
今晚并没有吃多少东西,把刚刚在宴会上吃下去的水果吐出来后,就剩下酸涩的胃液。胃液的滋味进入嘴巴,更加剧了呕吐的程度。
首席办公室里传来的男孩的啜泣声、闪烁金色光芒的物体……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无比残酷的可能,让人想要作呕。
路西,大概沦为了首席的玩物。
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些迷茫,分不清楚是首席的真实面目如此肮脏冲击力更大,还是那么小的男孩子被迫沦为权贵的玩物冲击力更大。这两个事实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头不断翻涌着恶心和痛觉,简直如坠冰窟。
吐着吐着又有无穷的难过涌现,于是微微地抽泣起来。
才十一二岁的男孩,面庞像天使一样精致的男孩。本该在阳光下开朗恣肆,却过早被被黑暗蒙上了阴影,被魔爪带入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那样的小小只,孤独地穿行在富丽堂皇的顶层宫殿,看到你时天真地笑嘻嘻地喊姐姐,然后跑动着消失在庞大的建筑里。
诗歌一般美丽又哀愁的奇怪话语,天真面庞上随时消退的笑容,不笑时眼底迸发出的死水般的波澜不惊,又或者是孤独……路西身上的一切,都在隐隐约约暗示着他经历的黑暗。
终于有一天,让人看到那一面。
在看不见的地方被欺辱,低声流下眼泪。
祁时已经悄悄进了隔间,关上隔间门看着我呕吐。他弯下身子,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小心翼翼。尽管祁时平时常常妙语连出、毒舌吐槽样样不落,但现在看到我哭时,他似乎还是会措手不及。
我没有扭扭捏捏,直接转头贴在了祁时的怀抱里。属于祁时的,宽阔而温暖的怀抱。祁时愣了半秒,然后轻轻回抱住我。
大概也就哭了不到一分钟,我迅速意识到眼下我和祁时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连首席都是这样的黑心权贵,那顶层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
先是赵冶等人的恶魔游戏被我当着大会众人面前揭露,然后迅速经过审查被降职,相关人员也被处分。但,也只是到此为止。
而就在这时首席邀约的宴会上,我被人引导到了没开灯的首席办公室,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经历了精心谋划?
在A区待了这么久,理智告诉我更可能是后者。有人想要让我看到这些,想要警告我别太得意。就连首席也有着自己的阴暗秘密,还能指望这样的A区能够给人正义吗。
A区已经从根部开始腐烂了,权力的象征都已经沦为了黑暗的庇护所。
再细想一步,首席宣布的审查和处置结果,是公事公办抑或是面子功夫?而这可能又牵涉到一个新的可能,首席是否也参与了赵冶等人的游戏?
不行,我和祁时的处境现在相当危险。没有停留哭泣的时间,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忍住眼泪,迅速平静下来低声说道:“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很危险,我们必须立刻走。”
祁时看了看胸膛前被我磨蹭,鼻涕眼泪全都蹭了上去的衣服,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像以前一样,事发突然祁时还是会选择相信我。他带着我警惕地查探了一下四周,然后离开卫生间。
走到门外,正好撞到一个准备进来的戴着面具的女名流。她轻轻惊呼一声,面具下的眼睛瞪大,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似乎想叫又不知道该不该叫。
我和祁时凶狠地瞥了她一眼,齐齐地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女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撞到墙壁上。
此刻我跟祁时,走出了遇神杀神的步伐。准确地来说,是保命的急匆匆。
走到大厅,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打开通讯器,发现收到了一条未知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7号玩家,欢迎来到“绝望的少女” 黄金版系列,祝你好运!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了。
这是游戏重启了?听起来还是升级版?
赵冶那群委托者是被惹毛了,想要来点大的玩死我吗?
但这消息来的时机实在太巧妙,刚好在首席的宴会上发现了首席的秘密,紧接着就收到了消息。
我不安地看向祁时,他看到消息后立刻为之一震,整个人迅速往外散发出攻击的气势。
舞池里的音乐变得激烈热闹,伴随着电音迷幻的节奏,打光也随之变为红蓝紫色的飘忽色彩。戴着面具的男女紧密相拥,沉浸在放纵之中,发出毫无顾忌的嬉闹声。
在舞池边缘,则是酒杯碰撞的声音。高位者们表情从容,以优雅睥睨的姿态享受着面前的欢愉,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即将走到门边的我和祁时。
但变故陡生。
左前方的舞池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有人发出尖叫,人群纷纷转头往大门的方向奔逃。
迷幻的电子乐还在继续,现场却变得一片混乱。
透过惊慌嘈杂的人群,依稀可见一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站在原地,而他身边已经有位身穿宝蓝色礼服的女性躺在了地面上。
不知为什么,那男人的目光似乎能直直跟我对上,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第六感:他在看我。
他们在看着我。
我浑身颤栗。准确地来说不是身体上的战栗,而是精神上的战栗。
其实只是瞬间,但在那个瞬间体会到了“当你凝神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的感觉。
思想须臾而逝,很快就被祁时的动作打断。他拉起我以防卫的姿态向外飞奔。
与此同时,密集的安保人员开始从几个入口向内包抄,动作尽然有序。
神情仓皇的来宾们在另外一个集会厅安置下来后,开枪者已经被安保人员给控制住。我们被困在了这里,由于事发突然而且发生在首席宅邸,安保的思路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好端端的一场集会,险些变成了一场杀戮。
而只有在这时候,那些优雅从容的面孔才会被惊慌、因为生存而诞生的危机感覆盖。失去了往昔的高高在上,只有人类共通的对死亡的恐惧。
“宅子被封锁了,我们要现在离开吗?”祁时蹙眉,眼神依然清明。像是在说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带着我杀出重围。
趁着混乱,我低声贴近祁时耳边:“我在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危险的秘密,紧接着收到了游戏重启的短信,然后是莫名其妙的枪击案。这一切来得太巧,应该不是偶然。我们现在很危险。”
尤其是我。游戏委托者,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在计划摧毁我的这条道路上,任何阻拦的人和物都会被抹杀。
这一层意思,祁时也感受到了。他波澜不惊地扫了眼四周,“那就让我们,反手解决掉他们。”
语气很平静,但魔神般的阴郁气质陡增。身边稍近些的人都直觉感受到了压迫感,微微往外散开了些。
在安保密不透风的守卫下,人群渐渐放松下来。
有人开始闲聊,试图纾解亲眼看见死亡的不安。而尚未看见死亡的那些人,更多是无所谓和好奇,刚刚的事件对他们来说像一场道听途说的闹剧。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安保负责人前来宣布案情已经告破,枪击犯的身份和动机将会择日正式公布,今天大家可以先行回家。
不过安保人员还是进来煞有其事地带走了一个人和他的保镖,那个人我依稀有些印象,如果没记错是李敏的亲属,也就是李敏的利益附属源。

章节51~55

51
我把自己和祁时关在偌大的卧室里,两个人坐靠在床脚面面相觑。
门窗紧闭,阳台等各个入口保镖成群,以防有人破门而入。
就在众人疏散回家隔天后,军务司公布了调查结果。混入宴会开枪的是李敏势力的党羽,和另一方势力有了利益纠纷,受上司指使枪杀了对方。
李敏等一干人牵涉进了纠纷中,被宣布彻查,至少也会宣判至少五年以上的刑罚。
很明显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所谓的“少女的游戏”黄金版系列。
首先不会有人傻到枪杀别人,刻意选在首席宴会这种安保严密的场合;其次李敏势力方实力很弱。简单来说就是没人罩着,很可能是被当枪使了。
再联系李敏将那封可疑的文件给我的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是游戏的第一步,告诉我这个七号玩家,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到。
可以在权力顶层的家中安插一个让你看到秘密的巧合,可以制造一场荒诞的凶杀,可以将巧合的知情人用合乎法律的方式处置。
不光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他们可以随时用各种合乎法规的套路,来处理任何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升级版的真实含义么。
“……用权力来对抗权力吗?”祁时片刻思索后嗤笑,“这倒是像所谓的A区顶层能做出来的事,和之前逮捕我们如出一辙。”
“哎,权力对抗权力,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呢?进入A区顶层权力系统才起步不久,而现在看,哥哥可能也会被连累。”
祁时无语地转头看我,脸色比得知我们的处境还要黑上几分。
(这女人什么时候已经叫哥哥叫得这么自然亲密?呵,女人。)
但我心思全在游戏plus版上。估计按他们的黑心程度应该不局限于明面的方式,估计会不择手段地,了结掉我这个刺头。
所以先把家里守卫好才是正道,最近出门都得防范着是否有杀手或伪装的暴徒潜藏在附近了。
而且现在最不妙的一点是,首席大概率也牵涉其中。除非赵冶等人真的权力滔天,要么就是首席也属于他们的阵营,或者被拿捏住了把柄。
这不就等于整个A区要来搞我吗。emmm,笑不出来。
“小E,综合游戏所有资料与相关人员行为特征,模拟计算下参与游戏升级版的生还概率。这条查询不要上报联网数据库,如果不能终止查询。”
“私密模式启动,正在查询中……”还好,看来顶层的权限还在。
Eva的计算能力已经逼近人工智能,我将权力顶层参与游戏的信息作为新输入,以便Eva进行完整的计算。
“预测完整生还概率:9.2%;预测非完整生还概率:37%。”
“什么是完整生还和非完整生还?”听见非完整三个字,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通讯器继续传来Eva莫得感情的女机械声:“完整指不存在任何身体机能上,或精神层面的问题;非完整相反。”
好家伙,也就是说大概率非死即伤呗?
“计算下完整生还的可能途径。”
“生还途径一:A区发生较大规模的权力结构转移或变化。”
“生还途径二:进入无人区逃亡,存在一定生存几率。”
“变数较多,预测精度为60%。存在类似史实,是否需要详细查看?”Eva很快给出了预测。
“整理好文档发我一份吧。”生活不易,思思叹气。
祁时抢过我的通讯器,上下捣鼓打量了一番,“你确定这个东西好使?它做出来的预测听听就好,还不如小白空口现编。”
……我真希望小白在场,看他和祁时battle以及单方面“打情骂俏”,至少我的心情会好一些。(狗头)
思索再三,还是去找了乔辰。毕竟他之前说过可以找他帮忙,而这次不仅性命攸关,很可能也关乎乔辰的前途。
我还没开口,乔辰就率先发问了:“思思,碰到危险了?”
“啊你都知道了?”我被问得有些懵。
乔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如果没事你也不会轻易找我不是么?我对我妹妹,还算比较了解吧?”
我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准备好措辞。并没有讲解首席的秘密,只是告诉他感觉权力顶层也牵涉到了游戏当中,而且很可能站在了敌方阵营。
乔辰目光迅速变得犀利,立刻抓住了重点:“你是说首席?有确切的证据吗?”
“有,但我不能说。如果告诉你,你会立刻也被当成靶子的。”
“这是我收到的消息,而且宴会枪击事件应该就是第一个警告。他们会不择手段,可能连你都会被牵涉进来。”
乔辰看到消息,眼神幽深。看来这次真的危在旦夕,连一向从容、面带笑意的笑面虎,也会有这种凝重的时候。
他思索了片刻,最后叫我不要担心,这些天先不要出门。他会增加安保人员护我周全,游戏委托者群体再次把我当成靶子这件事,他会协商处理。
躺在树荫下歇息的猛虎,伸了个懒腰收敛起散漫,开始认真迎敌。
“哥哥,这次可能不仅是权力的游戏,还事关生死。做好抗争的准备吧,以防万一。”我还是补了几句,提醒他做好准备。
乔辰不置可否,语气轻盈又意味深长:“思思,一切的游戏都可以是权力的游戏。”
我没回答,刚走出房间就被祁时拉着跑回房间,直接抵在了墙上。
“喂乔思,你不是真的打算相信那个家伙吧?”祁时对自家“大舅子”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你想说什么?”
祁时露出惯常又久违的毒舌犀利:“他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就和A区所有掌权者一样,永远将自己的利益挂在第一位,其他都是可以视情况抛弃的东西。”
“或者我说得再精确些,这是涉及信仰的问题。对A区这群掌权者来说,权力就是生命,向来如此。”
“你明白的吧?还是说,你不会真的沉浸在乔辰妹妹的角色里无法自拔了吧?”
祁时冷嗤,小声补了一句:“纯粹的忠告,可没带上什么私人立场。”
(立场?什么私人立场?)
我沉默了。祁时是在暗示,当涉及权力抉择的时候,乔辰也会随时将我抛弃吗?
其实我也不够了解乔辰,从我的角度,至今乔辰都是个无法全部看透的存在。但面对血缘至亲的存亡时,乔辰是否还会恪守A区掌权者的信仰呢?
隔了几天,乔辰说事情有眉目了,而我要去参加一场和解的会谈。

52
首席宅邸的餐厅,光滑如镜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和美酒,复古的烛台内火光摇曳。
赵冶、赵岩等人神色自如地坐在长桌两侧,赵岩身后站着一如既往的墨镜男。长桌略窄的两侧遥遥空了出来。
从餐盘的位置来看,应该这一侧是留给我的,另一侧则是留给主人的。
眉目恭谨的男仆拉开座椅,在高脚杯里稳稳斟上了半杯酒。
我坐了下来,而祁时则悄无声息地站在我左后方。
没有一个人说话,赵冶他们神色各异地打量着我,有面含微笑的、面无表情的……但都是那种成竹在胸的目光,仿佛已经就某种我不知道而他们知道的东西达成了默契。
过了片刻,一个愉快童稚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姐姐来啦,欢迎姐姐哦。”
与此同时一个小巧的身影优雅地穿过长桌一侧,坐在了赵冶旁边的空位。“叔叔有事不能过来了,我们开始吧。”
是路西,一如既往的贵族式打扮,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两颗眼睛像漂亮又冰冷的琉璃球。
似乎因为路西的到来,气氛变得稍微活跃起来。交响乐不适时宜地响起,给大厅内镀上了一层虚伪的气氛。
“乔小姐,详细情况我想也不用再交代了。”赵冶举起酒杯作势要给我祝酒,“今天邀请你过来,主要是看你的选择。”
“这段时间,乔小姐让我们很是焦头烂额呢。”另一个人阴阳怪气道。
“确实,只是一个娱乐项目而已,乔小姐却弄得煞有其事,着实让我们有些苦恼。”嘴上说着苦恼,但口吻中半分苦恼倒是也没感觉到,大概是赵冶认为主动权在他们那边。
“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了不起。乔小姐还是从B区出身的,真是让人敬佩。”赵岩身后的墨镜男补刀。
“毕竟流着源自A区的血液。”赵岩说着看似欣赏的评价。
听这些人一唱一和,我面无表情,只是遥遥盯着路西。为什么路西会出现在这里?其他人看起来也丝毫不感到意外。而路西安静地坐着,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你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赵冶笑眯眯道:“如你所见,我们生活也没什么乐趣,要取消这个娱乐项目怕是不行。”
“换种方式也不是不可以,但乔小姐这番折腾下来,已经干涉到了A区的尊严。我们肯定也不能退。”
“所以乔小姐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安静地做乔家小姐,那么自然也会非常安全,享受应有的待遇。”
“另一个选择呢?”弯弯绕绕的,听得人想上去邦邦两拳。
赵冶依然面带笑意,但细长的眸子却如毒蛇般狡猾冰冷:“如果乔小姐做不到安静的话,那么黄金版将会继续启动。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乔小姐是个聪明人,就不用我再提醒了。”
“这已经是乔司长介入后的结果了,乔小姐可不要辜负兄长的美意。毕竟身份尊贵,才能得到选择的机会。”
“而且乔小姐也明白的吧?因为也同样流着A区的血液。乔小姐,和我们是同类人不是吗?”
其他人都看戏地盯着我,准备看我怎么回答。赵冶这番软硬兼施,似乎不选第一个就是脑子冒泡主动往枪口上撞。
他继续加大力度,“其实本不会挑选到乔小姐,所有A区公民的权益都会得到良好的保障。乔小姐也大可不必介意。”
“不挑选A区的人,所以你们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很高尚?我记得法律不仅保障A区公民的权利,还保障所有区域公民的权利。”
赵冶毒舌般的眼睛看着我,没说话。
倒是有人噗嗤笑了,似乎我刚刚说了个笑话。
“乔小姐不用上纲上线,只是个对你无害的娱乐项目罢了。习惯就好,就像路西,不也为我们的娱乐提出了不少有趣的建议吗?”
路西没反驳,一张漂亮的脸蛋看不出任何悲喜。
“路西以前也不是A区的,得到赏识,才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赵冶解释道。
“乔小姐有选择的机会,一半也是因为路西。路西很喜欢乔小姐,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那再好不过了。”
“是的,我很喜欢姐姐呢,如果有姐姐陪我玩就好了。”路西天真地笑笑,声音悦耳。
如果不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怕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但知道以后,现在反而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路西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种场合,看起来是得到了他们的信任,或者他们根本没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
总之这群人的话不能全信,都半遮半掩,和经过了弯弯绕绕的加工。
从已有信息来看,路西应该也是B区或C区出身的孩子,可能因为天资容貌的原因被挑选,而来到这里后也成为了游戏策划者中的一员,甚至也会出谋划策。
等等,出谋划策?也就是说,那些触目惊心的事实,可能有的是路西提议的结果?
一时间信息量过于庞大,我神情复杂地看着路西。
“姐姐不要这么震惊陌生地看我,我会心痛的呢。”路西笑盈盈的,说着他可能会心痛这种话。但根本感受不到心痛,而是心如死灰。
就像一个外表精美的瓷器,内在已经支离破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听见了路西的呼救声。
在黑暗的深渊中传来的,微弱遥远的呐喊。
“那么乔小姐,你是怎么考虑的?”赵冶将话题拉回来,“每个选择的利弊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接下来就看你的选择了。”
“我,再考虑一下吧。怎么,不需要这么着急在这里当场给答复吧?”
“噢当然不,乔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赵冶耸耸肩,举起刀叉动作优雅娴熟地开始切盘子里的肉块,“要不要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我看了眼盘子里渗着血丝半生不熟的肉块,拒绝了。
其他人也举起刀叉,要么相互碰杯。餐桌上开始热闹起来,宛如一场寻常不过的聚餐。而有没有我都一样,只是一个突然闯入、又突然离开的陌生来客。
呵呵劳什子选择,他们根本没给人选择。要么加入要么沦为猎物,直白点这句话就够了。
我起身离开。赵冶边切着肉块,眉眼深沉地看了我一眼。
奇怪的是出来后,并没有任何侍者带路。首席家就像个偌大的迷宫,很快让人迷失了方向。而祁时在我的带路下,也很快马失前蹄。
“祁时,你应该过目不忘,很擅长辨别方向吧?你以前工作,不是得对周边环境做到十足的把握,才能万无一失?”我调侃道。
“那得提前踩点,这鬼地方我可只来过一次。”
他环视四周,眉头微蹙:“我们刚刚是从另外一个门进餐厅的,出来的时候却让我们换个门。”
确实,为什么让我们换了一个门呢。没来得及细想,侧前方突然闪现一个小巧的身影。
“姐姐迷路了吗?”路西昂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53
我尴尬地笑笑:“是,这里有点大呢……你知道大门怎么走吗?”
“嗯,这条走廊走到尽头左转,再右转继续走,到达第二个岔路口的时候左转,下了楼梯就可以看到大门了。”
“岔路口旁边不远有蔚蓝的顶部入口,非常显眼,一下子就会注意到的。”
路西跟我离着一米远的距离,双手背在背后,语速飞快地回答道。脸上还挂着微微自豪的笑意,像在回答家长临时考验的数学题。
看起来天真无邪,明明就是个孩子。却又静静保持着距离,
“谢谢你。”道完谢我准备和祁时离开。
如果是以往我估计会上手撸撸他毛茸茸的头,或者捏捏他还有些肉嘟嘟的小脸。但今天,却什么也做不了。
“路西,”我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或许,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只是个冲动,但脱口而出后,迅速变成了天上耀眼的流星,一发不可收拾。
祁时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两眼,又淡漠地看着路西,并没有发表意见。
路西似乎是愣住了,瞪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看某种惊奇而不可思议的景象。
路西要是真跟我们一起走,也许会沦落成一起逃亡的窘境,又或者我们面临不得不将路西送回的局面。
眼下这种情境带走路西也许不是个好选择,但至少,他可以脱离泥潭。哪怕是短暂的自由,甚至有更大的风险,那也至少为之抗争过。
“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也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对吧?”
“走,走去哪里呢?”童稚的声音中带上了一抹莫名的飘忽,似乎是无数情绪裹挟在一起后无法辨明的巨大黑雾。
“这个世界都在A区的掌控之下,能走到哪里去呢?逃亡吗,C区?荒漠?”
“要像姐姐之前那样,掩饰身份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啃着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馒头,跟很多人共用恶心的卫生间……?”说着说着语调开始锋利起来,像是在跟我说话,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样不是很愚蠢吗?现在在这里,住着这样的地方,过着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路西说了一堆,听得我目瞪口呆。
祁时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呵,A区的人洗脑得很成功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皱眉走近了路西,扳过他的肩膀让他正视我,严肃地一板一眼地说道:“路西,不可以这样。”
小小年纪这副思想,一定要掰正过来。
我放软语气道:“你还小,也许不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不是吗?”
路西扭过头去,声音冷冰冰的,“姐姐自以为是了呢。”
“我是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中去的,永远不可能。”
顿了几秒,我缓缓收回手。话已至此,也说不了什么。
“好吧,如果改变主意,你可以联系我。”
尽管是路西自己的选择,而且是当面听着他说了拒绝理由,但依然觉得心情很复杂。某种程度上,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他的真心。
告别完准备转身离开时,路西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
就真的是一把抱住,小小的身子刚到我的肋骨处,两只胳膊抱在我的腰际。
“姐姐,不要走好不好?我很喜欢你,留下来陪我玩吧。”
“不要管什么游戏了,不要管别人,我们一起玩会很开心的。”
祁时蹙眉,准备把他扒拉开,“小屁孩,要你走你不走,现在又贴上来。”
但路西抱得很紧,头埋在我身上,说什么也不肯动手。
“喂再不松手,我可要揍小孩了。”祁时发出对路西来说毫无震慑力的威胁……被我递了个眼刀。
我停顿片刻,抓住路西的胳膊,慢慢把它们从我身上移开。
这期间路西仰起头,眼球宛如蒙上一层水雾,然后那丝渴求随着胳膊的下滑一点点消失。我们都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我想说什么。
路西没有坚持,被扒拉离开后静静待在原地。
他突然笑了,声音轻盈爽朗,又变成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总之姐姐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过嘛可不要让人等太久,他们都没什么耐心。”
左转,再右转。
偌大的走廊上离奇地一个人也没有,我和祁时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你说路西为什么会拒绝呢?总觉得,那不是他真实的想法。”
“过多了苦日子,不想再回去了,又或者害怕被报复。”
祁时幽幽说道,带着某种自嘲的笑意,“你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吗?在C区大街上随便挑一百个人,大多数为了活下去什么连吃屎肯做。”
……emmm来了来了,久违的吃屎梗。
“你改变了我的想法。也许真的有人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又或者决定做些什么反抗这种局面。但依然还会有人,为了更好的生活牺牲某些东西。”
像是自由啊,尊严啊这些。
我突然笑了。穿越过来前的世界似乎也是一个模样,世界过于复杂,人们形形色色。
走廊上陷入了沉默,祁时约莫是看出了我的失落,突然拉住了我,认真凝视我的眼睛。
有种壁画上的神明走到了你面前,认真凝视着你的错觉。又或者是深林里,突然走出不为人知的庞大野兽,在你面前屏住呼吸。
“但你是不一样的,你会改变这一切。而我,会站在你这边。”
我突然有点被震撼到……震撼程度,可能不亚于祁时对我表白?
“谢啦,好兄弟。”我笑笑缓解气氛。
祁时无语皱眉,“什么好兄弟,我不要做你的好兄弟。”然后冷哼一声,走得更快了。
我愣了半秒,笑嘻嘻地追了上去。不得不说首席家是真的大,还没走到楼梯。
就在这时,兜里的通讯器突然振动了下,上面写着:
乔思小姐,为了让你做出明智的决定,我们特地准备了一道开胃菜。
倒计时1分钟,时长五分钟。
击杀目标:祁时。

54
身前是祁时挺拔飞扬的背影,漆黑的制服边缘,银色纽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本来心情因为祁时还挺放松的,一下子被这条消息打入黑暗中。
我指尖微微颤抖,眨了眨眼睛确保自己没看错。击杀目标是祁时?倒计时1分钟?
短短几秒钟,脑子飞快转动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祁时……”我拉住他过来看,他扫了一眼,而后迅速神情犀利地看向我。对视的瞬间,我们都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尽管不想面对这么紧促不安的局面,但久居危险中诞生的直觉还是逼着我们飞速面对事实。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30秒了。
“跑!”声音从嗓子里迸发的瞬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几乎是没经过思考的下意识反应。
说跑就跑,我和祁时迈开步子开始狂奔。拐角就在尽头,到了楼梯那就可以跑到大厅了。
耳边呼呼生风,跑到拐角处时,祁时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往后一拽。
而几乎是同时,一颗尖锐的固体带着疾风从我面前擦了过去。然后砸到墙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是一颗子弹,但之前并没有听到声音,应该是安装了消音装置。
时长五分钟的猎杀游戏,已经开始了。
祁时掩护着我躲在墙后,迅速拔出了腰间的配枪,还给了我一把。
之前我被挟持后,祁时曾经专门给我做过特训,教过枪支等武器的使用方法,包括一些打斗技巧。没想到竟然可能在首席家里派上用场。
“你怎么会有两把枪?”我低声问。
祁时挑眉,语气冷静,甚至还带了些许调侃:“这是重点?”
他嘴角上挑,浑身散发出久经沙场的顶级杀手的气场,那份冷酷和自信。该死,总是在这种时候,发现这男人异常得帅气。
他示意我先不要动,探出身子噼里啪啦迅速射击,接着响起了重物碰撞地面的声音。
祁时颔首示意,我跟着跑了上去。只见拐角处,已经躺下了三四个戴着面具身穿制服的人。
与此同时,更多人从前后包抄过来,几乎要将我们包围。
这明明是安保严密的首席宅邸,却出现了如此多戴着面具身份不明的人,很难说背后是否得到了首席的许可。
总之,首席要么和赵冶他们是一丘之貉,要么就是个傀儡。
局势一触即发,祁时奉行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硬生生开出一条血路。
在祁时对付前面的面具人同时,后方有人想要解决掉祁时。看得我一着急,下意识地开枪射击,没想到居然很准地命中到了那人的胳膊,引来痛苦的嘶喊。
我一愣,那人旁边的人注意到了这边,将枪口对准我,但并没有当即射击。而祁时也解决掉了前方的人,迅速解决掉了这几个人。
没时间思考手上居然真的沾了血,会不会杀死了一个人,身后有越来越多的追兵,必须尽快离开。
我和祁时在走廊上飞速奔跑,我看了眼通讯器,此时只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突然瞥到旁边的房间大门旁蔚蓝两个字,我灵机一动,拧开门把手拉着祁时跑了进去,反手带上房门反锁上。
房间很大,留给人的空间却很少。除了眼前小部分地面外,前方是大片晃动的蓝色水波,像是一个垂直距离无限的泳池,映衬得室内如梦如幻。
这看起来是之前看到的蔚蓝展厅的顶部,下面则是玻璃环绕高墙筑起的室内“海景”。平时工作人员可能会从这里喂食,和进去打扫清理。
而看向水中,里面影影绰绰,随着水波晃动和鱼类的游动,看不真切。如果没记错,之前有看到过类似珊瑚、岩石的景观。
消息里提示时长是五分钟,不管怎么样,躲过这五分钟应该就安全了。
门外响起了簌簌的脚步声,又也许没响,只是大脑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
我灵机一动,冲祁时说道:“我们跳下去。”
还有快两分钟吧,在水里借助障碍物也许能躲过追杀人员。而且就算发现了我们,要精准地射击水中的物体也是很困难的,因为会有光的折射。怎么说也能耽搁两分钟吧。
说跳就跳,我拉着祁时就往下跳,却没注意到我说话时祁时凝滞住的表情。
跳下去后,我们身边的鱼都吓了一跳,迅速往周边游去。
只见祁时眨了眨眼睛,漆黑的头发在水中晃动,整个人在蓝色水光的映衬中格外清爽。一瞬间,有种在拍摄美男水下写真的错觉。
祁时皱眉,张嘴吐出了一串泡泡,吓得我立刻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屏住呼吸。
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身后就有片彩色的珊瑚状物体。我拉着祁时往那边游过去,试图躲在物体的阴影后。
水里异常安静,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但又能听到水下的声音,水波咕噜噜的声音,鱼类游泳的水声。
然后就是面前的祁时,安静的、飘忽的美男子,蓝白的水光在他身上晃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和祁时。和身边有些紧张到处乱游的鱼。
水面的世界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是人的脚步声。朝上看去,似乎能看到黑色的阴影。
该死的还是被发现了吗?过去多久了呢,应该快一分钟了吧。
在水下仿佛来到了另一个时间维度,随着憋气变久,每一秒的体验时长都在指数递增。
而祁时,看起来脸蛋纠结成一团,好像十分痛苦。话说他刚刚就很难受的样子……这家伙,难道是不会游泳吗?
我摇摇头,示意他千万要坚持,再过一会就完事了。但他面色越来越狰狞,也冲我痛苦地摇摇头,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终于忍不住张嘴,吐出了很多泡泡,整个人快成一支蔫掉的海草。
眼瞅着时间应该就快到了,不能功亏一篑在这时候被发现。
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我摸着祁时的脸就堵住了他的嘴。
而祁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55
那一瞬间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给祁时渡口气让他再坚持十秒。但直到贴上去,才感受到不可思议。
微弱的挣扎戛然而止。
祁时仿佛一个断电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里。只剩下碎发随着水波在无声摇曳。
蓝白交织的水光扑打在他的脸上,黝黑的眼睛在水中显得湿漉漉的,多了一丝迷蒙,和不知所措。
平日里骄傲恣肆的魔神,突然变成了一个被示好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而我脑子里只有祁时嘴唇的触感。
祁时的嘴唇很软,冰冰凉凉的,但仔细感受,又能体会到嘴唇传来的灼热温度。
蓝色的人造海水漂浮在我们的口鼻之间,即使没有呼吸,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咸湿的气息。
仿佛是在吹风的海边踩着绵密的泡沫,和爱人一起倒在温柔的海浪里。
我看向祁时。
他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会扑闪的睫毛,可能以为他是个宕机的机器人。
但那双眼睛里又有太多的东西,震惊、迷茫、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类似于脆弱的东西。看得人心头一颤。
当我亲上他的瞬间,他和我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吗?会和我一样紧张吗,会心里小鹿乱撞吗?嘴唇相触的瞬间,对他来说是什么感觉?也是脑子里轰然放起绚烂的烟花吗,也是猛然跌进了柔软的水波里吗?
此时此刻我感觉到的无比剧烈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否也同样如此呢?
也许才短短几秒,但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而无数的念头,全部都关于祁时。
虽然表面上,我们依然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水中漂浮着,安静得只有水波晃动的低语。
但我确信,我听到有人心跳狂跳的声音。
我确信,现在我感受到的无比剧烈的一切,对祁时来说也同样如此。
很快,水波顶部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黑影也随之离开。我和祁时分开,拽着他浮出水面。
哗啦两声,我和祁时浮出水面,死里逃生般地瘫倒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看了下通讯器。刚刚跳水前还剩一分多钟,现在只剩三十多秒,看来我们在水里待了几十秒。真是度日如年,好在我之前游泳还不错,有点憋气的本领。
房间里空无一人,那些人应该是不想浪费时间,便去其他地方寻找了。
祁时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湿漉漉的碎发贴在额头,不断往下流着水珠,眼睫低垂,仿佛一个刚从溺水中被挽救上来的娇弱美人。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喘着气问道。
祁时抬头朝我看过来,眼眶被水刺激过,看起来红红的。他又喘了好大一会气,才缓缓恢复过来。
看得我有点想笑,一直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祁时,谁能想到在游泳上居然是个小白。
他眼眶通红,耳朵也是通红的,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我失笑。
“喂你不会还在想刚刚的事情吧?那个什么意思都没有,是在那种紧迫的情况下不得已才有的举动,你可以理解成单纯的肢体触碰,就和握手、拥抱那些动作没什么区别……”
我语速飞快地否认和解释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其实也很紧张。
祁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一点点变得深沉,似乎又恢复成那个冷漠骄傲的杀手。
“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你很难受,如果不做点什么怕你死掉。”我继续别别扭扭地解释道。
“我好像溺水了。”我听见他缓慢又低沉的声音,在被水包围的房间里响起。
“从现在开始。”
完了,我完了。我好像,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似乎连带着我也……溺水了。
溺在一种能让骄傲恣肆的魔神突然变成不知所措的孩子,能让无所不能的人变得脆弱的东西里。
“行……吧。”我老脸涨得通红,扭过头不去正眼看祁时,仿佛成了冒热气的泡泡茶壶。
⁄(⁄ ⁄•⁄ω⁄•⁄ ⁄)⁄溺就溺吧,但该死的是这家伙还没有对我正式表白过啊啊啊啊。
咳咳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今天的重点是活着走出首席家的大门。
“走,走吗?回家吧。”
我正了正神色把那些粉色泡泡抛在脑后,朝祁时伸出手。祁时伸手握住,手掌相握的瞬间,有种抓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物的稳固感。
还有些,羞赧不可言说的东西。
好在赵冶那群人倒是很信守游戏规则,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所以当我们走出房间时,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下了楼抵达了大门。
两个浑身湿漉漉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踩着冷酷的步伐,神情高傲地走出首席的府邸。
而门口的守卫,都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大概这样的府邸里发生任何事情,只要和自己的职责无关,他们都熟视无睹。
即使成了落汤鸡,依然要走出骄傲的姿态。所以我和祁时风风火火,看起来不像是刚躲过一场追杀,而是走完一场秀。
赵冶这群人应该并不是跟祁时什么深仇大恨,才想要追杀他。迫不及待地在首席家里开展限时游戏,是特地做给我看的。
“祁时,他们把你当成靶子,是为了让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早日做出决定。”
以祁时为例子,让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有投诚示弱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一点我看得很明白,祁时也是,“那你的想法是?”
我冷酷一笑,听见自己阴森的口吻:“本来就没打算听他们的,现在这样闹,更加要拒绝了。”
其实本来并没有立刻做出不会动摇的决定,但他们居然去动祁时,看老娘跟他们拼了。
气归气,但还是得想出合理脱身的办法。

章节5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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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汤鸡般地回了家,尽管表面上我神色更加斗志昂扬,但落到乔辰眼里,他妹妹就是一副被摧残过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二话不说拉着我往沙发走去,同时冷睨了眼祁时,吩咐他和其他人下去。
其他人都下去了,祁时却丝毫没有动的意思。相反他嘴角一勾,差点就翻个白眼把您是哪根葱写在脸上。
“咳,你先去收拾下吧。”我用眼神示意了下,祁时迅速体会到了我的意思。
该和乔辰严肃聊聊了,关于这次谈判以及我的选择。
乔辰找出一条厚重的毛巾披在我身上。毛巾很大很厚实,从头顶盖到了大腿。他站在我身后,开始用毛巾轻轻擦拭我的头发。
其实头发已经差不多半干了,本想回来赶紧洗个澡来着,但现在又不好拒绝乔辰偶尔展现的兄妹情,于是就麻木地仍凭他擦。
乔辰的力道刚好,既不会太轻无法擦干发丝上附着的水分,又不会太过用力扯到头发。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晚上的灯光也刻意打得很柔和,气氛竟然显得有些温情。
“他们给你委屈了?”乔辰的声音还是往日里的斯文不惊,又莫名多了一丝冰冷,大概是在怪赵冶他们不识时务。
他没有问聊得是否顺利,而是直接把焦点放在了我被弄湿这件事上。想必他也认为有他出马事情不可能不顺利,只是过程中那些人动了点让人不愉快的手脚。
“如果我说我受委屈了,哥哥会怎么做呢?”
乔辰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半秒,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擦着。
“哥哥会帮我教训那些人吗,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这件事翻篇呢?”
乔辰耐心地擦拭了几分钟堪堪停下,头发也差不多完事了。
“思思,这次沟通的目的你也明白。让对方放弃以你为目标是最要紧的事,只要这个目的达成了,就算成功了。至于过程中有些不愉快,我很抱歉。”
“再忍忍,我会想办法处理赵冶他们的,不过还需要再等等,找个恰当的时机。”乔辰低声解释,似乎在用其他方式安慰他的妹妹。
“但是这次沟通并没有成功啊。”我叹口气,“我去了,他们让我选择,要么选择闭嘴安静地做乔家小姐,要么违逆他们,然后继续当游戏的下一个靶子。他们说,因为我是乔司长的妹妹,所以才有讲条件的机会。”
“你早就知道了吗,早就知道谈判内容是这些?然后你还让我去?你想让我怎么选择呢?”
乔辰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疲倦,“思思,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暂时应付赵冶,长期我会想办法处理掉那群人。”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想必即使不知道细节,也猜到了赵冶他们会给出怎样的方案了。要么闭嘴默许,要么站在他们对立面与他们为敌,A区这群人莫非如此。
“那如果我说不愿意呢?闭嘴就等于默许游戏继续发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已经被揭发一次了,现在揭发者反而要向他们妥协吗……?”
“我做不到。做不到向他们低头,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其他人再度经历这些。”
赵冶这群人煞费苦心,先是搞什么黄金版系列,然后又假借名目提供和解机会,并非是想铲除异见者这么简单。
他们想让异见者屈服,在他们面前低下头颅,交出尊严和底线,成为他们的同类。
“再等等……”乔辰并不直面我的问题,只是让我再等等。
“或许问题的根本不是出在赵冶他们身上,而是A区,是ABC区这种极端的等级划分上。任何人处在这种能为所欲为、只手遮天的位置,都可能做出下三滥的事情。”
“住嘴。”乔辰迅速打断了我的话,走到我身前,冰冷地俯视着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尤其不能在任何外人面前说。”
“不要与A区为敌,永远不要有这种念头。”
“如果有这种念头呢?如果与A区为敌会怎么样?”
“会死。”乔辰的回答简洁明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眼睛里仿佛有深不可测的漩涡。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刚刚擦头发时飘渺的温情顿时荡然无存。
乔辰的表情很严峻,甚至从来没见他这么严肃过。平日里他总是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仿佛歇息之余看似温驯、却随时可能亮出利爪的猛虎。
但现在,有种遇到了更凶恶的东西的凝重感。
“如果与A区为敌,就算是我也护不住你,不要做犯蠢的事情。思思,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会护着你。但连我也护不住你的时候,我更希望你安全。”
乔辰先是警告,然后放软了语气安抚。先一棒子再来一颗糖果,利害关系讲得明明白白。
“……”
最后我没再辩驳什么,但心情确实有些复杂。乔辰终究还是乔辰,还是A区顶层那类人么。
他可以为了妹妹费一些功夫,甚至做很多事,却不能放任其他人去破坏A区的利益,因为那也是他的利益。
如果有一天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乔辰会如何选择呢。
想着这些事浑浑噩噩的,大半夜都没睡着,起床准备去客厅倒杯水喝,刚打开门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祁时?”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在这?”
刚开口我就发现祁时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有些迷懵,脸色也有些异常的酡红,即使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也依稀可见。“你怎么了?”
还没回话祁时就朝我这边倒了下来,被我堪堪接住。我伸手探他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
这是发烧了?
我第一反应是不会吧不会吧,祁时也会发烧?按照他的身体素质,按理来说这些小病小灾都不会降临在他头上。而现在,祁时却如同一支蔫巴了的海带。

57
被祁时砸到身上的感觉,有如接住一只沉重的铁饼。这块铁饼还散发着温度,烫得吓人。
他还穿着睡衣,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是不是睡到一半突然不舒服了跑过来。
“在门口站了多久了,怎么也不敲下门?”我把他扶到床边让他躺下,有点好笑地问。
“嗯。”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鼻音很重,听起来令人心疼又好笑。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洗完澡。”祁时语气微弱地回答,纽扣懒散地扣了下面几颗,露出苍白的喉结,看起来像个病怏怏的贵公子。
我用测温计去测祁时的体温,心里直犯嘀咕。
我俩都泡了水,身体素质更强的他却出了事,不会因为水下那件事刺激到他了吧?想到这里我老脸一红。
被这么一通闹腾,本就聊胜于无的睡意所剩无几。
体温居然显示38.9°C,把我看懵了。烧得这么严重,不会把孩子给烧傻吧?
我找出药剂冲成药汤,端过来给他递过去,“起来喝药。”
祁时闭着眼睛不说话,不过微微抖动的睫毛暴露了这家伙还是有意识的。
“快起来喝,再烧下去你要烧傻了。”
他干脆扭过头去,还连带着把被子往上挪动了一些,盖住了他的脸。
把我给看笑了,这人霸占着我香喷喷、软乎乎的大床,还“闹脾气”不肯吃药,是想让本小姐哄的意思?
我迅速掀开被子:“不苦的,你现在应该也没啥味觉了,喝不出来的。”
祁时继续装死,我笑嘻嘻地问:“再不喝药的话,我就要嘴对嘴强灌了哦。”
他眼睫毛抖动得更厉害了,不过一动不动十分安详,似乎已经做好了“来吧摧残我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怜惜我”的准备。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我辣手摧花,直接将祁时从床上提了起来让他靠着,然后捏着他的嘴就强行灌。
祁时皱眉,终于睁开了眼,苍白的脸上全是哀怨,“我自己来。”
这回他一口气咕嘟咕嘟灌完了药,然后戴着痛苦面具躺下了,似乎多让药剂在嘴里停留一秒都是巨大的折磨。
(>_<)这家伙怎么有种在撒娇的感觉?莫名得,有些可爱。
还记得以前被当做玩家绑架在废屋,那时候祁时受了伤,也会面无表情地自己处理好。即使是那次受了重伤摇摇欲坠,也顽强地交代了救治他的方法,一声哼唧都没有。
而现在,他却因为一次高烧而撒娇……
也许并不是祁时的容忍度改变了,而是他已经把我当成了可以信赖的对象,可以撒娇的对象?
看着温暖灯光下安安静静躺着的祁时,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安稳了下来。刚刚因为赵冶这些事烦闷不堪的心情,很神奇地烟消云散。
我找来冰袋,啪叽放到祁时头上。他立即睁开眼看我,黑漆漆的眼睛像森林里不谙世事的小熊的,褪去了往日的淡漠,多了一丝茫然和无辜。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难受。”
“吃了药睡一觉应该就好了,睡吧。”
“嗯……”他以第二声的语调嗯了下,“不舒服,睡不着。”
睡不着怎么办,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错了,再来。睡不着的话干脆跟他聊天吧,正好现在弄得我精神抖擞。
“乔辰说可以暂时妥协,就当是权宜之计。但会很不甘心吧,向那群人低头……祁时,我怎么觉得有时候在这里,还不如和你在C区的时候自由自在呢?”
说是聊天,但基本都是我在碎碎念,然后祁时会在我说话的间隙嗯一声,表示他在听。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在废屋的日子。很好笑对吧,但我会想起在里面躺着什么也不干,就那样看外面的云的时候,还有跟你一起看海绵宝宝的时候。”
“咳咳不是那个,就是你最常看的那个动漫。”
“好像什么不用想的日子也挺好的,当然啦那个时候还是很担心会不会死的。”
“虽然也知道被抛弃的自由毫无意义,但偶尔也总是会有那么一种想要逃避的心情。”
祁时气若游丝地插话:“太累了,才会容易胡思乱想。”
他艰难地伸出手他身边的位置拍了拍,“躺着休息下吧。”
也许是祁时这副模样0.1%的攻击性都没有,我才会在这个精神亢奋的夜晚大发感慨。其实自己也知道只是偶尔吐槽而已,但有这么一个人听着你的碎碎念实在太安心了。
这副样子量他也做不了什么,我掀开另一边的被子爬了上床。
停了会后祁时突然开口:“有时候人会质疑自己的决定,但有我在,从我这边看得很清楚。所以没必要犹豫,我会支持你的。”
说完他就一言不发似乎睡了过去,我侧身盯着他的侧脸盯了好久,最后悄悄说了声晚安。又过了半小时,我给祁时量了下体温发现已经回退到了37.8°C,也安心地闭上了眼。
早上刚睁开眼,就正对着祁时放大的脸。
他正专注地看着我,半张脸在晨光的照耀下渡上了一层微光,安安静静十分美好。我们俩之间大概只隔着两三厘米的距离,能感受到他平缓的呼吸。
我瞪着他瞪了十几秒,晕乎乎的脑袋逐渐回神。
昨晚祁时发烧了我让他在我这躺下了,然后我也睡着了。所以现在面前这个侧身跟我面对面的祁时,是个真人?!
我嗖地战术后撤,和他拉开距离,又觉得不对劲。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反正只是单纯睡觉而已= =
“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过还没全好。”祁时声音依然有些虚弱。
“正常正常,今天再好好休息下应该就没事了。”
我俩balabala地对话,门外突然传来了乔辰的嗓音。“思思,还没起?”
我一个激灵,朝外面喊:“我再睡会,今天正好是周末嘛,不用上班!”
没错你没有听错,都这样了城市建设司的那个班我还在上,扶额。
生怕乔辰进来看到,我还特地爬过祁时身子来到了床靠近门的一侧,把祁时往里蹬了蹬,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把他整个人盖住。动作飞快,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
“我有点事会晚点回来。你今天不要出门了,在做出决定以前外面不太安全,好好在家休息吧。”乔辰的叮嘱隔着房门隐约传来。
“好,我会好好想想的。”听着外面的声音远去,我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这时我把被子掀开,发现祁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喂,你没事吧?”
不会吧,我看恐怖片能缩在被窝里缩很久,祁时的肺活量当真如此之低?这不科学呀。
我惊慌地去摇他,突然被他拖进了被子里。被子里有点黑,借着缝隙大致能微微看清祁时的脸。听觉和嗅觉一瞬间被放大,身前全是祁时的气息。
“困吗?要不要再睡会?”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退烧后的低沉,在幽暗的被窝里响起,有如360度轻轻环绕的低音炮,听得我浑身有些莫名地发麻。
好像是以前少女时代的很多个深夜,蜷缩在被窝里戴着耳机听歌,突然听到一首让颅内惊艳不已的歌曲。伴随着主唱的声音,青春期的某种躁动也开始轰鸣,幻想着未来的某一天会遇见怎样令人惊艳的人。
那种本以为很少会再出现的少女心绪,最近好像开始呈现连番爆炸之势。
我可能从没想到过,我会遇见祁时。
“不用了……我不困。”我闷闷地说,借着被窝里的昏暗,掩饰了脸上的酡红。
“真的不用?昨晚你应该没怎么睡吧?”祁时打了个哈欠,又扭啊扭得往我身边凑,鼻息温润地纠缠在我的鼻息之间。
呵呵,我看此人已经恢复了,好得不能再好了。
似乎有些心虚,我硬气地吼了一声掀开被子:“睡什么睡,起来干活。”
还有一大帮事需要处理呢。我又仔细想了下赵冶和乔辰的话,心里有了个主意,但还需要调研下成功的可能性。

58
以赵冶为核心的权力树固然腐烂到了骨子里,又或许整个A区顶层都是如此,但表面依然要顾及一样东西。
那就是维系世界运转的法律与道德框架。
尽管吸着BC区的血,但A区依然有约定俗成的框架:人权需要得到保障、表面上的公平正义等等。
比如A区公民的生活水准凌驾于BC区公民之上,但任何人的性命都是底线;比如BC区居民在常理下无法向上流动,但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凭借自身的才华与努力获得跻身A区的机会。ABC信守着这样的法则,维护着各区良好运转的平衡。
简单来说就是这本书的设定。嗯,这一刻我突然很庆幸没有穿到设定成底层人非死即残的书里,那样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所以当赵冶的事情在大会上被揭发后,生活优渥的众人还是表示了震惊。尽管首席实际是赵冶的战队,明面上也还是对赵冶进行了降职的处分。
要想让赵冶收手,也许需要巧妙地借用更大范围的民意和舆论。但这样,也会真的惹怒对方,说不定会鱼死网破。
得想好后路才行。
在我已经开始在透明面板上写写画画,策划着我和祁时的退路的时候,祁时还慵懒地躺在床上,思考起了今天吃什么的问题。
“中午我们吃什么?”
“小E,无人区的所有资料整理好发我一份……”之前小E预测过,把到无人区逃亡列为了生还路径之一。
无人区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原书中鲜少提及,只是曾一笔带过,说男主最开始就是出现在无人区。而我曾无意中和祁时提过,他也不太愿意提及往事。
那里估计生存条件很恶劣,也没什么资源吧。也因为如此,是个相对来说不容易被追到的好地方。
“这些怎么样,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
我甚至已经在想打包清单了,真要继续逃亡之旅的话得带些什么物资。
“怎么样,你也想吃吧?”祁时还在记挂着食物。
……
我扭头看祁时,他半倚在床头,面色还是虚弱苍白的模样,看到我瞅过来还咳嗽了两声。
“还在养病,所以得吃好点补一补?”
祁时没有点头,但目光里却写满了默认。
我笑道:“你刚发完烧,不适合这些大荤,还是清淡一点比较好呢。我看中午就喝粥吧,噢不,是你喝粥,我正常就好。”
祁时没有说话,身边气氛好像更沉郁了,好像有无数个小黄人在旁边故作悲伤地嗷嗷叫,看起来怪好笑的。等等,这莫名其妙的画面感是哪里来的啊!
好吧吃就吃吧,省得他一直惦记着= =
也确实,A区重聚以后我是没下过厨房了。虽然现在每天吃的菜肴更加精美,但祁时有时却会提到以前做过的那些菜。这家伙也会怀念以前吗?他怀念的时候,都在怀念些什么呢。
不会就是我烧的菜吧O_O
“吃,吃行了吧?”我也不再纠结在那些大事上,今天周末先休息再说。
这时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打开发现办公软件上有人发来了消息。大周末的谁这么勤快,A区可没见过会在周末加班的同事。
发消息的是个叫白䒤孟的人,显示职位还是科技司的。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认识这么一个人。
白䒤孟:hi美女。
我,嘴角抽搐:???
这个人名字第二个字很生僻,我查了下发现读音同“日”。 白䒤孟、白䒤孟,我念了几遍隐约感觉有些不对,白日梦?
白䒤孟:猜猜我是谁?
联系着这句话,我越发肯定了我的猜想。我迅速打开异世界版dark net,给我们的三人聊天组发了条消息。
每天都缺觉:???
五彩斑斓的白:这么快就发现了,囧。我还想跟你打个赌,要是猜不中的话跟你要点条件呢。
每天都缺觉:你想要什么?453不行。
453:……
五彩斑斓的白:哎呀被发现了呢。
每天都缺觉:之前某个人之前说想要自由,怎么也不肯来A区,我应该没记错吧?
某种清脆的响声在我们三人的脑海里此起彼伏,那是啪啪打脸的声音。
五彩斑斓的白:咳咳世事无常,人的想法肯定也是在变化的嘛。就比如说以前453跟我关系好,后来就只顾着你了呢。哎,人家真的很难受你知道吗?453这个负心汉……
说起453,小白真的能嘚嘚嘚说上一整天,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吗= =
每天都缺觉:真的吗,跟你关系是怎么个好法,怎么看起来不像呢。
五彩斑斓的白:想当年453还没有赫赫有名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他的潜力了,还经常找他聊天。英雄惜英雄嘛,可惜约了好多次,他都不肯见面。
我幽幽地看了眼床上的祁时,他迅速回复。
453: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请离开这个群聊。
扯淡环节结束,小白解释说还是想来A区见识下,倒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因为无需证明,而是想看看A区是怎么设计Eva的。Eva身上凝聚了科技司所有职工的心血,汇集成了一套庞大又复杂的管理系统,管理着这个世界的运行。
五彩斑斓的白:当然,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想念453和他的对象什么的。所以大家什么时候约个饭之类的,有人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小白对祁时的调笑梗,怕是永远也无法摆脱了吗……
“别管他了。”祁时直接抢过我的通讯器,关闭软件丢开通讯器一气呵成,“好不容易就我们俩,我们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祁时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苍白的面容上唯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我也回盯着他,突然一阵脸红,两个人能做的有意义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啊啊啊啊。额不过按照我对祁时的了解,不会是“来,来这躺着一起看XXXX吧”之类的提议吧。
不过还没说出口就被电话打断了,苏昕在那头兴高采烈地叫我一起出去玩。
“不好意思哎,今天的话不行了,祁时生病了我得看着他,下周一定陪你们怎么样?”
“生病了吗?怎么了,没事吧?”电话那头的苏昕十分惊讶,而且语气里还带着莫名的雀跃。
接着她似乎是朝着旁边欢快地说了几句话,然后骄傲地说:“你们不来没事,我们可以过去嘛!我们去你家探望好了,等着哦~”
来得快挂得也快,挂上电话我和祁时面面相觑。美好的周末还是就这么结束了呢。

59
阳台敞开着,半拉的白纱遮不住屋外摩天大楼绿植连绵的景致,被清风吹进来从这头吹到那头,有如强风吹拂白帆。
闺蜜团的衣裙在风中飘荡,披散的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在风中飘动,脸上的笑意也更显轻盈。她们笑嘻嘻地坐在床头,叽叽喳喳包围着倚靠在床上的祁时。
仿佛一切漂浮在风中,唯有以祁时为原点的四周是停泊在半空中的气球。难得的轻松闲适。
“原来祁时也会生病呀,我一直以为祁时是无所不能的守护神。”苏昕仿佛见到了什么新鲜事,进来就已经围绕着这个话题不止三遍强调了她的震惊。
“哎,不过是思思一个人的守护神啦。”说到这她的语气似乎又有些惆怅。不过守护神是什么鬼…
“人是铁饭是钢,这时候应该吃点好吃的补一补吧。”
众人放松地闲聊,全是小姐妹之间肆无忌惮的愉快。
“对了,以前你和思思在B区的时候,是谁做饭呀……”苏昕坏笑化身八卦女神,一张小嘴仿佛抹了油。
对我和祁时的过去她们已经了解不少了(虽然是添油加醋过的),但还是对细节相当感兴趣。尤其是苏昕,对我和祁时的“拷问”从来没停过。
趁她们正说得起劲,我开始引出另一个话题:“最近揭发赵冶那事,你们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怎么会是多管闲事,分明是为民除害。那种人渣做出这么恶心的事,降职都算便宜了他。”苏昕非常气愤,旁边的姐妹们也全都义愤填膺。
我不经意地和韩橙橙对上眼,她正含笑,似乎别有深意地盯着我:“有些事是多管闲事,但牵涉到底线的事则不同。”
我再次确定了我的观察。这段时间大量地收集舆论信息,大致了解了普通的A区公民对待社会的态度:权利有差别,但生命是底线。而通过对贵女小姐妹的提问,再次验证了这一点。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一点终结游戏。
“赵冶的事放心啦,就算他再使什么幺蛾子,我们都是你的靠山!”苏昕豪气地拍拍胸膛,仿佛很豪迈,但更像个一本正经的小白兔,看得人想蹂躏几把。
不过韩橙橙凑近了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只有我才能听清的话:“到这里为止就行了,别继续把自己搭进去了。个人提议,没有掺杂道德因素。”
还没来得及细问,韩橙橙就已经退回去继续搂着另外一个姐妹互当抱枕,看起来若无其事。
“……快中午了,思思,我们下厨做饭吧。”苏昕双眼发光提议道,其他姐妹纷纷拍手称赞。刚刚祁时说了些从前我做饭的事,听得众人食指大动,也不知怎的,最后就被赶着去厨房做饭了。
小姐妹们全围在厨房里,看看这个锅那个锅,摸摸各种瓶瓶罐罐,自告奋勇地说今天这里被她们承包了。家里的女佣一脸震惊地说怎么可以让我们动手,然后被她们赶下去了。
结果……
菜倒到锅里蹦出了油星,姐妹A嗷得一声蹿出两米远。
某条鱼活蹦乱跳,姐妹B提着菜刀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对着鲜红的肉块,姐妹C捂着嘴嫌弃地找手套。
刚管了A然后B那边就出事,管着B结果C就开始求助。
厨房里鸡飞狗跳,啊啊啊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emmm这群人不像是来帮忙的,像是来拆家的。
啊,我的额头为什么流下了汗水,那是因为我的姐妹们爱我爱得深沉。
就连祁时也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就过来了,说他也要帮忙,还说要露两手。露什么,肉块和蔬菜混合的色泽不明的浓汤吗= =
“行行行,你们都是大爷,都下去等着张嘴吃饭吧。”最后闹腾的都被我赶了下去喝茶,只留下了看起来靠谱点的韩橙橙。
然后她轻飘飘地环视了四周,看了看自己向来不沾阳春水的十指,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开:“不好意思,我不太感兴趣呢。”
……干活不干,凑热闹都是顶尖的!
不过,这样的热闹好像也很不错呢,我不由自主露出了笑意。
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这些祁时心心念念很久的菜被端上桌时,他双眼直发光,整个人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半点病号的样子。
他飞快地伸出筷子,夹到第三块排骨的时候被我用筷子拦住了:“大哥你还没好,一下子别吃这么多油腻的。”
祁时痛苦地轻叹口气,收回了筷子,转而去夹其他的菜。
看得苏昕她们吃吃地笑,“思思简直是祁时的克星。”
我满脸黑线,明明这个人才是我的克星。
“怎么说呢,这些菜看起来不像厨师做得那么精美,但味道确实很棒哎。”
“不,我看思思的手艺可以和大厨一拼高下了!什么时候去参加比赛,我绝对投你!”苏昕毫不吝啬地夸夸夸,听得人非常受用。
饭桌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下次再这么轻松闲适地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联系了赵冶,说自己愿意选择那条明智的路。赵冶语气很有把握,似乎早有预料:“恭喜你乔小姐,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配合地回复了几句,尽可能表现出真诚,打消赵冶的戒备。屈服?屈服是不可能的,但表面上可以先虚与委蛇一下,背地里想办法把这群人连根拔起。
我已经以乔思的名义拍好视频,挑个合适的时机就会公布在A区,将赵冶这群人的行径暴露在整个A区的视野内,让A区的群众来审判他们。
“那么乔小姐,明晚在首席家有我们的聚会,你要不要来参加?”
“不用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跟你们硬碰硬,所以选择更明智的路,但也确实没什么兴趣参与到你们的游戏里。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大家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
赵冶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可惜呢,毕竟路西很希望你过去。只是陪他玩玩而已,不用做其他事。”
我沉默了,脑海里浮现路西小小的身影,像星球上一个人看了44次日落的小王子。
“几点钟?”

60
再度来到首席恢弘的府邸前,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位于一百多层的建筑顶层,往下俯瞰便是整个A区,有种坐拥世界高高在上的快感。低调辉煌的建筑巧夺天工,剥去了外壳却是腐朽至极的内里。
像是一个看似光鲜亮丽的漩涡,走进去获得华美之物的同时,也等于向魔鬼出卖其他自己原本珍视的东西。
考究的深色实木桌后,路西一身黑色礼服,领口的衬衫精心雕琢了繁琐的花边,像个高傲的王子般,正坐在椅子上晃腿。
路西约在了书房,此刻坐在了这张代表权力的椅子上。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晚上被人引到书房门口,在黑暗中听到的微弱的哀鸣,在昏暗中的金色闪光,大概源头就是在这个位置。连带着整个屋子都让人觉得不适。
“姐姐来了呀。”路西嗓子里发出欢快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美好如朝露。
路西坐在椅子上晃动了半圈,半个身子对着落地窗外A区波澜壮阔的景致:“看,这景色多美多令人震撼呀。”
“姐姐做出了更明智的选择,我真的很高兴,以后能经常看到姐姐了呢。”
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轻盈俏皮地来到我身边:“我有好多事想跟姐姐分享。”
他凑近旁边柜子上的一个展览品:“这个雕塑是我最喜欢的,姐姐你看是不是很独特?”
那是个半人半兽的不明物体,眼角留着凝结的残红色的液体,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在洁白的躯体上是唯一鲜明的颜色。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点评。
而路西也不在意,拉着我兴奋地到处巡视。
这个书房里大大小小的装饰品,一半他都津津乐道。
甚至书房内还连接着隔壁的书堡,书籍从墙角连接到屋顶,无数的书籍在架子上温吞吞地摆放着,等待着偶尔光顾的人。
没有人光顾,只有路西。
“姐姐你知道吗,这里的书就算每天都看一本,我一辈子也看不完的。”
“姐姐你喜欢看书吗?啊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这里有很多地方,要去花园吗,或者去看看蔚蓝?对了还有个影院,我们可以看一整天的片子!”
他叽叽喳喳的语气满是欢快,像个骄傲展示着喜欢的一切的孩子。不,这个年纪的他其实就是个孩子。
我仿佛明白他为什么想要我陪着他玩,因为总比他一个人在这座宅邸里穿行来得,不那么寂寞。
但是我确实没什么兴致。
“怎么了姐姐,不太开心吗?是因为我没让你的保镖进来吗?”
祁时被拦在了大厅,理由是路西只想让我一个人陪他玩。我有点焦躁也有这部分原因,虽说已经应付了过去,但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对祁时再做出些什么。
路西依然神情天真:“对不起,因为我实在是太想和姐姐单独玩了,不想让别人来打扰呢。姐姐的保镖是很厉害,但总是会让姐姐分出去注意力。”
我笑了笑:“路西开心就好,今天下午都被你承包了。”
但我注意力确实不在这,而会经常向大门处张望。
“姐姐是在找首席叔叔吗?”
没错,刚刚到现在一个有一个盲点,那就是首席为什么不见人影?而路西的表现熟知这里的而一切,倒像是这座宅邸真正的主人。
“他呀,应该和其他人在游乐室吧。”路西的语气漫不经心,“那些垃圾不用管他们,我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垃圾……?我有些愣住了,为什么路西能够如此自然地称首席和其他人为垃圾。
而我心里也愈发不安,从进来到现在那种不安逐渐剧烈,路西的一句话更是将这种不安带到了高点。
“是啊,他们不是垃圾是什么?不过是生在这里罢了,其他的从脑袋到躯体都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路西冷笑,笑得有些残忍,但又迅速换上了那副天真的面孔:“姐姐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我不喜欢。垃圾大叔最听我的了,而他们又得听垃圾大叔的。”
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怪异的话。却逐渐地,坐实了我心里那个猜测……一种无比黑暗的猜测。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该从何问起,问路西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和首席到底是什么关系?问路西是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控制”首席?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和最近看到的一切同样光怪陆离。我甚至都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任何事在这里可能都见怪不怪。
“姐姐被吓到了吗?应该不会吧,姐姐聪明又能干,所以我才喜欢你的。”
“我觉得姐姐一定理解我的。姐姐,只要你想,我们可以获得所有想要的东西,站在这里,俯瞰下面的一切……”他越说越兴奋,两个眼睛亮晶晶的。
“路西……游戏的设计有你参与吗?”我终于开口了,问了一个一直有些在意的问题。
“有啊。”路西承认得像承认中午吃了饭那般自然。
“为什么?”
“他们喜欢刺激,喜欢鲜血和尖叫,喜欢黑暗和挣扎。靠着那些东西刺激,才能感受到存在的鲜活。那我就给他们好了,稍微地添砖加瓦丰富这些设想,让他们行尸走肉地继续。”
说这些的时候,路西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或畏惧,仿佛被拉去参加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场虚拟的娱乐。
大概是看出了我眼神的复杂,路西又说道:“姐姐你还是有点心软,应该没有遭过真正的罪吧。只要你待过那里,忍受过不能忍受的恶心,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无所谓。”
我沉默了。
路西身上存在着某种东西,是已经对生活毫无兴趣的死气,和无意识下想要毁灭周围一切的憎恶。包括他自己。
这段交流简短而又震撼,而后我陪着路西待在柔软的地毯上,跟他看了两小时的绘本。我心乱如麻,读不知味。
童话里有鲜花开满的国度,有王子和公主,有会说话的猫和兔子,路西认真地看着,时不时地发出幼稚的提问。他用某种扮演的方式,假装所经历的一切并不存在,感受着片刻的安静。
走之前路西突然开口:“姐姐不一样了呢。”
“如果是之前的姐姐,会骂我劝我的吧?但今天什么也没说。”
“姐姐如果不开心可以拒绝,不用勉强自己,愿意来玩的时候再过来吧。”他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满,身影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寂寞。
走出顶层时已经是夜晚,天幕挂上了一轮明亮的弯月,周围的星星都黯淡了光泽。
随着滑行器飞速又无感地下滑,我祁时和经历着一场短暂又漫长的下落。
“你怎么了,走出来这么心事沉重。”祁时淡淡扫了我一眼,他总是这样,能轻易地看出我的心情。
“你……有没有见过想要毁灭自己的人?”
“当痛苦超出一定阈值的时候,可能就会承受不住想要毁掉自己。我们在C区见到的人们生活得很苦吧,小希他们也都还是抱着未来会更好的希望。我知道每个人对痛苦感受到的程度是不同的,但什么情况下才会想毁掉自己呢?”
“当遭受过不能更糟糕的事,任何希望都毫无意义的时候。”祁时一针见血说出了我想说的话,目光锐利又冷静。
这一晚,隐约有个想法在心里逐渐长成雏形。
只有不再让人遭受不能更糟糕的事,只有那样的世界才值得去生活。也许还不知道怎么抵达它,但那已经成了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小目标。
这段日子我依然在忙城建司的工作,并且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动了些手脚。可能以后并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但提前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章节61~65

61
另一方面也在寻找恰当的时机和方式,把赵冶等人的恶行公之于众。当然,一切都在地下隐蔽进行。
一种方式是让小白黑进A区的大荧幕,挑个热闹的时间,像新年时的礼花炸裂在众人面前,让他们看得瞠目结舌。
但既然身份和证据是正当的,也务必以正当的方式更能服众。所以我开始试着去接触A区的广电机构,他们负责管理荧幕节目的制造与播出。
但刚和对方的人吃了个饭查探消息,回家就被抓包。
乔辰坐在桌子后,嘴角似笑非笑,眼底却是一片阴沉。已经相处这么久,立刻能察觉到他心情很差。
“呵,有出息了?我的妹妹,天不怕地不怕,总以为自己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现在还学会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我第一反应是……哦我亲爱的老哥,你不知道我已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久了吗。
但我依然笑得十分乖巧:“哥你在说什么,有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
乔辰点了下通讯器,下一秒一段视频被投影了出来。
视频里是混乱又可怖的画面,还有赵冶豪宅里那个秘密的游乐室,配上了耸动的音乐和文字,展示了赵冶等人的罪行与犯罪证据。
最后则是我严肃的声音:“大家好,我是A区公民乔思,以上是商务司司长赵冶伙同赵岩等人,侵害普通公民的证据。他们定期举办恶趣味、惨无人道的游戏,在各个区绑架无辜的公民囚禁和折磨,已经侵害了无数人的性命……”
其实算是未完成版吧,我一直想着好好优化下视频剪辑,营造出更震撼的氛围,从而放大观看者对这种恶行的憎恶。
至于要不要在视频中暴露自己的身份,其实还没想好。也许暴露了可以增加可信度,但也会更危险。
乔辰昂起头,隔着桌子和我遥遥相望,仿佛王座上质问下属的帝王:“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和某些人吃饭,大概是不会留意到,你准备了这样的东西。”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直接摊牌吧。
“所以你在监视我?”我刻意转移话题。
乔辰笑了:“是我为了你的安全,多留意你让人难受,还是你嘴上说着妥协,背地里隐瞒你的哥哥策划其他东西更让人难受呢?让我们先抛开这些。”
他的目光放得狠厉:“我说过让你到底为止,不要再试探他们的底线。”
我也再不隐瞒什么,只是倔强地盯着他。
乔辰被我盯得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语气放得柔和了些,带了些哄妹妹的口吻:“思思,我知道你憎恨赵冶,但是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而且我向你承诺过,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的不是吗?你无论如何要去做,连我也不让阻止的事,可以让我帮你……”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微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我,仿佛真的是个无论如何要做保护伞的哥哥。
“那,你可以帮我完成这件事吗?在更大的范围内揭发赵冶,让一切到此为止,不再产生下一个受害者。”
乔辰沉默了。
我语气很平静:“做不到对吧?”
所以啊,我倒是想请求他的帮助,但我们都知道,一切只是在不牵涉底线的情况下。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找你碰壁呢?我明白你的位置,和能做不能做、想做不想做的事,也不想让你为难。”
乔辰的手,从我肩膀上放了下来,又恢复成那个骄矜的公子。
“哥哥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我会以我的名义去做,不会把你置于危险当中。”
我认真地,掏心窝子地说出了为乔辰着想的话。但他似乎更生气了……一向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冷凝得像是千年寒冰,森森冒着冷气。
ORZ,这人又是咋了?
送走乔思后的乔辰,沉郁地看着高楼外灯火绚烂的夜色。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
乔辰始终还是手段强硬的猛虎,隔天就二话不说送我去度假。
第二天我刚走到客厅,就被一群彪形大汉给包围了,吓得我嗷嗷叫祁时。
然后发现这群彪形大汉都是乔辰安排的,要送我去度假。但还不由得我同不同意,今天这车是飞得上不可。
美名其曰送我去环境优美的地方散心,实质就是变相的监禁。他大概是打算封锁我对外联系的通路,不让我有机会做任何“叛逆”的举动。
乔辰送我去的是A区的后花园,简单来说就是给A区培育高端景观植物的地方。有时会有些A区名流去那边度假,享受被花草包围的闲暇。
虽然能带祁时,但网络直接被屏蔽了,通讯器无法用,只能通过当地的设备去联系。而且每次联系时都有人在旁边监视,确保联络的对象在上司确认过的安全名单内。
乔辰大概是铁了心不让我再对外接触了。
后花园坐落在A区边缘一角。我们到达之地人迹罕至,树木葱郁遮天蔽日。
仿佛来到了某个野外,高楼林立的A区只是过往的错觉。
但随着深入,就能发现这里的精心与周密。不同的景观区井井有条,即使是野性的部分也全部在精心设计之下,剥离了任何意外和危险。
“不用多想,到那边好好休息下吧,放空下。思思你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水太满并不是件好事,这次假期也许能给你新的启发。”
“会有一位很博学的老师接你,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这趟假期还有其他深意?乔辰只是想让我缓一缓,改变下我的想法?
后花园的人员大概是收到了乔辰的指令,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我和祁时周边当安静的眼线。
带领的人带我们去了住的地方,而后我收到了苏昕迫不及待的电话。她联系不上我就去找祁时,然后联系上了这里的负责人,最后才找上我。害,就挺不容易的。
她大概是听说了我和乔辰闹矛盾所以才被发配到这里的事,嘻嘻哈哈笑了很久= =看来是故意来吃瓜的。
“哎所以叫我到这里,是安排我修行精心的意思吗,无语。”
“哈哈哈你太有意思了。对了思思,我想起来老师也在那里呢……”
据苏昕的消息,乔辰的老师就在这个地方。虽然叫老师,但那人其实是前任首席。
当年原主父母死亡、原主失踪后,半大的乔辰得到了前任首席很多照拂,才没让家族势力被其他虎视眈眈的人瓜分,逐渐站稳脚跟。
乔辰尊称他为老师,而退休后大家更是都叫他这个称呼。不知为什么他没有留在A区,而是待在这里侍弄花草。

62
苏昕甜丝丝地唠了一堆姐妹之间的嗑,“哎呀不用多想,休息一阵子也没什么坏处嘛。这段时间我也要好好加油忙工作啦,趁思思不在补一补进度嘿嘿。”
最近苏昕像是打了鸡血,城建司的工作事事忙在前头,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职位所得非虚。
“思思,”苏昕突然有些羞赧起来,“有时候觉得,以前的我真是井底之蛙。表面上过得很丰富,生活五光十色,但其实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这个世界,只能看到他们所谓的、我们应该看到的东西。”
“没有想到世界是那么广阔,那么复杂。”
“自从你来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好像也能透过那层毛玻璃,看到更清晰的细节了。我也想要跟思思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感受更多的东西……”
“哎呀,你就当我瞎感慨吧~”苏昕完事后害羞又大声地来了个否认,别别扭扭的样子怪可爱的。
我心头一愣,感觉到某种温暖的、微妙的东西在胸口流动。
苏昕不再单纯是原书中那个小白花女主了,她依然目光清澈,有着从未经受过苦难的优渥气质,依然是甜美烂漫的贵女。
但现在,她有着往外探索更多、了解世界更多角落的愿望。哪怕是那些陌生的,甚至不太友好的角落。
是苏昕变了呢,还是说只是随着与人物的接触,逐渐接近他们的灵魂了呢?
他们是新鲜的、真切的,会逐步变化的,不是作者笔下寥寥几句话描述出的人设。而我似乎也已经代入了乔思的角色,在感受和影响这个世界。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故事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走向,充满了无法预测的不确定性。
负责人给我们看了下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基本都是在各类种植园里参观和进行培育劳作。
偌大的玻璃温室内,各种模样的植物蓬勃生长。温室内全是泥土和植物的气息,让人心平气和。
祁时似乎很享受,脸上多了几丝慵懒,在阳光下满意地微眯眼睛,像个出来晒太阳的大猫。
我也笑眯眯地看着祁时,两个人懒散地走在泥土芬芳的小道上,有种“啊,终于能做咸鱼”的感觉。
我更加确定了,我和祁时只是想做两条不被世事烦扰的咸鱼而已。也不知道哪一天能解决掉悬而未决的一切,没有后顾之忧地晒太阳。
晃悠了几步,不远处正有个人拿着园艺剪刀在修剪一株植株的枝桠。
负责人把我们带过去,十分尊敬地颔首示意,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那人正好修剪完了某个枝桠,回过头来微笑看我和祁时。面前的男人一头银发一丝不苟,脸上有些皱纹不过整体保养得相当好,但眉目之间阅尽千帆的睿智,依然能看出来属于一个经历过许多的人。
“多年不见,当年抱在手里的小女孩也长成了大人了。”他微笑道。
我一愣,只听见他又温吞地说了句:“乔辰近来如何?找回了失散许久的妹妹,应该很开心才是。”
“您是……前任首席老师?”
他神秘一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但依然是得体的:“和你哥一样,叫我老师就行。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襁褓中的你。那时候乔辰可宝贝你了,在摇篮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这些他大概没跟你说过吧?”
听得我会心一笑,距离似乎顿时就拉近了:“确实没有。”
“那孩子,心里的事会比嘴上多很多。”
我们聊了会天,讲起一些遥远的回忆,关于乔辰、早逝的父母。前首席说话温和而又有力量,时不时妙语连珠,迸发出一些如火花般意味深长的话语,还真有些担得起老师这个称号。
“你的事乔辰都跟我说了,这些天就跟我一起亲近这些植物吧,你会发现其中的妙处。”
前首席说的亲近,其实就是干活。
第一天,参观了解各个片区。
第二天,动手干活,搞定A片区的日常护理。
第三天,继续干活,负责B片区的幼苗培育。
我和祁时前前后后,松土、除草、浇水,干得风风火火。
偶尔参加参加园艺似乎也身心放松,直到我看到一只巨大的肥乎乎的在蠕动的胖肉虫,整个人战术后撤。
结果一脚没踩稳,整个人直接后仰,几乎要跟芬芳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不过被祁时眼疾手快地给搂住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扶住我后一个一指弹在我肩头轻轻弹了一下,表情淡定无辜。
“怎么了?”
“帮你弹走一只虫啊。”
顿时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种吃苹果吃到一半发现半条虫的欲哭无泪感。绝了,这片地里的虫密度也太高了些。
我深呼吸:“祁时,剩下的杂草你来除。”
祁时无语,居高临下般地睥睨着我:“你在指挥我做事?”语气森然,不过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这都指挥了多少次了,也不多今天这一次。
“求你,求你行不?”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谈条件,我迅速补充,“回去我连续一周给你做饭!想吃什么都行!”
“那太久远了,我想要今天就能赶上的东西,今晚一起睡吧。”
我神情一滞,然后老脸飞速地红了起来。这……也是可以提的要求?
“好久没讲故事了,晚上有些睡不着。”祁时表情真挚。
一句话把所有的骚动全都按了下去,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他眼神微变,勾起嘴角,语气有些玩味:“要是你想做些其他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去你的吧,赶紧除草。于是就画面变成了我在一边指挥加定位虫子发出警告,祁时满脸黑线地干活。说实话是有些好笑,祁时那可是杀人的手啊,却在这里除草,说出去谁能信呢?
等前首席来这边检查,看到的就是乖乖巧巧的我和祁时。
他环视了一下,笑得别有深意:“幼苗也被拔了不少。”
我讪笑:“是有些不太好区分,熟能生巧呵呵呵。”
首席笑了笑,满脸经历世事的淡然,并没有戳穿我们这点小把戏。

63
窗帘半掩,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给地面笼罩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屋内没有开灯,借着皎洁的月色依然清晰可见。
楼层不高也就三层小宅,往外看去能看到树木柔软的梢头。我洗完澡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倒在了床上。
所以祁时说晚上要来一起睡,只是说说而已?
等等,我这是在遗憾吗?(>_<)乔思啊乔思,你不对劲。
困意逐渐弥漫,我强撑起来伸了个懒腰,去窗边准备拉好窗帘然后睡觉。刚去窗户边,就被窗外一个人吓了一跳。
祁时正站在阳台外,举起食指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睛里映照着斜月的光辉,整个人清冷如月。
我小声地拉开窗户,他悄无声息地跳进来,然后我飞速关上窗户和窗帘。
“你怎么爬到阳台上去了?”
“不然怎么进来,外面都有人看着。”祁时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大喇喇地来到床边,吧唧就躺了下去。
“阳台不是连着的,你是怎么翻进来的?”
祁时瞅了我一眼,像是在说“也不看看你在问谁”。也是,翻个阳台自然难不倒他,但一想到祁时像个夜行贼在外面偷偷翻阳台的样子,就莫名被戳中笑点。
“你来听故事就算了,还霸占我的床。”我手痒地上去就拿枕头抽他,本是闹着玩,被他捉住了枕头一角,把我往床边拽过去。
身边环绕着淡淡的沐浴乳的香气,这里用的大概是植株研制的,弥漫着草本和花果的清香。
月光透过白色的轻纱窗帘透进来,整个屋子笼罩在朦胧的光泽中。祁时的眼睛里,仿佛装着比星辰更深邃的远处。我注视着祁时眼睛里自己安静的倒影,一时有些失语。
太近了,浑身都被祁时的气息包围着……
“今天准备说什么故事?”
我想了半晌,本来的备选在一瞬间消失,脑子里浮现出了个温馨平淡的睡前小故事。像缱绻起伏的旋律,充盈着只有你我熟悉的,默契和雀跃。
“兔子问妈妈:猜猜我有多爱你?妈妈说:这我可猜不出来。兔子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距离:我爱你有这么多。兔子妈妈也张开了双臂:那我爱你有这么多……”
距离很近,只要不刻意躲闪,就会撞进祁时的眼睛里,像撞进难以脱离的漩涡。
“不管用什么比划,兔子的妈妈总是会超过兔子。兔子想了半天最后眼睛一亮,它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兔子很高兴,这下应该没办法比过它了吧?”
“兔子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它睡着后,兔子妈妈亲了兔子一下,然后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祁时没说话,嘴角突然抹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眼里像盛满了半船星河。
我脸一红支起嗓门:“笑什么,嫌这个故事幼稚吗?”
“是啊。”
“你——”我握起拳头准备锤他的胸口,到底谁更幼稚这个人能不能有点更清晰的认知。
“但是我很喜欢。”祁时往前凑近了些,闭上眼。
他倒是没有再更近一步,但现在两个人侧躺面对面的场面也很那个好不好= =
祁时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仿佛难得这样好好睡一觉。睡觉时他的表情褪去了平时的淡漠,像个安静的小天使。
我静静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和睫毛,心头很快安稳下来。然后和祁时在远离尘嚣的小房间里,依次进入梦乡。
几天下来也基本搞清楚了每个片区。
前首席最喜欢的是玻璃温室区,这里的生长的植物千姿百态、郁郁葱葱。
有的高大参天枝繁叶茂,有的小巧精致惹人怜爱,它们聚集在这个片区里,在同一方水土下享受着阳光和人工雨露。
前首席凝望着面前的参天大树,巨大的茎叶绿意盎然,人站在旁边显得格外渺小。
我依旧不明白乔辰送我来这里的用意。如果说是为了陶冶心灵的话,这几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每晚累得倒床就睡,倒是挺充实惬意的,心灵上的启发却也没有什么。
“老师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从那样的位置上退休,应该可以继续待在A区吧。A区也应有尽有,你却来这里侍弄花草……”
“怎么,是觉得这里配不上?”前首席语气温和,自问自答,“这里虽然不比A区繁华,但也有它的好处,安静清心。”
“不,当然不会这么觉得。我也更喜欢这里,相较A区,这里给人的感觉沉稳得多。”听他的话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浮华的A区,倒让我有些许惊喜,也许是可以拉拢的人?
“听说你提出了C区改善计划。”
我一愣,前首席虽然人不在A区,对A区的一举一动却十分了解的样子,“哪里,我也只是稍微提了个想法,具体完善和实施都是其他人的参与。”
“你提的想法,很有想象力。”
“生存,永远是任何生命的原动力。生存得更好,则是一切行动的源泉。”
“是的,所以希望C区的条件能有所改善,最起码基础设施再往前一步。毕竟现有的物资,也能够支持他们也生活得好一些。”
前首席凝视着参天巨树,目光不置可否:“这里有一千三百多种植物,有的强势有的弱势。强势植物能够争夺更多的阳光和养分,从而长得更高大,更茂盛也更霸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腔调像是在谆谆善诱:“是资源。优势的物种会倾向于占据更多的资源,而其他物种则瓜分剩下的资源。优胜劣汰,逐渐的,过于弱势的物种会趋向于消亡,只保留下那些最能适应环境的物种。”
我一愣,不懂他想说什么。
“人类世界也是如此。占据优势地位的人会占据更多资源,拥有更多选择。所以我们能在这里欣赏花草,而有些人不能。”
“您的意思是……”
“明智的人知道涸泽而渔的道理,保证有足够的‘饵料’被源源不断地提供上来。”
“就像这里的植物,强势物种并不会没有止境地占有资源,防止超出环境能够支撑的限制。而我们作为种植园的打理者,也会定期检查和干预,保证整个温室内的平衡。”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前首席,他这番话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但觉得极其不可思议。这是一个前首席说的话?一个曾经位于权力最高处的人说的话?
“可人不是植物……”我的嗓音干巴巴的,想要反驳但一时间有些失语。
“是的人类当然不是,人类想要的东西多得多。”
“衣食住行?没有人会止步于那些。想要生活得更好,位居他人之上,这才是人类的原动力。”前首席淡淡一笑,“所以你的提议真是……新颖又不脱其理,果然不愧是乔家的女儿。”
“乔思,你身上流着乔家的血液,你会和你哥哥一样杰出。很多事我不再过问,但如果你们需要帮忙,还是会获得我的支持……”
我总算是明白了,让我到这里度假,实质还是为了洗脑来着。
心一点点沉了下来,但也不算完全超出预料。毕竟从未期待过一个来自A区的人,能有多少不带立场的见解。
以这个世界的资源,并非不足以支撑各区人良好生活。但A区需要优越感,需要与众不同的证明,这是分化至今的原因。
“老师,如果我们是BC的一员,你会打算怎么办呢?”我的语气很平静,演戏已经成了我的专长之一了。
前首席注视着这片葱郁,目光突然有些遥远:“很久以前,也有人设想过这种问题。”
他轻笑,像是在嘲弄某个往昔的故人:“但既然我们不是,就没必要思考这种问题。”

64
我状似随意地问起:“曾经设想过这种问题的人,那是怎样的人呢?”
他面色微动,追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那是个极其有意思的人,哪怕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他站在那里就会让人移不开眼,仿佛能让周遭的一切为之燃烧。他可以影响这个世界,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那么想。”
明明是温室内,却仿佛疾风骤起。
几十年的时光一瞬间被压缩成书本的长度,河水逆流而上,枯木重换生机,头发花白的老者再度变成鲜衣怒马的少年。
似乎那人的音容笑貌,就在昨日。
前首席的眼神怀念中带着振奋,虽寥寥数语,却也让我在脑海中幻化出了一个人影:风华正茂,挥斥方遒。
在A区曾经出现那样的人吗?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还让人想要见上一见。
“那人后来怎样了?”
“本应前途无限,可惜认不清局势……看得清,却执意走其他的路……”前首席的声音低沉下去,眼里的振奋也归于沉寂。
疾风平歇,河水再度奔腾,新枝老成枯叶,鲜衣怒马的少年变成头发花白的老者。气氛平静下来,我们对着安静的温室,默默无语。
“只要认清形势不做不切实际的举动,就会安稳无忧。你哥会做好的,而你也会。”
“……谢谢。”
冷漠下来后,前首席还是那个会把人比作植物的前首席,我还是那个会把不赞同隐藏在心底的乔思。
“当然,”前首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选择继续做乔家的小公主也是很好的。你母亲还在世时,依稀提到过要将你培养成无忧无虑的姑娘。”
“像苏家那小丫头,现在也很开心。”
“您是说苏昕?”听口吻,他和苏昕也很熟的样子。
“是的,苏昕小时候常常跟在他后面。”他朝我狡黠地笑了笑,“那会儿你不在,苏昕倒像是他的妹妹。”
提到苏昕气氛稍微活跃了些,“那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吧?”
“确实。”
也是,那么多年的陪伴,而且苏昕确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白花。
祁时在不远处拿着水壶浇水,目光时不时地朝这边看过来。前首席跟我说话的时候,似乎有意支开了他。
如果我没看错,祁时已经对着那片花苗浇了快十分钟了。可以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
我往祁时身边走过去,他立刻停住了手里水壶的动作,若无其事地贴近:“你们聊什么了?”
我看了下周围监视的人基本都在一定范围外:“猜的没错,果然是来陶冶情操进行心灵教育的。既然非要这样,那就配合他们吧。”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任劳任怨,干活干得毫无怨言,晚上和祁时倒头就睡。日子虽然简单,却也别有趣味。
前首席进行“教育”的时候我就乖乖巧巧、嗯嗯啊啊,适当地表达困惑,在被解答时诚恳地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惊喜。总之四个字,人生如戏。
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第十天的时候我有些纳闷,因为苏昕没有夺命连环call。她这几天经常去B区,基本上每天都会跟我煲电话粥,聊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但今天都已经晚上8点钟了,苏昕依然没有主动call过来的迹象。
闲得蛋疼的我联系了韩橙橙,结果一开始这家伙还把我当成骚扰电话= =
“橙橙是我~乔思。你知道苏昕这几天去B区了吗……”
韩橙橙听到我的声音,呼吸似乎急促了半秒钟,当即打断了我:“你去哪了,怎么一直联系不上?我还以为你跟苏昕一样失踪了……”
等等,苏昕失踪了?
“她这几天不是天天去B区么,今天本来应该下午2点就结束回来的,但现在都没音讯。苏司长已经联系卡隆将军加派人力在找了,他快急疯了……”
韩橙橙语气冷傲严峻,迅速说了她了解的讯息。
下午2点工作结束后,苏昕支开手下独自在B区闲逛,本应早就回来汇合,却完全失去了联系。事情闹大报告给苏司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
目前定位到通讯器的位置,是被遗弃在了一个偏僻街角的垃圾桶里。这么说,苏昕的失踪很可能是人祸。
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绑架。
在原书中,苏昕曾因为独自在B区溜达被男主绑架。赵冶他们策划的游戏范围铺得很广,各监管者根据情况有各自的权限。
像祁时这样的高端监管者,可以自己挑选猎物,只要不从A区挑就行。
毕竟A区的人几乎不会去BC区,即使去了身边也是众人拥簇,衣着上也奢华了一个度。而苏昕,当时是刻意伪装成B区的普通人,想体验B区的生活。莫非原书中的剧情,换了个时间和地点再次上演。
“这件事除了苏司长和卡隆,还有其他方知道吗?”
“你是指?”
“赵冶他们。”
韩橙橙思维很敏捷,立即领会了我的意思:“你怀疑是那个游戏?但怎么会,他们不是已经被禁止……”
韩橙橙说着说着,自己就噤了声。在A区待到现在她不可能不知道,所谓的规定,对某些人来说并不会构成任何阻碍。
“但也可能是B区其他的绑架犯或者变态……”她沉声道,“不过我们没有收到消息。”
“是的,如果对方求财,肯定会联系苏昕家人。但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对方应该不是冲着钱财。”和韩橙橙这样的人沟通就是顺畅,不用多说什么她也能迅速自己猜到。
“总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苏昕!”
我们都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既然对方不是求财,苏昕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也许已经……
但那是苏昕啊,单纯无邪、真正惹人疼爱的苏昕,真真切切在我身边晃荡、跟我们一起说说笑笑的苏昕,会捧腮对着我和祁时姨母笑的苏昕,会对我眼睛亮晶晶说感谢有我的苏昕。
绝不能,让这种事再度发生,还是发生在苏昕身上。
“橙橙这样,我们做三手准备……”我们语气低沉、语速飞快,像两个讨论工作的干练职场人。
和时间的赛跑,正在开始!

65
一方面,韩橙橙会去想办法联络赵冶,让他尽快放人。不过首席和部分司的负责人今天有封闭活动,乔辰也在其中,这些人到目前为止都联系不上。
另一方面,苏司长和卡隆将军在实施搜救方案。卡隆已经派出了大量人力,结合道路监控情况,在通讯器被丢弃的地点附近搜查。
第三方就是我。相比掌管军务司的卡隆,我能掌握的信息和人力都有限,但也会想其他办法。
韩橙橙有些怀疑:“如果让赵冶放人,他肯定不会同意。因为同意就代表承认游戏还在继续,如果他找手下排查,岂不是打自己脸?”
确实,赵冶肯定不会承认人在自己手上,为了躲避责任,甚至直接灭口也说不定。
“没错,我们不能直接向赵冶要人。橙橙,你看能不能联络上今天在集训的人,把消息无差别地传递给他们。苏司长这么疼女儿,赵冶也知道轻重。”
“得知消息后,赵冶应该会暗地里跟手下的人核实。一般游戏监管者不会暴露上面的信息,确保没有风险后,赵冶应该会下令找个地方释放苏昕。”
韩橙橙冷静道:“好,我这就去。我们怎么联系,你这个通讯器可以保持联络吗?”
该死,通讯器是个要紧事。如果使用不了通讯设备,我这条路基本就算是堵死了。
“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如果我一直没联系你,你就拨这个通讯器。”
挂断后我和祁时一个对眼,匆匆往外走去。路上我三言两语交代了现在的局势和计划,首要是解决通讯器的封锁,不然就无法接触重要的信息源。
还能怎么解决呢?杀手锏之,找其他更厉害的人。
我在小院里找到就着夜色看书的前首席。他坐在一张摇椅上,身边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有几个飞虫在灯火旁边飞舞,一遍又一遍漫无目的地冲撞着,发出扑棱的声音。
我上去简洁明了地介绍了情况,拜托他帮忙:“哥暂时屏蔽掉了我通讯器对外联络的权限,但老师您是前首席,一定有办法解开封锁的对吧?”
“我已经是前首席,也没了号令的权力。”
“对,但是您肯定有其他办法的。拜托了,您也是看着苏昕长大的对吧,肯定不忍心看到她出事……”
前首席阖上书,举止依然非常镇定:“你确定,你能够帮上忙?你在这里乱了阵脚,对苏昕也没有帮助。”
“有的!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他坐直身子,语气平静又暗潮汹涌:“那么是否该做呢?”
“有能力做,和该不该做是两码事。你也明白,在其位谋其政这个道理……插手自身以外的,试图改变自己无法改变的,往往都会酿成个人的悲剧。”他后半句说得深沉,也不知意有何指。
已经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关头,前首席依然在阐述自身所谓的观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来自大人物的傲慢。
可以温柔地裁剪一株绿植,为一朵花浇水。却也能在需要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将一片土地夷为平地;将无数人漠视为可以量化的数字,随意安插某种角色,收割者、饲养者、养分提供者……
规则是他们制定的,他们维系着这套规则与所谓的平衡,并认为自己就是真理。
这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些天的不适感来自哪里。
我吸了口气,压下那些不适:“你说得也没错,但选择……并非仅仅出自理性,也并非完全用利益得失去衡量。看得清,却执意走其他的路,原因也许并不是这个人傻,预料不到后果,预料不到做其他事更加前途无量……”
“只是他想那么做而已。不计后果也要,拼命一搏也要。”
也许是目光过于灼灼、语气过于铿锵,又或许是令人想到了其他什么,前首席的表情突然凝住了。
我放软口吻:“只是随便说说,不用介意。我只是想救苏昕而已,好朋友还生死未卜,我自然,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安然度日……倒不如,出一点力是一点。”
前首席看了我几秒钟,目光里有莫名的复杂。不像是在看我,倒像是透过眼前的景象在凝视其他的东西。
是之前提到的那个人吗?我心头一动,感觉有些微妙。
只见前首席突然微笑起来,笑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夹杂着年迈之人独有的沧桑。
“有点像呢……”他低声感慨了一句。
“像什么?”
“没什么。”他再度微笑,“既然你有信心,我会帮助你。”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烁烁,展露出往昔任职时的锋芒,拿出通讯器联系上了某个人。
那边速度很快,五分钟左右就回复过来说搞定了。果然为大佬办事,效率就是杠杠的。
三人小组再度火热了起来。
每天都缺觉:小白,十万火急!!!!
五彩斑斓的白:嫂子怎么了,嫂子有难我绝对义不容辞。
嫂子……?453什么时候又成他大哥了?
我疑惑地瞅了眼祁时,他眼里是跟我相同的懵懂。小白总是脑回路很跳跃……不,这不重要,今天没时间扯皮。
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来说,需要小白发动军务司以外的实力。军务司掌握着道路监控各种官方讯息,而小白则有一套深不可测的地下信息网。
军务司有道路监控,而小白能黑到街边的任何监控内。不仅如此,还有人员活动信息,以及小白可接触到的线人信息,从当初C4时便利店大妈事件就可见一斑。
哪里是暗势力聚集点,哪里安保松散,哪里发生过怎样的事件,哪里最有可能成为案犯的藏匿地……结合各种信息进行绑架点预测。
真·异世界版大数据。
每天都缺觉:可以的对吧?之前在C4就已经那么厉害,你还有更强的实力没机会发挥对不对?
五彩斑斓的白:甜言蜜语对453使吧,对我不管用哦。咱就是说,报酬开多少?
每天都缺觉:。。。随你开。
啊啊啊我现在还缺钱吗,就算我缺苏家也不缺啊,这点事丝毫不用担心好不好。不过刚刚嘴上还说为了嫂子义不容辞,现在就这,emmm。
五彩斑斓的白:大气。不过这有危险吧,万一被你们A区发现,我很不好办。
每天都缺觉:要不,把453借你几天?
453:。。。
祁时目光如刀,飕飕射了过来,不过我的脸已经麻了,已经毫无知觉了。
五彩斑斓的白:哈哈看来真的很着急啊,连453都愿意往外借。不过不是自己情愿的我不要,而且我要他干啥,453杀人好用,给我一点用没有。
连祁时也无法说动小白了么,那还有什么可以?我沉吟片刻,敲出两句话。然后小白秒回说包在他身上。
我敲的是这个:其实呢军务司那边也出动了人力,只是我更相信你一些。哎,你和整个A区的大神到底谁更强,难道我们永远不会有答案了吗?还是说,果然还是他们强些吧。
祁时补刀:可惜了,我一直以为我的合作伙伴是顶尖的。
五彩斑斓的白:这还用说,当然不是他们。
拼上技术宅的尊严,小白现在干劲十足,不想让他干他都要抢着干,简直能想象到那头键盘敲出火花的样子。果然征服技术宅,还是得这么来= =
小白在那边忙活,我这边联系上了卡隆,想让他同步出通讯器定位和道路监控。
怎么说呢,黑也可以,但小白不适合这么早暴露蛛丝马迹,今天还是强强联手比较好。
卡隆虽然愿意跟我对话,却有些嗤之以鼻,不觉得我一个丫头片子能做出什么来。
“乔思小姐,我理解你为朋友着急的心情。但这种事交给专业人士就行,你不需要过多参与,因为那于事无补。”卡隆口吻果决直接,雷厉风行的气质非常明显。
但从之前的接触来看,他是个坚守原则的将军。他坚守着捍卫公民安全的原则,坚守着能被其他顶层漠视的司法条例与社会道德律。
所以上次揭露赵冶的事后,他不顾所谓的脸面,直截了当地给我发消息致歉。
某种程度上,他身上确实有着令人敬佩的将军风范。
所以他也不会拒绝有理有据的请求:“卡隆将军,我得到情报,这件事可能与赵冶的秘密游戏有关。”
“赵冶?他们不是已经被责令停止了么?”
“是的,但他们有怎样的手段、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您也清楚。否则之前,您也用不着去C4抓捕我不是么?”
之前和祁时逃亡那次卡隆去C4追捕,从反应来看那时他应该并不知道游戏的存在,而是赵冶等人用了些手段。
言已至此,虽然没有挑明成大白话,但卡隆听得很明白。
他沉思了几秒钟,很快做出抉择,像在战场上那样当机立断:在这件事上提供情报支援。
挂断后我松口气,这样总算是完成前置工作了。
祁时突然递过来一杯水,眼角眉梢有些玩味:“你嘴巴干了吧?”
emmm,突如其来的贴心……??
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接下来,该我们出场了。”

章节66~67

66
乔辰把我们送来度假,变相等于关押在这里。好在前首席同意帮忙后,也解除了对我们的“监禁”。
我和祁时迅速收拾了下,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和鞋子,气场两米八地往外赶。
“老师,多谢!再见……”匆匆和前首席告别,我们像阵风般离开这个短暂休憩的花园。
“将军,我已经收到了您发过来的情报。是这样,我这边也有一些消息可以同步……”我一边和卡隆对话,一边和祁时用目光交流。
前首席沉默着,目送这两个年轻人的背影风风火火地走远。
男俊女靓,身姿挺拔,像两株向上攀升的旺盛生长的植物。
他们还年轻,还拥有一切可能。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可能,但却依然眼里有光地、无比热忱与坚定地向前。
他已经年近花甲,经历过太多的人和事。他甚至能预料到,迎接这两个人的大概率不是什么光明的未来。只要世界依然以这样的方式运转,大多数变化都是蚍蜉撼树。
但有一瞬间,他还是被那样的目光给冲击到。
很久以前,他也见过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人。
他选择帮忙,是因为这三分相像呢,还是觉得力所能及内做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也没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得清,却执意要走下去么?”前首席微微一笑,目光有些飘忽。他不赞同,却也难免为这意气风发而动容。
罢了罢了,这已经是后生们的事。
……
“乔小姐,司机马上到。”负责人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尽责地执行着前首席的命令。
祁时掀开后备箱,里面放了些武器和必要的用具。前首席一声令下,已经准备好了这里能集到的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不用,他开就行。”我瞅了眼祁时,两个人几乎同时蹿上车。负责人还没反应过来,车就已经飕飕开远了。
祁时在飙车,而我靠在座位上,紧锣密鼓地汇集各方信息。
到现在为止,韩橙橙还未能联系上赵冶他们,这条路暂时走不通。
苏昕的通讯器遗失在了B3区的偏僻区域,周围军务司安置的摄像头并不多,有一部分还年久失修,并没有绑架者出现的画面。
大概下午3点半左右,苏昕最后出现在了一条主干道的监控画面中,随后便失去了行迹。而晚上7点钟,苏昕被发现失踪,不到8点时定位到通讯器的位置。
一方面,有一批人在调查附近的监控画面,对形迹可疑的人和车辆进行定位。另一方面卡隆派了人力,在以通讯器被发现地点为圆心,半径4小时路程以内的区域进行搜寻。
但4小时若以车程计算,半径覆盖范围很大,一一搜查下来会耽搁太长时间。
“他们还在看监控?天哪这都啥时候了。啧啧,还是得看我的……”
“综合所有信息,包括最近半年各种类型事件案发地信息,差不多预测出这么几个地点。”拿到卡隆分享的信息后,小白不负众望,在两个小时内给出了预测地。
“怎么样,相比科技司那群人,谁更厉害显而易见吧?”小白语气得意,就差直接把“爷最牛”说出口。
“嗯嗯,希望我们能马到成功……”只要成功,让我把毕生的赞美本领拿出来都没啥,我可以连续吹捧小白吹上个三天三夜。
还没说完,祁时一个急转,从一条车道飞快变道到另一条上。
猛地晃了下,一瞬间我感受到心脏也跟着移动了位置,有点后怕地看了他一眼:“大哥小心点,别人没救上,我们先光荣负伤了。”
祁时目光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丝嫌弃地勾起嘴角:“你知道开车的是谁吧。”
来了来了,又是男主的自信呢(>_<)。
我给卡隆说了下预测地,方便他分别派人手去这几个点搜寻。小白的预测点不一定准,但多点人力分头查不是坏事。
“你如此突兀地给出几个地点,就直接让我去查,未免没有说服力……”
“卡隆将军,我现在跟您说的地点,主要来自于我对赵冶私下收集的情报。情报源有些难登大雅之堂,这您也明白……抱歉我暂时没法跟您解释,但请你加派人手搜查这些地方。就当为了重要公民的安全,多出的可能性也不该放过。”
卡隆毕竟是杀伐果决的将军,一瞬间心里已经想出了如何抉择。
他既然已经选择相信我,跟我分享信息,那么也会继续下去。试了只是多派点人手的事,即使没成也没什么,但错过了则是苏昕她爸无法承受的。
“好,我会加派人手。”
我舒了口气,告诉他我这边也会从最近的地点开始搜。
小白给出几个地点:地点A.人烟稀疏的废楼;地点B.人烟稀疏的危楼;地点C.无家可归之人混乱的聚集地……
这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但我和祁时依然精神像根紧绷的弦,从最近的地点一一搜寻着。
地点A一无所获。
地点B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卡隆那边的搜查队也没有找到人。
每离开一个地点,希望就往下降一分。但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放弃。
然后我们来到了地点D,一个许久无人看管的废仓库。其他的地点也都搜查完了,卡隆的手下正在往这边赶。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七米高,被厚重的砖石墙体围起来,除了铁门外,只有靠近顶部有狭小的窗户连接着外界。
祁时从后备箱拿出望远镜查探了一番:“门锁没有灰尘,大门五米前的管道有翻新的痕迹。”
他扫了我一眼,目光瞬间锋芒毕露、十分笃定。
“应该经常有人出入这里。表面是个没人靠近的仓库,但你看周围管道这块有翻新的痕迹。可能不只是修了管道,还装了新型传感器。只要有人经过,就会暴露给里面的人。”
什么样的仓库故意不装摄像头,伪装成没人打理的样子,却又遮遮掩掩在管道内安装传感器?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过去,里面的人就会立即知道有人闯入警戒线。”这一刻,再次笃定了我认为是游戏的猜测。毕竟谁会这么无聊,还动用这些手段?
但万一绑架者察觉到后,对苏昕做出点什么,那就很麻烦了……
我看了眼通讯器,现在是3点48分:“不行不能再等,我们想想办法冲进去。绑架的人说不定正好在休息。”
祁时点点头,表情淡定,似乎胸有成竹。我正猜测他有什么妙计的时候,他已经拧了拧手指做出要起跑的姿势。
“就这么直接冲?”
“不,还有这个。”说着祁时从后备箱掏出了一个,小型炸药?
“B41型号,波及范围周围一米以内,可以有效把门炸开,炸开的瞬间我会冲进去。”
不是,前首席也太牛了,连这种东西都给备上了?
怎么说呢,虽然自从挟持事件后,祁时也给我进行了不少训练,现在我也有一定武力值了。但真面临危机的时候,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好……”我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武器。
祁时瞅了我眼:“你先不用跟上来。”
我一怔,有被感动到,正准备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多个人多点力的时候,就听见他补充道:“你在旁边,影响我发挥。”
我用眼神剜了他一眼,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笃定了下来。没事的,抱住男主大腿就不会有事。
B41款小型炸药是个小方块的形状,被丢过去后三秒,立刻发出轰隆一声,大门应声而倒。与此同时,祁时如同一枚弦上的箭,向那边飞快奔过去。我紧跟其后。
爆炸引起了一阵剧烈的烟雾,我跟着祁时屏住呼吸跑了进去。
穿透烟雾后,看清了仓库里的全貌。仓库里有几根偌大的柱子,还放了很多偌大的箱子,如果不是也放了家具的话,倒真像是个正经仓库。
一个男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手忙脚乱地想找武器。而角落里被绑起来,连嘴巴都被堵住的女孩,正是苏昕。
头发凌乱,身上也沾了不少脏污,正有些迷懵地看着我们。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67
这对苏昕来说是人生中最复杂的一天。
前二十多年她都顺风顺水,穿梭在各种宴会与消遣中,跟小姐妹谈论最多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和造型好看、哪家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八卦。
世界是精美的,被包裹在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中,包裹在霓虹和高楼中,像被闪闪发亮的糖纸包裹的糖果。
坐在高高在上的A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她知道有B区C区的存在,知道那里的人天生不如自己生活得好,但始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这个世界。
直到她走出围墙,离开一辈子没怎么踏出过的A区,走在B区的地面上,呼吸着B区的空气。
她才知道原来矮楼走近看起来是这样的,原来地面会有这么多裂缝,垃圾桶会被塞得很满、又无人处理而散发出臭味,原来不会有那么多的草坪和绿植,原来楼距是那么浅而人又那么多。
她有些新奇又有些不解,为什么每个人都急匆匆的,仿佛奔赴着死亡。但其实,他们只是从家里到工作地,又到下一个工作地,循环往复而已。
大批衣着相似的人面无表情地提着包在路上穿行,偶尔在话题谈到某某升入了A区时眼睛才会飕得亮起来,然后迅速恢复沉寂。
道路边褪色的招牌散发着廉价的气息,便利店的老板娘坐在里面神情疲惫地看店,小孩子在街边追逐打闹。
闹哄哄的,又充满烟火气。
只是一堵围墙,却仿佛跨越了两个时代。
她想了解更多,以普通B区公民的视角凝望这一切。于是她偷偷换上不是那么华美的衣服,撇开了护卫,一个人往B3深处走去。
然后她不幸成了被绑架的对象。
那个人拿刀在她脸上比划,欣赏着她恐惧的表情,与难以自制流下的眼泪。像折磨一只玩物,反反复复。
她想起了朋友曾揭露的那个游戏,绝望的少女系列,当时她都没有勇气看完。她很害怕自己会相同的命运,被欺辱后绝望地离世,连跟父亲说声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又或者她侥幸活下来,但那样的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好在那人没真正动手,逗弄一番后就把她先晾着,瓦解她的意志力。
她大气不敢喘地紧绷着,生怕那个人过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里没有钟表,每一秒钟都是如此漫长。
父亲一定会发现她失踪,会派人来救她的。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人来的。
意志艰难地斗争着,而长时间缺少进食导致有些头晕眼花,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变得麻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大门处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大门被震倒了。
爆炸引发的烟雾中,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随后是另一个。
随着烟雾消散,月光和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她看见银白色的月光下,闪现出两个挺拔决绝的身影。他们眼里闪着寒光,宛如武士般从天而降。
来拯救她。将她从这阴暗的、污浊的、暗无天日的环境里救出。
那一瞬间,她有些迷懵,看着这两个人,犹如看到不可思议的神迹。然后她清醒过来,看清了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想,她永远忘不了这个瞬间。还有这漫长的一天。
她见到了更真实的世界,却发现这个世界处处是危险与陷阱。
……
绑架苏昕的人还没握好武器,就被祁时一枪崩了过去。他躲闪避开,直直地往苏昕那边跑。
“拦住他!”绝不能让他把苏昕当成人质,我也立刻往苏昕的方向跑去。
祁时立刻追上去,又开了几枪硬生生逼得那人调转了方向。那人躲到仓库里巨大的箱子后,开始跟我们玩起躲避战。
我冲到苏昕旁边,蹲下来帮她解绳子。昔日从祁时那里学到的各种求生技巧,仿佛融入骨血般下意识地涌入大脑。
一边安慰目光还有些茫然的苏昕,把毛巾从她嘴里拿出来,“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来接你回家……”
她灰头土脸的,面无血色,仿佛经受了巨大的折磨,看得人格外心疼。
我迅速用余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衣服和鞋子都是完整的,应该没有发生太糟的事。
“好了,没事了哈,不要怕……”又这么反复轻声安慰了几句,苏昕终于从另一个世界被拉了回来。
她眼里闪出正常的情绪,惊恐、后怕、委屈,交织在一起,化为大颗大颗的眼泪。
她哽咽着扑到我怀里,“思思,你们终于来了呜呜呜……”
那可真是太委屈了,听得人心一紧。单纯的小白花第一次离开家门,就遭遇这样的事。
我抱着苏昕安抚,另一边观察着祁时那边的态势,做好随时冲上去帮忙的准备。
那个绑架者一开始还强弩之末,想借助各种箱子闪躲,但很快被秒成渣渣。
祁时采取暴力战术,面无表情、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就是一阵暴击,三下五除二卸了绑架者的胳膊。
气势直接碾压,再次展露出顶级杀手的英姿。仿佛神明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这会我更多关注点在苏昕身上,见绑架者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开始检查苏昕的情况。
“思思我好怕啊,他把我关在这,还拿刀在我脸上比划……我真的好怕,好怕和那个游戏里的女孩们一样……”苏昕是真的吓坏了。
感受到安全感后,她开始语带哭腔,断断续续表达着她的害怕。
还好,还好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不然我一定要给这本书的作者一拳。不过提到游戏,我神情一冷,想起还有这一茬。
“祁时,先把人控制住,不要取他性命,我们还有话要问他。”
祁时的刀本来已经在那人的脖子上架着了,只要一个用力,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听到后祁时反过来,用刀背在那人脖子上轻轻划了几下,“不取性命,也有很多其他方式可以跟他玩。”
之前他恐吓苏昕,现在轮到他被人恐吓了。
祁时轻轻咧起嘴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明明什么也没做,那人却吓得浑身直发抖。
但祁时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已经脱离恶趣味很久了= =自从被我以身作则“教育”到现在。
等卡隆派来的分队到达现场,祁时幽幽走了过来。
“没事吧?”他瞅了苏昕眼,语气还是往常对待外人的淡漠。熟悉他的我知道,冰山下面藏着真实的温情。
苏昕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而苏昕则张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祁时,表情……额,有点茫然和痴迷。
说实话有点像之前小希看着祁时的样子,想要接近却又不敢接近,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和喜欢。
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苏昕不会是产生某种受害后依赖症了吧,而祁时冲进来救人的模样又过于令人震撼,绝对会让每个被拯救的少女无法自拔。
苏昕,迷恋上了祁时?原书的轨迹,又要开始继续了?
我心里差点警铃大作,不过还没作上三秒,就被苏昕给掐断了。她撇了撇嘴,继续把头埋进了我怀里,声音很委屈:“思思,我好怕……”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被欺负的小女孩。我继续轻声细语地安抚。
直到把苏昕平安地带上车,出发送她回家的时候,苏昕都还依偎着我丝毫不肯松开,黏糊糊的如同饺子皮和饺子馅。
祁时皱了皱眉,目光有些犹疑。
我有些心疼又想笑,所以,苏昕依赖的对象变成了我?

作者的话☺️

超出回答字数了呢,不知不觉已经这么长了!抱抱一路追到这里的宝子们,我一定会更完的!!
喜欢的筒子记得三连哦~ 让我知道你们在看呀呜呜TAT
后续在下面开了个专栏给大家看~
看之前,记得先给这个回答点个赞评个论哈,这个回答哦~
不然它没有数据就会停止分发了呜呜TAT 拜托啦么么!!

后续在这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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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7 20: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穿越成了被病娇杀手囚禁的炮灰女配,会被折磨到黑化发疯后无情丢弃。
但这次,说好的抛弃都不存在的,他粘着我恨不得跟我一起走。
《恶魔的游戏》
(病娇毒舌杀手男x斗智斗勇的贫民窟女孩)
章节01~05

01
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都酸软无力,好像睡了半年的植物人。
周围非常陌生,看环境是一个老房子,昏黄破旧得像加了香港恐怖片的滤镜。
正是黄昏,夕阳懒散地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把整个屋子照成落寞的颜色。
“咚,咚,咚……”有很规律的咚咚声传来,听起来像是菜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低着头,手提着菜刀节奏统一地往下砍。
隔着半堵墙,上面木框搭配着残缺的玻璃,看起来像是那种半开放式的厨房。
男人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面容。
他专注地低头剁着什么东西。
菜刀剁下去再举起来的时候,能看到刀刃上留下暗红的带着汁水的残渣,似乎在剁某种肉类。
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我发出了动静,男人立刻抬起头来,阴森森地看向我。
倒是个美男子。
五官的轮廓非常好看,鼻梁笔挺线条锋利,眼眸深邃地隐藏在突出的眉骨下。
整个人弥漫着阴郁的气质,仿佛从壁画上走出来的俊美魔神。
“醒了?”男人挑眉,说话口吻轻飘飘的,仿佛我是一根小拇指就能按死的蚂蚁。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压抑着嗓子,尽可能镇定地问道。
“这是一个邀请,乔思小姐。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男人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兴奋,配上苍白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瘆人。
乔思?我反应了几秒钟,想起来这是一本小说里炮灰女配的名字。
小说里的男主叫祁时,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病娇杀手。除了杀人以外,他最大的乐趣是囚禁各种女孩子,欣赏她们因为恐惧痛哭流涕甚至发疯的样子。
这本小说的背景发生在某个架空世界,贫富差距特别明显。上流阶层日日纸醉金迷、酒色生香;底层则生活在肮脏的贫民窟,出卖着自己的体力,为上层供给养分。
祁时一般只能抓到一些平民女孩,有天正好碰到了出来溜达、没有安保保护的富家女主,于是把她抓回去各种虐身虐心。
见惯了千篇一律的贫民窟女孩,祁时只觉得这个小公主真是可爱得与众不同。而傻白甜女主,也斯德哥尔摩地想要拯救祁时的心。
而乔思,则是书中的炮灰温柔女配。男主折磨过很多炮灰,而女主的上一任就是乔思。
提到乔思的时候,男主轻飘飘地说这个人疯了,然后被他丢到了贫民窟,估计已经非死即残了。至于女配在贫民窟被其他人折磨然后黑化,则是后话了。
我人傻了,我真的傻了。
造孽呀,现实里当贫民女孩还不够吗,怎么穿书也是贫民窟女孩,还是被折磨到发疯黑化的那种。

02
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逆风翻盘,逃出这个变态的鬼地方呢?
总之得先保持镇定。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祁时面无表情,但这就是变态杀手能够做出来的事。
“听起来我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你说吧,这是什么游戏?”我严肃地注视男主,想要跟他好好谈判。
祁时眼神有些诧异,似乎没料到这次被绑过来的人这么干脆,完全没有尖叫或者大哭什么的。
呵呵,我只是累了。昨晚加班到深夜,被花盆砸中了头,结果穿过来还tm是个社畜,搁谁谁也不开心。
“在这里陪我三十天,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放了你。不满意的话,我就杀了你。”
祁时咧开一个凶恶的笑容,如同故意恐吓世人的魔神,浑身散发着邪气。
只要一提到杀你了之类的词,这个人的面瘫脸就会被兴奋所填满,还真是个变态。
说完他继续砍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节奏似乎更欢快了。
我走过去,只见那团肉被砍得稀碎,早已分不清原来的模样。血红的肉和汁水搅和在一起,看得人想要作呕。
看到这肉我心里弥漫着深深的怀疑。这是什么肉,看起来这么拉胯,能吃吗?再联系到男主杀手的身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祁时注意到我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吐槽:“怎么,担心是人肉吗?”
……
“你可以不吃,然后被饿死。”
肉剁好后他开始烹饪,把肉放进水里,然后放了些蔬菜进去搅和。没过一会儿,热腾腾的肉汤开始冒出食物的香气。
祁时盯着这锅蔬菜肉汤,似乎很是满意,眼睛亮晶晶的。
等到肉汤咕噜噜地冒泡冒了好几分钟,他把锅端到桌子上,用勺子盛了两碗,还各配了一碗大米饭。看来有份是我的。
我僵硬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这个杀手……吃得很香的样子。
这副身体被抓过来昏睡到现在应该早就饿了,所以此刻,我的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声。
“你不吃吗?”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斜睨了我一眼。
“这个世道,和吃人肉有什么区别。为了活下去,别说是吃人肉,让你吃屎你也会吃的。你信不信?”
我不想信,但这个变态可能还真的做出过强迫别人吃屎的事也说不定。
我麻了。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为了保存自己的体力,这顿饭看来是不吃不行了。
我拿起筷子开始慢慢扒饭,至于那碗汤则是碰都没碰。
祁时耸耸肩,“随你,反正每天都是这个菜。”
……
趁着吃饭间隙,我环顾四周,打量着自己的处境。
这是个破旧的客厅。地板上铺着一个床垫,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上面。
桌椅、沙发,一切都是肮脏破旧的,似乎已经被居住了很多年,就连窗框都是非常老旧的样式。
向窗外看去也是相同的建筑,密密麻麻的破旧筒子楼一栋挨着一栋,看起来阴森森的。每个窗户里都是黑乎乎的,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这里和贫民窟差不多破旧,但是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影,仿佛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原书中提到过,这是多年前就已经被废弃的旧居民区,已经被几个有钱人承包,几年内会进行开发。
但为什么没有直接开发,男主为什么藏身这里,为什么废弃的居民区没有其他贫民过来偷偷居住,为什么废弃了这么久男主这间屋子还能通上电……
这些看起来站不住脚的现象背后,实际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男主的囚禁并非单纯有意为之,而是受到了顶层玩家的委托。
上流阶层整天浮华奢靡也会腻,于是开始找些其他乐子——以人为乐。
光看底层人承担着生活的重压还不够,他们要看到这群人被奇异的处境折磨,在吃不饱饭以外的折磨下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举动。
于是在某个小机灵鬼的提议上,开启了几个游戏项目。其中有个主题是“绝望的少女”,会绑架一些女孩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而具体脏了手的事他们不会做,只是委托到黑市里而已。
而男主,其实也不知道委托者真正的身份,以为是哪些人的恶趣味呢。
呵呵这群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心思重重地吃完了这顿饭,祁时则和没事人一样非常放松。
他撂下筷子躺在沙发上,伸开胳膊和腿,放松得像没穿书前我养的猫。哎,我这穿书了,也不知道我家猫怎么样了。
“把碗洗了。”
啥?我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吗,在我这里还天天饭来张口?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不知道?去把碗洗了。”这几句话漫不经心的,倒是把我搞懵了。
被绑架的还要洗碗?还真是闻所未闻呐,男主这通操作成功把我逗笑了。
但这真的是男主吗?
原书我记得男主是冷漠深不可测的病娇杀手,遇到了女主,在女主的关心下才渐渐打开自己的心,怎么现在这么毒舌……
我黑着脸,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恶狠狠地开始刷碗。

03
厨房橱柜、墙壁的表层都蒙着一层油脂,看起来颇有历史。水龙头也生锈了,水流带着锈迹斑斑的颜色,流了两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这里真的太拉胯了,我不禁在心里吐槽。
但有一点很奇怪的是,男主的衣服看起来宽松舒适、做工精致,似乎价值不菲。
呵呵,果然是冷酷无情的杀手,想必通过杀人任务赚了不少。
我坐在餐桌边,隔着两三米距离遥遥注视着祁时。表面谨小慎微,内心狂飙吐槽,分析着怎样才能逃离病娇杀手,避开原书女配的悲惨设定。
也许是眼神的敌意过于火辣,祁时捧着手机专心致志看着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来。
仿佛上一秒刚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嘴角还挂着笑意,眼神却冰冰凉凉的,像一条咧开嘴的毒蛇。
看得我打了个寒颤。
“你在骂我?”他慢悠悠地开口。
“额没有啊,怎么会,我没有那个胆子的。”我微笑着撇手,迅速否认三连。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而我的心跳开始狂飙。记得原书里可是有虐心还虐身的情节的,虽然没有指明前面被绑架的炮灰们发生过什么,但如果男主一直是个变态,女配也难逃魔爪吧。
这么想着,我感觉自己更加不好了。
祁时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我的脑袋开始以时速180公里的速度运转,但绝对不是开车,而是想着如果变态想开车的话我该怎么逃脱。
“你脸红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
“有吗?!没有吧?”我再次否认三连。
然后他突然抓起我的胳膊就把我往旁边带,吧唧一声把我扔到了床垫上。那个我醒来时躺着的旧床垫,位置就在沙发旁边。
而他开始扯衣领,看得我冷汗狂冒。
不过他扯开了领子后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慵懒地再次坐倒在沙发上:“讲个恐怖故事吧。”
呃……这转折还真是猝不及防⊙∀⊙。我眨巴眨巴眼睛,目瞪口呆:“恐怖故事?”
“对,你不会没听过恐怖故事吧?连故事都不会讲,要你在这待着也没什么价值,不如杀了你,换个人玩游戏……”
祁时的小嘴一本正经地嘚吧嘚吧,好像七八岁的小孩在缠着大人给自己讲睡前童话一样。
emmm,哪个正经杀手睡觉前要听别人讲恐怖故事的??
不过你不用怀疑,这就是作者的设定= =原书里绑架女主后,男主也是闲的没事干,让她给自己讲恐怖故事。
其实是种经典的一千零一夜套路,一般用作开启故事的引子。而故事讲述者和听众在长期相处中,可能会慢慢爱上对方。
不过女主从小在糖罐子里泡大,哪里接触过什么恐怖故事,最后反而变成了男主讲恐怖故事吓她。
浪漫吗?我是没感到浪漫,倒是感受到了这个人设的清奇啧啧。
我邪魅一笑。
男主啊男主,这次你摊上了的可是恐怖片资深影迷,一千零一夜个恐怖故事也不在话下。
作为现代无聊社畜,穿越前我经常看恐怖片娱乐,说几个应付应付不成问题。
“别杀别杀,看过的,我想想哈……嗯,说个办公室的诡异杀人事件吧。”
这个故事里女主是个实习生,某天办公室里有个副主任的家人被杀,副主任却失踪了,被定为嫌疑人。
警察们过来询问副主任工作上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导致产生了杀人动机。
老板和职员们都说没什么问题,但其实副主任经常遭受孤立。而且不受老板喜欢,都好几年了也升不上去。女主知道这一切,却听了老板的指使缄默了,因为她想要转正。
接着办公室里开始发生其他诡异的事件,老板也很快被杀,尸体还是从天花板里发现的。
似乎消失的副主任就藏在办公室里,时不时出来报复这些两面三刀的同事。
“女同事又开始谩骂和讽刺女主,没有发现女主阴沉着脸,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唯唯诺诺的实习生了。说时迟那时快,女主举着刀子就往女同事身上捅了过去……”
说着说着我渐入佳境、津津有味,完全代入到看片时的情绪。说话的语气也相当惊悚,时而压低声音,时而抬高嗓门,还瞪大眼睛锃亮锃亮地盯着祁时,就为了让他入戏。
真是太敬业了,我觉得我完全配得上一张敬业福。
祁时认真地听着,似乎听入迷了,看起来居然有点乖巧。
最后整个故事结束,他变成了好奇宝宝:“副主任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杀了家里人?女主为什么也会杀人?为什么最后女主要杀男同事的时候,男同事要问女主她是谁?”
“是这样的,这个故事核心是想表达病态996文化对人性的摧残,把好端端的人折磨成心理变态了。而这种心理问题像是人传人一样,从之前的副主任传到女主身上,连带着她也杀人……”我饶有兴趣地解释道。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996?”
对哦,这家伙只是个没有上下班时间的杀手。
“996就是上午9点工作到下午9点,一周工作6天,是种非常压迫的工作方式。”
看着他茫然的双眼,我类比道:“就比如你要杀人,你得连着杀六天人,还得从早杀到晚,不然别人就不给你发工资。你说惨不惨?
祁时似乎起了共鸣,眉头微蹙:“够惨的。”
我满意地勾起嘴角,带着终于安利成功了一次的自豪感。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工作就是杀人呢?”他幽幽地看着我,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眸子深不可测。

04
emmm我总不能告诉他你是书里的男主角,我开了上帝视角吧。
祁时虽然嘴上提杀人提了好几次,但从未表明过他杀手的身份,如果我泄露了知道他身份的秘密,他可能会怀疑我的立场。出于安全考虑,可能会当场终止这个游戏。
我故作镇静,无辜地问道:“什么,你的工作是杀人?”
“我是看你刚刚一直说我不听话,就没有参加游戏的资格,就会立刻杀了我,于是就拿这举个例子……不会吧,你的职业真的是杀人?”我撇了撇嘴,露出害怕的表情。
祁时似笑非笑地瞅着我,不置可否的样子。
“这个故事里的办公室既然那么恶心,女主为什么要坚持工作下去呢?”他转移了话题,“大可以换一份工作。”
我在心里抹了把汗,总算是保住了小命,“没办法,人都是要生存的,要吃饭活命,甚至还有家要养。”
“但女主并没有到缺了这份工作就揭不开锅的境地吧?又不像你,如果不吃我做的饭,几天就会饿死,到时候就算喂你屎,你也会吃下去信不信。”
啊这,是要和粑粑过不去了吗,这个男主怕不是有什么怪癖?我开始深刻担忧起我的未来
我努力克制住了情绪,假装没听清后半句:“揭不开锅倒谈不上,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生活得更好的,买得起房,有点小钱,放假的时候可以吃点好吃的、做点其他事情娱乐。如果只是能吃饱,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祁时沉默地盯着我,目光平静,又似乎含有探究之意。
“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你说的这些,除了顶层那群人,其他所有人是享受不到的。”
原书中,除了居住在顶层的上流阶层,其他人都生活在地面。顶层高楼大厦直入云霄,金碧辉煌声色犬马;而地面只有在工厂里苦苦劳作的普通人,还有生活在贫民窟里的贫民,他们艰难挣扎,也只为吃口饱饭而已。
这么说,按照乔思原主的身份,确实是没法享受到我说的那些。
祁时的语气不悲不喜,听不出对上层的羡慕,也没有身为下层的恐惧和不甘。他躺在这片废弃居民区一个屋子里的破沙发上,独自享受着末日一般的孤独。
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我轻轻地说道:“但是人总有做梦的权利吧。”
祁时没回复,打了个哈欠,伸手关了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再说一个故事吧。”
看样子祁时是打算入睡了,我打起精神,压低声音开始讲述下一个恐怖故事。
祁时没再说话。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平稳,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我闭嘴不再说话,借着微光观察他的动静。
屋子很暗,屋外也看不见任何灯光,只有月光隐隐约约照进来,能稍微看见一些轮廓。祁时躺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现在就是逃跑的机会,趁他醒过来前。
大门就在我左侧两三米远的位置,如果能悄悄走过去拧开大门,也许能逃离这个屋子。
祁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声响。时间不多,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我悄悄动起来,尽可能地贴着地面往前走,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终于来到了大门处,我浑身浮出了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门把手就在上面,站起来、拧开,往外跑就行。电光火石间,我构思着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机会稍纵即逝,就是现在!
我伸出手,刚想拧开门把,一个白晃晃的锋利的东西就朝我这边砸了过来。几乎是贴着我胳膊飞到防盗门上,发出锵的一声后掉落到地面。
那是把菜刀,他用来砍肉的菜刀。就差一点,如果再准一点的话,就会削断我的手。
我心一沉,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被发现了。
也许祁时根本没有入睡,只是闭着眼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就像个小蚂蚁在滴溜溜打转,以为能走出这方天地,却不知道连天空也在设计者的掌控之中。
这把刀在警告我,走出这个门,我会很危险。
我僵硬着转过头,发现黑暗之中祁时正在看我。

05
浑身血液都向大脑涌入,肾上腺素开始狂飙。
人类进化几十万年诞生的警觉告诉我,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个男人不仅是个纸片人,我也不只是个咸鱼读者。此刻我是真真切切地身处其中,身处这个架空的未来世界,和这个变态杀手置身于同一间屋子。而他,随时可能真的杀了我。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门上了锁,走不出去的。”
“逃跑的话是会违规的,会被杀掉逐出这个游戏。我,会杀了你。”他的语气淡然,如同在说今天的晚饭吃了什么。
“虽然你说的故事很一般,不过肚子里好歹有点货能说出口,不像那些支支吾吾动不动就哭的人那么无聊。”
“那么,我要不要杀了你呢?”他轻轻地呢喃,虽然是个问句,但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就看这个变态杀手怎么决策了,我的小命就在他一念之间。不过要是他真的要做些什么,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自言自语回答:“算了,天都黑了,普通人在脑子犯浑的情况下做出些失智举动也很正常。念在初犯的份上,放过你一次,留着你再讲些其他的恐怖故事吧。”
接着他语气一转,变得异常阴森,“不过要是你再逃跑的话,我会直接杀了你。”
我唯唯诺诺地应了,回到床垫属于我的位置上,靠着墙蜷缩成一团。
没理会这个变态吐槽我故事讲得烂,还吐槽我是个失了智的普通人,我的脑子全在思考怎么安稳活下来,逃离病娇男主的魔爪上。
总之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了,祁时表面在沙发上躺着,其实应该是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不然我悄悄走到门边也不会被发现。
对这可是杀手男主啊,还是在世界观迥异的世界,男主的体力和智力说不定远高于常人。我还反抗什么呢,乖乖躺平,听话配合30天看看能不能出去?
不不,不行,谁知道祁时脑袋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半途发疯就把人给咔嚓了。
脑子里糨糊似的搅和成一团。我的神经紧紧绷着,生怕祁时做出点什么,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迎接我的不是我家可爱的胖橘,而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啊!你干什么啊?”我战术后退,头差点砸到墙上。O_O这人离我这么近干嘛,是看上了这幅身躯的美貌想要做些什么吗,可真让人惊恐。
祁时皱着眉有些嫌弃的样子:“你流口水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睡觉流口水,真是太恶心了。”他一本正经,脸上是我看到蠕动的大胖肉虫时会有的便秘般的神情。似乎我的流口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我抹了把嘴:“姿势原因吧,真是的,这么一张破床垫怎么睡好觉啊?”
祁时冷哼:“睡不好?呵呵,哈喇子流得满床都是。”
……
清晨的阳光微微照进屋子,光线看起来不是很猛烈,估摸着大概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
祁时又瘫在沙发上开始玩他们这个世界里的手机,状态和昨晚差不多,观察不出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打了个哈欠,偷偷寻觅着逃离的机会。

章节06~10

06
果然第一晚只是试探,之后每晚祁时都会看着我吞下两颗安眠药,然后让我给他讲恐怖故事。等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我也就差不多睡过去了。
而早上再次醒来的时候,祁时已经精神抖擞地在一旁盯着我了。
“今天早上没有流口水哦。”祁时看着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说实话有些瘆人,每天早上有个面色苍白噙着笑意的陌生男子在你身边,关注着你有没有流哈喇子这件事。
发呆、看祁时玩手机和哈哈哈、发呆、吃饭、发呆、刷碗、看祁时玩手机和哈哈哈……日子进入了可怕的无聊循环。
三天后最先溃败的是我的胃。连续吃了三天光米饭,闻着肉和菜的香味却不能碰真的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我屈服了,像祁时说的,可能就算是人肉饿上几天我也会吃。更何况我仔细观察过了,肉并不是人肉,应该是一种动物的肉。
祁时还是老套路,把肉剁得稀碎然后放一些菜叶子,搅和成一锅颜色复杂的蔬菜肉汤。
我腆着脸给自己盛了一碗。
祁时好笑地看着我,一副爷说的没错吧的骄傲神情。
这汤闻着香,吃起来却非常腥气,几乎难以下咽。也不知道祁时是怎么忍受每天吃这种东西的。
“怎么,好吃吗?”祁时眼睛发亮地盯着我,像个希望得到夸奖的小孩。但是那种黑心小孩,要是听到负面评价,可能会板起脸杀了你那种。
“还可以。”我神色自如地满嘴跑火车。
“对了,我知道有其他的做法可能更好吃,比如糖醋排骨之类的,你听说过吗?”为了未来几十天的胃,我豁出去了。
祁时有些疑惑,表情却并不反感,在我的讲解下他迅速对糖醋排骨、红烧肉这些菜产生了兴趣。不过厨房里只有盐巴,并没有油、糖、醋、料酒、香料这些调味品。
我仔细科普了一番这些东西的妙用,然后一本正经地提议:“那要不你出去买?”
“我没有想着逃跑啊,真的,就是为了伙食提议下。”
他眼神冰凉地打量着我,似乎是在观察我说话的可信度,最后十分有底气地同意了。
“那就买吧,反正你也逃不到哪里去。就算你逃跑我也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呵呵,果然是自信心爆棚的男主呢。
然后又安排我吞下了两颗安眠药。
醒来的时候,祁时守着我哈欠连天。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看来已经过去了至少七八个钟头。沙发旁边的地面放着一些物资,看起来有蔬菜、肉类和调味品。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就等我凑成一桌麻将了。
我立刻心领神会:“我来做?”
“当然,这些都是你说的菜。要是做得不好吃的话,留着你也没什么意义了。”祁时玩弄着手指,慢悠悠地又拿要咔嚓我来说事。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穿越前我可是宅家的居家小能手。
大排剁成小块下锅焯水去腥,烧油放入香料炸香后加糖,翻炒至糖变深色后放入肉块。看着我熟练的动作,祁时目瞪口呆。
他的求知欲十分旺盛:“为什么要先烧水呢?”
“焯水可以让去除肉类的血污和腥味,蔬菜的话可以保持色泽鲜艳。”
半小时后,祁时对着两盘丰盛的菜肴大快朵颐。那样子特别像好几周没吃饱饭的难民。
熟悉的味道在味蕾跳动,我眼含热泪地大口吃肉。在这个冰冷的异世界,光哄着男主防止他一时兴起杀人就已经很困难了,能吃上口好吃的是多么不容易。
祁时很快把盘子里的吃完,甚至把目光转向了我的碗。我假装没看到,迅速扒完了碗里的饭菜。
“还可以。”祁时心满意足地眯眼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非常舒弛。果然吃饱喝足就是不一样。
“以后的饭你来做吧。”
光洗碗还不够,又给我安排新家务?男主也是心大,就不怕我下毒吗。
“别想着下毒,我会盯着你的。”祁时眼光一闪,露出毒蛇般狡黠的眼神。
就这样,除了洗碗、讲恐怖故事外,又一重任交到了我身上。
我觉得我的身份根本不像是什么被绑架参与变态游戏的玩家,而是他祁时家的保姆= =

07
看祁时吃得挺开心的样子,我见状提出要求:“那个,我三天没洗澡了,能不能借我件衣服洗澡呀?”
祁时冷笑,又开始发挥毒舌的功力:“你现在是对我提要求?别忘了你的身份,一个被绑架的,居然敢和绑架你的人提要求?”
呵呵,我也没见过绑架的要被绑架的整天做家务呢。
之后他每天吃饭都吃得很开心,我只缺一个下毒的机会= =
第五天,祁时一整天都肃穆地盯着我。甚至吃饭的时候,他吃得都没有以前香了。
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现在就想解决掉炮灰女配了,于是诚惶诚恐地问:“你怎么了,游戏还没有结束吧。我不是每天在给你讲故事、做饭还有刷碗吗,不会现在就要让我结束游戏吧?”
“结束也行,能不能……不要杀我?看在我给你做饭的份上?”
他皱了皱眉,嘴角抽搐了两下:“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好吧,我抿嘴掩盖内心的失落。
祁时大敌当前般严肃地目视着我,“你,几天没洗澡了?”
??敢情这个人盯我一天,是嫌弃我身上有味了?其实不光是他,我自己都快没法忍了。温度还算比较凉爽,但女生的头五天不洗,早已经油腻到能起锅烧油了。
“之前不是问过你能不能让我洗个澡吗,你不是觉得我不配提要求吗?”
祁时没有搭腔,把我领到卫生间,“洗吧,我今天大发慈悲一次,让你洗个痛快。”
说着他自言自语:“要是你发霉了招虫了,连累的还是我,何必呢?”
于是我站在灯光昏黄的浴室,一穷二白地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吧唧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只苍白有力的胳膊伸了进来,往洗漱台上放上了衣服和毛巾。“衣服是我的,你凑合着用吧。”
我对着老式的喷头研究了半天,最后放出了热水,还是那种不太热的。
洗漱台上瓶瓶罐罐并不多,但都没有文字标识,我闻着味道倒了两瓶感觉像是洗发露、沐浴露的液体。
虽然水温很冷,但能洗上澡还是很开心。我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这几天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洗完澡出来,就迎上了祁时的眼神。他坐在沙发上,但目光直直地朝着这边,似乎一直在观察怕我跑路。
看见我的时候,他的眸光很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头发丝的水滴从额头、发梢滴落,把我的背后和前胸的衣服打湿了一小片。
我穿着祁时的长袖T恤,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提着略大的裤腰。别问我为什么捂着胸口,因为女配的内衣快馊了,实在没法再穿了。
天地良心,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诱惑男主的意思(⊙o⊙)。
而祁时似乎也嗤之以鼻:“挡什么挡,不就是多了点肉吗,有什么好看的?”
男主怕不是眼瞎?这还不好看?
原主的身体是比较性感的那种类型,前凸后翘,特别符合妖艳女配的气质。就这样的身材,我一个女的见了都要夸,他居然说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祁时喜欢的风格是那种清纯小白花?比如女主那种。算了,他对我不感兴趣正好,省得担心受怕。
祁时打了个哈欠,在暗示睡觉时间到了。
“咳咳,今晚来讲个小鸭子的故事……哦不,讲个世界末日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他的狗的故事。”
等我讲到狗子被丧尸咬即将变异,男主流着泪咬牙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宠物时,特地加大篇幅渲染了男主的悲痛。其实也是想让祁时多感受些情感,之后说不定有机会放过我。
“这世界,从此只有他自己苟且独活了,连个能安静靠在他身边、哪怕连话都不能说的生物都没有了。这一刻,他失去的不只是一只狗,还是一个陪伴着他的亲人。”
祁时嫌弃地看着我:“好好讲,别这么矫情。”
……fine,等故事讲完,睡意开始略微上来,而今晚的祁时似乎却格外清醒。
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祁时站起身来,去了里面的房间接电话。他还关上了门,客厅里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没等到祁时回来,我就困意侵袭,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天祁时没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换了身利落的黑色衣服,戴上了鸭舌帽,似乎是打算出去。
他压了压帽檐,眼睛闪过冰冷的光:“我要出去一趟,所以你得多睡一会了。”
然后就走上来给了我一针,手法干脆精准,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08
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酸软无力好像睡了好几天似的。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连片月光都没有。我分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从天色来看至少超过一天了。
祁时坐在餐桌边,发丝有些凌乱,撩起袖子在给自己的左边胳膊上药。他面无表情,但脸上浮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刚刚跋涉回来。
我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打针,见他胳膊血淋淋的样子还是闭嘴了。
先是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然后就给我打针让我昏睡了至少一天,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种种迹象来看,我怀疑他可能是接到了杀人任务,刚结束任务回来。
男主这种强悍的生物也会受伤吗?一瞬间我有些讶异。仔细想了想也很正常,毕竟也是肉做的。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安静地给自己处理伤口和上药。
从伤口里挑出碎玻璃一样的物体,然后清洗上药,整个过程一声哼唧都没有
我不由在心里竖起膜拜的大拇指,同时也多了些许希望。祁时再怎么强悍也会受伤流血,说明并不是万能的,我依然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也许只是要等待机会。
深夜里,我悄悄打量着祁时。他是猎手,而我是随时准备巧妙跑路的猎物。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基本摸清了祁时的作息。
平时他每天在家里宅着,两三天出去一趟采购生活物资。屋里没有冰箱,食物无法保鲜,必须经常采购新鲜蔬菜和肉类。
大概每隔五到七天他会接到一个电话,随后很快就给我注射催睡的针剂,注射后我会昏睡24小时以上。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祁时已经执行完任务回来了。
大多数时候他都完好无损,偶尔会有点小伤。
这天他又负伤回来,坐在椅子上提起裤子低头给自己的膝盖上药。
我打了个哈欠,默数着来到这里的天数,已经二十多天了。啧啧,马上就三十天了,我这还没有琢磨出逃跑的办法呢,游戏时间就要到了。
三十天后会发生什么呢,会算挑战成功离开游戏,还是会有其他幺蛾子呢?
“你看起来很悠闲啊,过来给我上药。”祁时轻飘飘说了句。
emmm,这个人怕不是石乐志?就不怕我给他伤口狠狠来一刀?
祁时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乖乖走过去,接过棉签和药水。他的膝盖擦伤了一大块,看起来血肉模糊怪吓人的。
因为受伤部位在膝盖,我只有蹲下来才能平视他的伤口。这个姿势吧就有点尴尬,如果正好有人推门进来,指不定捂着眼睛跑开了。
我用棉签沾了点红药水,往伤口上轻轻地擦,随时观察着他的反应,生怕他会疼得把我一巴掌呼开。不过祁时依然顽强地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有没有绷带什么的,可以绑一下防止接触细菌感染。”
“不用了,死不了。”他语气毫无波澜地答道,似乎受伤的不是他自己,“细菌……是什么?”
害,真是个好奇宝宝。于是我开始进行微生物的科普,拿战场上打仗举例子,那些受伤后莫名的发烧、伤口持续恶化、身体出现其他恶劣症状,很可能是被病菌感染了。
“你工作经常受伤吧,都是怎么处理的?”
他目光有些迷茫:“一般放着,如果嵌进东西的话就抠出来,擦擦药。”
“哎,你这也真是够糙的,能活到现在算你运气好、实力强。”我感慨了几句,手上的力道尽可能控制得轻轻的。
伤口处理完毕,我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他说“好啦”。谁知道撞进一双专注黝黑的眸子里。
笔挺的鼻梁上方,一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我,里面似乎能看见我自己的倒影。祁时的表情有一丝迷茫,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无辜。
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愣住了。

09
这样的祁时,看起来不像是个在血雨腥风中生存的杀手,倒有点像个不小心跌倒的三岁稚儿。
想到这我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笑什么?”祁时黑着脸问。
“没没,没什么。对了,你之前说过这个游戏期限是三十天吧。今天应该至少二十三天了,是不是再过一星期就可以放我走了?”
“你说什么事我可都照做了啊,这些天也没想着要逃跑,没有犯规吧?还帮忙刷碗做饭什么的,真的很配合……所以你,会放我安全走吧?”我试探着说道。
祁时勾起嘴角:“三十天不是还没到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一周祁时没有接到任务,每天瘫在家里。这家伙还自律得很,每天会花好几个小时健身,大概是为了保持杀手的体力和敏捷。
我无聊到求祁时拿手机给我放点东西看。
“你,真的想看?”
真的,求求了,我都快闲出毛病了。
祁时神神秘秘的,眼睛里放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这里可没什么东西可以看,不过我正好有点好东西。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吧。”
好东西?我狐疑地打量祁时,下意识环起了胳膊。
他在手机上翻了翻,最后调出了异世界版海绵宝宝,看起来就是给小孩子看的……emmm,所以男主心里怕是真的只有三岁???
“这个很减压呢,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不能杀人,我就会看几集这个。”祁时轻飘飘地说。
等等,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杀人?
我想了一下措辞道:“那为什么没有杀人,是因为你的心还有良知对吧。”
“如果别人不付你钱,干嘛要杀人呢?杀人多累啊,身上还得沾血。”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个不给钱就不干活的态度真的是当代社畜的楷模了。
“那为什么杀人能让你心情好起来呢?其实也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做嘛,比如运动、画画、弹琴之类的陶冶情操的东西?”我弱弱地说,暗戳戳地想在潜移默化中为他注入其他兴趣,减少砍我的概率。
祁时看向窗外,火红色的夕阳下偶尔有鸟呼啸飞过,看起来格外广阔而自由。
在高处,有衣着华丽的人正在享受一场珍馐盛宴;在地面,有人还在厂里劳作,有人身陷争吵、饱一顿饿一顿的泥潭;有人绑架了别人,此时看着天空发呆,有人被绑架,看着绑架她的人在发呆。
同一个世界,千万种生活。我突然很好奇,祁时这一刻在想什么。
“杀人的时候,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会去想。”他呢喃道。
他的身后是夕阳的红光,整个人笼罩在橙红色的光芒里,邪气的气质也被冲淡了不少。我注意到,他指的似乎是他的心脏。
这七天里,我各种美食轮番做好生伺候,想着祁时喝好吃好,应该会念在我这段时间的辛苦份上放过我吧。
第三十天倏忽而至,我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防止他觉得我太高兴而变卦,“三十天了哦,游戏结束了吧?”
他正在研究自己的手指甲,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可是,我只是骗你的呢。没有三十天这么简单,还有三个月吧。”
wtf?呵呵,三年又三年,这种套路我还不清楚?
我深呼吸,竭力克制想要掀桌子摔碗筷的冲动,“那也不是三个月那么简单吧,你说真话吧,到底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你很聪明嘛,没有那么无趣。等到我觉得无聊了,会主动赶你走的。”他玩味地看着我,如同邪神一样浑身往外冒着邪气。虽美但坏,恶趣味十足。
没这么简单,就算玩腻了他可能也不会放我走的。
猫咪捉到老鼠都是玩腻了再吃掉,欣赏着老鼠花样百出累到瘫倒的窘态。而我对祁时来说,可能也是这样一只老鼠吧,一只会做饭刷碗的老鼠,但本质上也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更何况,祁时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容忍玩家毫发无损地离开,也是个问题。
我的眼神灰暗下来,做起最坏打算。必须尽快找办法逃离,趁祁时觉得无聊之前。

10
能从哪里离开呢?我想了几种可能。
一,从卫生间离开。但用阳台对面的居民楼做参照来看,这间屋子大概在六楼,外面也没什么可以攀爬的东西,万一跌下去可能当场嗝屁。这个方案风险太高。
二,趁祁时不备时离开。他大概也只有睡着后没有防备了,但每次都会让我吃安眠药或者注射药剂,我压根就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基本上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方案。
再次吃安眠药的时候,我悄悄地把药片压在了舌根下,咕噜吞了一口水假装自己吃下了药。
祁时好像没注意到,我在心里暗笑。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我的嘴,左手把我的嘴捏成O字型,右手伸进我的嘴里掰开舌头在下面摸索。
他的力气很大,我想拨开他的手但如蚍蜉撼树。只感觉他的手在我的嘴巴里掏了几下,药片就被拿出来了。
祁时摊开手,两颗药片清晰可见。
我红着眼睛瞪他,像吞下了一个蟑螂般恶心。从来没有人把手伸进我的嘴巴里,这种感觉不仅是恶心,还有无尽的屈辱。
他冷冰冰地看着我:“下次别玩这种小把戏了。”然后又倒了两颗药片,示意我服下去。
我没说话,直接走到床垫那躺下来。蜷缩在床垫靠墙的那一侧,别过头目视墙壁,拿后脑勺和后背对着他。
呵呵说是一个月结果又变成三个月,然后三个月再三个月,现在还被人用手伸进嘴巴里。别人穿越是玛丽苏,我穿越怎么就这么惨。
被憋在屋子里一个月没出去,你能体会到这种绝望吗?关键这里要啥啥没有,每天就是做家务和发呆。也许是积攒的情绪上头了,眼泪顿时就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流。
但我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鼻涕眼泪全都往外冒。
祁时也没说话,空气里充满了安静令人窒息的气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管他想什么呢,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好了。
咳咳,这只是一时冲动哈。哭了几分钟后,理智稍微回笼了些。我深呼吸了几下开口说话,鼻音和哭腔特别明显:“不好意思让我缓一下,我待会就吃。”
祁时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我便继续拖着,在床垫上捂着嘴抽抽搭搭。然后过了一会儿就被祁时掰过肩膀,让正脸对着他。
他居高临下凝视着我眼泪鼻涕痕迹未干的脸,皱着眉头神情有些不解,“你哭什么?”
“被绑架吃安眠药不是很正常的吗,吃了这么多天,你今天才想起来哭?而且这个药喝口水就吞下去了,也感觉不到苦,为什么哭?”
我被说得一愣一愣,居然有点想笑。
过了一会儿他别别扭扭地说:“要是你真的不想吃药,也可以不吃。可以换个方式,比如睡觉前把你绑起来……”
“没事,我吃。”我擦干眼泪,平静地说道,“不是因为这个,可能就是想家了。”
然后我拿过新的药,混着水吞了下去。这会祁时倒是有点架不住了,死死盯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手阻止。
吃完药我就躺下去闭着眼准备入睡了,也没有讲恐怖故事。而祁时也没有开口催。
醒来时阳光灿烂,又是崭新的一天。
我想清楚了,对着祁时发脾气也没有用,他是变态杀手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一次两次还好,总是这样磨磨唧唧的迟早被干掉。
还是用积极配合的策略,减轻他的提防心,然后找机会逃跑比较好。
我找到抹布,准备来套大清洁。这破旧脏污的老屋让人不舒服很久了,既然还要住下去,不如让自己住得好一些。
陈年油渍、蛛网灰尘……在勤劳小蜜蜂的工作下,全都无处遁形。祁时惊讶地看我折腾,脸上写满了问号。
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把公区都打扫了一遍,除了总是关起来只有祁时接电话才会去的秘密房间,客厅厨房卫生间都焕然一新。
我叉着腰看自己的战绩:“这样舒服多了。”
祁时伸手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去摸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好得很。”我说着又干劲十足地去做饭。
祁时在我身边不住张望,不管是我在洗菜还是切菜、炒菜、切肉、焯肉、烧肉,像个跟屁虫一样乱转。不过今天没有关注我的做菜手法,而是死死盯着我的脸,表情写满了你不正常四个大字。
又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我简直要折服在自己高明的厨艺下呢。
祁时吃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不好吃?”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一下面如菜色,最后艰难地吞下去了,“还好吧,就是有点咸。”
我又夹了其他的菜,也是一样咸得无法下嘴。额,怎么会这样呢,一夜之间厨艺就倒退成这个地步了?
“意外,意外……不然我重新做吧。”
“算了太麻烦了,下次注意吧。”祁时阻止了我,就着白花花的大米饭吃完了。
下一顿一如既往地齁,再下一顿炒糊了,再下一顿没炒熟……
第四顿做跑偏后,祁时吃了一口就面色严峻地把筷子放下了:“这菜变了,没有灵魂了你知道吗?”
我无辜地看向祁时:“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和以前流程一样的。”说着悲伤地低下头,心里在邪恶地笑,小样,逃不出去就算了,总得给你点小小的教训。
祁时:……
洗碗的时候,吧唧一下手没拿住,碗就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啊对不起啊,手滑……”
等到第三个盘子手滑碎掉之后,祁时抢过了我手里的碗,“算了我来吧,再碎家里就没碗吃饭了。”
“喔……”我乖巧地放下碗,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祁时狐疑地看着我,可能在怀疑我耍猴但是找不到证据。
就这样,我成功摆脱了保姆身份,除了还要讲恐怖故事,基本上没什么家务需要做了。阶段性胜利,欧耶~
祁时倒是没埋怨,玩味地打量我,从头看到脚,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以为他又要威胁做不出好吃的饭就杀我,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利落地去做饭刷碗了。
而且可能是耳濡目染了一段时间,这家伙现在做的饭也有模有样的。
很快他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但这次出乎意料,并没有为我注射药剂。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感觉突兀得不正常。我不相信祁时这种人会犯这种马虎眼,更像是为了试探我。

章节11~15

11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祁时推开了门,看到的就是我在沙发上瘫着瞎唱歌的样子。他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迅速装作若无其事,但依然被密切注意的我看到了。
我也假装若无其事:“怎么回来了?对了,你今天忘记给我打针了哎。”
“时间安排有些问题,明天,比较适合杀人。”他假装潇洒道,然后走到我旁边瘫下来。
我刚准备站起来到旁边去给他留出位置,就被扯住了衣袖,“跑什么,这么大的沙发坐不下两个人吗?来,一起看片。”
他喜滋滋地翻出手机,继续看异世界版海绵宝宝。
??哪个正经男杀手会拉着被绑架的女人看片,还是小孩子看的动画片?
沙发其实比较宽,但祁时斜倚着占据了大半个沙发,头干脆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刺得我脖子发痒。他举着手机放在我们之间,想让我也好好看看。
但这动画片实在吸引不了我的兴趣,连带着我打了好几个哈欠。
“怎么了,不好看?”祁时转过头来看我,面庞距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三四厘米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打在我的脸上。
“要不看看菜谱吧,看看最近有什么可以做的菜。”他又开始美滋滋地翻出菜谱,“这个剁椒鱼头看起来不错,可惜很少有能吃的鱼……”
这么说我倒确实想起来,这些天吃的肉类都是陆地上跑的,从没见过水里游的。
原书设定也是如此,平民区的环境缺乏治理较为恶劣,而贫民窟更是脏乱差,水系基本上都被污染了,也很难吃到新鲜健康的鱼类。
至于高层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来自精心管理培育动植物的土地。那里与普通区域隔离开来,正常人除了能进去打工,没什么机会进入。而对贫民窟的人来说,更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所谓的差距在这个异世界,以无比鲜明的、基本生存上的差别展现得清清楚楚。
“这个椒盐猪蹄看起来也很不错,可惜我不会做,要不你做吧?试试手艺有没有恢复?”祁时有些可怜巴巴地看了我眼。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心里只有吃。
“我也不会。”我果断拒绝。
气氛又陷入了凝滞,祁时唉声叹气地继续调出动画片开始看。从我开始甩手不做饭开始,这家伙看动画片的频率就频繁了很多。
“大哥……咱们能不能看点成年人看的东西?”
“比如?”祁时今天似乎很好说话,放开手机让我自己挑。
我挑了一部,这是部爱情片,片子里的男女主是异世界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历经富家子弟霸道总裁、绿茶闺蜜、家族斗争等各种爱而不得后,俩人终于迎来了happy ending。
豪宅泳池、盛大party、夜空中绚烂的礼花、握手言和的家长,还有两个人甜腻的亲吻。
成功把我脾气都给看没了。我终于明白祁时为啥要看动画片了,就这点东西能看,搁我我也看动画片。
“你不喜欢?这种类型不是普通人都喜欢看的片子吗?C区的人连看的机会都没有。”祁时说的C区就是贫民窟,又分为C1、C2等多个割裂开的区域。
在这个世界不光优质生存资料是被高层垄断的,就连精神娱乐生活也分成了三六九等。
所谓的“高级娱乐”,只有高层才能享有,也是喂养中层的精神鸦片,让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进行阶级跨越。
所以贫民窟的网络请求地址,是无法播放这些视频的,不过倒是有些黑市会贩卖盗版。而祁时打开的这个软件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经软件,可能是杀手用的异世界版“dark net”吧。
“有什么好看的?高层用来麻痹中下的精神鸦片而已,看多了脑子会坏掉。”
祁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只好又科普一番奶头乐的概念,顺便发表了一番对于高层的抨击。
“用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去吸引中层为自己卖命,同时又禁止对下层的人输出,防止过大的差距引起暴动式的反抗……不得不说,住在天上那群人还真是一群机灵鬼呢。”
我这里说的住在天上是真的“住在天上”。这个世界以高度划分阶级,越往高处越是拥有最多资源的族群。他们住在几十米上百米的高空,睥睨着地面的一切悲喜。
祁时专注地听我说话,看起来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很危险?”
“怎么,你要举报我吗?”我蛮不在乎地撇撇嘴,就他这么一个住在废弃居民区里、不敢大大方方抛头露面的违法杀手,怎么可能举报成功。
他露出邪恶的笑容,“那倒也不会,我也不是什么守法公民。”
啧啧,男主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十分清晰的。

12
最终我还是开始勤劳地做饭,倒也不是受不了祁时的威胁恐吓或者眼巴巴的“哀求”,而是单纯想吃点好吃的。不过刷碗的活我直接拒了。
凡是祁时让我刷碗的时候我做饭的水平就急速下滑,几次下来他似乎也心知肚明,如果想吃好东西的话就得自己刷碗。
然后做饭的时候他就从头盯到尾,像个好奇宝宝,我猜测可能在琢磨怎么把下厨技艺全部学去。
恐怖故事依然每天上演,这是我唯一拒绝不了的活。讲故事是我从小到大的爱好,可惜长大以后很少有对别人讲故事的机会了。到了这个异世界,反而有了一个最忠心的听众。
每晚的讲故事环节,祁时展现出令人惊奇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不管是美式的纯血腥,还是日式的毛骨悚然的恐怖、港式的人鬼情未了和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丧尸僵尸还是幽灵阿飘;不管是无厘头爆笑喜剧,还是细思恐极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深层恐惧,祁时都十分感兴趣。
听故事的时候,他总是入迷地瞪大眼睛,仰着美丽的头颅凝视着我,目光总是跟随着我的叙述节奏,时而眨巴眼睛、时而瞳孔放大、时而屏住呼吸。
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这一刻我们似乎不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残酷游戏的玩家与动不动杀人的NPC,而像是小时候村门口纳凉,眉飞色舞讲着那些灵异志怪故事的大人,和捧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孩。
祁时还会十万个为什么地问各种问题,为什么伽椰子会没有缘由地杀人、为什么丧尸必须暴打头才能死亡、为什么恐怖游轮上会发生死亡循环……我唾沫横飞地跟他讨论。
开始他会若有所思,后来居然开始给我反向输出= =
在这个精神娱乐极度缺乏的贫民区域,每天说故事成了我们最大的乐趣。
今天说的是一个旧港片。女主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把自己关在家里写作,灯光也搞得很昏暗刻意制造气氛,但怎么都没有灵感。
这些天她总是发现家里有些异常,比如家里出现和自己头发长度一看就对不上的长头发,晚上从外面回来从楼下往上看,自己家窗户居然亮着灯还有人影……
终于这天夜里,女主穿过楼道后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异世界。同样是居民楼,环境看起来却老旧不堪,生锈的铁门、破旧的家具、昏黄阴暗的色调……她甚至还看到她童年时的玩具。
而筒子楼外面的世界也像是一场梦境,昏黄得如同夏天暴雨前的颜色。一个神神道道的老人,告诉她这里是被遗弃的世界。所有被抛弃被遗忘的东西,都会来到这个世界。
世界突然开始崩塌,一切开始支离破碎,崩塌的趋势从远处往女主这边席卷过来。女主疯狂地奔跑,在一个小女孩的指示下逃进了安全区。
而且这个片子里被遗忘的世界,和现在这个废弃居民区给我的感觉就很像。同样的筒子楼、老旧阴暗的环境、破旧的家具、深色的污渍开裂的墙皮……还有夕阳时昏黄的光线。
还有无比的安静和孤独,只有祁时和我两个人在这个地方。
我突然很好奇,以前祁时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时光的。那时候没人给他讲故事、做饭洗碗,没人陪他看动画片。
不过那时候绑架游戏应该就已经开始了,我前面可能已经有好几个“玩家”了。也许就曾经躺在我现在躺的床垫上,用我吃饭的碗筷吃饭……
想到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经历了这一切,女主终于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回去之后,她把所经历的一切写成了新书获得大卖……”
祁时有点无语地看着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主经历的东西,她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会更用力地生活的。记住那些重要的东西,不要遗忘,不要被人遗忘。”我打了个哈欠,关上灯闭口不言,准备进入梦乡。
几乎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祁时轻轻的呢喃,“被遗忘的世界啊……”声音朦胧若有若无,分不清是错觉,还是他真的说了那句话。
我没在意,就在药效下睡了过去。

13
我总觉得祁时身上在发生某种变化。
一方面他经常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我,好像我真是个游戏的玩家,而他是负责监视和掌控游戏剧情的NPC,可能在思考这个玩家为什么能讲出这么多恐怖故事,害的他不能早早淘汰找下一个。
另外他也很少把杀人挂在嘴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威胁要杀了我之类的。
我不由自主犯嘀咕,难道真的是我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地把他伺候好了,导致这个杀手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职责”?那对委托者又该怎么交代?
那群人应该是会要求祁时折磨游戏对象,和定期汇报游戏对象的一举一动。而他们,就安稳坐在高处的王座,戏谑不惊地观赏着来自底层的绝望。
所以重点也许是摸清楚,顶层玩家给祁时的委托内容到底是什么。这也许关乎我接下来的“命运”。
也许是总挂念着这个,今晚给祁时讲的恐怖故事是一个恐怖游戏。讲之前我没有在意,讲述过程中突然发现,这个故事的内容和我现在的处境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故事中男主是个平平无奇底层白领,每天被小主管骂,性情也是小人物的怯懦居多。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他被选中参与一个闯关游戏,如果通过所有关卡将会拿走一亿元奖金。
男主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很快对方就笑眯眯地说出了第一个关卡——打死男主身边嗡嗡飞的苍蝇。男主虽然很困惑为什么对方知道他身边有苍蝇,还是半信半疑地把苍蝇打死了。然后一笔汇款立刻就打到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上。
对面的声音以推销的口吻般诱哄,每闯过一关就会获得一笔奖金,阶梯式向上滚动,最后就是一个亿。
接着男主又参与了几关,都成功完成了。但很快任务开始匪夷所思,什么把幼儿园的小朋友弄哭,把恶臭腐烂的尸体从一个地方搬出来,甚至还有一关是吃shit。
说到这一关的时候,因为聊到了祁时之前说过好几次的“让你吃屎你都会吃你信不信”,我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
他用手扶着下巴静静打量我,手指苍白修长,气质优雅如同某个贵公子。
从吃屎的那一刻,男主已经无法回头了。正常人的底线被击垮,他开始迈入疯狂,抛弃了作为普通人的良知。这之后的关卡越来越畸形,而男主玩红了眼睛,他现在只想赢,拿到那一亿元奖金……”
故事里有个几乎未曾现身的举办方,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神秘群体,一群以普通人为乐的人。玩家参与游戏的现场被实时直播,供这群人观赏评价。
我说着说着,意识到这个故事和我现在的处境几乎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背后那群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
不过祁时只是勾着嘴打量了我几眼,也许是察觉到了异常,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说到最后男主被同样参与游戏的父亲杀死,祁时撇了撇嘴,“要是我一定能干翻所有人。”
最后男主死掉,只有一路追过来的善良女同事守住了本心,但却没能阻止和拯救男主。
“不过就算能成功拿到奖金,经历了吃屎这一系列噩梦回忆,也不能安安心心花这些钱了。人一旦失去底线,就会越来越滑向深渊。游戏的玩家要么在相互厮杀中死亡,要么陷入疯狂。”我开始输出。
这之前我也讲过类似的片子,各种禁闭题材。主旨基本都大同小异。
“你说的人性、尊严,在能不能活命前,往往是很容易被抛弃的。”
“C区里随便挑一百个人,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吃屎杀人就能进入顶层,有九十个都会愿意的。”祁时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宛如在发表某种客观没有情绪的谈话,听不出他的倾向。
“你很了解C区的人吗?”
原书里男主很早就“与世隔绝”,除了工作和日常购买物资,基本都一个人宅在荒凉的区域,很少和C区人有过多接触。这其实是在暗戳戳地吐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说90%可能太夸大了。
“而且为什么会沦落到无法让所有人安身立命的这种环境呢?顶层可以享有一切,地面却必须为了活命抛弃一切。这是合理的吗?我觉得只有去思考和解决这些,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祁时不再反驳,目光深深地看着我,里面写满了怀疑,“你真的是个普通打工族?你们打工族的志向,不都是努力工作升职加薪,直到进入顶层吗?”
“唉,”我叹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曾经也是个天真的打工族,直到参加这场游戏。”后半句我没说出来,只有摧毁制定游戏规则的顶层,才能真正从这个游戏脱逃,不再产生新的受害者。
祁时的目光幽深得如同一片深蓝色的海洋。
我感觉自己可能说多了,尴尬地摸了摸头,“故事嘛,故事而已。啊药效上来了,我先睡了。”
这些天我也给祁时讲了很多故事了,其中不乏这种内涵丰厚、揭示人性与某种深刻现象的作品。也包括一些充满反叛精神的作品。
也许所有小溪最终会汇集成海洋,而那时祁时也许会意识到,身为游戏NPC是有问题的,因为这场游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黑暗游戏。

14
这天祁时又接到了任务,临走前没忘记给我打针。但这次,我醒过来后面对的不是祁时,而是空荡荡的屋子。
正是暮色时分,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幽蓝色,看得人莫名忧愁。仿佛周末睡了一整个下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醒来,有种错过了大好时光的失落感。
祁时走之前是昨天下午3点,现在已经快晚上7点,超过了24小时。往常他一天内就能回来,每次我醒过来他都已经在旁边,这还是头一次没有看见他。
这也意味着头一次没有人监视,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我立刻冲过去开门,不过门当然被锁住了。接着我搞椅子砸门、拿工具撬锁,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最后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虽然这屋子破旧得很,但大门倒牢不可破,估摸着应该换过材料或者加固过。从大门走,没戏。而卫生间窗外没有东西可以攀爬,阳台又被生锈的防盗窗堵死了,同样没戏。
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不甘心地瞎转悠,最后把目光放到祁时的神秘卧室。那里只有祁时去过,也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拧了拧门把手,同样打不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时针指向了十二点,而祁时依然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由于之前睡了太久,这一夜几乎没什么睡意。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思考着祁时没有回来的每一种可能和应对策略,直到天亮才微微合上眼。
无聊地又坐了几个小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血人出现在面前。
是祁时,他整个人似乎被血染湿,上衣、裤子上都有大片血迹,甚至头上也有暗色的血迹。发丝凌乱地搭在头上,面色和嘴唇苍白,脸上全是大滴的汗珠。
他捂着腹部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下意识地上前去接,然后祁时就倒在了我怀里。
“喂喂,你没事吧?”
他瘫在我怀里,咬着苍白的嘴唇瞪了我一眼:“这样子像是没事吗?”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搂着他,摸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子弹进去了,你帮我把弹片取出来……”祁时有气无力地说道,指了指厨房的橱柜,“那有医药箱……”
我拿过药箱,在祁时的叮嘱下准备取子弹。还好之前帮他上过几次药,加上以前看医疗剧有些印象,大致明白每个工具的作用。不过掀开上衣,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嘶了一口气。
“给刀和镊子消毒,然后取出来、消毒、缝合……”祁时气若游丝。
我脸整个皱成一团,“这怎么取啊,我不会。”
“你要是不想我死,就别废话。当然……要是你想走,我现在也拦不了你……”
祁时看起来失血过多,无力地闭上眼睛喘气,随时可能两眼一翻当场去世的架势。
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用消毒过的镊子拨弄伤口,在伤口深处可以看到银色的闪着光的金属体。
我咬着牙满头大汗,比祁时还要紧张。全程没有麻药,祁时硬生生地扛住了腹部、腿部的挖子弹、清创和缝合,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白得像奔丧用的白绫。
祁时试图用说话分散注意力:“你说的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吗?也是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这里,也好像被遗弃一样……”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带你出去一次吧。这里,太安静了……”
我精神都聚焦在手上动作上,附和地应付着他的话,“嗯嗯你坚持住啊,不然这疼都白受了。”
祁时吃吃地轻笑:“为什么你这么奇怪,有无数的故事好像说不完一样,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无聊……还会那么多菜式……打工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吗?”
“如果活下来,之后应该得你洗碗了……”
妈耶服了,都快咽气了还念叨着洗碗的事呢。“好好,你先活下来再说。”
终于,血肉模糊的过程结束了。我满手是血地用手背抹了把汗,仿佛刚经过了一场战役。。
而祁时,也终于昏了过去。
我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应该不会死吧?

15
我将祁时小心翼翼地搬到我的专属小床垫上,让他能舒坦点休息。然后又在药箱和家里到处翻,最后翻到了一些白色药瓶。
依赖着原主的直觉我选了两瓶,倒了几颗准备喂男主吃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伤口感染的话,在这个地方可得不到救治。
药放进祁时的嘴巴后,怎么也咽不下去。难道电视剧里男女主用嘴喂药的戏码要开始了?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眼珠滴溜溜一转,迅速想到了绝妙的法子。
我把药丸碾碎成粉末混在水里融化,一勺勺给喂进祁时嘴里。微量的水分进入嘴巴后慢慢渗透进喉咙,总算是喂了进去。
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祁时能不能扛过去了。好歹也是天选之子,应该会平安无事。
锅里的粥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蔬菜和肉类混着粥的香气慢慢飘出来,飘进祁时的鼻子里。
祁时醒来后听到的就是这样咕噜噜的令人安心的声音,还有鼻腔里充斥的食物感人的香味。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身边有人陪伴,已经帮他做好了饭菜、看顾着他守候他醒来,而不是他看守别人。
一时间,祁时的目光竟有些迷懵。
“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真能睡,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祁时准备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发出痛苦的轻嘶声。
我赶紧过去拦住他自己乱动,把他轻轻地扶起来靠着沙发侧边,“别乱动,好不容易把你救过来。饿了吧,我给你乘碗粥。”
粥来了,祁时盯着蔬菜肉粥发呆,“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
好家伙,一上来就想着大鱼大肉呐。我恶狠狠地喊:“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知不知道,会影响伤口恢复的。吃点粥容易消化,吃吧。”
他伸手准备拿碗,发出痛苦的“娇喘声”,听得我头皮发麻。
“伤口疼?”
祁时无辜地点头,唇色苍白,本来就苍白的脸蛋现在更多了几分病恹恹之气。面对这么大只虚弱病号,倒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拿过碗勺,舀了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祁时小口小口地张嘴吞咽着,看起来像是三岁不能自理的娃。他吃着吃着突然说了句:“我不知道。”
“啊,什么?”
“你说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受过这种伤。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呵呵,等好了我要去把暗算我的那几个垃圾大卸八块……”
祁时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力气,恶狠狠地放狠话,放着放着因为太过用力痛得翻白眼。
“行吧,我看你也别逞强了,好好躺着吧。你这身伤要完全好起来,可不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大喇喇地说着,语气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来到这里时那样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毕竟祁时躺在床上任人鱼肉,现在有掌控权的是我。
接下来养伤期间,我全程负责祁时的饮食起居。
煮饭刷碗打扫卫生就不用多说了,还得喂这么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吃饭、给他擦脸擦身体。这也就算了,上厕所还得我扶着过去。
而每当我露出丝毫不耐烦或者暴躁的时候,祁时就会咬着苍白的嘴唇、病恹恹地要逞强自己干,然后指不定就要晕倒。吓得我赶紧过去阻止,“您想干啥呀,我来我来……”
我觉得任人鱼肉的不是他,而是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我= =

章节16~20

16
祁时还不愿意进自己的房间,说什么里面太无聊了,非要抢我的小床垫。
“大哥你睡这我睡哪啊,沙发上睡觉腰酸背痛的。”我吐槽。
“一起?”祁时面色自然地拍了拍床垫旁边的位置,“还能睡一个人啊。”
我在沙发上睡了几晚后,顶着偌大的黑眼圈,最后还是板着脸去祁时旁边睡了。管他呢,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不过我开始怀疑起男主的性取向来,就这么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睡在他旁边呼气如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厉害。难道要等到女主出现,祁时才会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顿时就爱上了?
“你,为什么不走?我晕了那会,不正好是逃跑的好机会吗?”在黑暗中祁时突然发问,声音听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祁时刚回来那会确实是被像个血人一样的他给吓到了,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死。后来祁时昏迷两天间,我也想过要不要逃跑,但最后还是犹豫了,总觉得把重伤的男主一个人丢在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再后来……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偷偷溜走。毕竟这次回来匆忙,祁时也没给门上锁。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想死吗?要是我走了,你早就没命了。”我哀怨地回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黑暗中我们两个在狭小的床垫上紧挨着,竟有种相互依偎的错觉。
“再说一个故事吧。”这些天祁时没有逼我吃安眠药,但说故事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好,今天就说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总是说恐怖故事都有些词穷了,最近开始给祁时讲各种其他故事,什么泰坦尼克号、倩女幽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有宫斗大戏yyds甄嬛传。
讲到甲板上满脸冰霜的杰克沉进大海,到最后老年萝丝梦回泰坦尼克看到年少时面目如画的杰克,我还是忍不住哽咽了。祁时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也听到了他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十多天过去了,这中间帮祁时重新包扎过一次。根据以前去医院看病的经验,腹部和大腿十天左右就可以拆线了,但祁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我看他的伤口。
“你害臊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忘了是谁帮你挖的子弹,谁帮你缝的线?”
我抢着要掀他的衣服,祁时别别扭扭地挣扎,气氛一时间暧昧焦躁起来,弄得像我要强占民女一样。最后我依赖着身体健壮的优势,一把掀开了他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腹肌。
看了几眼,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伤怎么这么平整,只剩下轻微的疤痕了,是什么时候好的?
我迅速回想过来,前几次男主受小伤也恢复得很快,应该是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的缘故。
看得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什么时候好的?早就好了不告诉我是吧?”
祁时故作无辜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伤口还是很疼……”
呵呵狡辩,我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17
祁时并没有真相被拆穿的窘迫,大喇喇地倚在沙发边上,气质宛如一个慵懒淡定的贵公子:“不过我还没有全好,饭还是得你做。”
“对了,我可能还不适合移动,还是睡在这个床垫比较好。”
我诡异地瞪着这个人睁眼说瞎话,是不是还要我搀着他去卫生间?于是忍不住吼出来:“去你的房间!别霸占我的床垫!”
不知不觉,我和祁时之间相处的方式越来越不像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更像是两个熟悉的肥宅朋友,整天宅在屋子看片,和说那些来自异世界的梦幻故事。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角,我们待在被遗忘的废弃旧屋,仿佛隔绝所有黑暗的事物。比如吃不饱饭、人和人互相争抢的C区,无辜人被强制参与的残酷游戏,还有那些更可怖的难以形容的暗面……但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正如祁时是个变态杀手,而我是被监视的邪恶游戏玩家。即使我们再亲密无间,这一点事实也不会改变。
趁着祁时去洗澡,我轻轻走到大门处试着转动门把手。门锁已经被锁上了,估计是祁时伤好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锁上的,又或者是在养伤期间趁我睡着强行起来锁上的。
虽然和预料中差不多,要是门锁没锁,我倒要怀疑男主杀手的专业度了。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祁时他果然还在防着我。不过倒也正常,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不是吗?
救了祁时一命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我真的要找机会跑路了。
机会来得很快。祁时不再强迫我吃安眠药,不过每次出门还是会锁上门。这天晚上他准备出去购买物资,打开门半个身子刚走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祁时转身带上大门,快速走进神秘卧室,关门压低声音接听电话。
我注视着大门,意识到一个事实——祁时忙着接电话,门并没有来得及锁上。顿时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
以往任务电话的时长通常在3-5分钟之间,留给我的只有短短几分钟,如果这次错过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我当机立断赶紧跑路。
轻轻走到大门处,开门、迈出门、轻轻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套流程已经想象过无数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门关上后,我往楼梯的方向狂奔。
楼道里一片漆黑,我摸着扶手往下啪嗒啪嗒地奔逃,又害怕会摔倒,忍不住放慢步子。但又生怕祁时追上来,只能硬着头皮全力往下跑。
黑暗中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被放大,楼道里陈旧的霉味、触摸的扶手粗糙和布满灰尘的质感、急促奔跑在楼梯上踩出的声音、剧烈颤抖的呼吸……一切鲜明涌入到五感里,简直像在亲身经历一部恐怖片。
终于我来到了一楼。楼梯口有个伸缩的铁栅栏门,上面还挂着把旧铁锁,也是锁上了的状态。我焦急地四处张望,最后找到一个铁罐子往锁上砸,砸了几下还真的砸开了,看来天不亡我。
我呼啦拉开铁门,然后就往外面狂奔。
跑了几步越发感觉不对劲。这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废旧区域和周围也没有任何的灯光,简直是在摸瞎子跑路。我往黑暗深处跑了一会儿,人类天生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浮了上来。
要是在恐怖片里,这样往黑暗处乱跑小命可是会随时丢掉的。
跑着跑着,我放慢了步子,有些犹疑地环视四周。
前方一片黑暗,但诡异的是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让人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告诉我,黑暗中十分危险。
黑暗中甚至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怪异声响,还有诡异的点状光芒时而发亮时而消失。妈耶,难道是野狼,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
我回过头去,一片漆黑中只有一抹光芒清晰可见,那就是几层楼高处祁时的屋子。
橙黄色的温暖光芒远远地照耀着,仿佛茫茫大海上的灯塔。而我站在黑暗中,如同随着海浪翻滚、漂泊无助的旅人。
权衡了几秒钟,理性的天平还是指向了祁时的屋子,毕竟已知的危险比未知的恐惧显得更容易接受些。
就这样,我灰头土脸地回了屋子。门没锁,我悄悄打开门走进去。
祁时坐在沙发上在翻看一本书,听到我进来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居然还又翻了一页,似乎看得入神。
我皱眉,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套路。之前说过如果发现我逃跑就会杀了我吧,我觉得不至于真杀了救他一命的人,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感觉到,他不会对天天讲故事给他听的人下死手。但至少,也会放放狠话之类的。
但现在他却在无视我。
我回到床垫上有些茫然地看他,“那个,今天还讲故事吗?”
“讲啊。”他合上书,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瞅得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说呢,就像是大人叮嘱小孩不能吃冰淇淋,否则就要吊起来暴打一顿,结果小孩嘴上挂着冰淇淋的痕迹,还做出乖巧的模样,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说些其他的东西转移视听。
我要是大人,估计已经把小孩吊起来打了。
然后我们早就把出门买物资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18
我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逃跑事件似乎就这么翻篇过去。
三个月倏忽而逝,祁时还是闭口不谈游戏是否结束的事,我寻思着得找个机会试探下口风。
然而他只是天天悠悠哉哉地宅着,动不动让我给他讲各种故事包括爱情故事,连杀手任务都接得少了,美名其曰要好好养身体。
“养身体?你这强悍的恢复能力,哪里还用得着养。”我怪异地看着他,摸不清楚他葫芦里是什么药。莫非是受了场重伤,连脑子也影响了?
“与其担心我的脑子,不如担心担心你的未来。”他淡淡扫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立刻精神起来了,“……我,会怎么样?这三个月也要到了,按规则来说游戏应该快结束了吧,该放我走了吧?”
“你很想走吗?”
祁时突然念着原主的名字说道:“乔思,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已,一家四口挤在四十平的屋子里,每天从早到晚工作接近十二个小时,靠着做进入顶层的美梦激励自己过无比恶心的每一天。你想回到那样的生活吗?”
“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能吃饱饭、睡安稳觉。这不是大多数人都想要的吗?”祁时面无表情地说着,像个没有感情高高在上的邪神。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你忘了这只是一个游戏吗?游戏的设定者也好,监管者也好,是不可能放任一场游戏持续太久的。”这么说,也不知道祁时听出来我知道多少内幕。
“而且你真的打算永远这样吗?在这个没有人的废弃屋子,一个人待到天荒地老?”
祁时没有应答,气氛陷入了安静。
事实上我都不用说服祁时放我走,更先按捺不住的是这个黑暗游戏的设计者——那群顶层委托人。
他们一开始就已经要求游戏监管者定期汇报玩家状况,到期时汇报玩家结局,看是死了还是疯了,如果还活着就再来一场飞来横祸。而本回合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倒是不担心游戏监管者叛变,叛变的话只是需要派人清楚一点小麻烦而已,但落到祁时头上就得浪费时间应付。祁时这家伙懒散是懒散,但对自己上心的东西绝对会出全力维护的。不过那也是遇到女主之后的事情了。
我连续发愁了好几天,跑路还是得跑,但得找到一个白天的机会。
祁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却没有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意思。他目光淡漠又专注地盯了我好几天,搞得人不明所以。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坐着椅子上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发呆,祁时突然大步走过来对我说:“他们要我杀了你。”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玩弄人性的游戏。有委托者在黑市发秘密委托,而我接到的任务是绑架那些在路上孤身的女孩,折磨她们的心智,告知委托者她们的变化。你是我绑架的第7号,前面6个人死了三个、疯了两个,还有一个回去后报警被杀。”
虽然嘴上将真相全盘托出,但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我怔怔地看着他,思考着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来个游戏总结然后把玩家清理出门吗?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我讥诮地轻笑,眼里全是随时准备跑路的谨慎。
“所以,我们走吧。”祁时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啥?”
“打包你的行李,我们走吧,离开这个被遗弃的世界。”祁时神色自若,却看得我心脏砰砰跳,有种在听电视宣布大奖号码般的感觉。
“你说过,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我们应该离开被遗弃的世界,去现实世界里。”
“总之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得走了。”祁时把我拉起来,跑到他的神秘卧室门口,一副战争即将打响的架势。

19
随着钥匙拧动,神秘卧室的全貌呈现在我们面前。简洁的床、衣柜、桌椅,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文件和纸笔,看起来和普通房间没什么不同。
祁时拉开柜子,从柜子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里面全是各种武器,闪着金属锃亮的光泽,看得人目瞪口呆。
祁时扫了几眼,似乎是确认了装备完整,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
他开始收拾衣服,还朝我递了个嫌弃的眼神,“搞快点,去收拾你的东西。越简单越好,没必要的东西不要带。”
我匆忙跑去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内衣,回到房间看见祁时在一本正经叠衣服,把每件衣服都叠得很平整,上衣、裤子还耐心地分了类,甚至衣柜里冬天的厚外套都被翻出来了。
“你在干嘛?”
“收拾啊。”
这大夏天的,需要把冬天厚外套也带上?还好意思让我搞快点?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冲上去抓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就往背包里扔,“大哥,我们是去逃命不是去度假。”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衣服,再装点其他必备的杂七杂八,我把大背包往祁时怀里一扔,自己背上了一个小背包,系紧了鞋带准备跑路。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看桌子还没收拾,翻找了些文件和本子往我的小背包里塞,“这些机密和钱可别搞丢了。”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逃亡生活就此打响。
离开前祁时扫了眼这个屋子。破旧的家具、开裂的墙皮、物品表面深色的污渍……一切老旧不堪,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温馨,毕竟这些天有我这么个大勤劳保姆仔细打扫和收拾。
祁时曾经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很久,而后来,这个房子则充满了天天和我这个第7号玩家宅在一起看片、讲故事、做饭、打扫卫生的记忆。
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视线离开了屋子,转向屋外光明而充满未知的世界,“走吧。”
同样的楼道、同样的铁门,这次终于在大白天走出了屋子,也是我这些天头一次感受阳光和脚踩地面的实感。
废旧小区的地面全是长久无人打理的灰尘,草木长得郁郁葱葱,几乎要淹没房子周围的小径。
祁时拉开一辆汽车车门,把东西哐哐就扔进了后座,示意我坐到副驾驶。
然后他打火、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汽车嗖地窜了出去。
上了公路后祁时开得更快,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表情淡漠从容,码数直逼180,看得我愣了愣。
疾风透过车窗灌进车内,耳边全是汽车疾驰时呼啸的风声,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飞舞。阳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一瞬间似乎真有种在度假的感觉。
没有人拿着武器在追我们,没有人想要让我们死。如果这些都不存在,我们只是安安稳稳地开车去旅游,那该有多好。
“我们去哪里?”
“人间噩梦。”
祁时没有朋友和亲人,普通的B区没有人可以投奔,除非去我家。但一旦顶层委托者要追踪叛逃者,我真实身份的住址和所有关系人绝对会被最先查到,回家也迟早暴露。
目前来看,我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C区。
那里环境脏乱、人口密集,顶层一般不会追查到那里。甚至C区成了顶层处置人的一种手段,看不顺眼的的人,将他们搞残废丢到C4区自生自灭。
C4是最凶险的贫民区,人口众多、鱼龙混杂,从底层贫民到勾栏场所,从黑市到物品交易。那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地方,一个完全遵循达尔文原则的丛林世界。
人间噩梦吗,这个形容倒是也很贴切。
原作中,乔思就是被男主折磨到装疯后扔到了C4自生自灭。在C4,一无所有的女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从乞讨到利用自己唯一拥有的美貌。
她坚持到被人发现,从此也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钮钴禄·黑暗乔·女配。
而现在,占据了女配身体的我,还是逃脱不了去C区的命运。
“你知道游戏委托者是什么人吗?”
“黑市里大多数交易,买主和卖主身份都是保密的。”
“那他们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吧?听起来,你好像没有必要的理由跟我一起逃。”
“场地是他们的提议,”祁时淡淡瞅了我眼,“放了你我也没有好果子吃,把任务搞砸的游戏监管者,只有被驱逐的下场。”
祁时说得严重,但委托者真的会追杀我们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家,和一个本来就见不得光的杀手?凭我们俩这样的身份,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如果找到我们的成本太高,而且我们也乖乖的不主动找他们幺蛾子,委托者可能会放弃赶尽杀绝也说不定。
但也不能盲目乐观,这本书里顶层的设定极度腐化,遇到玩家和杀手一起逃跑,可能会更加兴奋,加入这场猫鼠游戏。
随着汽车驶离废弃区域,道路上开始有其他车辆出现。
平整的公路旁边是苍翠的绿化带,再远些就是楼房与住宅,这一片应该是B区,看起来条件比现代的城市差了不少,不过整体环境和布局差不多。而且有一点特殊的是,房屋没有6层以上的高楼。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来到了一条濒临顶层的公路。
道路一边是房屋低矮错落、基础设施一般的B区,另一边隔着缓冲带和电网的,则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顶层。
玻璃幕墙的建筑远远看过去闪闪发光,被修剪得很漂亮的草坪交织在各类现代感十足的建筑中。高大的建筑直冲云霄,似乎能想象到顶层云雾缭绕的盛景。
这视觉上的反差带给人极大的冲击力。
怎么说呢,类似于一边是升级版的优美国际都市CBD,一边是工业革命时期混乱不堪的城市。而它们之间,仅仅只有一片隔离带和公路。
我沉默地注视着道路两边,明白了为什么B区的居民都想跻身顶层。
那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没有任何焦虑的安全感,与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尤其是当这泡沫般梦幻的场景摆放在你面前,你可能会惊叹到无法呼吸,然后依赖这个作为残酷生活的唯一梦想。
但以这个为梦想,本身也在成为残酷的一部分。
祁时持续开了大概七八个小时,等到天都黑了把车停在了路边。“下来吧,剩下的地方得甩腿走了。”
我们背着背包,祁时还手提着手提箱,两个人在深蓝的暮色中赶路。走过正常的街道后,逐渐来到荒无人烟的远郊,约莫是B区和C区的接壤处。
祁时专门挑小路走。长长的野草长到大腿处,时不时划过我们的手掌和手臂,有种郊外探险的刺激感。
这是超级漫长的一天。

20
到达C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祁时把车停在了B区一条平静的街道,然后我们走了三个小时,绕过了最近的C1,前往了C2区。如果那群人真的追到这里,也能拖延些时间。
不同于B区还是正常的楼房和街道,C区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错乱地拥挤着。道路两边的排水沟似乎没法及时彻底地排掉污水,散发出污秽与病菌发酵的恶心气味。
道路上的路灯非常少,大片土地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少数被昏黄灯光照耀的地方,是裂缝肉眼可见年久失修的道路。
路上行人非常稀疏,路两边亮着灯的房子也不多。
我跟着祁时,步履疲惫,“我们去哪?”
“看看有没有旅馆,没有的话就找个没人的角落休息。”祁时语气平稳,似乎感觉不到累。这时他已经开了一天车,加上走了快三个小时了。
如果是C4也许能找到旅馆,那里鱼龙混杂,藏匿着各式各样的人,甚至有些顶层和B区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会去那里。但其他C区,根本没有人去消费这种奢侈的东西。
看来今晚露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忧伤地怀念起那张小破床垫来。虽然又小又破,但起码还是软软的。
大多数房屋从窗户看过去都是黑暗的,只有零星的屋子闪着灯光。我有些好奇:“C2人很少吗?”
“人们都入睡了。电费是要钱的,但是阳光不要。所以C区的人一般都睡得比较早,第二天得早早起来干活。”祁时像个有问必答的语音机器人,还不忘自我发挥讥讽几句,“你是不是最近跟我过得太舒服了,已经忘记了996的滋味?”
我哑然。呵呵,这家伙学习能力倒是挺强,已经开始熟练运用现代词汇了。996这个词,还是第一次跟他讲故事时提到的。
路边一个棚户闪着微弱的灯光。墙边有双豆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暗中窥伺着过路的人。
那是个小孩子,脏兮兮的脸蛋挂着明显的稚气和茫然,好奇地盯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非常瘦,只有脸蛋稍微圆润一些。
我突然想到背包里有不少食物,于是掏出一根即食火腿。还好出门前特地搜刮了家里所有便于携带的食品,防止我和祁时被饿死。
我走到小孩身边,把火腿递过去:“喏。”
小孩有些呆萌地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忍不住口水接了过去。我笑了笑,转身准备和祁时离开,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衣服下摆。
今晚终于有地方歇脚了。
这个孩子拉着我怯生生地不说话,然后一个妇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似乎是看出了我们的窘迫,便邀请我们在她家住下。
屋内的设施非常简陋,中央是破旧的折叠桌椅,角落里堆着杂物。隔着一个大碎花布帘的另外一头,看起来应该是睡觉的地方。唯一显得温情独特的东西,大概是一个孩童用的小玩具车,旁边还放着一些木制的简易玩具。
这家男主人似乎不在家,只有女主人和这个孩子。

章节21~25

21
女人面色憔悴,那是长久深陷劳作、深陷负担却又看不见希望的人脸上会有的神色。但她依然尽量将被生活压弯的腰挺直,友善地招呼两个来自远方的路人。
她应该是看出我们奔波了一天,找出了点食物想要招待我们。不过能有什么食物呢,干巴巴的馒头搭配颜色古怪的小菜,吃惯了自制家常菜的我和祁时,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下嘴。
那些家常菜,在对比下显得像是珍馐盛宴。
先不说卖相,最重要的是食物有没有下毒。我们离开得很突然,这一路走来还没有人追赶,这户人家事先埋伏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要是委托者追捕我们,应该会采用更直接的方式。
女人有点脸红地看着我,那种目光太让人熟悉了。还在现代的时候,小时候富二代亲戚小孩来我家,我把自己仅有的东西拿出来跟他分享时,就是那种表情。
不好意思的、害羞又夹杂着难堪,生怕被拒绝或嘲笑的表情。看得人有些不忍。
我勇敢地拿起一个馒头,又从包里拿出几根肉肠递给祁时,“吃吧,包里没有什么主食,得吃点填填肚子。”
“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这些……”女人终于羞赧地笑笑,“你们应该是B区的吧,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呢?”
从打扮上看我和祁时虽然不是很精致,但衣服干干净净、人也神清气爽,气质上就很容易分辨出来不属于这个地方。
见我们似乎有难言之隐,女人也没继续问下去。
祁时盯着馒头盯了好几秒,出乎意料地没有埋怨,接过去默默啃了起来。
吃东西的间隙小孩子害羞地靠过来,我又给了她一根肉肠,但她没有要,只是安静地乖巧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
“小希。”声音清脆,原来是个女孩子,不过头发短短的乱糟糟的,刚刚都没有看出来性别。
“溪水的意思吗?真好听。”
“不是,妈妈说是希望的希。”小女孩认真的回答道,眼睛黑黝黝的显得格外认真。
我顿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希望啊,即使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有人在渴望未来是有希望的。
至少,要让不谙世事的孩子怀抱希望。
“真乖。”我摸了摸小希的脸蛋。
我们断断续续聊天,女主人提到小希的父亲在远处的矿场里打工,来回路上耽搁会比较久,为了多干点活多挣点钱,基本上一周回来一次。
除了C4,其他C区基本都是矿产资源所在地,源源不断地为顶层输血,自己却只能得到残羹冷炙。
女人平稳地诉说着,听不出什么埋怨。她给我们在客厅用褥子铺了个床铺,让我们晚上在那里休息。隔着布帘后,则是她和女儿小希睡觉的地方。
小希似乎格外精神,催了几次都不想去睡觉,缠在我和祁时身边。也许是外面来的人对她来说实在太新奇了。
祁时填饱了肚子,倚靠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和小女孩,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她往我这边靠近了一点,但眼睛又止不住地往祁时那边看。
看得我有些想笑,可能在小女孩的视角里,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帅气、还这么冷漠不做作的大哥哥吧。
“姐姐,B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楼很高是吗?妈妈说以后送我去B区,这样就有好看的衣服穿,每顿饭都有肉吃了。”
这问题问得天真无邪,我还在沉思怎么回答,祁时倒是先冷嗤了一下,“不要做梦了,那种可能性比天上星星掉下来还要低。”
小希眨着眼睛,表情有些无辜和无所适从。我用和小孩子说话的口吻安慰了几句,她乖乖地被她妈带着回去睡觉去了。
布帘被拉上,我才深呼吸一口气稍微放松下来。这一天,可真太漫长了。
祁时侧身斜躺在褥子上,右手手肘支着床垫、手背支着下巴,左手拍了拍他旁边空出来的地方,示意他给我留了位置。
这家伙倒是挺处变不惊的,还是优哉游哉的老样子。不过外人在的时候,他会更加傲娇冷漠一些,像一只随时可能炸毛的猫。
我收拾了一下背包,检查了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漏掉,尤其是珍贵的钞票。检查无误后我躺了下来,小声呢喃道:“原来这就是C区啊。”
“怎么,还是觉得跟我在屋子待着比较好吧?”
“不是,怎么说呢……你呢?现在是不是后悔跟我一起出来了?”
旁边的人沉默了,我等了几秒,转过头去想追问,猝不及防对上祁时正专注盯着我的正脸。由于距离太近,我几乎可以数清他的睫毛数量。
他盯着我,目光深邃绵长地像来自银河系的尽头,“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的。”
也许还是距离太近,我的心脏居然咚咚猛烈跳动了几下。所以说,真不能动不动和好看的男人贴得太近= =
他又转回头去说道:“出来是没有好吃的饭可以吃了。但是如果你不在,还是吃不到。”
??果然这家伙脑子里真的只有吃吗。
“小希真的完全没有机会去B区吗?”我用极轻的语气问。
原书里有些细微的设定并没有交代得很清楚,但这段时间待下来大致隐约能猜到。
这里向下流动很容易,但向上流动是很困难的。就像顶层的人可以随意前往B区、C区,但B区、C区的人要想前往上一层,哪怕只是去看看,也必须有合法证明才能通过检查,更别提成为上层的公民了。
B区的人如果极其努力并验证自己的价值,有机会拿到通往顶层的名额。但每年名额极少,只有极少数人能拿到。而C区,是没有向上流动的机会的。
“往年B区缺人工作的时候,倒是会来C区选拔人过去。但最近这些年,B区的青壮年太多了,自己都快容纳不了了,C区的显然想都不用想。”
这么说,脱离C区成为B区公民,可能性确实非常渺茫。
“那你呢,你是C区的还是B区的?”
祁时沉默了一会儿,“我哪里也不是,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睡吧,我来守夜。”
他似乎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想多提,我便不再多问。
原书对男主的过去也是一带而过,只提到他来自于一个现有区域划分以外的荒凉之地,速度、忍耐力、恢复力、敏捷性等体能天赋异禀,从此依靠杀手职业生存。
“你睡吧,我来守。”祁时开了一整天的车,又走了三个小时,此刻精神应该已经很疲惫了。
“其实也没太大必要,你先睡,我守一会儿。”
祁时没再推辞,阖上了眼睛。他似乎确实很累,不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的身体也很疲惫,但大脑却紧张地运转着,思考着之后的剧情走向。现在剧情已经发生很大的偏移,男主和炮灰女配逃离,基本无法预估之后故事的走向,看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另外,我手里还握着一个关键信息,到了紧要关头可以派上用场。
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我索性开始翻包,准备看看祁时塞进背包里的文件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翻出了一个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人非常震惊。
4月 17日
她走在路上。她的目光就和野兽一样冰冷,里面燃烧着憎恶和愤怒,也许是个有意思的猎物。
新玩家已定位,选择理由:眼神。

4月 18日
玩家:乔思,22岁。
家庭人数:4。
工作:格子间文员,每天工作12小时。
这,看起来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我心头一紧,继续往下翻看。
4月21日
玩家7号已就位。

4月22日
第一天:7号比较镇定,同意参加游戏。没有喝肉汤,只吃了米饭。讲了办公室的恐怖故事,有逃跑的想法,被菜刀威胁后比较配合。
这确实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而且使用了玩家这样的字眼,语言非常客观简洁,可能是用来向委托者汇报使用的?看着看着把我看精神了,一页页地往下翻。
但到后面,画风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5月22日
糖醋排骨、红烧肉、炖肉汤,她怎么会做这么多菜,脑袋里还总有那么多恐怖故事,我肯定不能轻易放她走了。可是……

5月24日
算了,再陪她玩一段时间吧,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但是她哭得太厉害了,女人呵。

5月27日
她好像不生气了,但是最近做的饭越来越难吃了。
到后面,文字口吻越来越口语化,还画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卡通图案。
而到了6月份,记录就戛然而止了。而现在是8月份了。
我边看边捂着嘴,克制几乎快绷不住的笑意和迷惑。真的怎么想怎么迷,如果祁时真的把这个报告交上去,委托者可能会觉得这个杀手怕不是个智障吧?
我又翻了些其他文件,基本是一些人员的 资料,身份、住址、工作地、生活习惯等,疑似是祁时之前的任务对象。

22
这一夜基本没有睡多久,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才微微照进来,约莫也就六七点钟。
祁时正倚在窗边看向窗外,侧脸线条优美得像古希腊的雕塑。他敏锐地朝我这边看过来,脸上似乎写着哀怨。他的眼睛下方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黑眼圈,似乎昨晚也没有睡好。
我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没睡好?”
“得时刻留意有没有危险靠近。”祁时表情淡定,“你怎么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黑眼圈堪比保护动物了。可以再去睡一会儿。”
我的重点没放在祁时的毒舌上,而是保护动物四个字上。“保护动物?你怎么知道保护动物有黑眼圈?”
“不是你说过的吗?上次看片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放的动物不够可爱吗?还说你见过一种黑白相间圆滚滚的动物,没有人觉得不可爱……”祁时小嘴叭叭地说了一通。
怎么说呢,那种平静的如同在说数学题解法的口吻,搭配上关于圆滚滚生物到底可不可爱这种内容,有一种奇怪的反差萌?但我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过圆滚滚的了。祁时这脑袋瓜,也太给力了点。
小希的母亲已经在灶台边忙碌,屋里还没看见小希的影子,应该还没有起床。小希母亲忙碌完,朝我这边走过来。
她双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似乎有些纠结要不要跟我说:“那个,你们来这边应该有特殊原因的吧?也许我多嘴了,但在这里的话,最好还是不那么突兀比较好。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套干净衣服,是我和我丈夫的,虽然质量不是很好但是都洗过晒过的。你们需要的话……”
这考虑确实没错。我和祁时从外表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如果委托者真的查起来,很容易就能定位到。更别说我们都是异乡人,本土可能会有的对上层的排斥了。
我欣喜地接受了,表达了真挚的感激。她瞅了瞅桌子那边示意衣服放在桌子上了,然后回到帘子后的里屋拉上帘子,似乎不想打扰我和祁时换衣服。
衣服虽然很旧,但有一种皂荚般清新的味道。祁时黑着脸换上男主人的衣服,但看起来还是像个下乡体验生活的贵公子,和贫苦沾不上边。
我皱着眉打量祁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祁时也不别扭,无辜地跟我对视,像个被拍照的模特使劲放电。
皮肤细腻没有一丝褶皱,呈现长久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的苍白,一看就不是饱经风吹雨打的苦命人。他们往往皮肤黝黑眉头紧锁,外表看上去总是“长得着急”,可能二十多岁就像三十多岁。
我到灶台旁边,看了看下面久未打扫的场面,双手手心一摸摸到了一把灰,顿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你这样子还不够真实,我帮你加点料。”说着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往祁时脸上一顿抹,还一边正经叮嘱,“别挣扎啊,可是为了你好。”
但出乎意料的,也许是太过震惊了,祁时一动不动,任由我在他脸上抹。
抹完后,祁时怔怔瞪着我,原来苍白的脸上被灰尘染黑了一个度,看得我咯吱咯吱地笑。
“你现在胆子很大啊。”祁时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三分危险两分威胁。
“认真点好不好,我们在逃亡哎。”逃亡二字我特地压低了声音,“不只你,我也要修饰下的好吧。”
祁时勾着嘴角笑而不语,然后也往手上抹了一把,朝我这边逼近过来。他一只手抓着我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在我脸上摸。
顶尖杀手的手劲真不是盖的,我硬是挣不开,“别别,我自己来……”但他似乎觉得很好玩,笑嘻嘻地继续抹。
哗啦一声帘子被掀开,我们俩愣在当场。
愣住的还有小希妈妈和被拉着手的小希,他们看到的就是我们两个人紧密地挨在一起的样子。
小希妈妈笑开了花,“你们真甜蜜呢,还在热恋期吧?”
“妈妈什么是热恋,就像你和爸爸一样吗?”不谙世事的小希发出了孩童天真的问话。
“嗯也不能这么说,爸爸妈妈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不不,我们是朋友,朋友啊……”我的反驳是如此无力,被晾在了空气里。
祁时翻了个白眼:“解释这么多干嘛?”
等我捯饬好后,和祁时出门去大街上观摩。除了换衣服和把脸抹黑,我还特地把头发弄乱,盘了起来又留了几缕凌乱的发丝,远远看去像个沧桑的大妈。
白天站在C区的街道上,所见的一切更加具有冲击力。
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路两边的排水沟散发出污秽的气味,年久失修的道路上有许多裂缝,角落里堆积着无人处理的垃圾。
路边没多少树木,只能闻到沙土的焦味。
男人们在烈阳下皱着眉头神色仓促地行走,小孩子们撒着脚丫到处乱跑。夜里入睡的人此时基本都涌到了外面,人口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加密集。
我们顺着街道往深处走,街边摆着一些小摊,有的是蔬菜肉类,有的是生活用品,看起来卖相不佳,但却是这个地方生存能获取的唯一资源。
再往深处走去,连砖石的房屋都看不到了,只有一些简陋的棚屋,比小希家还要简陋。
有个女人正站在家门口试图用斧头劈一块木头,她愁眉紧锁,用尽全力一次次劈砍着。
我看向祁时,他轻轻说道C区有些人家用不起电,只能用原始的火力资源。
我看着女人那边陷入沉思,女人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好与我对视了一秒。那是怎样的神情呢?
那张脸上写满了苦难,女人的眼神告诉我,她十分清楚不得不依靠在自家门口砍木头来生火有多糟糕,这一切有多糟糕。但是她只能握紧斧头,砍得用力点,再用力点。
看得我心情复杂,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种无法形容的凝滞感。

23
“唏嘘了?”祁时淡淡扫了我眼。
“你不觉得,这些人看起来十分清醒吗?清楚自己的苦难,清楚自己在过怎样的生活。但他们无力改变,连做梦的想法都没有,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还在幻想着可以进入上流社会。”
“你大可以收起这些没必要的感慨,没有任何帮助。”祁时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你说得都对但是屁用没有”。
屁用没有吗,也许吧。但是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被迫目睹和接受这巨大的鸿沟,眼看连现代社畜吃饱穿暖的生活都过不上了。
不,剧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也许就在明天或者后天,我们会实际地厮杀起来也不一定。
我和祁时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待在小希家里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委托者找上门来,只会连累他们。最后我们在C2中心稍微繁荣点的区域租了个房子,准备先住下,走一步看一步。
临走前,我把很多包装好的食物都送给了小希,让她藏起来悄悄吃,别让外人看见。她瞪着大眼睛看了我很久,弱弱地问:“姐姐,你是要回B区去了吗?以后我可以去B区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把这里变得比B区更好怎么样?那样你和爸爸妈妈,都可以吃上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住上结实的房子和睡软软的床。”
小希脸上带着懵懂:“可以吗?可是我问过爸爸妈妈为什么我们这里这么烂,他们都没有回答我。我们这里真的可以变好吗?”
“可以的,等小希长大变厉害了,一定会找到办法改变的。”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试图埋下一颗会长大的种子。
祁时站在一边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们,终究是没有拆穿我的大话和谎言。
现在它是谎言,但也许有一天种子会发芽,会长成参天大树。如果有无数棵参天大树,沙漠也会再度变成绿洲。
为了融入其中,我们必须效仿当地人的生存方式。
我开始在附近一家工厂里工作,在流水线上做组装。祁时百般不情愿,说他挣的钱可以买下半个C2了,在这里养老就行了,最后被我用不干的话就不做饭威胁,才不情不愿地进了一个厂。
顶尖杀手变厂工,穿书社畜变厂妹,横批:我们都是打工人。
真干起来强度确实相当吃不消,每天差不多在屋子里待十几个小时,像个机器一样注视着手上的细节,盯得老眼昏花。最无法忍受的是食物和待遇非常差,几乎体会不到任何身而为人的尊严。
我身边大多数都是小希妈妈那样年纪的妇女,也有一些跟原主差不多大的女孩。尽管被昏天黑地的工作填满,偶尔她们的眼里偶尔也会迸发出光彩。
中午闲暇的片刻,她们最喜欢讨论的是顶层,那个没有去过也没有看过的地方。
那里的高楼直穿云霄,身边就是缭绕的云雾,那里的美食随意享用,每晚都是觥筹交错的宴会……她们用能想象到的最华丽的辞藻,形容着那样一个从未抵达的地方。
她们还发展出一个爱好就是做梦,如果哪个女孩在夜里做到关于顶层的梦,第二天就会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惹来其他姑娘羡慕的叫唤。
尽管梦的细节已经无法辨认,但她们永远能描述出那种美好的感觉。
会做梦的除了小孩,大概就就是这群半大的姑娘们了。
打工生活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周,这天祁时突然冲到我工作的厂房里来,拉着我就要走。
祁时换上了之前家里带来的衣服,黑色的T恤下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突如其来降临这个闷闷的厂房,脸上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看起来宛如下凡的神祇。
一起打工的小姐妹们都惊呆了,手上的活都停了下来,呆愣愣地注视着凭空般冒出的男人。
我好像终于明白小希对祁时表现的喜欢又害羞的偏爱了,看起来那不就是这群小姐妹脸上的神情吗= =
我当时还穿着厂子发的粗布外套,上面沾上了大片的黑色污渍,就连脸上也沾了一些,头发也汗湿黏答答地搭在额头上。意识到不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就站起来跟祁时往外跑。
小工头还颐指气使地来拦人,被祁时一个危险的眼刀击中后,喷薄而出的脏话后半截消失在嘴里。
“今天工资不用结了,我辞职!”
终于有一天能当着老板的面,潇洒地上一秒说离职下一秒就跑路了,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个异世界。
我们往C2中心跑去,那里稍微繁华一些,有摩托车拉客,看看能不能搞到一辆摩托车跑路。
“委托者追过来了吗?”
“我一直在追踪相关的信息,就在刚刚发现了追捕的消息。”
祁时把手机递给我看,我看到类似于之前用来看片的软件的界面,应该是异世界的dark net,可以用加密身份浏览各种保密内容。
上面有条内容是说B区发生了小规模的搜查,下面还有回帖说C区也开始了,应该是顶层在搜捕什么人,还动用到了军队。C区回帖的时间,正好是两个小时前。其中有条评论是C4的人发出来的,说卡隆将军已经到达了C4,看来这次闹得不小。
我心头一紧。应该是委托者已经发现了我和祁时跑路的事实,开始动用人力在各个区搜捕,先是最可能的B区,然后是C区各区甚至顶层。
多个区齐头并进,看来委托者这次花了大精力。我们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们逃去哪里?”
祁时面色严峻,这情形似乎让他也感觉到不妙,“C4原本应该是我们的后路,那里水深,顶层的势力也无法完全打通。但如果派出卡隆去了C4……”
卡隆、卡隆……我轻念着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脑袋里火花闪过。
看来我手里那条关键信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卡隆是原书中的将军,管理军队武力,负责维护整个顶层与各区的稳定。在原书中,炮灰女配假装发疯后被祁时丢到了C4,在那里饱受屈辱、艰难求生,最终在一次意外中偶遇了卡隆。
这次偶遇改变了女配的人生轨迹。因为卡隆发现这张还不错的脸格外像一个他认识的人,一个生活在顶层、让很多人膜拜也让很多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大人物。
就是原主的亲生哥哥乔辰,表面优雅温和实则黑心的财政司掌权人。
女配被带回去后验明了真实身份,也开启了复仇之路,很快遇到了小白花女主和导致自己悲惨命运的男主,在互相霍霍中被KO。
没想到原书中的剧情轨迹,现在以这样的方式重合了。
眼下我和祁时已经无处可去,如果落在其他追兵手里可能当场被杀死,只有去C4找卡隆奋力一搏了。只要能验证自己的身份来自所谓的顶层,委托者是无法动手的。

24
“去C4,只有这条路了。”来不及解释了,我无比坚定地做出“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都听我的”的霸道决策。
祁时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多问。如同两个可以背靠背全力信任的伙伴,我们全速火力地往C2中心跑去。
到了C2中心摩托车拉客的地方,祁时迅速把一个倚靠在摩托车边乘凉的车主扒拉下来,飞身上了车开始发动。
我跟着立刻蹿了上去,脚踝还不小心蹭到了摩托车的铁皮,擦伤了一小块,但此刻已经没法在意那么多。
“喂你们干嘛,光天化日打劫啊……”车主的呐喊在摩托车发动的噪音中被淹没。
我一边抓着祁时的腰防止被甩出去,一边麻利地从兜里丢出几张面额比较大的纸钞,“不是打劫,我们买车急用……啊!”
呲溜一声,摩托车嗡嗡蹿了出去,我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祁时的腰,搂得死死的。“开这么快?”
“不想摔下去的话就抓紧了。”前方传来祁时没有情绪的嗓音,不用看就知道他脸上肯定挂着劳资天下第一酷的表情。
耳边只有呼呼的锐利风声,环绕的手臂下是祁时隔着薄薄一层上衣精壮的腰。
祁时骑着摩托在闹市里虎虎生风,灵活地避让各种行人和障碍物。只知道这家伙车技好,没想到摩托车车技也如此高超。
不过大概也只行驶了四五个街区,到小希家附近的道路时,前方突然有辆黑色汽车猝不及防的杀了出来。那辆车包裹着黑漆闪着锃亮的光泽,一看就不是来自C区的车辆。
“呲……”摩托车被急刹转向来了个灵魂漂移,如果不是搂得够紧我肯定会被甩下去。祁时反应得很快,换了个方向往路另外一头急驶过去。
“从人多的地方穿过去,他们是汽车肯定开得比我们慢。”我焦急地出谋划策。
祁时拧着车把往旁边人多的地方驶去,但也没开几分钟,前方又来了一辆相同型号的车辆。
我环顾四周,前后各有一辆车向我们包抄过来,很显然来者不善。
摩托发出刺耳的声音停了下来,祁时转头和我对视一眼,我迅速明白他目光中的含义,坚定地翻身下车。
看来这场冲突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祁时是顶尖杀手,武力估计接近书中max,应该能保护我吧。呜呜,谁叫俺只是个嘴炮功力极强、但战斗力渣渣的炮灰呢。
两辆汽车悄无声息地停下来,车门整齐划一地打开,从车里飞快跑下七八个全副武装、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防暴头盔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地举起机枪,牢牢对准我和祁时。
刚刚还在围观看热闹的群众见到真枪,慌张叫喊着躲到射程以外的房子里去了。
最后下来的则是一个衣着随意,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的男子。
祁时往前挪了下位置挡在我前面,冷冷注视着对面的墨镜男。
那个男人手上并没有枪,只有一把形状古怪的尖刀。他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刀刃,宛如在抚摸心爱之人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亚于祁时的变态,“你好啊,背叛者。”
“看来我是第一个找到背叛者和逃跑玩家的分队呢,真是好运。这场猫鼠游戏,最先抓到老鼠的就是我了。”
“背叛者,怎么会有背叛者一说?委托人只是委托的买家而已,和我没有任何主仆关系,我也没什么必须忠诚的义务。”祁时冷漠地开口,似乎是看对面敌军话多,尽可能多拖延些时间。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游戏没有执行下去反而带着玩家作弊,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监管者应尽的职责。噢说到这,可能我们本来应该打个招呼握个手,毕竟同为监管者。只可惜,现在你是被淘汰的监管者。”
“呵,这垃圾游戏也配要求人替它办事?”祁时毒舌地刚了上去,听得我想笑。话糙,理不糙。
墨镜男的话正好能和dark net里的消息印证,应该是顶层委托者在玩一场猫鼠游戏,安排了好几队人马搜查不同区域,而负责C2区的就是墨镜男。听起来墨镜男应该也是游戏监管者,可能在其他地方有自己的游戏。
“你身边这些,都是委托你的人安排的人力吗?委托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这家伙绑架了我这么久,也没看见他知道任何关于委托人的信息啊。”我装无辜问道,希望套出更多信息。
墨镜男有些骄傲地昂起头,“那当然,我和背叛者可不能相提并论。能干的监管者,自然也会得到更多权力。”
“好了,别想拖延时间了,想多活几天的话就乖乖让我绑回去。你们也该庆幸遇到的是我,不然早就头身分离了。”
emmm怎么说呢,墨镜男说话的调调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相比之下祁时的毒舌顿时简直是散发着正道的光芒。
“想让我们投降?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你不是自诩是最佳监管者吗,要不要跟我这个被淘汰的背叛者比试一下呢?”祁时挑眉,用墨镜男可能喜欢的方式反击回去。
墨镜男不屑地笑了几声,“这么想拖延时间?我可不吃这一套。给我上,命给我留着,不要开枪打要害部位。”他挥了挥手,旁边几个黑衣人开始逼近过来。
我紧张地攥紧了手,满脑子都是“不会吧不会吧,炮灰女配也要参战?”的彷徨,然后看见祁时坚定的眼神。
“待会我会先攻击后面开出一条路,当我喊‘跑’的时候,你就立刻开始跑,知道了吗?”祁时轻轻说道,还往我手里塞了他的通讯器。
“拿着这个去C4东市最小的五金店找小白,就说是453让你过来的,他会帮助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半途被他们发现。”
我惊慌地皱眉,用气音焦急地喊:“你干嘛,我们一起走啊。”
“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不要担心。”祁时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不合时宜的轻柔笑容。宛如狼藉战场上角落里盛开的白花,美丽又突兀。
“我永远不会后悔跟你走。”祁时最后又补了一句。
话语几乎微弱不可闻,但我还是听到了。
没给我反应的时间,祁时迅速掏出手枪往后面几个黑衣人崩了过去。电光火石间,4个黑衣人全部倒了下去,捂着被子弹打到的地方呻吟,看起来应该穿了防弹服所以没有命中血肉。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祁时的“跑”,那声音果断坚决,我最后看了祁时一眼,咬咬牙撒开脚丫子狂奔。
身后嘈杂混乱,其他黑衣人应该对祁时动手了。
我死命地奔跑,只听到后面又传来激战的枪响,还有好几个男子的痛呼声、墨镜男的狂笑声。
祁时没事吧,会不会被打中?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飞奔,跑到有分岔的地方就往旁边的小路里钻,跑着跑着,身后的声音渐渐都消失了。
当我浑身颤栗、满头大汗地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肮脏的小巷,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来到这个世界就永远陪在身边的祁时,这次不在我身边。

25
有那么十几秒,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何去何从。
祁时他怎么样,不会真的出事吧?我真的要一个人去C4吗?害,连方向都不知道在哪,这回抱不上大腿了,岂不是半途就很容易被咔嚓。
身后突然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我猛地回头,做出防御戒备的姿势。
但看着我的竟然是小希,她瑟缩在一角,有些害怕陌生地看着我。
大概是由于眼前这个人刚经历过一场枪杀,身上还带着她们从未接触过的危险气息,仿佛只要靠近就可能面临不幸。
我下意识地飞快上前搂住她,压低声音问:“小希你怎么在这,这太危险了。”
“姐姐,刚刚好多人在偷看,我就悄悄跟着你过来了……”
偷看?是说刚刚那些看到亮枪就惊恐地一哄而散的路人,其实也许正躲在附近的屋子里朝外偷看?
“没有其他人跟过来吧?”
“没有的,姐姐放心。”小希面庞上浮现出又天真又严肃的神情,“姐姐在躲那些坏人对不对,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一看就是坏人!”
“是啊姐姐在躲那些坏人。”我尽可能柔和地哄她,防止他们一家陷入危险,“那些人很可怕的,小孩子也不会放过。所以千万别告诉任何一个人你见过姐姐,回家也叮嘱下妈妈,好吗?”
小希乖巧地点头,问我想去哪里躲,还说知道去C4的小路,可以为我指路。
被小希这么闪现,我的神智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单独去C4真的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吗?
首先去C4的途中可能会遇到其他追兵,而武力值为个位数的我很难保全自身;其次C2的抓捕者墨镜男也说到幸好遇见的是他,应该表明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要抓活的。
这么看,就算被墨镜男抓到,也有能交涉的可能性。
不行,我得去找祁时。放着好好的男主大腿不抱只身赴险,风险概率太高了。
而且祁时不能有事,他不能死在这里。
“姐姐别去呀,坏人手里有枪,姐姐打不过他们的。”
“可是大哥哥在他们手里,姐姐不能抛弃他一个人走。小希也很喜欢大哥哥的,不希望大哥哥有事对吧?”我摸摸小希的头,安抚了几句让她小心点回家,然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小希眼巴巴地注视着我,着急得快哭了。
祁时啊祁时,姐豁出去了,你也可得争点气。
刚走到墙角,就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抄起旁边一块大石头,做好砸死任何一个追兵的准备。
石头搬起了还没砸下去,就被眼前的人惊呆了。“祁时?”
面前穿着黑色上衣,皮肤苍白面容俊美的男人,不就是祁时吗?
他衣服上有很多血迹,不过浸没在黑色上衣里不太明显,而脸上波澜不惊干干净净,除了点汗珠什么也没有,看起来不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杀戮搏斗,而是从健身房里走出来的。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而他也有些愣神地盯着我。
“你,你怎么过来了?刚刚那些人呢?”
“都解决了。”
啥,这么快?这也没十分钟吧,我在流水线干活想划水的时候,从工位走到卫生间再拖拖拉拉回到工位,可能十分钟就过了。
“你没受伤吧,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这些吗,都是黑衣人的。果然相比用枪,用刀还是更爽一些。”祁时神色自若地回答道。
所以刚刚弄得要死要活的让我先走,有种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生离死别的错觉,结果这家伙三下五除二就都给解决了?就这?
“所以我让你跑,你就跑了这么点?”祁时撇着嘴有些嫌弃地看我。
“既然你这么快就能解决,干嘛要让我先走?”我睁着迷惑的大眼睛,发出灵魂拷问。
祁时正了正神色,“你在旁边会影响我发挥。”
???
“人太多的时候,我没办法保证你完好无损。而且也没料到这些人会这么菜,呵呵,那群顶层没事干的废物,看来也只能养出这些废物。”他不动声色地嘲讽。
“你怎么一点感动也没有呢?”祁时迷惑皱眉,话题直接跳到十万公里以外,“铁达尼号出事的时候男主让女主一个人先上救生艇,女主感动得不行,你怎么就这么平静呢?”
祁时这几句话快给我搞懵了,完全摸不清楚这个人的脑回路。
他是嫌弃我耽误他发挥,还是没预判到能这么快轻松解决,还是铁了心想在枪林弹雨的时候,模仿下史诗爱情片里的男主耍个帅?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心中,埋下了这样的种子。
别纠结这些婆婆妈妈了,赶快去C4才是要紧事。这队人马覆灭了,下一队人马很快会跟上来。
在小希的指引下,我们准备通过一条僻静的小路前往C4。
临走前有户人家给了我们一辆自行车。没想到我们动静这么小,却似乎好多围观群众都知道了。看来在角落里暗中窥视这场战斗的人不在少数。
给车的是一个在C2里看起来随处可见的大哥,表情十分郑重:“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如果是顶层想要抓的人,应该是能让那些浑蛋不好过的人。”
“你们一定要活下来,让那群人更加不舒服才行。”大哥脸上燃烧着饱经沧桑的愤怒,长期的生活重担没有将他压垮,却让他的眼里绽放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似乎只要加一把火,这些火种就能熊熊燃烧起来。
我和祁时这场逃亡,在某些人眼里可能已经被赋予其他更为深刻的含义。
我心情复杂地接受了大哥的馈赠,来到僻静的小路。这条路不是主干道,基本是在长满荒草野花的郊野踩出来的道路。
祁时骑着车载我一路狂奔,三四个小时后抵达了C4区。
我们是从一个偏僻的地方进入C4的,慢慢从荒无人烟的地方往C4腹地走去,周围的场景也越发热闹起来。
C4区,这个鱼龙混杂、最为敏感的区域,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贫苦,甚至没有C2那般衰败。
相反它非常热闹。
楼层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平均高度大概在两层左右。道路上熙熙攘攘、一片嘈杂,有当街叫卖的,有行色匆匆赶路的,有漠然的成年男子,也有打扮暴露妆容厚重的女子。
我们往东市走去,路边能看到各种店铺,墙壁上还挂着奇形怪状的霓虹招牌。如果是夜晚这些招牌发起光来,倒映着地面下雨时留下的积水,大概会有种轻度的赛博朋克的感觉。
我们走进C4,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没有任何的突兀。不像在C2一下子就会被人看出不同,在C4这里什么人都有,乍一看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们。
“这就是C4?”我有些惊讶。
祁时示意我仔细看。看似热闹协调,往角落细节里看去,才能看出C4这个地方的残酷之处。
路边有人把摆摊的少女推倒在地,面色狰狞地问这个月的租金交了没;
有流落街头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甚至还有半大的孩子,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有人抢过大妈的背包狂奔而出,只留下大妈的哀嚎,而路人已经见怪不怪……
“C4是一个看起来热闹的黑暗丛林,这个地方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存法则。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人,在这个地方是无法存活下去。”祁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而有些人已经开始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居心不良地打量着两个外地来客,似乎在琢磨是不是可以轻易下手的肥肉。
“目光狠一点。”祁时目视前方轻轻叮嘱道。
我便竭力做出“姐就是女王”的范,要是有人敢上来保证不把你打成筛子。
走到一处店面不起眼的小门,祁时不动声色地拽着我潜入进去。
这是一家狭小的五金店,到处都是金属制品,屋子里弥漫着铁锈般的气味,看管店铺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大叔。他百无聊赖地吹着风扇,盯着通讯器上女人跳舞的视频发呆。
祁时没有理他,喊了一声“我找小白”,就径直往里屋走去。
穿过一个狭窄的走廊,掀开一个帘子,我们走进另一个房间。
屋子里的人站起身来,警惕地盯着我俩,直到祁时说出“小白,我是453”,那个人才惊讶地笑起来。
“453?我最爱的453?天哪终于网友见面了……”叫小白的男人兴高采烈地扑上来想要握手,被祁时光速闪开。
我环视打量这个屋子。到处摆放着用途不明的机器,最角落是几个有大屏幕的计算机,主机发出嗡嗡的轻微噪音。整个房间光线很暗,只有屏幕前的亮光幽幽照亮这片区域。
而叫小白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眼镜下的眼睛闪着精光,一副技术宅的模样。看到他让人觉得很亲切,有现代科技宅那味了。

章节26~30

26
“你好,我是小白。”叫小白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露出坏笑,“453果然和我想象中十分契合,不,比我想象中还要帅气,啧啧。”
祁时凉凉地补充道:“他是开发软件的黑客,也是撮合软件上任务交易的中间商,就是你说的拉皮条。”
我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祁时也真的是善于活学活用,来求人帮忙也还是大爷的态度= =
不过小白并没有放在心上,兴奋地跑到祁时身边从头到脚打量,还用手指戳了戳祁时的肌肉,被祁时一个冷眼呼开。
“果然不愧是453,最顶尖的杀手,任务成功率100%……”一顿彩虹屁听得我耳朵都麻了。
所以我这么大个美女活人站在旁边,这家伙都熟视无睹吗?看来技术宅找不到对象是情有可原的,异世界也整齐划一呢。
“453最近都没有接任务了,是因为谈恋爱了吗?哎你女朋友真的很好看,怎么认识的呀?”
他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还猛地凑得很近,“美女,你叫什么?有认识的跟你一样好看的单身朋友吗?介绍给我呗。”
“我叫乔思,单身异性没有,单身同性你旁边就有一个,考虑一下?”
祁时皱着眉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
话题转移地猝不及防,我只能去瞪祁时,赶紧谈谈正事。
“卡隆的分队现在怎么样了?C4还安全吗,有地方能让我们躲起来吗?”
“噢卡隆啊,早上到的,现在挨家挨户在搜呢,不过这里已经被搜过了。不会吧,你们就是他要找的人?天哪你们完了,按照卡隆的风格,只要被找到会当场处死的。”
“真要藏在C4的话,大概只有老J能护住你们了。不过你们得证明你们的价值,足够让老J冒这个险。但老J你们也知道,性情阴晴不定的,待在他那就跟在一个定时炸弹旁边一样。”小白语速快得就和DC里的闪电侠一样,快速分析了当下的情形利弊。
“老J是?”
“C4最大的几股势力,其中背景最复杂的一股势力的老板。”嘚,又被小白抢答了。
“怎么个复杂法?”
“据说他来自顶层,和顶层到现在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小白耸耸肩,“不过也只是传闻而已,如果真的是顶层人,又为什么抛弃一切来到这个地方呢?”
我沉思着记下了这个名字,C4疑似来自顶层的神秘人,这种人设一般背后都有故事,很有可能日后能用上。
“你想要怎么办?”祁时定定地看我。
“找到卡隆,只要能找到卡隆,我有办法保住我们的命。”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宁静,我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没办法解释得太细,但我真的有办法,只要能让我看到卡隆就行。”
小白唉声叹气:“疯了,都疯了,现在的美女一个个都太有自信了。卡隆可不吃你好不好看、是不是身娇体软这一套啊,这个身份找他那就是寻死。”
“卡隆在哪?”祁时干脆利落地扭头问小白。
“不会吧,你真的要听她的直接冲上去找卡隆?”
啊怎么说呢,突然有一种被战友信任的感动。好像就算我不解释什么,祁时也会无条件地相信我。
离开绑架时待的屋子后,我和祁时之间的相处似乎随意了不少。
不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残酷游戏的玩家和监管者,而是一同逃命共存亡的战友。
祁时看傻子般地盯着小白,“反正卡隆又打不过我。”
呵呵= =很好,我们该为你鼓掌。祁时身上这种作为男主的迷之自信,总能让我拍手称赞呢。
小白的话唠属性也只能硬生生被憋了回去,“行453,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究竟有多厉害吧。”
“卡隆现在在什么位置?”
小白回到他的宝贝计算机前坐下来,双手噼里啪啦打着键盘,有种在他的江山上挥汗如雨的感觉。
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换,很快切到了地图模式,以热力模式展现各个区域的人口密度。
我震惊了,C4居然有这样的技术?C4本身应该没有这些高端科技的,难道说小白黑进了顶层的数据库?
小白低调又带着小骄傲的腔调说:“是的,我黑了进去哦。453没跟你说吗,我可是最顶尖的黑客。”
emmm,不过说实话,这家伙的样子还挺合适顶尖黑客的。我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能黑到顶层的数据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没什么好玩的。你想看什么?”
“没事,先问下,万一以后需要呢。”
他又打了几下键盘,地图上有无数小点在缓慢移动。这些应该都是人了,但都是相同的点状,怎么区分卡隆的位置呢。
“用军队的定位数据风险大一些,我们用环境预测看看……”他一边敲代码一边颇有兴趣地介绍,“用提到帖子里的文本分析,结合速度预估,来计算下他们大概是在什么位置。”
一边的祁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跑到旁边桌子上开始翻东西吃。看得我有些想笑,今天可真是把他累坏了。
而且祁时一向对食物的需求很大,估计是新陈代谢快。
“嗯,大概是这个位置,等我最后再确认下。”
我睁大眼睛看小白怎么确认,只见他掏出通讯器拨通一个电话,开始了social表演。
“啊王大妈,是我……要什么东西啊,不不今天不买,想跟您问一下,刚刚店门口有没有黑衣人走过去啊?对,就是手上还拿枪的。噢噢大概五分钟前是吧,三四个人是吧,好嘞好嘞,谢谢您啊王大妈……”他放下通讯器,一副搞定了的自豪。
我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都可以?
“能定位哪几个点概率最大了。卡隆在南面,你们现在过去,我可以用通讯器跟你们随时播报位置,精度误差大概在100米以内吧。”
事不宜迟,我逼着祁时赶紧咽下最后几口面包,然后两个人往南面跑去,按照小白在通讯器里的指示行进。
不过卡隆的分队散开成了好几个小队,我们必须得同时躲过其他小队,率先找到卡隆所在的分队。
我们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赶路,还剩两条街就要抵达卡隆所在区域的时候,突然遇到几个武装到脚的黑衣人。他们立刻注意到了我们,朝我们跑了过来。
不会吧,又来?
祁时把通讯器塞到我手里,让我先跑,自己马上就解决完跟上来。和卡隆也没隔多远了,事不宜迟不能再拖,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抱着通讯器撒腿狂奔。
身后是祁时和他们交战的激烈声音,通讯器里是小白的加油助威声,“直走穿过这条街再左转就是了,加油啊!”
我喘着气奔跑,耳边呼呼的疾风穿过。
刚左转,就和一个人重重地迎面撞上。
我摸了摸被对面人硬邦邦胸膛砸得有些疼的脑袋,抬头朝上看去,而那人也低下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仿佛中间藏着一泓清泉,鼻子直挺恰到好处,嘴角春风含笑,整个人透着长期养尊处优的贵气,好一个美男子。
可是这张脸,为什么和我在镜子里见到的原主有五六分相像?
我愣住了,迷茫地瞪着眼前这个人,身边全是好闻的男性气息。
而他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27
我第一反应觉得他是原主哥哥乔辰。
但乔辰,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在C4?
“阁下,这里非常混乱,请不要到处乱走,还是跟在我们的身边比较好……”
对面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看起来非常结实强悍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唯独自己的衣服最为独特、质感细节也非常高级,应该就是卡隆了。
我转过脸去观察他,古褐色的面容写满无人可挡的锐气,身躯笔直壮硕,十足的硬汉形象。
他看见我后,立刻掏出武器对准怒喝道:“快放开这个女人,她是通缉要员!”
看见我的正脸后,卡隆的表情飞速划过一丝困惑,但依然保持着长期锻炼的高度警惕,没有让片刻的困惑干扰他的判断。只要我对面前的男人有任何一丝不利,下一秒子弹就会贯穿我的胸膛。
看来卡隆也发现了我和这个男人的相像,那么这人一定就是乔辰无疑了。
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与乔辰拉开一定距离。
而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眼里带着不可思议。
我大喊了一声“我没有恶意”,然后举着双手往身后追上来的祁时旁走去,缓慢地一步一个步伐。
现在的情形是卡隆武器对准我,祁时的武器对准了卡隆,卡隆身边几个黑衣人武器对准了祁时。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谁会先受伤。
等我离开乔辰身边两米以上时,卡隆也立马调转了方向对准祁时。
我们被密密麻麻的枪口包围着,他们慢慢逼近过来。我使了个眼神,让祁时不要轻举妄动。
“将军,这两个人就是你们这次任务的目标吗?他们犯了什么罪?”乔辰率先开口了,语气如春风般平静和煦。
“发布危害安全、耸动人心的信息,上面已经下达了指令,可以就地处死。”
淦,我紧张得捏紧了双拳,思考着要不要扑上去抱住乔辰大腿,嚎啕大哭地说“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啊!”
“什么时候连发布危险信息这种罪行,也需要劳烦到将军出马?”乔辰呢喃了一句后问道,“将军的意向呢,是就地处死这两个人吗?”
“当然,以绝后患。”卡隆的腔调冷酷坚硬如同钢铁。
乔辰噙着笑意斜睨了我一眼:“将军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样貌?我建议您先将她交给我,判别清楚身份后,再交还给您处置。”
即使是已经意识到面前之人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乔辰的语气依然云淡风轻,带着身居高位的从容。
“每个A区公民的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护,这是将军一直在捍卫的职责吧?”
卡隆用毒蛇般冰冷的眼神又打量了我们几眼,不置可否地沉思着。
虽然体能强悍,但他并不是个只有武力不懂分析局势的蛮子。原书中卡隆就留了个心眼,将与乔辰相像的原主带了回去,想必也是希望卖乔思个人情。
“当然,那么这个女人就交给阁下了。”
乔辰露出礼貌绅士的微笑,然后将目光转向我,“你叫什么?”
“乔思。”我没放过乔辰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也包括他越来越深的眼神。
“乔思小姐,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祁时在一旁轻轻皱了皱眉,我猜测他可能表面高冷,但要是这些人都不在已经开始问我十万个为什么了。
我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他,示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在您说的调查清楚我们的身份之前,保证我们的性命安全。”
乔辰噙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非常温和,听不出来顶层那种长期对下层的傲慢。他伸出手像是要牵小朋友:“那么,来吧。”
没确认清楚我的身份前乔辰不会妄下黑手,去我这个亲哥哥身边,是目前逃离顶层那群委托者的唯一办法。
“不用担心,他们现在不会伤害我们的。”我扭头对祁时说了句悄悄话。
他直直地注视着我,目光竟然能让人读出一丝幽怨?
看这幅模样,我索性就拉住了祁时还举着武器的手,他没有阻止,留出右手让我牵。
亲妹妹带着一个男杀手屁颠屁颠地去找亲哥哥投奔了,这画面还真有点喜感。
刚走到乔辰面前,就被他一股大力拉进了怀里,牵着祁时的手也松开了。撞入鼻尖的是男性胸膛的结实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宛如大海般清淡的气息。
我慌张地回头去看祁时,他想扑上来,却被卡隆和身边的黑衣人控制住了。祁时武力值顿时就绷不住了,立刻和他们干了起来。
搂着我的双臂结实有力,并不想让我挣扎。我昂头狠狠地瞪了乔辰一眼,但脖子立刻被扎入了尖锐的东西,触感像是祁时之前出门执行任务时给我注射镇定剂时的针头。
淦,这是亲哥吗?这不是亲哥吧?
昏迷过去之前,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争斗中严峻看向我这的祁时,还有耳边乔辰的轻声耳语:“先睡个好觉吧,小野猫。”
丢,你才是野猫,你全家都是野猫。没来得及骂出口,我就晕了过去。

28
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大床柔软的触感,大概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睡过最柔软的床铺了。
从这种床上醒来,有种自己是豌豆公主的错觉。
空气里弥漫着香薰清甜不腻的果香与风的气息。风从没有关门的阳台吹进来,把优美的白纱窗帘吹得随风鼓动。
我挣扎着起身,发现手指、身体上有指套和电极片,通过连接线连到旁边看起来类似监护仪的机器上,上面显示着一些随时在变动的数字和曲线。
而我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变成了白色宽松的长裙,似乎身体在昏迷期间也洗过,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房间非常大,装修简洁明快,是明亮温暖的风格,尽头则是一个阳台。透过薄薄的轻纱,外界的光线降低了一个度,整个房间笼罩在柔和的光线中。
我嗖嗖嗖地四下五除二摘除了身上这些东西,下了床向阳台走去。
拉开窗帘,另一个世界展现在眼前。
视线所及之处是如山峦般连绵起伏的摩天大楼,每栋楼楼顶都是剪裁优美的草坪和绿植,有些高楼某些楼层全部被新鲜的绿色占满。往上看则是澄澈的蓝天白云,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
这个位置的观感大概如同爬一座高山爬到高处,然后往下看到那些连绵起伏的峡谷、河流。即使是在这样的高度,也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色。看来这里应该把垂直利用到了极致。
现代感与自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每一根线条都似乎会呼吸。
这,就是顶层吗?
“醒了?怎么不穿鞋到处乱跑?”
乔辰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嗯……我的身份已经验明了吗?我是谁?”我也不弯弯绕绕的,上来就直击重点。
乔辰到床边拎起拖鞋,走到我身边蹲下来,轻轻抓住我的脚踝抬起,要给我穿拖鞋。
虽然是半跪的姿势,也能感受到身下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
这家伙怎么回事,一上来就这么亲昵。我没有反抗,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来自亲哥的好意。
“血缘关系显示,你是我的妹妹。”
乔辰开始娓娓道来:“很多年以前,我们的父母在路上发生了意外,没能救下当时才三岁的你。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时隔多年你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切对你来说也许有些突然,生活在B区C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应该受了不少苦。还好身体检查都没问题,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叫乔辰,比你大四岁,叫我哥哥就好。也许对你来说一切都很陌生,我会陪你一起慢慢习惯的。”
他说得优雅真诚,神情始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笑面虎模样,分不清这份对妹妹的关爱是真是假。
哎怎么说呢,心里还是有些唏嘘,可能没享受到认亲的痛哭失声吧。
要是电视剧里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那可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去抱着哭嘛。而乔辰也太淡定了。虽然原主失踪时他才七岁,对妹妹应该也早已没什么记忆了。
“祁时呢,跟我一起被当做犯人的那个男人在哪?他没事吧?”
“那个绑架你关了你几个月的男人?”乔辰眸光一闪,隐隐约约露出几分危险气息,“敢这么对你,得下地狱才行。”
“什么?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一个女生遭受了那样的对待,单独和绑架犯长期待在一起,会产生一些不健康的依恋也能理解。但你要意识到这是不健康的。我会给你预约心理医生,早日把这些不堪的记忆忘掉比较好。”
以乔辰的位置,估计早就在我昏迷阶段把原主的所有经历调查得彻彻底底。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做什么工作、有什么样的朋友、为什么被绑架、游戏的真实面目,这些肯定都摸得十分透彻了。
但他此刻对于游戏的实际掌权者——顶层隐藏在名流中的委托者一字不提。
“你应该也调查清楚了游戏的真相吧,监管者只是拿钱干活而已,背后的委托者才是主谋。”
现在的处境很清楚,也没必要大吵大闹的。
顶层应该都是一丘之貉,何况原主并没有伤残,乔辰也不会为了一个完好的陌生妹妹和利益既得者翻脸。
“我不知道你的立场是什么,跟我也没关系。但是,祁时你们不能动。”
“就是这个绑架者,不顾生死带着我逃离恶心的游戏,跟我一起逃亡、一起去工厂打工。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
我说得很认真,乔辰应该也感受到语气里的态度。
乔辰凝视了我一会儿,说出暧昧不明的话语:“你还小,还不明白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比大多数人预想得都要复杂,没有简单的非黑即白与最优解。”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祁时到底怎么样了?”
乔辰有些好笑地勾勾嘴角,露出奇怪的宠溺笑容:“真是个脾气藏不住的小野猫。”
“他由卡隆将军处置,现在怎么样我也不了解。你是我的妹妹,而他,我无权僭越。”
“在B区的时候,你最渴望的就是成为顶层的一员吧。现在你的梦想实现了,以前的那些不用再纠结。从现在开始,好好享受属于你的人生。”
他轻抚我的头,如同在逗弄一只猫咪,“我的妹妹倒是牙尖嘴利,不过小野猫的脾气可得收一收。”
然后他的语气变轻,几乎是在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道:“这里,可不喜欢不礼貌的女孩。”
他拍拍我的肩,让我换好衣服去大厅陪他吃饭,美名其曰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培养感情。
不过倒是没有我想象的加长豪华餐桌,两个人一个坐这头一个坐那头,连说话都听不清。
饭桌上的菜肴丰盛却并不荤腥,说是吃太油腻的对我不好。顶层的伙食确实很不错,食材的品质和烹饪过程应该都是一流的,味道也很不错,吃了几口我开始狼吞虎咽。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难怪会这么饿。我一边狂吃补充体力,一边思考怎么救出祁时。
乔辰举止优雅地抿了口颜色不明的饮料,像看戏般看来自C层没见过世面的妹妹狼吞虎咽:“慢慢吃,以后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
“这几天你先熟悉下家里,过几天有个晚宴,到时候跟我一起参加。”
“我不参加,除非你把祁时放出来。”以乔辰的身份,和卡隆动动嘴皮子对方不可能不放人。
乔辰玩味地盯着我,语气云淡风轻:“跟我讲条件?”
身居高位的人,可能最讨厌的就是有些人拎不清身份想要跟自己谈判吧。要谈判,也要确认是否够格坐在一张桌子上。

29
“不”,我认真地凝视着他,“是一个请求。”
他厌恶别人跟他谈条件,我自然不能往枪口上撞。
而且原书里乔辰对喜当哥得来的妹妹也未必有多好,女配使幺蛾子被女主男主虐的时候,也没见他出来救妹妹。
至于现在的乔辰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应对这个很难揣摩对方心情的笑面虎哥哥,还真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他是目前顶层唯一能抱的大腿了。
“你是我的哥哥不是吗?妹妹和哥哥撒娇提请求,哥哥不是一般都会答应的吗?”
乔辰脸上倏忽掠过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不是谈条件,不是看自己什么资格能坐在一张谈判桌上,而是以一无所有、只能仰仗哥哥的血亲的身份。
“我从有记忆起只有一个弟弟,没有享受过有哥哥是什么感觉。我很羡慕那些有哥哥的女孩,B区的生活很苦,但是兄长也总会为她们挡起一片天。”
我努力回忆原主的身份,祁时曾经说过一家四口挤在小屋子里,我也记得好像是有个弟弟。
“我不知道找到我你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很高兴。”我十分郑重地说道。
乔辰的眼神越来越感兴趣:“这么严肃地说自己很高兴?”
“……嗯,我有些面瘫。”
乔辰轻笑了几声,似乎被我的回答戳中笑点,笑起来的时候,目光在隐隐绰绰的灯光下都显得有些温柔。
他松了口:“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见到那个人。前提是你先去参加心理治疗,确保你现在的想法是基于纯粹的理性,而不是出于病态的冲动。”
“那有办法把祁时放出来吗?”
乔辰叉了块甜品细嚼慢咽,“那是卡隆将军的负责范围了,我无权干涉。”
呵呵,身居高位的人总是能够这么神色如常的睁眼说瞎话吗?绝对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没能说服他走到那一步而已。
毕竟祁时是个危险分子,武力很强,又知道游戏与顶层有关。除非,我能想到其他办法证明祁时值得自由。
今天可能只能到此为止了,但我必须继续趁热打铁,找到其他契机救祁时。
“不过我的妹妹,似乎和资料里形容得不太一样呢。”
“资料里是什么样子?”
“说你是个勤劳能干的姑娘,对人和和气气的,希望通过努力成为A区的一员。”
B区向A区流动是有可能性的,只是需要做到各行各业的顶尖而已。按照原主的家境际遇,这辈子怕是没什么翻身的机会。
“人是一直都在变化的。何况经历了被绑架、逃亡一系列事情后,我当然也不完全是原来的我。”
吃完后我先回了房间,乔辰则是轻笑呢喃:“我倒是,越来越想了解这个妹妹了呢。”
乔辰给我制定了一整套日程计划,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主体分成两大块,一块是熟悉顶层和参加心理治疗,另一块是跟他一起进行吃饭、散步等促进熟悉与加深感情的“亲子活动”。
妹妹的衣服不能少,裙子至少得有100套,所以各式各样的款式被往家里送,不满意直接带到购物店买买买。
妹妹的造型必须得是最可爱的,所以专门请了造型师从头到脚地打扮。
妹妹的安全是第一位,所以只要出门身边就有几个黑衣彪形大汉。
妹妹的涵养是非常重要的,所以A区各种常识摞成小山般的资料让我记住。
妹妹是女孩总是会有女孩之间的私密小事,所以之后要带妹妹参加社交形成姐妹团。
……
虽然乔辰是第一次有这么大个妹妹,但各方面想得倒是还蛮周到?
emmm,我只想说,钞能力真的是绝。
看裙子看到第58套的时候我真的麻木了。很好看是真的,穿上都是闪闪发光的仙女、公主,但看多了前面已经不记得了。
“不好看吗?”富丽堂皇的服饰店里,穿着时尚的设计师期待地沉浸在被美包围的快乐中。
“各种风格都有,每个场合都能派上用场。相信我,这绝对是A区所有女孩都羡慕的衣服,她们有,但只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多套。试完裙子还有其他套装哈,非常精神清爽的。果然只有乔司长,才有能力下这么大手笔……”
我盯着那些蕾丝、丝绒、绸缎、褶皱、花边,眼前的一切美丽精致得像是浮华故事才有的景象,但又让人觉得如此得不真实。
因为C区的画面随时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然后和这些对比,强烈地冲击着我的大脑。
衣服破旧分不清男女款式的小希,大概整个童年的梦想都是有一条好看的公主裙吧。
“好看,但有必要这么多吗?”
“不喜欢?”她又拿起一套在我身上比划,“这可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呢,不过你好像从进来开始就不是很高兴?”
祁时还被关在监狱里,不知道现在正在遭受什么,而我试衣服都试到58套了,啊这……
“不用试了。”我十分果决地打住了,“你觉得不错的,乔辰也不会有意见的,就直接包起来吧。我得回家学习了。”
哈?设计师瞪大了迷茫的眼睛。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花钱上,不如花在学习上。
乔辰准备很多资料,包括很多重要人物的信息,估计是为了防止我登场时流露出无知,不过这也为我提供了了解A区的机会。
A区已经是顶层,不过这里也会继续划分三六九等。
最顶层的是这个国家的象征,首席。首席其下是财政、司法、交通等管理司,管理每个部门的事务。比如乔辰就是财政司的副司长,不过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整个部门。
另外,首席身后有个决策组,相当于幕僚,但能够草拟重大方案与投票,相当于拥有实际的决策权。
权力内部相互交织渗透,除此之外权力的触手也伸手触及了经济,掌控着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巨大的利益裹挟着,让每一个权力拥有者变成庞大贪婪的怪物,从比自己低下的部位汲取养分。
我看得津津有味,像在看一场宫斗大剧,已经开始脑补谁和谁之间的利益纠纷、暗潮汹涌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我悄悄走出去,躲在角落向外窥视。
只见乔辰站在大厅前面,动作似乎正在阻挡一个女孩往里面闯。
“乔辰哥哥,听我爸说你找到以前走失的妹妹了,怎么都不告诉我呀?”
“你拦我干什么,我也想见你妹长什么样嘛。我比她小一个月,应该叫她姐姐?”
“苏昕,听话。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习惯了,我会向所有人公开的。”乔辰抓着她的胳膊阻拦道,动作很轻柔。
我突然想到了祁时,如果他拦人,可能会抓着胳膊摔出两米外吧。哈哈哈,想到这有点想笑。
而对面的女孩应该也没有认真闯,可能天生身娇体软。
苏昕,我一个激灵差点发出了动静。这不就是原书里的小白花女主吗。
乔辰安抚了几句,苏昕才有些不开心地同意了。不过从语气听起来,她很快恢复了精神,说期待新的好姐妹出现。
全程我都没有看到她的正脸,被乔辰挡得结结实实。
不过吧乔辰和女主说话的时候还真蛮温柔的,按原书设定,说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乔辰把苏昕当做妹妹宠。
= =我怎么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呢。大概有那么0.0001秒钟。
乔辰送走苏昕,突然来了句:“别躲了,出来吧。”
我意识到他在说我,讪讪地走了出来。

30
“刚刚过来找你的苏昕,是城市建设司司长家的女儿吗?”
“没错,看来那些资料你都认真看了,真棒。”乔辰说话跟哄小孩似的,时不时给个糖果。
“她跟你很熟吧?”
“是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和你同岁比你小一个月,小时候非常闹,经常撒娇,总是拉着我去她家玩。”说起旧回忆,乔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看来那段父母双亡、妹妹失踪的孤独童年里,女主大概是照进他生命中的一束光了。
“你喜欢她么?”我冷眼问道。
原书里乔辰从小把女主当成妹妹宠,在女配回归后,明里暗里帮着女配拆散女主和男主。但并没有提到他是出于占有欲,又或者只是不想让当成妹妹呵护的女孩跟下层身份不明的男人走。
乔辰愣住片刻,饶有兴趣地看向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管起哥哥的私人生活,有点过了哦。”这话说得轻巧平淡,却礼貌地透露出他并不想让人插手他的情感生活,或者插手他的一切。哪怕,是他的亲妹妹。
“我其实不是很关心你的情感生活,但是谁会做我的嫂子,对我的生活应该也会有影响吧。”
乔辰是否喜欢女主,对我之后的走势说不定会有重大影响。这些情报,还是得仔细观察收集才好。
乔辰不置可否,“听说你不太喜欢安珂给你挑的衣服?”
安珂,大概就是服装店的设计师吧。“还好……她的眼光应该没问题,我也懒得自己挑了。”
“我也是头一次照顾妹妹,给你准备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女孩们喜欢的东西。但这些礼物,你好像不是很在意?”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角噙着笑意,却总让我感觉有些危险。
这些大人物是怎么回事,语气平平静静十分随意,但实际上估计希望接收好意的人感激涕零吧。要不是有工作过的社会经历,只怕是完全不能应付乔辰这种人。
简直就是一只摸不清脾气,目前还温柔地趴在地面,但随时就能跳起来咬你一口的猛虎。
“哥,我的喜好可能有些独特……要说礼物的话,你能不能送我一个贴身武器什么的?能削铁如泥、隐蔽自然的那种?”
乔辰有些意外,思考了片刻:“好,我想到有件东西可能适合你。在我的办公室里,明天让人给你送过来。”
“谢谢哥。”
“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哥。”乔辰的声音突然放得很柔和,仿佛隔着时光和岁月回忆过去错失的一切,仿佛在思考如果多年前没有走失这个妹妹,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为了遵循“亲子活动”,我和乔辰沿着空中花园散步。
乔辰的住所占了这栋楼98层一整层的面积,有一大块是空中花园,里面有各种各样整齐优美的奇花异草,掩映在柔和的灯光下
向高楼外望去,周围是灯火通明的都市夜晚,车流、霓虹、巨大的电子屏照耀着这片城市,五光十色、声色犬马。
而98层楼高的这里却非常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风的声音。我抬起头,但在光污染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我突然有点怀念在C区的艰苦时光了,那时候每天都要早起打工,所以每晚很早就熄灯准备睡觉。我经常拉着祁时出去看星空,对着壮丽的星群惊叹不已。
说真的祁时真是够惨的,好好的顶级杀手,不光逃亡不说还要进厂打工,最后还被关了起来。
“其实你本来的名字叫做乔星,我们的名字连起来,取自星辰的含义。很凑巧捡到你的人也姓乔,不过毕竟不是你的本名。”
“A区这边你的身份正在办,名字还是乔星。”
“不,就叫乔思吧。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而且也用了这么多年了。”
“换回你原来的名字,正式跟过往的一切说告别。我认为,这样对你更合适。”
我转头看乔辰,严肃脸地说:“没有人可以跟过去的自己割裂,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定义和塑造着这个人会成为怎样的人。而且我不认为BC的经历有什么可耻的,毕竟那里还能看到星空呢,但这里可看不到那么好看的东西。”
乔辰耸耸肩,没再坚持。
我发现了,乔辰身上有高位者的从容和果决,常常流露出“听我的”的霸气,但只要你找到理由说服他,他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第二天,乔辰派人送来了一个外形优美的刀具,轻薄如翼,折叠起来的时候像一个高档的打火机。我试了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非常锋利。
紧锣密鼓的行程一个接一个,然后是所谓的心理治疗。
我问心理治疗的具体内容,医生只说不用紧张,是做一些放松性的训练。为了应付家中老哥,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被泡在白色的半球形水舱里与世隔绝,只有这片奇怪的湛蓝色液体。心理医生轻柔的嗓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但估计是质量特别好的缘故,听不出任何经过机器的机械感。
他一遍遍地念着放松之类的话,令我慢慢陷入思维的迷雾之中。
“现在,你在一条幽暗的小路上走着。周围特别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当我意识到自己仿佛真的在一条幽暗的小路上走路时,还是感觉到了那么一丝鸡皮疙瘩。治疗似乎是在用类似催眠的方式,引诱你来到思维的深处。
缓慢轻柔的声音继续着:“前方有一扇门,你看到了吗?当你看到那扇门的时候,你感到无言的恐惧。那扇门后,藏着你最黑暗的记忆……”
治疗结束的时候,治疗过程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我从水舱出来,浑身没有任何不适,但也没有焕然一新之类的感觉,仿佛只是小睡了片刻。
心理医生有些古怪地看着我:“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治疗顺利吗?”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嗯,挺顺利的,大概还有两次就结束了。”他戴着礼貌面具,我便也没细问。
我走之后,心理医生焦急地掏出通讯器拨了给了一个人。
“乔司长,您的妹妹,确定曾经被坏人绑架过很长一段时间是吗?”
“没事没事,问题不大……或者,您方便听我直说吗?是这样的,我用诱导疗法潜入您妹妹的潜意识深处,引导她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往事。这种疗法只要控制到位,起效是很快的。我在这块经验丰富,专业度您绝对放心。”
“但是,但是……”
“当她打开我引导的最近经历过的、最黑暗的记忆大门的时候,她说,她说看到了海底有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
晚宴还是开始了。
经历了一周左右上流社会的“训练”,大概乔辰也觉得我可以展示在众人面前了。
我穿上乔辰最中意的一套礼服,戴上价格不菲的首饰,被化妆师化了个非常清新的妆容
哥哥们,大概永远喜欢清纯类型的妹妹。
这套礼服是银河般的奶白色,棉布、轻纱的质地层层包裹,表面镶嵌着很多碎钻,走动起来的时候,仿佛星辰在裙摆间闪耀。
化妆师化的妆很清新,倒是全部烘托出了原主自身的外貌优势。搭配上这套乍一看有些神圣色彩的裙子,气质如同挂在遥远天上的恒星,可见不可求。
我凝视着偌大穿衣镜里的自己,心情有些发懵。
乔辰从后面走过来,帮我整理脖子上的项链,“不用紧张,待会挽着我的胳膊就可以。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让所有人看到我妹妹有多优秀的晚宴。”
“需要微笑吗?”
乔辰笑了,“不笑也可以。做你自己就可以。”
所以大概就和那些千金文里一样,在宴会进行到火热阶段的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我挽着乔辰的胳膊缓缓登场。
灯光打在我和乔辰身上,明晃晃地看不清下面人的面容。只依稀能看到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礼服华丽,举着酒杯在奢靡的场地中游走,目光不明地看过来。
有好奇的、惊讶的、看戏的、深不可测的……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大家好,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乔思。我妹妹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照料。”
待乔辰说完后,下面颇有默契地响起了祝福的掌声和口哨声。
有眼力见的人开始夸夸表演:“不愧是乔司长的妹妹,样貌气质真是美若天仙。”
“看来不止女孩们有心仪对象,男孩子们也有机会了呢。”
“乔司长的妹妹应该尚未订婚吧?年轻人嘛,多多交友比较好,我看我家犬子……”
我面无表情,心里觉得无语。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乔辰妹妹身上来了,看来乔辰之前也饱受不少女性追求吧。
应付完了宴会,我和乔辰提出要去看祁时。
“不要犹豫了,我真的非常理智,就算你现在拿一道数学题出来,我也会理智地立刻解开的。而且心理治疗都很顺利不是吗,但我的想法始终是一致的。”
乔辰打量了我几眼,“嗯,还算顺利。”
他最后同意了我过去。
我兴奋地立刻让他安排人送我去,差点连衣服都忘了换。不过穿着礼服去监牢确实很夸张,最后还是换了套日常点的衣服。
A区的监牢宛如钢铁打造的牢不可破的世界,装饰颇有高科技的意味。凭借着ID身份,穿过无数个电梯、走道之后,我来到会客间和祁时见面。
祁时被牢牢锁在座椅上,两只胳膊被束缚在桌面上,头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似乎消瘦了一些,身上统一的囚服也显得有些宽松。
“祁时?祁时?”
听到我的声音祁时缓缓抬头,有些发懵地看向我。
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苍白,不过脸颊稍微清瘦了一些,眼神也没有光彩,仿佛进入休眠模式的机器人。
本来觉得没性命危险就好,但看到他这样还是有点难受。
会客间有个可以监视的墙壁,所有一切都在隔壁屋子的监视下。门外守着好几个守卫,只要里面有任何动静,就会立刻冲进来掌握局面。
“你说话呀,是我,乔思。”这孩子怎么了,难道傻了?
“哦是你啊,我还以为我没睡醒呢。”
“看来,你过得很好嘛。”祁时的眼睛恢复了神采,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我。
“你没事吧?这段时间怎么样,他们没有对你上刑吧?”我balabala问了一堆,祁时懒洋洋地回复了。
“还好吧,他们能打得过我?”
???总感觉他很悠闲的样子。在这里除得吃的不好,其他都很惬意,每天就是躺着睡睡睡。
询问了一通生活情况,最后我坚定地安抚,“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我假装舍不得地握住祁时的手,电光石火间往他的衣袖里塞进了贴身武器——那把可折叠的小刀。然后飞快地撤回手,没给监视人员留下劝阻的时机。
“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要自由自在的。”最后我深深看了祁时一眼。
这句话说得隐晦,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章节31~35

31
这把刀不仅是一件武器,还是一个引子,一个通往自由的契机。
就在前两天,家里的女佣在收拾一些杂物,似乎是准备打包扔掉。箱子一角褪色的衣服面料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果没看错,那是我来到顶层前初遇乔辰那会穿的衣服。
“这是我的东西?”
“是的,是您之前的东西。乔司长让我们整理下,没有价值的都扔掉。小姐,这些都是些破旧的衣服,还有一个坏掉的通讯器,乔司长已经为您准备新的了。”
“留下吧,以前的东西我想留着做个纪念。”
女佣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好的。”
乔辰并不喜欢家里有太多外人打扰。
这栋楼每个楼层入口处,都有装备精良的保镖,专门保护顶层最重要的人士的家。
乔辰家里则只有几个打扫卫生、准备三餐的女佣,但大多数时间她们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除非有人差遣。
面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大概也就二十来岁。
我突然有些好奇,“你是A区的,A区的公民也会做这种工作吗?不好意思,我没有其他意思哈,我以前做的工作可比这个累多了。”
女佣微笑道:“没关系,其实我不是A区的,我来自B区。每年A区都会招一些人进来的,除了那些在各行各业很厉害的人才,也会招一些服务行业需要的人。”
我打量了她几眼,女孩看起来五官端正、身姿挺拔,外形条件确实不错。
所以商场里的售货员、酒店里的侍者、安保人员,这些应该都来自B区了。而大厦里做轻松工作的也见不得是食物链顶层,不过他们衣食无忧,永远不用为生计和生活品质发愁。
真正的顶层人士,则高居在幕后,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慵懒地坐着,支配着下层所有人员为自己服务。
“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都还在B区呢。不过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能来到乔司长家里工作,又体面,工资比B区的也高很多。一家的生活费都有着落了,去年还买了个电视呢。”女孩羞赧地笑笑。
让我突然想起了小希。长大后的小希,大概也会流露出这种羞赧美丽的笑容吧。
但如果一直在C区那样的环境长大,以后的小希能够拥有这样的笑容吗?
想着想着心情就沉重了下来。
我接过箱子回到房间,细细地翻看着。质感粗糙的褪色的工厂服,已经洗干净但是仍能看出来岁月痕迹的球鞋,还有无法点亮的通讯器。
说到通讯器,昏迷前我和祁时遇到了几个黑衣人,他把通讯器交给我,自己留下来断后。我在小白的指示下循着正确的方向跑,然后撞到了乔辰身上。
再之后就是我们和卡隆对峙,乔辰给我注射了镇定剂,所以通讯器一直没来得及交还给祁时,还在我的衣服口袋里。
脑袋一转,心脏突然开始怦怦直跳。我想的是看能不能联系上小白,问问他有什么办法。
既然小白黑客技术那么高超,也许可以黑进监狱系统,给祁时几分钟的逃跑时间。探望祁时的时候我观察过了,基本都是电子化管理。
我试着捣鼓了下,但充电也不管用,估计是在过程中磕到哪了,得找个地方修理下才行。
先是去了商场里卖通讯器的地方,但人家根本不愿意修这种型号年头的货色。
也不是不愿意,是压根就没有修理能力和人力。A区东西坏了如果过了退换期就会重新买,几乎没人会修理坏掉的物件。
“小姐,这种程度的产品,可以进行回收了呢。”
“如果您确实想要修理的话,可以去垦街看看。不过那里,可能不太适合您这种身份。”
A区也有不适合原主身份的地方?这倒是让我有些讶异。
垦街是居住在A区、但没有A区身份人士住的地方。不像女佣这种工种可以住家,更多服务行业的人并不包住,久而久之聚集在一片区域,有点类似大城市里的城中村。
不过A区里即使是城中村,条件也比BC要好很多,和现代正常的城市差不多。
穿过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绿植清新怡人的A区,最后来到了垦街。
下了车后两个保镖更谨慎了些,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现在多了几分慎重,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路上人并不多,这个时间点大概多数人都在中心区工作。行人偶尔会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就会沉寂下去,收敛起不必要的好奇心。
我找到了一家通讯器店,问店长能不能修理。
店长是个中年男人,满下巴胡渣,眼神淡漠。
他打量了下身穿华服的我,和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冷冷开口:“买一个不就好了。”眼神里写满了“我看你像不差钱”的含义。
“不是买不买的问题。这是别人的东西,弄坏了得修好。”
店长没说话,接过通讯器开始查看。对着通讯器捣鼓的时候,他眼里散发出匠人会有的专注的光芒,“有个零件坏了。可以修,等会。”
十几分钟后,屏幕亮起的通讯器被交到我手上。
他叼起一根烟,放松地点燃,然后吐了个烟圈,表情在烟雾中影影绰绰:“小姑娘,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为了修这个。”我不明所以,以为他是要问我为什么来垦街。
店长没说话,眼神却总让人觉得别有深意。
我迫不及待联系上了小白,用通讯器里的dark net软件。
“453?!”小白比我预想得更激动。
“天哪你快两周没上线了,我以为你死掉了呢。你们俩当时可真是轰轰烈烈啊,还好没被卡隆当场处置掉。对了你女朋友还好吧,听说她是被一个男人单独带走的。”
“对了兄弟,听说有个副司长多了个妹妹也叫乔思哎,难道就是你女朋友?”
“额兄弟,你不会失恋了吧?”
我沉默地打出了三个句号。
“我是乔思,453还在牢里。”不过小白明明人在C区,对A区的动向却这么了解,果然是顶级黑客。
“啊?!”光是看打出的字,就能够想象到小白瞠目结舌然后夸张流泪的样子。
我开始询问正事,看小白有没有什么办法解救祁时。“你是顶级黑客对吧,能不能比如黑掉监狱系统几分钟呢。”
“。。。能是能,我肯定能。但有必要搞得那么惊天动地吗,搞大了A区会往下查的。”
“你不是顶级吗,A区能查到你头上?”我开始用激将法。
“。。。不能是不能,但我为什么帮你?”
“你开个价。”毕竟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而且你不是也喜欢453吗?你忍心看他没有自由吗?”
那头打字速度罕见地慢了下来,来了句哲学回复:“并不是出了那堵墙就意味着自由的,永远逃亡在路上,是453想要的自由吗?”
我沉思了片刻,和小白约好会再去找合法途径拯救祁时。我要让祁时光明正大地站在任何地方,永远都不需要为了生存逃亡。
如果确实到了万不得已,只有硬核破解一条路的话,那也只能用上。
因为我知道,祁时比任何人都喜欢自由。
那时候他躺在废弃居民区一个破屋子里的旧沙发上,享受着末日一般的孤独与自由。
作为游离在ABC区之外的孤僻杀手,祁时仿佛站在世界的边缘,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并不参与其中。
但我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落寞。
我想祁时追求的自由,并不是被遗弃的那种自由。
不是被所有人遗忘,仿佛生活在被遗弃的世界的自由。
而是真正触摸这个世界,感受它的热烈与真实、快乐与痛苦,然后决定以什么态度生活的自由。

32
乔辰送了我一个新的通讯器,是那种奢华香槟色,轻薄闪耀,外壳像玻璃一样闪闪发光。
“你的权限比较高,里面连接着Eva,可以了解很多你想要了解的东西。”
乔辰说的Eva,是顶层的“超级大脑”。
这个世界尤其是顶层,电子化程度相当高。高层设定的规则会被输入到计算机然后一层层执行下去,大到税收条款,小到公共交通的费用。顶层的数据中心收集来自所有地区的信息,如同超级大脑般,监视和维护着世界的正常运转。
慢慢的,它有了一个名字Eva。
我颇感兴趣地把玩着,寻思着也许能多找些关于救出祁时的资料。乔辰也噙着笑意看着如同在玩心仪玩具的妹妹。
“你好像不喜欢在外边玩,更喜欢在家里待着看看书?”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干吗?”
乔辰轻笑:“我的妹妹,只要享受生活就行。”
而我更乐意把这番话当成:“不会吧,你不会觉得到了A区还需要工作吧?”
“刚回来可能不太适应,你要多参加些聚会,多交些朋友。这样吧,明天苏昕会过来,带你出去和其他女孩一起玩。”
乔辰眸光高傲精明,散发着高位者的野心和自信:“乔家的女儿,得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瑟瑟发抖,总感觉随之而来的会是一系列富家女养成课程。
“思思,你得尽快习惯,”乔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尽快找到你在这里的位置。”
第二天苏昕咣当咣当地光临了我家,进来就到处喊“乔辰哥哥”“乔思姐姐”,偌大的房子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她穿着白色的泡芙裙,双眸含笑,小巧的鼻尖配上粉嫩水润的红唇,整个人从内往外散发着青春甜美的气息,非常符合原书烂漫小白花的设定。
如同一块精致的甜点,光是看上去就能想象到那种甜美的滋味。一看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单纯而不谙世事。
苏昕上来就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满是善意和好奇地说个不停:“乔思姐姐,我在宴会上见过你哦。你真的太美啦,所有人都被你惊艳到了,怪不得乔辰哥哥要让你迟迟登场呢。”
她转头看乔辰,神情娇俏、神采飞扬:“乔辰哥哥,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队想认识乔思姐吗?”
那些虎视眈眈的哪里是喜欢原主,只怕是想成为乔辰的妹夫吧。如果自己是女生,可能早就直接贴上来了。
“想认识哥哥的,大概更多吧?”我淡淡瞅了眼乔辰,不动声色地轻轻挪开了点。
“哈哈那是,能从一层排到楼顶呢。”
乔辰有些宠溺地轻笑摇头,“别打趣我了。姑娘们,今天尽情玩吧。”
苏昕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让乔思姐快速打入我们的姐妹团!”
姐妹团,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家财万贯挥金如土,一个赛一个好看优秀的那种姐妹团吗?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苏昕的豪华姐妹天团时,我还是被震撼到了。
清一溜的美人,齐刷刷地站在我面前,有明艳张扬热烈似火的,有恬静淡雅皎洁如月的,有甜美清纯俏皮可爱的……这,谁能顶得住啊。
苏昕是城市建设司司长女儿,还有司法司司长女儿、能源司司长侄女,以及两个顶级富豪之女。再加上我,这六户人家要是联合起来跺跺脚,A区怕是要晃动好几分。
“乔思姐,她们都是我的好姐妹,以后也都是你的好姐妹啦。”
“姐妹们,乔思姐真的很不容易的,”苏昕垮下小脸,有些委屈地抱不平,“才3岁就失去了父母,还流落到了B区,艰苦生活了好多年。我们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变成A区最快乐的女孩!”
苏昕似乎找到了近期内生活的目标,斗志昂扬地想要把我培养成跟她们一样的人间富贵花。
姑娘们也好奇地凑上来,小手一挥表示“包在姐妹身上了”,各种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逛商场、吃吃吃、打打球游游泳、找点乐子、姐妹之间聊各种八卦心事。
一天下来我整个人都快瘫了,不过某些瞬间倒是体会到了小姐妹聚会的快乐。仿佛回到了穿书前的周末,和小姐妹们吃饭唠嗑的下午。
睡衣趴打完一场枕头仗后,我们四仰八叉地躺在一个姐妹家五米宽的大床上。
这据说是她专门用来招待闺蜜们的闺蜜房,房间里全是各种精致的玩意儿。我们头靠头成发射状躺着,看着空气中浮动的羽毛发呆。
然后是姐妹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衣服呀、包包呀、最近很火的某个帅气爱豆呀。话题熟悉程度让人大呼这题我会,基本就是小姐妹 聊天plus版。
不过当她们聊起家里相关的事时,我才知道我低估了= =
“苏昕,水月大厦重修计划的承接方还没确定吧?我爸有个朋友是做这块的,上次找我们问过来着,你知道什么消息不?”
“听说最近也准备开发B区某些地方啊,说要打造成小A区?”
“不你的消息错了,是B区有些地方的基础设施可以重修下了,可以捞不少油水吧。你懂的,三年一修,修完继续修。”
我竖起耳朵听着,虽然插不上话,但心里大为震撼。
“对了你们知道我上次在案件记录里翻到了什么吗,B区有个14岁的男孩,居然因为父母不给自己钱买球鞋,把全家都给咔嚓了。”正眉飞色舞讲话的,是司法司司长的侄女韩橙橙。
“咦,你就喜欢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他女孩发出嘘声。
“在哪里可以看?”我插嘴问了句。
“橙橙伯父是司法司司长嘛,她有权限进司法司内部网站看各种档案的。”
我突然精神了,“各种档案,比如各种案犯的资料都能看到?”
韩橙橙随意地嗯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我眼睛亮晶晶地求助般地看着她。
已经差不多把我划归成姐妹团的她们,当然对这点小事义不容辞。韩橙橙嗖嗖地翻出通讯器进了内部系统,帮我查出了祁时的资料。
我有些紧张地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系统里给祁时安排的罪名,是绑架和侵犯A区公民人身安全权。
但这完全驴头不对马嘴。祁时绑架我的时候,我还没有被验明A区人身份,也不可能有这个罪名。
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是直接给祁时安插了个烂七八糟的罪名啊。
“如果已经下了判决,怎么才能推翻呢?”
韩橙橙开始科普。一种是司法司相关人员发现新证据,主动提交重新调查的申请,原来的判决会被暂时中止;另一种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向司法司递交重新调查的申请,这个人必须在这套顶层系统里,而且位置不低。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如果想救他的话,可以让你哥哥递交申请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仓促结束了聚会的一天,直奔乔辰书房找他。但乔辰的立场坚决得不行。
“你不是说只要这是出自理智的判断,就会尊重我的决定吗?”
乔辰翻着手中的文件,漫不经心地回答:“看是一码事,放了他是另一码事。为一个绑架过你的罪犯递交申请,那是不可能的。”
“祁时是真的保护过我,我并没有遭受什么心理重创啊。我也听你的接受了心理治疗,治疗很顺利不是吗,这难道不足以证明吗?”
“思思,既然已经回到了A区,就不要挂念那些下层的朋友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毫无关系了。”他抬头轻睨了我一眼,继续埋头处理着文件。
乔辰这是铁了心听不进去了。他不救祁时,跟祁时到底有没有危害我的身心安全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祁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而我也这个回来没几天的妹妹,在乔辰面前连打情感牌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机智如我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于是第二次姐妹聚会上,我开始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33
珍羞美味没兴趣吃,高颜值小哥没兴趣看,哪家哪家的八卦也没兴趣听。
只是见花落泪,对月伤怀。
在看完一部爱而不得的爱情文艺片后,小姐妹们都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我直接掉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小姐妹们凑上来,关怀地问我怎么了。
“乔思姐你怎么了呀,今天心事重重的。”苏昕眼巴巴地瞅着我。
“不要难受嘛,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我们帮你讨回公道。”姐妹们很有底气,充满了包在我身上的豪迈之气。
但我不说话只是伤感落泪,最后哽咽着说“你们帮不了我的”,成了委屈泪人。
性情张扬直接,还带了一丝丝霸气的韩橙橙坐不住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我不信我们五个都帮不了你。”
吊足她们的胃口后,我堪堪开口了:“没什么,只是看刚刚的电影,让我想到我的恋人,但是他现在不仅不在我身边,还被关在牢里艰难度日……”
在我的描述里,我和祁时变成了一对可歌可泣、至死不渝的绝命鸳鸯,从相识到相恋,一起经历过无数的浪漫和相濡以沫,最后却被大手一挥天各一方。
在添油加醋的形容下,姐妹们都瞪大了眼睛捧着下巴听得入迷。
当最后我说到祁时被诬陷关了进去,而我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把情绪拉到崩溃的顶点。小姐妹们眼睛里也都闪着泪光,还有人抹了抹眼角。
“我知道以现在的身份,和他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但我只是想让他平安自由地活着,就连这也做不到吗……”我掩面而泣,虽然是装的,但却切实感受到了某种悲伤。
苏昕和另一个女孩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安慰,另一个姑娘吸着鼻子感慨:“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感人的爱情故事。”
韩橙橙眼眶红了,恶狠狠地说了句:“不要怕,思思,你这个忙我是帮定了。不就是一个B区小伙吗,也没犯什么滔天大罪,我一定帮你把他捞出来。”
好耶,计划通。
我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竖起了大拇指,表面上还是泪光盈盈地关心道:“可以吗,这会有危险的吧?不行,我不能影响你的声誉和安全。”
“哎呀,咱们谁跟谁啊。”
“就是就是,别小瞧橙橙啦,司法司就是她家的,捞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在她们的簇拥和变着花招的安慰下,倒还真是感受到了久违的被小姐妹包围的温暖。虽然不清楚她们的善意是出于身份相同的关怀,还是对爱情的向往共情,但总之计划通了。
几次相处下来我发现这群女孩都有个共性,就是永远向往美好真挚的爱情。
她们谈论哪个爱豆最可,谈论谁和谁的八卦,言语之间全是调笑和轻慢。但她们也会为那些月光下的盟誓双眼发光,为那些爱而不得的故事掉眼泪。
不管是A区还是BC,没有人不向往那些美好的东西,这群半大的姑娘更是如此。
抓住这个特点,我上演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人被迫分离的戏码,结果果然很受用。
韩橙橙动作很快,迅速就通知我已经跟伯父打过招呼,顺利的话很快祁时就会被放出来。
果然需要的时候,你认识几天的老哥可能不愿意帮你,但认识几天的姐妹说不定就会为你两肋插刀。
乔辰衣装革履地回到家,见我这副样子似乎很满意:“最近天天和苏昕她们在一起玩?看来你融入得很快,我也放心了。”
“嗯嗯年纪差不多大,还算聊得来吧。”我敷衍道,心里暗戳戳想笑。你以为你的妹妹在和小姐妹无所事事,其实她们已经筹划好了一整套方案,要把人从局子里捞出来。
要是乔辰知道了,不知道他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什么事这么好笑?”乔辰扯开衣领,换上家居拖,张开双臂懒散地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有些打趣地看我。
“没我只是觉得,有朋友还是蛮不错的。”
乔辰不置可否,换了个姿势舒服地坐着,表情似笑非笑,“思思,你觉得,你和苏昕她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等位置的人会天然走在一起。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跟我说这些是?”
乔辰深深看了我一眼,“一个提醒。你来A区不久,也没接触过这些圈子。作为你的哥哥我有责任提醒下你,不要太轻易陷入感动。”
“在这里,没有谁会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朋友。没有无来由的馈赠,只有同等价位或者需要支付利息的交易。”
我并非不懂乔辰的暗示。
能成为豪华姐妹团的一员,只是因为我是他乔辰的妹妹,这一点我心知肚明。而顶层这批人的友情,也是建立在身份和地位的同等水平上,这一点同样再清晰不过。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并没有抱什么期望。A区这群人是怎样的秉性,从被迫参加那场游戏开始,我就已经心里门清。
第二天韩橙橙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姐妹,来,我们一起拯救你的情郎。”
到达监狱大门的时候,清一色的黑衣美人已经站在我面前。她们齐刷刷戴着墨镜,表情冷酷严峻,看来今天走的是酷姐风格。
韩橙橙走在中央,黑皮靴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硬生生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势。
“N2789号的释放令已收到,请前往缓冲区等待。”等韩橙橙出示了身份和相关证明后,管理人员客客气气地把我们带到了接亲区域。
释放令与释放时间已经事先通过程序下达给了特定监狱,今天韩橙橙是带我来领人的。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朝我走来的祁时。
头发被剪成几厘米的长度清清爽爽,穿着清一色的灰蓝色套装。精神小伙的造型配上冷漠黑脸的表情,看得我一时间有点想笑,又有点泪目。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祁时头发还挺乱的,当时还很好奇为什么他和其他犯人的发型不太一样,不过才几天,就也被修剪成了统一造型。
有个一直在对韩橙橙献殷勤的管理员打哈哈道:“韩小姐放心,您朋友被我们照顾得好好的。这不,前几天还不肯剪头发呢,要动他头发就跟要爆炸一样,能把周围人都干趴了,谁都拗不过他。”
“那为什么现在头发成这样了?”我不禁问道。
“那天被朋友探望完后,突然就一声不吭了,动他头发也没介意。”
被探望,莫非是指我那次?我有些惊奇地打量祁时,只见他的表情似乎又黑了几分。
他故意不看我,偏过头看向屋外发呆,因为瘦了些,侧脸线条更加凌厉。
我简直能想象到祁时看我潇潇洒洒、衣着华丽气色红润来见他后,一个人生闷气变成没有感情的咸鱼的模样。
明明是两个人的逃亡,境遇却大为不同。啧啧,这么说好像是有些对不住他。
苏昕和其他小姐妹已经好奇地凑了上去,对着祁时这看看那看看,眼里流露出见到帅哥的兴奋,和见到姐妹对象的调侃。
我们刚想带祁时离开,就被另一批管理人员追了上来。
“不好意思韩小姐,我们刚刚接收到新通知,释放令被中止了,现在N2789号还不能带走。”
“什么新通知?”
“是上层传达下来的通知,应该是还有些疑点需要调查。”
韩橙橙语气强硬:“不可能,我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管理人员笑得很礼貌,态度也很坚决:“不好意思韩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韩橙橙接过管理人员递过来的新通知,眉头越皱越紧:“靠,被人截胡了。”
不过她依然安慰我道:“思思你不要担心,今天我一定会把人带走。”
她表情严肃,掏出通讯器进了司法司后台,噼里啪啦一阵操作,“再看下系统吧,现在你们应该收到新通知了吧。”
管理人员翻看了几下,目光流露出震惊之色,最后郑重地放开了祁时。“……是的,最高规格的通知之一。韩小姐,您请。”
韩橙橙冷脸踩着大高跟,我们几个带着祁时骄傲地走出了监狱。不管怎么说,气势这块不能输。
刚上车韩橙橙立马急眼了,指挥司机赶紧开。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又能把人带出来了?”苏昕好奇地问,她和我、祁时和韩橙橙坐了一辆车,其他几个女孩则坐了另外一辆。
“我刚刚登录了我伯父的账号,下了一道命令。”韩橙橙语气平静。
苏昕傻了,我也傻了。一时间车内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祁时面无表情地坐在我旁边,听到这话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
“没事,不用担心,我伯父一向把我当成亲女儿,不会有事的。”韩橙橙镇定地安慰自己,但很快就收不住垮了下来,狠狠地揉自己的头发,“完了完了,我要皮开肉绽了这次。”
还没来得及祝贺,没来得及问祁时这段时间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眼下我们就得处理眼前的严峻问题。

34
苏昕乐观地开始活跃气氛:“不过橙橙伯父对你那么好,应该也没事哈。”
这话说得很勉强,连她自己都能听出来没有信心。
堂堂司法司司长账号被亲侄女盗用还释放了在刑犯人,捅出去肯定会颜面无存,会不会被抓到把柄影响仕途都很难说。
“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会跟我爸也求情的。我爸也去帮忙说话的话,应该没事吧?”苏昕眼巴巴地看着面色凝重的我和韩橙橙。
“应该不会有事的。”韩橙橙深吸了口气,“或者八二开吧,80%的几率不会有事,最多是我被喷一顿。20%的几率可能不太妙……”
韩橙橙越挫越勇,表现出了十足的猛姐气势:“让我们往最好的部分想吧,那群饭桶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等教训完了我们之后,这事应该也就过去了。那么思思,你对象需要躲避下眼前的风口……”
一直一言不发的祁时,突然转过头来有些迷懵地看着我们。
“什么对象?”他嘴角一抽,勾起一抹笑意,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唰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向疑惑不解的韩橙橙和苏昕尬笑解释:“哈哈哈,没事。他还在闹脾气呢,被关进去这么久,心里有些不开心也很正常嘛。哎呀,都饿瘦了呢。”
我打着哈哈,一边捏他的脸尽可能捏圆些,一边各种使眼色。
祁时应该是领悟到了我的意思,也没有说话,任我蹂躏了片刻,不过眼神要冷出天际了。
“别看我。”祁时闷闷地说。
“为什么?”
“……”祁时沉默了两秒,“丑。这个头型太短了。”
我被他弄得笑出声,“知道丑你还剪?怎么就突然不反抗了任人摆布呢。”
祁时嗤笑,眼里写满了“呵,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苏昕全是星星眼,一种CP竟然就在我身边要磕疯了的感觉。
“哎呦真是要命,都什么时候了还秀。”韩橙橙吐着槽,眼里却很欢喜,“哎,看来这个忙帮的值了。”
“那么,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思思,等这几天风头过去安定下来,我再帮他重新找个身份回到你身边。”
祁时双手环胸靠在背垫上,嘴角扬起淡淡的危险笑意:“躲?我从来不躲。要是他们找上门来,一个个解决掉好了。”
顶级杀手的自信再度从祁时身上焕发出来,苏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前排开车的司机都从后视镜多看了后面几眼。
“是,你是特别厉害。但如果整个A区的势力都朝你一个人逼过来,最后能安然无恙吗?上次不也是被抓起来了,更何况这次还在他们的地盘。”我没有开玩笑,非常郑重地劝祁时。
“逃吧。逃亡不一定意味着不自由,就算永远在路上也比关起来好得多。我知道祁时你,比谁都渴望自由,不是吗?”
祁时凝视了我几秒,似乎在确认我话语的严肃程度,突然他淡淡地问:“你会跟我一起走吗,像上次那样。”
我沉默了。
韩橙橙和苏昕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下,眼里全是唏嘘。
从她们俩角度看,这简直就是重逢火葬场啊。相隔许久的恋人再度见面,身份却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鸿沟,即使能想办法拯救对方性命,也是没什么可能性在一起了。不过她们不知道,事情远比这复杂得多。
“我不走。”我认真地迎上祁时的目光,“我会留在这里找出让你合法留下的方法,会让你得到光明正大的自由。”
“不是以前被遗弃的那种自由。”
祁时看了我半晌,没再反驳,话题突然调转了个头:“你知道监狱里都是些什么伙食吧?”
我懵了,和祁时聊天总是预料不到他会突然把话题导向到哪条小路上,“所以?”
“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祁时突然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
“之后给我做吧。”他淡淡瞅了我眼,“等你找到办法之后。”
“好好,都给你做。”我像应付小孩似的哄道,心里却隐约有些心酸。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这家伙应该还是有点委屈吧,怪可怜的啧啧。
那么,planB正式启动。
虽然没料到拯救计划会被人临插一脚,但看多了各种刺激片的我早已准备好了planB。
我事先找小白商讨过,找到了能从A区脱身的办法。垦街那里有黑市的人,只要付上合适的价钱,有办法将祁时带离A区。
但眼下不一定是个好时机,最好等形势稳定下来了再说。而且,按我看片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次安然无恙的概率大概怎么也有90%。
“能藏在哪呢?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有些为难地看向苏昕,而她迅速get到了我的意思。
“不如让他藏在我家吧?”苏昕提议道。
基本上韩橙橙和我会被率先调查,一个是盗用系统的案犯,一个是有强烈动机的主谋。而苏昕和其他来陪小姐妹凑热闹的女生,反而一时半会并不会被盯上。
“思思没事的啦,我们是好姐妹嘛。”苏昕温柔热情地安慰,似乎也很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了,苏昕会找自己名下一套不起眼的房子先让祁时住下。
分别前祁时突然对我说了句:“那时候,我可以解决掉那些人的,但是我没有动他们。”
我愣了好一会,才察觉到祁时说的是之前在C区被抓那次。他是想说,因为我被绑起来了才没有动手吗?
心里突然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像浮起了很多细密的丝线,紧紧地缠绕着心脏。
车上只剩下我和韩橙橙。
“让我伯父捞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这次却被人临时截胡。能够左右司法司下达的命令,势力应该不在我伯父之下。值得那样的势力去为难B区一个普通男人,到底是哪里值得呢?”
韩橙橙回头看我,目光里全是深不可测的深意,“思思,你的男朋友似乎不简单。又或者,你们有什么其他没有说的秘密?”
其实能站在这个位置,即使是天天和闺蜜一起玩、无所事事的女孩,也不可能是真的傻白甜。但这么快就能定位到问题的症结,韩橙橙还真是不简单。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去了解你们的隐私。”韩橙橙语气轻盈,“这次已经帮了,那就是帮了,我会帮到底。”
我道了声谢,后半句她没说出口的我大概也知道。不会有下一次。
韩橙橙不会给人下一次利用她的机会。
回到家是另外一场狂风暴雨。
乔辰应该是已经得到了风声,坐在了沙发上等我。
等来的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不过要是那样也不符合乔辰的性格了。
乔辰噙着笑意,轻轻拍了几下掌:“真是了不起啊,把人不动声色地从监狱里带出来,还是合法途径。”
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说晚餐吃什么一样平静近人,但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看来我低估了姑娘们的力量呢。”
“又或者,是低估了我的妹妹。”

35
“引导位高权重的朋友帮忙,借助司法司的命令终止判决,给予案犯自由,还真是天衣无缝。”
“即使是被意外打乱,也有条不紊地执行完了拯救计划。”乔辰有条有理地剖析着这场拯救事件。
“料到有司法司司长介入和顶包,这场矛盾最后一定会以平和协商、各方势力的妥协平衡而草草结束。”
“而所有这一切的策划者,就是我的妹妹。思思,看来我真的不够了解你呢。”
乔辰依然是笑着看我的,目光却深不可测。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并不只是一个以梦想着进入A区为信念生存的天真女孩。
“哥哥你还记得吧?我说过的,一定要救祁时。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我必须找其他的办法。至于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我很抱歉。”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我依然直视着乔辰,大喇喇地暗示“谁叫你不帮我”。
乔辰轻轻点头:“是啊,我低估了你的决心呢。不,应该从你进行心理治疗推开黑暗记忆大门,却见到什么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的时候开始,就该意识到我妹妹不是一般人。”
??什么玩意儿?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猛地被搞懵了。
难怪之前做完心理治疗,心理医生那么古怪地看着我。
原来那时候他引导我推开潜意识里被绑架阶段的记忆大门,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可怕景象,相反却是海绵宝宝和章鱼在抓水母。
抓水母,抓水母……怎么会是抓水母= =
我飞速思考了片刻。其实被祁时绑架那段经历并算不上什么黑暗,相反还有些好笑。大概是因为祁时常看异世界版海绵宝宝,才导致我的潜意识记得如此深刻。
我尴尬地咧嘴笑笑,“说明被绑架那段日子并不黑暗嘛,还过得挺好的。我也说过了祁时没伤害过我……”
乔辰没说话,似乎开始认真揣摩我话语的可信程度。
“那韩橙橙呢,她帮了我不会有事吧?”
“司法司司长不会承认自己管理不周,账号被自己的亲属盗用,对名声威严影响过重。所以这道赦免令一旦发出,就是司法司司长本人下达。如果有人想要推翻,司法司一定会将由头推到你,也就是我身上。所以连带着我,现在已经入局。”
乔辰眸光晦暗,“司法司再加上我的势力,想让犯人永远待在监狱里的那批人,一时半会还动不了。这件事,很大程度也会就此了结。”
“这些,不是你已经预料到的吗?”
我没有反驳。
计划有变后,我确实想过事情可能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乔辰被迫入局和韩橙橙伯父联手,而游戏委托者大概也会暂时收手。
这么看来,乔辰不愿意帮,但最后还是帮了。
“思思,你知道为了救你这个朋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他的声音突然深沉起来,“在A区,没有不计代价的帮助,只有平等或者利息高昂的交易。”
我没吱声。
乔辰和其他权贵互惠互助,怎么想都是很正常的事,也不在乎有没有多添我这笔。
“你那个绑架犯朋友就算这次能躲过牢狱之灾,但没有办法在A区立足。”
我严肃起来,“那么哥哥,要怎么样才能让祁时有合法的立足之地呢?”
乔辰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语气流露出顶层人士的傲慢,“证明他的价值吧。不同于你是我的妹妹,这个绑架犯个人能够在A区立足的价值。”
我沉默了片刻放下海口,“好,不仅是他的价值。包括我除了是你妹妹以外的价值,也会一一向你证明的。”
虽然放下海口完就后悔了= =
苏昕兴高采烈地给我打电话,诉说着她家新来的“宠物狗”的情况。
“ta真的好可爱呀,怎么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明明什么都需要人教,但是睁着眼睛看你的时候,一点也讨厌不起来。”苏昕语气激动地balabala,还不忘保持住“宠物狗”的设定。
“ta很少说话……很少叫哎,总是自己默默坐在窗边发呆或者睡觉,找ta说话也不理,以前也是这样吗?”
emmm,我该怎么委婉地表达ta喜欢恐怖故事和看动画片解压,你可以给他找点资源呢。
不过苏昕对祁时倒是很感兴趣,像见到从未见过的新奇物种一样,光是听声音都能想到电话那头星星眼的模样。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吃味。原书中的男女主相遇了,也许会迸发出什么火花也说不定。
不行,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ta,不会让ta受到任何委屈的~”苏昕烂漫地咯咯笑着,沉浸在帮助小姐妹的快乐,和看到姐妹神奇对象的快乐中。
我又问了几句韩橙橙的情况。
“哎橙橙应该没事,不过听说被骂得很惨。嘛,她没有联系你吗?”
已经发现自己被利用,韩橙橙应该也不想联系我了。不过我还是发了串消息过去,表达了真挚的谢意。
果不其然,那头并没有回复。
身为乔辰妹妹以外的价值怎么证明倒是不知道,而作为他妹妹,本身就有无数的事等着去做。
这天刚赶场子学习乐器时,偶然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差点魂魄没飞出天际。
戴着鸭舌帽、身形藏在黑衣下,站在街角幽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的,不是祁时还有谁?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四处张望了下,假装坐电梯上楼,等保镖离开撒脚丫子飞奔出去,拽着祁时就往角落里藏。
“喂,你怎么在这?”我压低声音吼。
祁时直勾勾盯着我,目光看不出什么尴尬或者歉意,“就,出来随便溜达一下。”
骗人= =说溜达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明稍微闪躲了一下。
这家伙,难道是出来找我的?
约莫是看出了我下一秒要说什么,祁时抢先开口:“好饿啊,什么时候能吃你做的饭?”
我只好哄劝:“现在结论还没出,估计他们得吃吃饭喝喝酒聊一聊,眼下还是保险点为妙。你先继续躲着哈,听话。”
祁时无语地勾起嘴角,一脸“就这?”的表情。
我好说歹说,终于把他给送走,让他好好在苏昕的屋子里躲着等我通知。临走前还没忘尴尬叮嘱道也要小心保护自己,千万不要过于放松,比如交出自己的肉体什么的。
祁时咧开一个玩味的笑容,“你很介意?”
“去去去,赶紧走,别让人发现了。”我往他肩膀上狠狠拍了几下,迅速把他推走。
心惊肉跳的会面到此结束。
就在我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乔辰他们谈妥,给个最终通知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这是第三天,我下车奔赴另外一个场子,这次又是学习其他课程。
结果刚下车没走两步,路边看起来在正常走路的一个男人,突然朝我这边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用刀抵住了我的脖子。
“别过来,否则我就让她死!”男人凶悍地吼叫着,手上的力道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的脖子,能敏锐地感受到刀尖的冰凉。
他还掀开风衣,露出了身上捆绑的炸药包。

章节36~40

36
当炸药包露出来的时候,周围的路人惊恐尖叫,四散奔逃。而我那两个保镖也立刻掏出枪,对准了挟持我的男人。
刚刚下车我没让他们跟过来,本以为从路边到大门十几米远的距离不会有事,没想到这种概率的意外也会降临在我头上。
这可是A区啊,纸醉金迷、高高在上的A区,个个都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安全性更不必多说,只怕外面一只虫子也混不进来。
我一直觉得乔辰在我身边安插两个保镖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这种事。
“你们开枪的话,这把刀可是不长眼的。还有我身上的炸药,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当垫背!”
锋利的刀刃贴在我的脖子上,细嫩的肌肤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划破。
男人拖着我来到墙角靠着墙,不给人从背后接近的机会。大厦里的安保人员也冲了出来,站在保镖旁边形成了统一战线。
他们试图让男人冷静下来好好谈判,“你想要什么?”
男人冷笑:“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们A区每一个人看见我,看见被你们踩在脚下的人,有一天是怎么把你们踩在脚下的。”
余光里我看见男人的侧脸,还有赤红的眼睛。他脸上透露出决绝的光采,但那光采下却是长久被生活折磨的疲惫。
这种神态我曾经很熟悉,在C区待的那段时间,每天都能看到无数这样的人。
“放过小姐,多少钱都能给你。”他们试图先拖住男人,后面已经有人悄悄拨打通讯器联系军务司。
有些凑热闹的围观群众,也远远地站在他们后面,朝这边观望着,还举起通讯器录像。
“呵呵多少钱都能给,口气真不小啊。很骄傲吗,很自豪吗?因为出生在A区所以生来富贵,所以生来就要把别人踩在脚下吗?”
“你们在这里享受着这一切,知道外面的人,过的是怎样猪狗不如的生活吗?你们肯定知道,但你们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男人激动地诉说着。
我感觉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不过被男人这么几句说下来,反而冷静了些。
听起来这个人并不是为了寻仇或者获利,而是憎恶A区整体。A区外的人用当众挟持富家小姐的方式来宣泄不满,这个事实带给我的冲击,反而一时间超出了被挟持的恐惧。
已经有人对A区的痛恨,到这种程度了吗?
“你先别着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我把语气放得尽可能温和,防止他突然暴走。
这人语气激动,但说话有条有理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也许有办法找到突破口。至少,得先把他的情绪稳下来。
“人质别说话!”他没看我,怒吼一声道。看来对我的定位放得很清晰。
“大哥,我理解你的痛苦和愤怒,这一切确实很糟糕很不公平。但挟持我,伤害我或者伤害你自己,并不会改善这一切,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你懂什么?”他瞪了我一眼,又飞快将目光转向前方,警惕地盯着随时可能射杀他的人。
“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小姐懂什么?你吃过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吗,你有从早到晚工作过超过十二小时吗?整天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哪里来的底气说你理解?”男人像连珠炮一般发射着讥讽和愤怒。
“你们别过来!呵呵,看你们紧张的样子,这是很重要的女人吧,看来我没绑错人。”
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力道又重了几分,我开始感受到丝丝明显的疼痛,也许皮已经被割破了。
我心头一沉,压低嗓音回复:“我吃过。”
男人一愣,手里的动作也顿了下。
“我吃过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在流水线上工作过,每天超过十二个小时。机械地挑拣货物和组装,眼睛看花了也不能停。那里大多数都是和我年纪一样大的姑娘,或者更大一些的妇女,大家唯一快乐的时间就是午餐时能稍微聊会天。”
即使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再回忆起C区的生活时也是如此的清晰,恍如隔日。
“穿得是褪色破旧的衣服,住的是棚屋,连卫生间都得几家共用一个……大哥,这些不仅是你,我也经历过。”我轻声地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分贝冷静诉说,“我以前也不是这里的人,在C区生活了二十年。”
男人似乎是被我一连串信息输出给搞震惊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依然是凶狠的:“哼,撒谎想让我同情你吗?”
“我没撒谎。以前我住在C2,C2中心区店铺的分布、C2有多少街区、我居住的街区周围都有些什么,都可以跟你描述得清清楚楚。”
“随便你相不相信我,但你这种心情我很理解,因为我以前也是一样,想要撕裂A区这群玩弄他人的人渣。”我的口吻冰冷又真诚,确实是想到了游戏委托者而有感而发。
一番输出下来,男人沉默了,我想大概是快被我说服了。
我又再接再厉,提到了小希那样的女孩,提到所有区的女孩,都应该有着和A区女孩一样健康、快乐成长的机会。而不是在那样昏暗没有未来的环境,做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挟持我然后逃跑吧。”
保镖和安保人员举着武器,如临大敌地守在我们前方。后面则是黑压压的人群,现场嘈杂一片。
他们或惊慌失措或唏嘘不已,或作壁上观,不过很聪明地站得稍微远了些,防止爆炸伤及自己。
“看,多么好的一出戏啊,这么多的观众。”男人笑了,声音放得很轻,只有我能听见。
这话能听出来绝望决绝的意味,他大概也察觉到了今天这个环境,自己是逃不掉的。
“今天的目的就要达到了,不过还要再加一把火,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决心。”男人平静地说道,“对不起,也许你是无辜的。但必须拉上你,才能让这出戏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得我浑身一个激灵。他估计是要用伤害被挟持者和自毁的方式,让A区的人看到他的决心,与痛恨的严重程度。
“别啊没必要,何必呢?牺牲自己真的没有意义啊……”我紧张地做着劝阻,同时做出了如果他来真的,我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定。
男人不理睬我,只是对着前方大吼:“看着吧,看看你们的傲慢还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开始动手,似乎真的准备切开我的脖子。但电光火石间,一个东西朝男人拿着刀的手飞过来。
只听见他痛苦地惨叫着放开了我,用另一只手扶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他的右手,赫然插上了一把刀。从刀柄来看,恰恰是我之前送祁时的那把刀。
身边突然有道阴影盖住了侧面的光,我缓缓回身,只见面色冰冷的祁时冷冷地盯着男人,眼里闪着嗜血的光。
阴郁俊美的五官此时面无表情,苍白的面容配上唯一带着血色的红唇,越发显得瘆人。
整个人往外散发着黑暗危险的气势,似乎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而一双眼睛更是没有表情地盯着男人。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带着邪神般睥睨众生的傲慢,似乎能够弹指间取走他人性命。
我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祁时,是我从未见过的。
但我又似乎见过一次。那是刚穿过来想要摸黑逃跑的时候,我还没拧开门把手,一把菜刀就贴着我胳膊飞到防盗门身上。就差一点,就会削断我的手。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恐惧。但和这次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为小打小闹。
而这,也许是真正的祁时。傲然于世的顶级杀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到恐惧的危险“恶魔”。
祁时往前站了一步,把我挡在身后,森然地注视着挟持者。
而男人咬着牙拔出了手背上的刀,试图去引爆身上的炸药,但没碰到就被祁时踢翻在地,冷冷地踩住了手。
“伤害她,你会死得很惨。”祁时轻声地吐字,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危险。
男人想要挣扎,但祁时略微动了下脚。虽然看起来不太用力,但男人还是发出了惨叫。
我有些迟疑地喊:“祁时,等等。他应该不是坏人,也是C区的人。”
祁时停了下来,凉凉地朝我这边看了眼,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祁时挪开脚,但目光依然死死盯着男人。只要对方要做什么危险举动,他就会在对方行动前解决掉对方。
保镖和安保人员见情形稳定下来,也准备往这边靠过来。男人看了眼周围,露出一个苦笑:“失败了吗?费了这么大的劲,这出戏还是没有演好。”
但他很快收敛了那抹脆弱,用异常坚定的眼神看着前方:“不,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场特大好戏的,开始。”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刀,往自己胸膛上捅了过去。

37
男人胸前迅速被鲜血染红,估计因为肺部破裂,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很快就没了声息。
混乱中,我和祁时面面相觑,看到了他黝黑又深不可测的眼睛。
我和祁时,没能拦住他的自戕之举。祁时也许能拦,但对他来说,拦住这个想要拉周围人同归于尽的人并没有什么意义。
身后保镖和安保人员围上来,有人慌忙地去试探男人的鼻息。警笛声越来越近,军务司的人也赶到了现场。
身穿黑色制服面色严峻的军人,被警戒线拦在场外的嘈杂人群,呼喊着“检查犯人情况”“拆除炸药”的声音,警笛声,外层摄像头咔嚓咔嚓、人群议论纷纷的声音……一切混乱地搅和在一起,不真实地像是电影里的场面。
祁时拉了拉我的手,探究般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手掌很大,手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将我拉回现实。
突然苏昕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只见她和维护警戒线的人员说了几句,就拉开警戒线提着裙子往我这边跑过来。
“思思,什么情况?”她气喘吁吁地喊,甜美的嗓音蒙上一层焦急,一身华服似乎是刚刚从某个宴会上下来的。
“刚刚在聚会,突然看到你被人当街挟持的视频,吓死我了呜呜,你没事吧?”苏昕拉着我的胳膊,从上到下使劲张望着,然后她注意到一边的祁时。
“你怎么也在这?天哪思思,你对象老是乱跑,我今天刚有点事呢,他就又跑没影了……”苏昕balabala地说着,一偏头直接看到地面血淋淋的尸体。
苏昕一下子就哽住了,呆呆地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从小生活在A区养尊处优,从没受过一点委屈,没看见过一点黑暗的天之骄女,突然和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迎面撞上。这样的冲击感,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把她的手从我的胳膊上拉下来,轻轻地拍了拍,“我没事,祁时刚好赶到救了我。”
苏昕依然没有回神,脸色有些发白。
“乔小姐,请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军务司的人凑过来。
保镖往前站了一步,开始跟他们交涉。而苏昕也帮腔道:“刚被绑架,人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们还要她现在就回去配合调查?她是受害者呀。”
军务司的人一板一眼,“暴民当街暴动不是儿戏,奉上级命令务必调查清楚。乔小姐是全程的参与者,请配合我们调查。”
苏昕有些恼火:“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财政司乔司长的妹妹。”
“乔副司长的身份我们自然知晓,但各区安全由军务司统一捍卫,请乔小姐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个人派头十足,言语中都是“军务司的事轮不上其他人插手”的含义,估摸也是个小领导。
祁时看了我眼,仿佛在说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带着我杀出重围。
我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没事,只是配合调查而已,这是良好公民的义务。苏昕,只是回去录一下口供,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至于这位市民……”军务司的人打量了下祁时,刚刚人死了他们才过来,还不知道刚刚祁时“见义勇为”的壮举。
“啊这位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刚刚见义勇为的市民。刚刚歹徒想杀害我,是他冲上来分散了歹徒注意力。”我冲苏昕使了使眼色。
“是啊,怎么?连见义勇为的市民都要被你们带回去吗?要不然干脆把我也一起带回去?”苏昕露出大小姐的派头。
那头礼貌地笑了笑,“既然是这位先生保护了乔小姐,也请和我们回去调查清楚情况。如果调查清楚了确实是见义勇为,会得到嘉奖的。”
我有些好奇:“嘉奖,是指什么样的嘉奖?”
“保护了A区珍贵公民的性命安全,并保护了街区和其他公民不受炸药威胁,会得到很高的嘉奖的。”
眉头一皱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刚想细问就被他们指示上车。
走之前祁时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头直接低下来往我身边蹭过来。
他伸出手,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触我的脖子,“这里,破了。”
我这才发现脖子上被刀碰破了皮,怪不得刚刚被挟持的时候有痛感,不过只是出了一点点血,都没继续往下流。
从我这个角度,能够看见祁时轻蹙的眉头还有垂下的细密睫毛。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能想象到他深邃的眼睛专注盯着伤口的场面。
靠得太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触感,像片羽毛轻轻打在我身上。
“没事,待会我找人处理一下。”我突然有些麻。
祁时似乎……总是在很多时候让人招架不住。
刚刚一个眼神能把人送走的邪神恶魔是他,现在头低下来轻轻说这里破了的也是他。
“咳咳。”军务司的人先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苏昕也泪目的看着我们,一脸磕到了、好甜啊的表情。
我和祁时被押上了两辆车,带回去分开审问。
军务司的审问还算严谨,细细地问了一番我被挟持的过程、认不认识那个男人,挟持中男人都说了些什么,最后又为什么自杀。
我一一回想着描述了出来,最后男人为什么自杀那段,我把祁时的强悍程度描绘得低了一个层级,防止军务司的人发现祁时的特别。
祁时现在的合法身份估计是B区或者C区公民,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是453——不露面的顶级杀手。这一点怕是委托者也不清楚,只知道祁时是黑市里接任务的怪人。
审讯室桌子另一头的审讯官敲了敲桌子,眼神犀利毒辣如同一只毒蛇,“乔小姐,救你的这位市民身份有点特殊。他并不是A区的公民,前段时间被关押刚被放出来。”
“那又怎么样,我这位朋友能够被放出来,是因为得到了司法司的合法命令。这些和这次的挟持有关系吗,没有关系的问题我拒绝发表意见。”
该问的都问完了,他们想要知道的核心问题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挟持的人是如何混进A区的,这次挟持是单点事件还是有预谋的犯罪计划,这些随着挟持者的死亡,都被盖上了厚厚一层疑云。
不过祁时能够证明确实是见义勇为。了结了一桩潜在的巨大危险,保护了重要A区公民的人身安全,按照A区的司法条例,他会得到重大嘉奖。
比如,不重要案件的特赦。
这次,将是真正的合法的赦免令,以及能够让祁时在A区生存下去的合法身份。

38
走出局子时,乔辰正在等着我。
见到我他轻蹙眉,快步走上来,将做工精细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虽然眉宇间隐约有严峻之色,举手投足依然全是矜贵之气。
西装上还带着残留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水味,我这才意识到今天出来上课穿的是一件裙子,胳膊和大半个肩膀还裸露在晚风中。
他正面搂住我,在旁人眼中大概像是护犊子的哥哥,对着刚受到惊吓的妹妹安抚。
“思思。”他的语气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我无法分辨的情绪,“我在视频里看到你被挟持……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会不会再次失去我的妹妹。”
他沉默地搂着,分不清是否是逢场作戏。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乔辰似乎真的有些悲伤。
“我没事,有人救了我。”我轻轻回了句。
“乔副司长,关于您妹妹被挟持一事,相关报告在整理完毕后将会第一时间发送给您。”军务司的人过来,毕恭毕敬地汇报道。
“已经获得的所有资料,现在请全部发送给我。”乔辰转头面对其他人冷冷回复,但依然搂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怀里,好像不想让惊吓的妹妹现在再接触外界的任何危险。
“这……好的。”
乔辰搂着我来到车边,打开车门让我先进,然后自己坐了进去。如果是做样子的话,这一整套倒是做得够完整的。
我默不作声地思考了会,是否要装作受惊吓的妹妹,对乔辰哭诉委屈博得同情,想了想还是作罢。以他的信息渠道,应该早就知道了今天的一切细节。
当然也包括我被挟持那十几分钟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A区,拯救重要公民的人身安全,加上维护了整个街区安全,按照司法条例来说会得到重大嘉奖。哥哥,对吧?”
乔辰侧过脸来凝视我,不置可否地默认。和原主一般好看的面容,在街边闪烁的霓虹和电子屏的光芒下,打上飘忽的光影。
“今天有人救了我,我想他值得一道真正的赦免令,和在A区合法生存的身份。哥哥,你觉得呢?”
按照司法司条例与案例,祁时能够得到类似赦免令、A区公民身份这种奖励,但并没有明文写出,需要进行申请。而申请能否通过,则是看司法司也就是顶层的决策。
这事如果能有乔辰打点,会顺利得多。
“哥哥,那个人是谁,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之前曾经让我证明,一个人个人能够在A区立足的价值。经过这次意外,这个价值应该已经能证明出来了吧?”我坚定地盯着他,眼里写满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你闹”。
乔辰幽幽地看着我,“思思,今天被挟持,你怕吗?”
“现场的视频里,我的妹妹没有一丝惧意,相反还似乎在冷静地和犯人周旋……真是让我惊讶呢。”
惊讶么,但乔辰的眼神可没半点惊讶,只是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妹妹。
“害怕无济于事不是吗?当我被绑架的时候,在C区被追杀的时候,害怕都派不上用场。”我没有避讳,直勾勾地目视他。
乔辰沉默了会,突然露出一抹轻笑:“不错。”
“我乔辰的妹妹,不仅是一个龇牙咧嘴的小野猫,还是一个不动声色的猛虎……”
乔辰最终没有拒绝,对祁时的事进行了打点。
本来因为韩橙橙的帮忙,有了司法司司长的介入,委托者那批人也暂时偃旗息鼓了。而现在又多了保卫乔副司长妹妹一事,祁时更是得到了合法的嘉奖。
最终,祁时得到了A区暂住民的身份,等级为3级。
在B区取得重大成就的顶尖人才,参加跃升选拔后,成功者会获得A区公民身份资格,前往A区生活。
而那些在A区从事服务业的人,无法直接得到A区公民的身份,而是先得到暂住民的身份,分为1-3级。这个等级一般没什么意义,大多数人会永远停留在1或2级,直到拿完和外面相比还不错的薪酬回B区养老。
祁时的新身份,是我的保镖。
大概是看出了祁时的武力值不一般,乔辰果断放弃了之前那两个顶不上用的保镖,换成了祁时。
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恭喜了下,恭喜我终于如愿以偿。
乔辰玩味地往椅子上一靠:“我知道你的决心了,就算我不帮你,你也会想办法救出那个叫祁时的男人。那好,恭喜你如愿以偿。”
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瞬间苏昕附体,甜甜地笑着感谢他。
去迎接祁时的时候,我有种终于熬出头的老泪纵横的感觉。
苏昕说是要给我们办一个低调又盛大的庆祝会,结果到了苏昕家位于88层的豪宅门口,什么也没有,颇感几分凄凉。但当我往门口走去,周围突然响起了清亮的礼炮声。
然后五颜六色的花瓣从天而降,色彩梦幻的泡泡从隐蔽之处往外冒,姐妹团闺蜜们一涌而出,笑嘻嘻地捧花站在路边。
大门深处,祁时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他换了身新行头,从头武装到脚。黑色的制服做工精细,连袖扣都在闪闪发光。
头发又长了些,凌乱慵懒地搭在额前,多了几丝散漫的气息。
身姿挺拔的祁时缓缓朝我走来,气势贵气逼人。不像个保镖,倒像是个天生享受老天宠爱的神明。
我被这家伙的天人之姿惊呆了几秒。而姐妹团也开始起哄,把花瓣往我们身上倒,还把我和祁时往彼此身上推。
祁时懒洋洋的,蹙了蹙眉但却没有反抗,神色悠闲,感觉还挺享受的?
“太感人了呜呜呜,费了这么大劲,思思终于把对象救回来了。”苏昕抹着快要泪汪汪的眼睛,而周围姑娘们也双眼发光。
就连韩橙橙也来了,我本以为她不会过来的。
见我有些讶异,韩橙橙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怎么,这里起码有我六七分功劳吧,我总要过来庆祝下。”
“那当然,你少说也有七八分。”我上去拍拍她的肩,两个人会心一笑。
立场、谎言,某些复杂的东西被暂时抛在一边,只是尽情享受着当下的愉悦。
“今天尽管庆祝好了,所有的包在我们头上!完美,当红娘实在太幸福了!”
“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哦!不要害羞~”
姑娘们嘤嘤嘤,嘴里各种虎狼之词。
吃完饭祁时站在天台,看着摩天大楼和草坪连绵起伏的景致发呆。
姐妹团们喝大了在桌子上各种哄闹,我悄悄走到祁时身边,以和他一样的角度注视着前方。
88层的位置格外安静,偶尔能听见鸟儿飞过振翅的呼啸声。
“你喜欢这里吗?”祁时抬眸直勾勾地注视我。
而我沉思了片刻,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绝妙的念头,“祁时,我们回去看看吧。回B区,回之前我们待的被遗弃的屋子看看。”

39
看着祁时苍穹一般深邃的黑眼睛,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故地重游的提议。
祁时只是盯着我,我们俩看着看着,突然就同时咧出一个充满默契的笑容。
更多的画面突然慢慢涌入脑海,是危难时机你先我后跨上摩托的当机立断,是你先走我顶住的抉择,是我说去C4就全然相信我的信任……
原来不知不觉,跟祁时已经并肩到了现在这种程度。
说走就走,我们抛弃了司机抢下车,打火、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开始公路狂飙之旅。
疾风透过车窗灌进车内,耳边全是汽车疾驰时呼啸的风声。我身心放松地伸出手去触碰窗外的风,身边则是眼神偶尔瞟过来,神情淡漠,但嘴角隐约挂着笑意的祁时。
“唷,”祁时手握方向盘有条不紊地飙车,噙着玩味的笑意,“看来你很怀念跟我关在一起的日子。”
我撇嘴:“高兴的是你吧,‘爷终于被放出来了,谁还能拦我’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不同于离开废屋时有人追捕、你死我活的紧张,这次是没有顾虑的环游。A区进很难,但出则很容易,尤其是有A区公民的身份后。
几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被废弃的居民区。刚下车一抬头,我们都愣住了。
原来六楼我们居住的那片区域,此时焦黑成一团,大半个阳台还没了,仿佛遭受过炮火的猛烈袭击。
我们相视一眼,迅速冲了上去。
室内焦黑成一团,沙发、桌椅全都被炸碎了,只剩下黑乎乎的残骸。原来厨房和客厅的墙被炸裂了,结实的防盗门也被炸开了,而阳台更是大半个都没了,只要迈出脚就能从六楼跳下去。
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通通一片狼藉。祁时卧室走之前没来得及带走的一些文件,此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们皱眉,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猜想。这不是一场意外,是委托者有预谋的毁灭现场。
应该是我们走后,委托者派人来清理了现场,带走了认为可能有用的东西,剩下的用一场爆炸掩饰,毁灭所有可能的证据。
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们曾经接触过的所有人可能都会有危险。小希他们、工厂里的工友……我心头一沉,立刻让祁时掏出通讯器联系小白调查。
好在那边回话说C4一切正常,没听说有什么爆炸或者意外,不过调查C2某个平民的消息则需要一番时间。
“他们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委托者的身份不简单。能派卡隆和多个分队追杀,用爆炸毁灭现场,还把我塞进局子里……呵呵,把事做得这般滴水不漏,应该是顶层里的人。”祁时阴森森地说,还探究般地瞅了我一眼。
趁这个机会,我干脆和祁时同步下目前掌握的信息,不过是在不剧透的情况下。
“我也猜测是顶层里的人,因为救你出来费了很大劲,中途还差点被人截胡。当时委托游戏任务的时候没人露面是吗,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没露面。是在小白的软件里交易的,只是提供了地点和物资,无法追踪个人信息。”
待了三个多月的小屋,被炸没了;祁时一个人与世隔绝住了很久,享受着末日一般孤独的小屋,没了……
我转头去看祁时的脸色,他面无表情,只是浑身往外冒着黑暗的气息,不爽的情绪非常明显。虽然是个被遗弃的世界,但好歹也曾经为祁时提供了“家”一般的住所,结果它就这么忙被炸没了。
我们站在被炸之后焦黑的废墟,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而且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委托者真的会放过我和祁时吗。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许才刚刚结束第一回合。
回去的路上半点劲也提不起来。
“祁时,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我之前的父母吧,之前的养父母……”我心事重重地提到。
之前想过找机会回去看下来着,不过精力一直放在拯救祁时上没来得及。加上是穿书过来的,从未谋面的养父母只是没有感情的纸片人,确实没有真正上心过。
不过养父母都在B区,公民的正常权利还算有保障,而且是被绑架前的事了,委托者应该犯不着回溯那么久吧。
祁时开着车余光瞟过来,语气还是冰冰凉凉的,“见家长?”
???祁时怎么回事,出来后怎么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句骚话。
回去已经快凌晨,乔辰却没有入睡,听到大门声音后穿着深棕色的丝绒睡衣过来看我。他淡淡地扫了眼我和祁时,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早点睡吧,明天有场重要的宴会,首席也会过来。”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把视线转向祁时,“保护好小姐。”
祁时冷眼,态度就当乔辰不存在一样,还是那副“我是大爷”的霸气。
弄得我出来打乖巧妹妹牌,“当然了哥哥,祁时的本事你也知道,绝对能保护好我的。你赶紧去休息吧,我有事不回家的话都会给你发消息的,下次不用等我了哈。”
回房间前,乔辰看祁时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很危险,似乎在说只要祁时出了点幺蛾子,他会立刻下手。
乔辰回去后我开始教育祁时,“大哥你能不能配合一下,A区这些爸爸都被人捧习惯了,你这种漠视一切的作风很危险你知道吗?”
祁时轻笑毫不在意,脸上都是顶级杀手的骄傲从容、谁怕谁的云淡风轻。
对祁时必须得顺着毛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之我们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嘛。也没人给你发工资,那些人处理岂不是白费力?”
毕竟祁时这么懒散,最讨厌的就是白干活了。
“说到工资,现在算是我在给你发工资哎。所以是不是该遵循金主的指示?”我眉飞色舞,“也不难,就不吱声站在一边看我眼色就行了。”
祁时看傻子般地看我眼,满眼“就这?”的不屑,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了。
“你干啥,那是我房间。”
“做个称职的保镖,不就是得随时待在一起。”
??我怀疑这绝对是借口。这家伙可能是绑架时期跟我在一起待习惯了,现在没我的故事睡不着觉?
不过看在他被关了很久的份上,还是给他来了个睡前故事的环节。
今天讲的是一个有逃亡元素的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个帅到炸裂的亡命司机,惜字如金,但看向女主的时候,眼神会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夜灯昏黄灯光笼罩的房间,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侧身对着一边软塌上的祁时balabala,时不时回答着他稀奇古怪的问题。一瞬间有种恍若隔世,回到被绑架时期的错觉。
但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我不再是为了逃命绞尽脑汁的卑微7号玩家,祁时也不再是看管游戏玩家、维系游戏进程的监管者。
永远不再是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安心睡着了。
不过咳咳,当然睡觉前还是把祁时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虽然嘴上不配合,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祁时的保镖角色还是饰演得相当好。
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冷冷站在一边,释放出杀神的气势就行,就连找我搭讪的人都会少些。
宴会上男男女女衣着精美华丽,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我拿了些水果,和祁时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
在A区这种聚会上,我都是相当低调的,但总是有人想要找事,想会会乔司长的妹妹。今天也是如此,不少公子哥往身边扑,各种彩虹屁轮流吹,不过在祁时的杀人眼神和我的轻慢下,最后都铩羽而归了。
不过倒是有不少和苏昕差不多大的美少女,围绕着祁时指指点点,目光中难掩惊喜和笑意。不过正巧苏昕也在,护犊子的她总是会赶走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
“哼,这些人敢把主意打到思思你这来,我绝对不饶她们。”
“什么情况,她们怎么会看上保镖?”我嚼着西瓜语气淡定。
“不是看上,就是跟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玩一玩,玩完就弃了。”苏昕小声地说,我们俩一起露出小姐妹之间“噫——”的表情。
宴会上人来人往,都是非富即贵的A区顶层。而这个世界明面上的象征首席,今晚也会出席。等了会没登场,倒是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熟悉面孔。
这不是之前在C2追杀我们的花里胡哨的墨镜男吗。他站在一个正在和人聊天的看起来身份不菲的西装男身后,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目光后,开始朝这边走来。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祁时的腰,低声问:“他当时没死?”
“嗯当时把他们打趴下了,半死不活的也掀不出水花来,就先去找你了。”
“哟,这不是老朋友吗?”墨镜男紧盯着祁时,气氛火光带闪电,仿佛能把祁时给生吞了。emmm,我怎么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基情= =

40
祁时视若罔闻,遵循来之前我的叮嘱一声不吭,只是偶尔投过去看傻子的眼神。
“真是厉害啊,摇身一变成了A区富贵小姐家的保镖。啧啧兄弟你真是另辟蹊径,不像我们尽职尽责,累死累活的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唉,让人自叹不如啊。”墨镜男和祁时搭讪,语气阴阳怪气。
我打了个哈欠故意问祁时:“你觉不觉得这里非常聒噪?”
祁时十分配合:“大概是某个青蛙一直在不识相地呱呱叫,根本没考虑到别人听见它的叫声有多难受。”
“你!”墨镜男被激怒了半秒钟,但立刻平静了下来,“呵呵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是来恭喜的。毕竟以后,大家可都算是一个区的同事了,我会不计前嫌照料你这个后辈的。”
祁时干干脆脆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墨镜男气上头了,“装什么装,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墨镜男这次见面只要对上祁时一点就着,估计是之前被打得严重伤害了自尊心。
我皱眉,“行了闲聊到此为止吧,我们跟你很熟吗,是能聊到这种程度的关系吗?”
墨镜男收敛起来,开始说客套话:“恭喜乔小姐找回身份,如愿以偿。”
“当初看乔小姐临危不惧,就觉得不一般,果然身份尊贵。找回身份的乔小姐,果然气势逼人,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嘚嘚,又开始阴阳怪气我了。
“看乔小姐适应得这么顺畅,这么快就和过去划清界限,真是让人欣慰呢。只怕往日的父母朋友都没放在心上吧,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那些普通人,怎么配和乔小姐站在一起。”
这墨镜男背后的靠山估计和委托者关系千丝万缕,所以连带着下面的人都这么派头十足吗?呵呵,真是惹毛老娘了。
我走近,冷冷地盯着他,“司法条例里有规定,对A区重要公民不得进行言语侮辱或者人身伤害。所以你嘴里再冒出一句不识相的话,今天就会离开A区。”
“就是,哪里来的下人话这么多。”苏昕帮腔,吹鼻子瞪眼奶凶味十足。
墨镜男表情有些挂不住,最后还是闭嘴了。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让我有些介意,为什么故意提到往日的父母朋友,这是在单纯嘲讽,还是另有所指。
见这边气氛有些火星四射,墨镜男的上司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乔小姐好,我是商务部的赵岩……”
寒暄了片刻,众人安静下来,说是首席要上台发言。
一片寂静后,权力的顶点走上了台。那是个看起来年龄50左右的中年男子,开启了一番漂亮演讲。
先是赞许了这大半年各司的贡献,然后展望未来。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又感觉什么都没说。
不过下面倒是热火朝天,各种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十分热烈,极尽奢华与欢愉,真真上流人士的高端宴会现场。
接下来是社交和舞会时间,有些男女迈着优雅的舞姿在舞池中间跳舞,有些举着酒杯在闲聊。苏昕被一个富家小哥缠上,而我则偷偷带着祁时躲到了外面的露台,将这些喧嚣抛在脑后。
身后是璀璨绚丽的灯光、有些模糊但依旧听得出热闹欢快的喧嚣声,而我们身边则是高楼冷清的空气。再往下看,则是A区的万家灯火。
一切看起来触手可及,却又没有真实的触感。
A区,A区的顶层。我跟祁时来到了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只要好好地不惹事,似乎也能这么高枕无忧地生活下去。
但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你说,为什么明明看似已经应有尽有,却并没有多开心呢?”
祁时淡淡打量了我一眼,“可能这并不是你想要的。之前跟我说这一切有多么不公的人,不是你么?”
祁时的声音还是和从前一般,冷静而淡定,带着置身事外的疏离。不管是在废屋、C区还是现在,他还是那个随时能自成一个世界,享受着末日般孤独的杀手。
不过这个世界,后来被加上了我。
“是啊……”
我们可以享受这一切,安稳于现状,做个高高在上的A区人;我们可以选择性忽略肮脏不堪的部分,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这繁华胜地纸醉金迷。
但,我们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祁时,如果能够随心所欲,你会想做什么呢?”
祁时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去更广袤的世界看看吧。A区、B区、C区以外的世界。”
更广袤的,世界么?
而且是自由地环游,不是被遗弃的自由,是自我选择的自由。
“姐姐,里面那么热闹,你们为什么在露台上吹风呢?”
我俩的交流突然被一个有些软糯的少年音打断,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大的男孩。
他穿着精致的西服,软蓬蓬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蛋非常漂亮,犹如一个精美珍贵的瓷器,让人一看就容易心生爱怜。
“里面很热闹不过也有些吵,不如外面清静。你呢,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孩子?”穿成这样,估计也是哪个显贵家里的。
男孩昂着天使般的小脸,上面挂着天真的笑容,“我叫路西。姐姐是新来的吗,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嗯算是吧。”这男孩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我伸出手想去摸他的头,被他不动声色地闪开。
“姐姐,很高兴能见到你,以后再见哦。”他跑了几步回头看我,乖乖巧巧地说着,眼神却让人觉得有些异样,似乎在打量人一般。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开了,很快就没了身影。小孩子么,这段时间倒是真的很少在这种场合见到半大的孩子。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我和祁时面面相觑,他耸了耸肩,打了个无聊的哈欠。
我们回到屋子,准备没事就回家,结果在门边意外撞进几个人的聊天现场。他们聊得正开心,见到我依然不掩饰那愉悦的表情。
还有透露着几丝古怪的眼神。
“是乔小姐呢,真是青春靓丽。”他们互相对视,虽然说着关于我的事,却并没有在跟我说话。
“经过了那样的游戏,乔小姐还是这么淡然,真是有乔副司长的架势……哦不,我在说什么。”
“就是,瞎说什么呢,都是陈年旧事了。”
“打住打住,我们聊点其他的。”他们笑嘻嘻地劝阻着,但言语中完全没有紧张,“走,去拿点好吃的。”
我立刻察觉到了他们话里的异常。
游戏……这几个人的话十分隐晦,但已经暴露出了一个事实,似乎他们也知道我曾经被迫参与游戏的事实。
这些人难道和委托者有关?又或者,是以观看游戏为乐的看客。
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凉。
宴会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礼貌的面具。而面具下,又有多少人正在虎视眈眈地打量着你,欣赏着你像个玩物般上下乱窜?在这些人眼中,我也许只是个小丑。
直到祁时走近几步,抓住了我的手,给了我个安慰般的严肃眼神。
冷静下来后越发觉得不安。也许墨镜男的话并不是单纯的讽刺,而是真的意有所指。
回到家后我掏出通讯器,联通上Eva,试图用已有的权限查询养父母的消息。当然,这并不在我的权限里,于是我直接去问乔辰。
“思思,你的养父母……前段时间发生了车祸意外死亡,而你的弟弟因为你的失踪加上双亲的意外,承受不住,自杀了。”
“但是之前刚到A区问过你一次,不是说他们还好,有时间跟我去看他们吗?”
乔辰语气平静委婉:“那时候你刚回来,怕你不适应受到刺激。而后来,你也没再过问了,我以为你不是很关心那些。”
胸口好像被一大团东西堵住了,我捏紧双手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我还没来A区之前对吧?是追杀我们的人干的对吧?”
乔辰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了答案。
委托者不仅派了追兵追杀、炸了我们居住过的屋子毁灭现场,甚至就连对游戏一无所知的玩家的家庭,都一个没有放过。

章节41~45

41
嗓子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某种冲动酝酿在胸腔和嗓子眼,烈火般灼烧着五脏六腑。
是纸片人,但也是养了原主二十多年的父母。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里真切存在的人物,经历着自己的悲欢离合,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而一切都被抹杀了,只因为他们的亲人被迫参与一个变态游戏。他们被迫发生意外前,可能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还在为失踪的亲人担心。
乔辰见我这般模样,目光幽深地轻叹口气:“思思,我很抱歉。如果我再早些找到你,不会让这些事发生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前看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是想说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无所谓是吗?还是想说只是命如草芥的B区公民,所以少两三个也毫无大碍呢?”某一瞬间,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乔辰静静地看我,眼神带着一丝悲悯,但也是同时带着漠然的高高在上的悲悯。
是有更多人生经验的哥哥看妹妹的眼神,是A区顶层看愚昧普罗大众的眼神。
仿佛在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我知道乔辰想说什么。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和他人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A区有,B区也有。
但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就是A区高人一等、权贵说一不二,所以就算情理层面说不过去,在现实上,枉死的那些人就是草芥而已。
“你好好休息几天吧,这段时间所有行程可以撤掉。”
“那那些人呢?那些玩弄B区C区、犯下人命的人,就还是好好地待着?”我盯着沉默不语的乔辰,最后咧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大概是这个笑容中展露的不满过于明显,乔辰还是严肃开口了:“思思,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
“挟持你的事件并没有查出其他案犯,但很难说是否还有其他帮凶,或者幕后指使者。卡隆那边已经加强对暂住民的审查和看管了,他们甚至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你曾经在BC区待过。”
“我用我的名义保证,你是彻底清白的。”乔辰眼神透露些许警告意味,“思思,不要越过那条线。”
我沉默,干脆偏过头去。
而乔辰则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过来,让目光正对他的眼睛。乔辰离得很近,一字一顿地说:“听见了吗,跟我保证,你不会。”
我继续沉默,乔辰似乎是杠上了,大着力气不松手,有几分相似的桃花眼此刻对外露出危险的意味。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乔辰才堪堪放手。
见我从书房出来失魂落魄的模样,祁时皱眉,阴恻恻地朝书房看过去,“他欺负你了?”
“我帮你杀了他?”祁时轻问了一句,语气不善。
祁时总是动不动将杀人挂在嘴边,但实际上非必要也没见他杀过人。不过此刻面对他安慰般的威胁话语,我却没法调侃回去。
我拖着呆滞的脚步回到房间,有些茫然地坐下来靠在墙角。
祁时也走过来,默默在我身边坐下来,见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副架势应该也察觉到了。
知道有很多人因为委托者的残酷游戏而死是一回事,但当事情发生在你身边的人时,那种感觉又是彻彻底底不一样的。
撕毁所有的掩饰,将残酷的一面展现给你看。
为了生存,为了爬得更高,或者哪怕只是天生处于高处觉得无聊,都会有人变成恶魔。但以玩弄他人为乐趣的人,是最令人不齿的。
心情沉郁,我无意识地将头歪向了祁时的肩膀。祁时愣住了半秒钟,配合地又贴近了点。
源源不断的体温,从另一个人身上传过来。
虽然祁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但他身上真的很温暖。
像一只陪在你身边的大狗,就算只是陪在你身边沉默不语,都能感受到某种力量从旁边传递过来。
如同一颗外表冰冷,外人所不能看见的内核深处却有火焰在燃烧的,孤独转动的星球。
但祁时却把他的肩膀给我靠,给一个来自异乡的在这个世界同样孤独的旅人。
我突然有些鼻酸。即使刚刚听到消息很震惊、难受、不甘,也没有流泪的冲动,或者说克制住了。
但在祁时身边好像没关系,大概因为我们早已不分彼此了吧。
平复下来后,我向祁时说明了委托者的其他暴行。家长是见不到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祁时,我们做些什么吧?”我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时。
祁时微动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露出杀神的气息,“好,让他们付出代价。”
让委托者付出代价,首先得找出幕后真凶。还是得从墨镜男身上入手。
墨镜男是因为游戏监管者做得好才被提拔上来的,提拔他的人和委托者群体脱不了干系,比如墨镜男的上司——商务司的赵岩。
以及当时在谈论中透露出知道我曾经是玩家身份的几位,分别在科技司、能源司、公共服务司任职。
经过对这几个人紧锣密鼓的调查,发现他们经常去某个豪宅参加聚会。而聚会的主持者是商务司的司长赵冶——赵岩的表哥。
赵冶借商务司需要协调关系的名义,常常搞party,夜夜笙歌灯火通明,大半个A区顶层都是他家的常客。
这在A区顶层很常见,不过赵冶的频率高得离奇。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就从赵冶下手吧,看看自认权势滔天的委托者们,到底是怎样一个群体。

42
我并没有待在家里一蹶不振,主动提出要做些工作,这倒是让乔辰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你对哪方面的工作比较感兴趣,我安排一下。”
“城市建设司。”我早已准备好说辞,“听苏昕说最近城市建设司有很多活要干,应该比较容易出业绩。”
乔辰靠在椅子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那眼神似乎在说这才是他的妹妹,又或是在说这才是人类,天生就有追逐权力的野心。
我也笑着回望过去,心里却有自己的算盘。
往权力高处漫游,才有更多机会接触到顶层,接触委托者的几率也会高些。
这天晚上,我带着祁时光明正大地混入赵冶家举办的宴会。
戴着假面的男女步履轻盈,嘴角挂着轻松闲适的笑意。大多数来客都是顶层权力系统里的一员,其中不乏赵冶这个位置的贵客。
我身穿一袭黑色礼服,和同样一身黑色制服的祁时隐匿在角落,借着有纹路的复古假面,打量着重要人员的一举一动。
赵冶的情况已经通过其他方式打探清楚。上次言语中流露出知道我参与过游戏的人,有好几位是赵冶家的常客。
而且听赵冶家的女佣说,他们经常会在一个神秘房间集会,但是普通下人都无权进入。
眼下趁赵冶和这群人都在大厅里和其他人应酬,正是打探清楚房间秘密的好时机。不过走廊门口派了人守着,好巧不巧地正好是墨镜男。
我给祁时使了个眼色,“祁时,你去把他引开吧。”
“怎么引?”
“说话激他。我看他对你挺感兴趣的,总是相爱相杀的。”我神采飞扬地抖抖眉毛。
祁时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在瞎想什么?”
“咳咳没。”
“你这么厉害,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顺着毛撸下来,祁时终于满意地同意了。
“如果有危险的话,就立刻用通讯器联系我,知道么。”祁时垂眸一板一眼地说道。
长长的睫毛黝黑分明,眼睛里好像有一个宇宙,苍白的面容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温柔。看得我心头有些怦怦跳。
“嗯。”我轻轻地点头。
也不知祁时和墨镜男说了什么,很快就领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趁四下无人,我迅速溜进了幽暗的走廊。
这里装修得很复古,两边墙壁挂着昏暗的壁灯。两边一共有四个房间,我试着拧了一下都拧不开,直到第四个房间拧了下竟然拧开了。
还好,这样准备的开锁工具正好也用不上了。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我还事先跟祁时学习了开锁技术。不得不说祁时真是顶级杀手,关于生存的99%技巧都了若指掌。
A区顶层在宅邸外都有严密的安保措施,但家里很少设置监控。在安全的坚不可摧的A区堡垒中,对他们来说风险更大的可能是屋内的视频流传出去。
屋内一片黑暗,我轻轻地阖上门,然后点亮通讯器环视四周的情况。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中间是三张弧形摆放的高档沙发,茶几上摆着高脚酒杯和开封没喝完的香槟。沙发正对着一个偌大的屏幕,而两边则摆放着一些柜子。
看起来像是个影音室,难道这些人是为了偷偷躲在这里看片?
怎么想都太简单了,我环视了片刻,在沙发里找到一个疑似遥控器的物体。按了一下按钮,屏幕亮起。
但下一秒,我差点没抓住通讯器。
屏幕里呈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痕的尸体。那是个年轻姑娘,她躺在地面张大眼睛,在绝望和麻木中离开了这个人世。
而她身上的伤痕,一看就是被毒打被折磨的伤痕。图片右上角还有“绝望的少女—疼痛029号”的字眼。
我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一瞬间都飙升到了脑门,开始点击查看下一张。
越往后越惨不忍睹,全是男男女女被折磨的景象,或者是已经冰凉的尸体。场景各色各样,有肮脏的房间,有人数较多、充满奇怪器具看起来像是闯关游戏用的屋子……
这估计就是委托者完整的游戏了。
绝望的少女系列、疯狂的人类系列……囚禁、折磨、互相残杀……这是任何人看了都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景象。
而这群委托者就这么坐在自家豪宅深处的柔软沙发上,喝着香槟像看电影一样观赏这样的惨状。
也许他们还会时不时评头论足,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吹着高高在上的牛皮。
然后轻易地看着那些,被他们毁掉人生的人。对他们来说或许已经不是人,只是玩物而已。
我按捺住情绪,开始用通讯器拍照和录视频,录下这些道貌岸然的顶层的黑暗面目。
做完这一切后,我将照片调回刚开始那张,把被动过的东西擦干净放回原位。给祁时发消息确定外面安全后才悄悄打开门,发现没人后再离开。
离开走廊后我往大厅走,在拐角处碰到了韩橙橙。
她蹬着皮靴气质明艳,皱眉看了眼我的身后:“你怎么从这里出来,那里不是客人不能进的私人场所吗?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刚刚有点难受,去找卫生间来着。”我笑了笑,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可能确实不太好,而且浑身都是冷汗。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韩橙橙上来就直击重点。
“乔思,我劝告你,别人的家事你就别管了,看到什么当没看见就行。”隔着假面,也能看到韩橙橙高傲严肃的表情。
我沉默看着她,思考她知道这些的可能性。也许韩橙橙也知道游戏的存在?不过她不说,我也不会率先揭开这副遮羞布的。
“什么都当无所谓,杀人放火也无所谓?”我打着双方互猜的哑谜。
韩橙橙无语地看我,“你想说什么,玩正义无辜那套吗?这里是A区,不是BC的过家家。就算有人不干净,又有谁是干净的?就连你,不是也让我走后门救你的小情人?”
“A区是建立在什么东西之上,来自B区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这几句话有些过激,韩橙橙很快冷静下来丢下警告:“开开玩笑可以,别做些不理智的事,否则引火上身。你就当,是朋友一场的忠告吧。”
韩橙橙一番连珠炮,我并没有反驳。
她有她的立场和准则,A区20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什么是不要去触碰的。
但委托者那批人已经走向了极端,不仅享受着A区的一切,甚至连其他人的性命和尊严都漠视。
这也许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但当亲身经历这一切,当亲人被连累、当看到真切的人被折磨的景象,你再也无法淡定和视而不见。
我不确定韩橙橙是否知道,如果她也看到那些景象,还会不会跟现在一样决绝。
和祁时碰头的时候,墨镜男脸上挂着奇怪的绯红,什么话也没说,往神秘屋的方向走回去了。
见我神色严峻,祁时上来抓住我的胳膊,皱眉问怎么了。
我将祁时带到人烟稀疏的露台上,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祁时,我们毁掉这个恶心的游戏吧。”
祁时与我对视,也许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是从我的表情中意识到我是认真的。然后他点了点头,全权支持我的提议。
“嗯,毁掉这个恶心的游戏。”

43
白板前,我举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祁时正襟危坐。
以赵冶为顶端,往下能分岔出赵岩、墨镜男的关系线。而赵冶旁边,又能连上在能源司、公共服务司等部门担任要职的几位权贵。
而如果再增加与这些人密切来往的人物,关系将更加复杂,势力也更为庞大。
“目前已知的最明显的目标是赵冶。但按经验来说,看到一只蟑螂时,往往暗处已经隐藏着无数只蟑螂。有谁还参与了这场游戏,充当游戏的观众,这一点我们不能低估。”
“你打算怎么做?”
“要不我们继续调查,然后我去杀掉那些关键节点,不留下任何痕迹。树倒猢狲散,到时候那些小喽啰也翻不出天来,惊恐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游戏会不攻自破。”
祁时嘴角萦绕着冰凉笑意,还是劳资天下第一、能动手就绝不用嘴解决问题的派头。
“这次我们换个方法,用魔法打败魔法。A区这群人不是认为自己就是真理吗,那我们就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
祁时心领神会,我们两个眼里浮上了默契十足的邪气。
果然跟杀神相处久了,也会沾染上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邪气。
计划是这样的。打入权力内部,找到这群人的敌人作为支持,然后在一个名流汇聚的公开场合上将这些烂事曝光。
举报是不可能举报的,估计会和之前走后门解救祁时一样,最后顶层内部达成一致。
而在台前将事情曝光,大几率能扳倒这些人,来一波权力的大清洗。到时候,他们也没本事来操纵这样的天价游戏了。
毕竟A区虽然实际上对BC区毫不在意,但明面上还是尊重人权、自诩文明人的。当丑恶被摊到明面上,就算是装模作样,也会处理一番的。
在乔辰的协调下,我很快进入了城市建设司,参与最近在进行的最大项目——小A区新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A区部分区域重建的项目。
就这样,我再度回归成朝九晚六、晚上还得奋笔疾书加班学习的,社畜= =
啊啊啊。又一个加班的深夜,我坐在巨高的摩天大楼,趁身边只有保镖兼跟班的祁时开始嗷嗷叫。
“小E,帮我调一下小A区规划地址的资料,还有目前的安置事宜的进度。”通讯器里连接上Eva的智能助理,我给她取了个名叫小E,还能无缝衔接计算机各种设备,连接上工作身份的权限后相当好用。
A区每个工作人都不可避免会用到Eva,职位越高权限越高。Eva最核心的建设者分布在科技部,那里都是人人键盘敲到飞起的高手。
祁时翘着腿懒散地躺在几个椅子拼接成的“临时床铺”上,举着通讯器在看百看不厌的异世界版海绵宝宝。
“大哥,你能不能把声音调小点?”虽然声音已经很小了,但加班的社畜总是容易性情暴躁呢,滑稽。
祁时挑眉瞅了我眼,走到我身边拖把椅子坐下来,还把声音调大了点。
“别工作了,一起看片吧,得劳逸结合。”他认真地往我身边直凑,头发已经长长的头靠在我脖子上,“这样能看清吧。”
看得我目瞪口呆,坚决地克制住诱惑把他推开了,然后把耳机套在他头上,在心里默念“我爱工作”、“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祁时戴着耳机,坐在我旁边乖巧不吱声地看。
加着加着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是祁时放大的脸。
他也同样侧脸趴在桌面上,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我们俩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祁时均匀地呼吸着,闭上眼时不像个恶魔,倒像个有一丝脆弱的天使。
我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一件外套,正是祁时的保镖制服。我不自觉地咧开嘴角,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近距离观察他的面容。
祁时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和我的视线对上。睁眼的那一瞬,我突然想起了穿越前见过的一个画面。
那是在冬季的荒野,雪花落到浑身雪白只有眼睛黝黑的北极熊的睫毛上。北极熊眨了眨眼睛,像隔着一个世纪那样孤独,又那么温柔。
祁时睁眼的瞬间,也带着令人莫名恍惚的温柔。
我们俩对视了片刻,祁时用睡醒时有些沙哑的嗓子低声问:“怎么,已经迷恋我到这种程度了?我是不是应该假装没醒,好让你继续发挥。”
“发挥什么?”
“按之前你说的故事,如果有人偷看在睡觉的另外一个人,一般是想亲上去吧?”
……我直接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感受和女性肢体近距离接触的滋味。
在公司加班,回了家拼命学习,汲取着这个世界任何可能派上用场的知识。
连苏昕都被我感染到,也跟她爸要了个位置,说要做点事充实下自己。
做事严谨有条有理,工作任务都圆满完成,很快我的职级开始蹭蹭往上跳。emmm,估计还是看在乔辰的面子上,毕竟苏昕更是火箭般的速度,整天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
“小A区项目已经在开发中,下一步我们的计划是一部分精力投入在现有设施维护和翻新,另外一部分精力继续放在开拓未知区上。”
这是个城市建设司高层的内部会议,苏昕的爸爸也在,商讨着接下来的项目计划。我升职后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
汇报的经理提到的未知区是ABC区以外的荒芜区域,目前为止探测到都是荒漠,一直没有找到可开发的资源。那里也是原书设定中,祁时最早待过的地方。
“对了苏司长,公共服务司有人想要跟我们联动,说希望投入一部分资金在C区改善上。这件事事关重大,得看看您的意见。”
“呵呵C区改善,那种地方建设起来有什么收益?这种事也需要麻烦苏司长决策?”桌子另一边一个男人针锋相对道。
汇报的人气得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继续开始争论,谈公共服务司提到的双赢。
不管是A区翻新、小A区建设还是C区建设,很大一部分收益都来自油水。哪怕不能像小A区那样,吸引人过去消费,城市建设司自身都是稳赚不赔的。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了一会儿,苏昕父亲突然将焦点转移到我身上来:“乔思,这件事你怎么看?”

44
“给C区完善基础设施,看起来是个投入回报比不够高的项目。”
“但如果抛开城市建设司自身的利益,综合公共服务司的建设目标,综合首席维稳统治的目标,把整个项目做得更宏观,这对A区将有更为重大的价值。”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一干职场老人神色微妙地看我准备怎么圆下去。
“合作价值?没什么必要,我们不需要和公共服务司置换资源——可能有人会持这样的意见。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完善C区基础设施,让他们看到更高水平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给他们往B区攀爬的希望,留出让他们做梦的口子。然后让他们为了生活得更好,内部争执得头破血流……咳咳说得直白了些。”
我故意留出一个小弱点,营造出我和你们是一类人的假象。
“我们都认为A区无坚不摧,事实确实如此,但也能看到一些潜在的不安定的因素。比如上个月街头的挟持事件,暴徒现在能混进A区,那之后还能做出什么?”
“从生活条件开始,到人口流动等举措的配套。给C区的人希望,让他们看到A区的怜悯,为了生活奋斗,从而把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也许我们还能联动其他司做一些新的政策,比如公开的大规模的竞争选拔……”
说着说着,会议室里干练的职场人眼里放出了吃惊而遐想的光芒。
他们大概已经在思考这么宏大的项目,能在首席和其他司面前吹嘘的价值了。
“当然,”我语调一转,以谦逊的态度结尾,“如果真实行,会是个非常庞大的项目。我也只是抛砖引玉,说说自己的见解,还是看苏司长和大家的意见。”
苏昕父亲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嗯,是个很有趣的想法。”
不仅如此,会议室里其他人看我的眼光都瞬间高大了起来。
是看到同类的眼神呢。跟他们一样贪婪,一样漠视自己以外的一切。
就是要这样,让他们以为都是一丘之貉,更快打入权力内部。
走出会议室我踩着小高跟,走路的姿势都妖娆了很多,差点把“姐就是职场女王”写在脸上。
祁时看到我微微勾起嘴角,我真的很怕他下一秒说出“你好骚啊”四个大字。狗头,还好没给他讲过回家的诱惑。
苏昕父亲对这个答案,并不仅是会议上对下属的回答感到满意,他真的看中了这个点子,准备继续往上推进。
很快一个小组开始密切研究项目可行性,最后被苏昕父亲拿上去汇报。
结果皆大欢喜,首席很喜欢这个主意,而提出意见的我也听说名字亮相了把,被安排参与C区改善计划。
“思思,我爸对你不错吧?嘿嘿,我让他一定要多多提携提携你。”苏昕听说了汇报会上的事,第一时间跑过来跟我邀功。
“是是,谢谢你啦。”
“那个,”苏昕有些脸红,“那能不能给我个小小的回报。”
“什么回报?”
苏昕突然扭捏起来,最后鼓足勇气飞速说了出来:“那个,可不可以让祁时对我笑一下呀。思思我没有什么意思哦!就是很好奇啦,因为祁时好像从来没有对别人开心地笑过,好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陷入了迷惑。
祁时也呆住了,本来就冷的脸现在又多了几道黑线。
他冷冷看我,不说话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大爷我绝不卖笑,你劝也不行。
“咳咳,这个嘛……祁时就这面瘫样,他很少笑的啦。他笑起来超级难看的,会把小孩吓哭。”
听了这话祁时没有满意,脸反而更黑了,估计很气我“污蔑”他。
我打圆场:“苏昕,要不你换一个,比如让他帮你教训下你看不顺眼的混蛋倒是可以。”
“呜呜,”苏昕撇了撇嘴,“明明不是的……好吧我懂了,果然情侣之间是不一样的。唉什么时候我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呀?”
苏昕十分惆怅地叹气。她其实没有恶意,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单纯直接的性格。
“对了对了,那我们经常出来玩怎么样,最近你忙着工作,我都看不到你们了……”苏昕眉飞色舞,打消了刚刚的脑洞,准备继续自己的磕CP大业。
打发了苏昕,心里却是按捺不住的小窃喜。甜丝丝的,像夏天第一口冰淇淋的滋味。
是呢,祁时他好像在外人面前总是冰冷的面瘫脸,时不时冒出杀神的瘆人气势,但在我面前又是不一样的。
在我面前,祁时会专注地听我讲故事和问十万个为什么,会说稀奇古怪的话,会毒舌吐槽,会凑近我旁边要我跟他一起看片,会在危难关头一夫当关地顶住让我先走,会并肩一起面对困难的处境,还会在我悲伤时静静陪在旁边,会在我提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好。
仔细思考时,我发现祁时原来是这么丰富的人,原来我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
祁时不是纸片人,而是独一无二的祁时。
我有点泪目地看向祁时,而他突如其来地贴近,声音闷闷的有些忧愁:“我笑起来,很吓人?”
“敷衍敷衍苏昕嘛,你不是真的想对她笑吧?”
“哦,你是想只让我对你一个人笑对吧?果然……”啧啧,祁时这是已经对片里各类男主学得驾轻就熟,张嘴就来吗。
“那就满足你吧。”祁时的语气很轻盈,突然按住了我的头,让我直勾勾地跟他四目相对。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妈呀,刻意的时候还真有点吓人呢[狗头]。
C区改善计划项目将分为几期,一期先低成本地做一些尝试,而我也参与了一期的项目设计。
大概是因为我是意见提出者、乔辰的妹妹,而苏昕父亲也有意提拔,这次我在项目中担任了还比较重要的角色,能影响到项目决策。
我的提议是先完善人权有关的公共设施,比如先搭建干净卫生的卫生间、在公共场所搭建电视等基础文化设施。
卫生关乎居民性命,少一个对A区来说就少一个劳动力。而搭建电视可以播放A区特制的新闻与节目,维系C区人民对A区的崇尚与向往。
一番嘴炮下来,这两个模块都列进了一期规划。也许有一天,它们会派上更大的用场。

45
乔辰因为这事心情格外好,看向自己妹妹时又多了几丝欣赏。不过在看到我身边贴着的祁时后,眼神总是会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
像观看蚂蚁的毫不在意的巨人,但又在意蚂蚁爬到了不该属于自己的地方。
“思思,你这么优秀我很开心,不过也不用太工作狂了。多和苏昕她们玩一玩,不是这个年纪女孩都喜欢做的事吗?”乔辰举着刀叉优雅地切割一块精心烹制的肉。
忙碌了一天,我饿得往嘴里直塞东西。每天脑力消耗过度,着实很消耗能量。
“哥,每个女孩都不一样的。我更喜欢把事情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拥有主动权而不用去乞求别人。哥哥你不也这样是吗,而我是你的妹妹。”
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地说。这段时间和乔辰差不多迈入了老哥老妹的模式,谈话间我也会见缝插针提到兄妹身份,刺激乔辰的亲情属性。
还是需要尽力争取乔辰的支持,防止以后发生意外时需要人拉一把。而乔辰,是这个身份最可能相信的人了。
乔辰含笑看过来,噙着三分宠溺两分打量五分骄傲,一双桃花眼十分惑人。
“是啊,我乔辰的妹妹,当然不容小瞧。”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突然凑近过来,用手指轻轻擦掉了我嘴边的酱汁,声音轻柔地让人有些颤抖,“嘴巴都溅到了,吃慢点。”
我有点呆愣地看着已经坐回去,用餐巾不急不缓地擦自己手指的乔辰。
所以刚刚是上演了一出温柔哥哥的好戏?也许是来到异世界后久违感受到亲情,我竟然有那么一丝感动。
我收回搅动的思绪继续开吃,眼神不经意扫了眼侧前方,差点把饭喷出来。
不被乔辰允许一起上桌吃饭,而被安排在玄关处守门的祁时,正一脸怨念地盯着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也不知道是在怨念我们撇下他吃好吃的,还是在怨念乔辰和我亲昵的模样。
我低下头用手捂着嘴咳了几声,才克制住没有喷出来。
“呛到了?”乔辰眼神玩味,还准备像刚刚那样凑近帮我,被我伸手阻止了。
再这样下去,祁时说不定要炸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乔辰似有若无地向祁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深沉实木色调的书桌,乔辰坐在一侧,我坐在另一侧。最近他让我不要在公司加班,有什么事可以回家做,美名其曰熟络兄妹亲情,每天晚上和我一起在书房里办公。
我腹诽着家里房间那么多,干啥要两个人挤一间。都不能在自己房间里随心所欲,一边翘着二郎腿吃零食一边看书了。
心静下来专注在手头上的事后,倒是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乔辰确实厉害,对上层权术那一套看得十分清晰,如果我有什么问题,总能得到鞭辟入里的指点。
除了工作外,业余时间我也在看各个司的资料、运转逻辑、最近几年的重要项目。另外暗地里在收集赵冶等人的关系资料、游戏证据,挖出更多游戏的参与者。
那张以赵冶为顶端的人物关系图,逐渐蔓延开了更多分支,汇集成一张密集的权力网,多个司的掌权人都参与其中。
而我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将恶魔面目暴露在阳光下的机会。
困到哈欠连天后,我跟乔辰告了个别准备回房间睡觉。
最后我还是困得睡着了。也就忽略了乔辰在我睡着后走过来,安静而深远的眸光。
对乔辰来说,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正在均匀呼吸的女孩,此刻像一个收起了利爪蜷缩成一团的动物。
虽然已经证明是自己的妹妹,但一开始并没有多少实感。本以为只是多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属而已,却没想到会一次次地被冲击到认知。
像个小野猫般冲进自己的怀抱,浑身脏兮兮的,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漂亮又明亮,还带着些许愕然。
那时候,乔辰眼里也有相似的愕然。看着与自己相像的脸蛋,乔辰突然觉得某种无法言喻的命运降临了。
这个女孩可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后他将她带回。验证了她的身份后,其实也没多少惊喜,独自在A区凭借着显赫的身份生活多年,乔辰已经对亲情这种东西失去了体感。
他观察着这个来自B区和C区的妹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疏离感,和打量陌生人的玩味。但这个妹妹,却一次次冲击他的认知。
迅速习惯A区的处境,都没有经历过渡期;出乎意料地,和那些终于来到梦想之地、脸上散发着憧憬的女孩截然不同;说话逻辑详实,坚定地表达自己的要求;不认为绑架对自己来说是黑暗,相反潜意识甚至觉得很放松……
即使穿着A区最华丽的服饰,也浑身散发着野性。
他只觉得有趣,便继续观察着这个意外来客,没打算一次性折断自家妹妹叛逆的翅膀。
而遭受拒绝后利用其他伙伴,设计详尽的计划,并提前预料到各种可能性,让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妹妹。
不坐以待毙,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这一点让他意外也让他惊喜。倒是有几分他的风范。
所以某些东西,真的会遗留在血缘里是么。
后来,回归不久的妹妹被挟持时,某些久远并不真切的画面突然浮上脑海。
那是一家四口很幸福的画面。婴儿在哭,他和父亲呆愣愣地往摇篮里看,旁边一头长发浑身香气的母亲在哄婴儿,记忆中她是个温柔的人。
这本该是个幸福的家庭,如果他们没有出意外的话。
他不能否认那瞬间的恐慌,也许将要失去一个失而复得的亲人时的恐慌。
他意识到血脉相连的东西是无法分割,也不需要分割的。他认可了这个妹妹的存在,不仅仅是身份关联的证明,而是真正的亲人。
而后养父母的事被揭露,妹妹也没一蹶不振,相反以一种果决地姿态投入到事业中,并且做得很好。
不愧是他的妹妹,看起来越来越顺眼了呢。仿佛一块经历打磨的璞玉,即将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被调暗的灯光下,乔辰静静凝视着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展开一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笑。
那么以后,还会带来多少惊喜呢。

章节46~50

46
调查赵冶等人过程中,小白成了最强助力之一。虽然远在C4,但小白的消息网遍布各区,A区也了若指掌。
我捧着通讯器,闲下来的时候和祁时小白在三人聊天组唠嗑。
五彩斑斓的白:453你真的不打算复出了吗?太可惜了,453已经不在江湖,江湖还流传着453的传说。
每天都缺觉:你是可惜江湖少了453,还是可惜看不到453了呀?
453:……
五彩斑斓的白:453,我觉得你对象不正常,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453:不换。
我盯着通讯器表情不动声色,装作并不介意小白的玩笑,心里却莫名有点开心。
从逃亡开始,从小希家到小白再到后来的姐妹团,因为各种原因导致这些人都在使劲磕我和祁时的CP。但竟然,有些不想反驳。
每天都缺觉:说正经的,你想不想加入科技司?这里有无数的先进设备和计算机高手,你一定会喜欢的。最近科技司在举办工程师大赛,如果获胜的话有机会走特殊人才引进。你赢了第一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我去各司调研过。科技司偌大的空间内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各式屏幕,上面是随时在变化的代码和对全区各个层面的监测。
无数敲击键盘的声音汇集成无序又别有规律的河流,仿佛能看到背后熠熠生辉的二进制代码。时而有人压低声音,讨论某个技术问题。
无数计算机高手汇聚在这里,维护完善着Eva,利用Eva辅助全区正常运行。
五彩斑斓的白:不用了,我吧还是喜欢自由点。
五彩斑斓的白: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识下,所谓A区的顶尖高手到底是什么水平。
小白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顶尖黑客的尊严,最后盗用了一个B区普通公民的身份参与了比赛,毫无悬念地冲进了半决赛。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骑绝尘拿下冠军的时候,小白却在半决赛失利了。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五彩斑斓的白:A区高手,就这?溜了溜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祁时和小白身上流露出的如出一辙的自信。
不过思考片刻,迅速领悟到了小白的用意。如果冲到了决赛会非常显眼,盗用其他人身份参与比赛也许还好,但如果连带着让A区的人调查起小白的中间商操作就危险了。
所以小白选择放弃。在真切感受到A区高手的实力和自己还差个几十年后,他选择深藏功与名。
一个顶尖的黑客,并不需要他人的认同,而是穿梭在无人知晓的屏幕后,悄无声息地完成不可能的操作。
我笑眯眯地转向一旁啃排骨啃得正欢的祁时,“小白也是个爱自由的人呢,和你一样。”
祁时啃得满嘴油,“这排骨是真不错。”
= =
这些天和乔辰吃饭都吃个半饱,然后偷摸摸和祁时单独开小灶。
之前乔辰突如其来的亲昵后,祁时突然有些消沉。emmm怎么判断祁时是不是消沉呢,主要还是看他干饭够不够香。
祁时干饭的欲望直线下滑,给他准备的饭菜居然都没吃完。而每次我和乔辰吃饭时,祁时的黑暗气质就开始在周身三米以内爆炸。
我当然不能放任最强保镖这样不吃饭一天天消瘦下去,“大哥你怎么了,饭菜不合你口味吗?”
祁时表情淡漠,却流露出似有若无的哀怨:“没人跟我一起吃,吃不下。”
我被逗笑了:“门口那么多保镖,怎么会找不到人?”
本以为祁时会再找找理由,没想到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跟你一起吃。”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视线所及处只有祁时的面容,幽暗沉静的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而这样的眼睛,在定定地注视着我一个。
啊啊啊谁能顶得住杀神这样的眼神呢。
然后最后就变成了偷摸开小灶,有空还下厨做点好吃的跟祁时吃,把家里的女佣惊得一愣一愣的。
C区改善计划在C4以外的区域开展得很顺利。公共服务司想挑选一个代表亲自前往C区做巡回发言,弘扬A区的善意,作为C区控制计划的第一步。
最后他们安排了我,美名其曰乔思是点子发起者与项目深度参与者,而且形象好气质佳,是最佳人选。
我没有拒绝,或许那时已经隐约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意识到无数微小的火种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被点燃,变成熊熊烈焰,迸发出滔天火光。
再次见到小希时,我和A区过来的人站在类似音乐节那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衣着得体精致。而下面黑压压的C2的居民,大多都衣衫破旧,脸上是久经劳作的沧桑。
他们安静地看着台上,眼睛黑白分明,像饲养场里看到人类前来的动物,带着警惕和清楚自己命运又无可奈何的悲怆。
而现在,又多了一丝狐疑。
小希被她妈妈搂在站在前面,小脸绷得紧紧的。曾经对自己友善,告诉她要改善这一切、让爸爸妈妈都能生活得更好的大姐姐,摇身一变成了A区来的富家小姐。
大概是感受到了距离,所以才会用这样遥远谨慎的眼神看着我。
“C2的各位居民你们好,我是这次C区改善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在过去,C区的生活并不容易,C区改善计划的目标,就是希望通过改善基础设施的方式……”我举着被他们检查过无数次的发言稿念道。
……
“几家共用一个厕所,脏污无人打理;夏天时街道边都是没有人处理的污水和垃圾,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没有娱乐设施,只能挤着去看区中心不够清晰的电视……”
“这样的生活有多么辛苦,我和你们感同身受。但这只是一个开始,C区将会越来越好,而这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
最后我还是稍微夹带了一下私货,惹得A区同僚不动声色地看了我好几眼。不过见我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倒也没打断。
在A区军务司武装力量的控制下,底下的围观群众都很警惕,并没有吵嚷或做出格的举动。
“那么接下来是提问时间,有三个问题,大家可以举手发言。”本来项目策划是准备了一些水军,防止C区的人问出尴尬的问题,但有个人迅速举手抢着说话。
“你说你感同身受,凭什么这么说?”问问题的人说话直白,引来了周围人的轻嘶。
同事开始用眼神示意我要不要把那个人拉下去,被我阻止了。
“这是个好问题,曾经也有人这么问过我。”我坚定地看着问话的人,把之前被挟持的话几乎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现场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很顺利,接下来又点了另外一个。出乎意料的,问话的男人似乎就是之前在我和祁时被追捕时,送我们自行车的那位。
他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里面有星星火火的火光,似乎只要加一把火,这些火种就能熊熊燃烧起来。

47
“我想问,C区人的死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信任也很正常,长久以来,A区对C区都属于严格监管下的放任自流。严格监管的是资源,让资源向上层汇聚;放任自流则是对这里的人,毫不在意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但参与这个巡回发言的目的并不是让C区信任A区,而是让他们意识到自救的重要性。
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本意并不是为了让C区的人过得好,C区的人也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你们值得。”
“在成为A区人或者C区人之前,人们首先是人。而人,值得过上正常的、有尊严的生活。”
“这次希望通过行动,跟大家一起建设自己的家园,把这里建设得更美好。”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矛头直指A区的引战意味。再深挖下去,可能就是凭什么A区和C区已经截然不同这么多年。
同事匆匆打断,点了一个水军,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提问环节到此结束,请大家后续配合我们的建设工作,谢谢……”主持人在一边讲结束词,我却发现小希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等等,这位小朋友还有话要说。”在我的坚持下,最后小希多问了一个问题。
小希接过话筒,脸上是面对人多时的紧张,“大姐姐,你说大家一起建设,这里就能变得更好吗?真的,会有奇迹吗?”
“会的。”我展开一个坚定的笑容,“这甚至是都不需要奇迹就可以发生的事情,是付出就一定会改善的事情。比如新的卫生间和电视已经快安装完毕,到时候大家就可以使用。”
结束后小希害羞地笑了一下,大眼睛亮晶晶地朝我看过来,仿佛还是那个会拽我衣服贴在身边的女孩。
人群熙熙攘攘地散场,气氛依然显得有些沉重,有种无法言喻的气氛隐约在场地上空升腾。
C区的巡回发言还算顺利,除了C4。
C4的生活条件可以说是各C区中最好的一个,只是遵循着黑暗森林的规则,除了A区会定期进行检查管制,更多在以一种自治的方式运转着。
C4基础生活条件还可以,这次只是某些地方需要翻新。
发言时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嘈杂人群,我隐约感到莫名的不安。
台下有老人,佝偻着腰咳嗽;有穿着张扬的小混混,嚼着口香糖和同伴大声地爆粗口;有小孩,被家长抱在怀里好奇地往上看;有妆容明艳的女人,眼神不屑地瞪过来……各色各样的人,看起来宛如一次普通的集会,十分热闹。
但这可是C4,鱼龙混杂的C4。
当初被挟持时男子说的话还历历在耳,他说一切只是个开始。而之后,男子身后是否还有其他指使者并没有被查出来。
诉说着对A区的恨意,策划着对A区的反叛,那样的人最大可能性就是潜伏在C4。也许会当众刺杀我,给A区个下马威也说不定。
我环视四周,试图从人群中寻找潜伏的目标,但愈发觉得每个人都可能是前来刺杀的杀手。
无意中偏头看到舞台幕后的祁时,他藏在帷幕后,对我眨了眨眼,做了个“不用担心”的口型。
我有些紧绷的心突然放下了。
没错,祁时会在我身边。如果有人想要做什么,祁时会第一时间阻止,就像之前挟持一样。
祁时,永远都在我身边的。这么想着,心情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发言结束,C4的人没有掌声雷动,但倒也没问什么犀利过分的问题,还算平稳地结束了。正常得,让人感觉有些不正常。
私下时我低声和祁时谈到我的猜想,关于反对者可能就潜伏在C区里伺机而动的事。
“挟持事件可能只是一次试探,看A区会如何应对。这么久没有消息,背后估计在策划其他方式。就算他们真的在这个场合动手,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祁时微动嘴角,脸上是全然掌控的从容。
“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来了来了,又是属于男主的自信。所以祁时,是真的深陷专属保镖身份无法自拔了吗?
我有点窃喜,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谢,不如以身相许。”祁时淡定地盯着我,骚话张嘴就来,“你说的故事里,被救之后都会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吧?”
“啥?那我之前不是也从牢里把你捞出来,你怎么不感谢我?”
“也可以,要我以身相许吗?”
“行行打住,别开玩笑了,还有仗要打呢。”我无情拒绝,其实是有点垂涎他的腹肌。
祁时杀手出身,之前一起在废屋时经常洗完澡水也不擦干就在客厅里乱跑,被水打湿的薄T展露出强有力的曲线,简直没眼看。
不过那时候他对原主这么个前凸后翘的美人似乎毫无兴趣,最近倒是奇奇怪怪的话越来越多。
啊啊啊,我捧着脑袋狠狠晃了晃。
不行,得浪漫一点,怎么说也得祁时来告白,还得是超级浪漫的那种。
C区改善计划一期逼近尾声,听到成果汇报时首席很是满意,连带着苏昕爸又给我往上提拔了几级。
终于,等来了那个将黑暗游戏公布于众的机会。
月度总结会上有各司的司长和核心人员,以及首席身边的决策组。各司负责人会汇报近期的重大事项,再讨论一些重要的问题。
而这次,我也被安排参加。
偌大的会议室内,各司的人围绕着大理石长桌坐成两排。而长桌尽头略窄的一侧,则坐着首席。
财政司的汇报结束后,乔辰那边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得到首席首肯后先行离开。其他司一一汇报完毕,会议尾声时,首席问在座是否还有什么问题。
我举手发言:“我这边有个事情需要汇报。”
“什么问题?”
“我要举报商务司司长赵冶和赵岩等人,罔顾人命从B区和C区绑架平民,进行折磨人的游戏。”
话音一出会议室一片哗然。
有人和身边其他人议论纷纷,有人不动声色准备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戏,有人表情严峻地打量周围的人。而事情的始作俑者赵冶,则震惊又阴沉地看着我。
首席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你这么说,是有确切的证据?”
“这些是我收集到的证据,请允许我在屏幕上展示。”

48
“部分画面可能会引起心理不适,已经进行了打码,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屏幕上,那些被折磨致死的躯壳、那些被伤害和被侮辱的身体,那些和这个简洁明快风的会议室、或者说和这个光鲜亮丽的A区一点也不搭的黑暗角落,大喇喇地展现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在场半数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游戏场地的照片、玩家临死前的惨状、能搜集到的玩家家人发生意外的记录、赵冶手下通过私密渠道给监管者支付的金额记录……为了拿到交易记录,我还和小白掰扯了老白天。
证据一项项对簿公堂,而其中实锤之一就是我当时潜入赵冶豪宅内秘密房间拍摄的视频。
赵岩中途曾试过阻止,但在众人面前被首席用眼神喝退了回去,其他被指控到的人脸色越来越黑。
汇报完毕,会议室里乱作一团,没被指控到的人吵吵嚷嚷,讨论确认着事情的真实性。
首席拍了拍桌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乔思,你知道你指控的严重性吧?你愿意为你指控的真实性负全责吗?”
“我愿意,以上证据经过了反复核实,可以确保准确性。”
除了几个一向深沉的高官,最为严肃和波澜不惊的就是首席了。
他认真地听取了举证,表示将交予司法司以最高优彻查,如果确认罪行为真,将按照法规严格处置。
赵冶等人走出去时依然保持着顶层的从容,但已经有人咬牙切齿、气得发抖了。
倒是赵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兔死谁手还不知道。
在这种大型会议上直接当面揭露,让他们没有办法思考和找办法应对,是这次举报的初衷。希望后面别出什么幺蛾子。
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希望A区还没有腐烂到连根系都不堪入目的程度。
有人以惊奇的眼神打量我,似乎在说“好家伙,真是够彪悍的”;
有人以探究的眼神看我,似乎没料到乔司长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又或者在思考这是否是乔辰的授意、权力斗争的产物。
相同的是他们都错开了我,离我离得远远的,像对待某种不祥之物。
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祁时站在走廊上靠着窗边发呆,表情淡漠地看着远方辽阔的天空。
见我出来他专注地走过来,微微歪头看我,用眼神询问会议室里顺不顺利。
“还算顺利,不过赵冶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后面估计有硬仗要打。找人暗杀、封口,都是说不定的事。”
祁时轻咧嘴角:“那不是我最擅长的吗?不用担心,有我在,就算你手无缚鸡之力,也没人能伤到你。”
心情被这家伙感染,也微微放松下来。
祁时有这个自信,而抱紧他大腿的我一定可以安然无恙的欧耶。
我还没联系韩橙橙,韩橙橙就直接找了过来。之前调查过赵冶的人际关系,他和韩橙橙伯父并没有站队关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本来还是想拜托她,让她伯父秉公处理千万不要被赵冶收买来着。
“思思,对不起。”韩橙橙上来就给我道歉,把我整不会了。
“之前你在赵冶家偷偷摸摸的,就是为了收集证据吧?我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恶心的事,当时对你的劝说可能有些过分了。”
“没事,你这么想我很高兴。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支持我。”
我和韩橙橙相视而笑,气氛十分和谐。也许有些芥蒂并不会消失,但交朋友本来就是求同存异的事。
韩橙橙他们依然保持着人性底线的良知,在此刻选择站在我这边,已经够幸运了。
“哇思思你太牛掰了,这事已经传遍A区我们的圈子了。”闺蜜团中其他人窜出来。
“思思,你调查怎么不带我呀?”苏昕有些委屈地撇嘴,“人家也想跟你一起当英雄。”
我拍了拍苏昕的小脑袋,“什么英雄,是众矢之的好不?和赵冶这样撕破脸很危险,当然不能让你冒险啦。”
“首席都说了会严格调查给一个公道的,橙橙你说对吧?”
韩橙橙没正面回答,“思思,总之我伯父那边我会搞定。赵冶要是想从司法司攻破,不会让他得逞。”
有韩橙橙这句话,算是上了一道保险了。
“不过思思,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游戏的呢?”
既然苏昕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诚心诚意地回答她。
接着我绘声绘色地将之前被绑架、被迫成为游戏玩家的经历讲了出来,不过对过程稍微添油加醋了下。
在故事中,祁时是怎么出场的被隐藏,成了勇敢将我从黑暗中救出来、跟我一起逃亡的绝命鸳鸯。
讲到最后,姐妹们都出神地瞪大眼睛,眼睛饱含感动而深沉的泪水。
连我都情难自禁,有被自己炉火纯青的说故事技艺感动到。
祁时在一边往嘴里塞完了蛋糕,又吃完了最好吃的水果,最后慵懒地坐着看我给她们说故事。
苏昕红了眼眶,对祁时和我的CP磕得更凶了。
韩橙橙半信半疑,“所以之前有人针对你们,不让祁时从监狱里出来是这个原因……”
很快,闺蜜团们将祁时包围得严严实实,开始七嘴八舌地发问。
“刚刚思思说到你骑着摩托带她飕飕地逃跑,好酷哦。”
“那段你在枪林弹雨里挡住追兵让思思先走,你是专门练过吗?”
“你是怎么找到思思的呀?”
不行不行,问到细节得穿帮了。我试图帮腔,但姑娘们的焦点全都在祁时身上。
祁时只是安静淡定地坐着,时不时点头、摇头,或冒出一句简短发言,就逗得姑娘们眼睛发光,看起来还蛮享受的。
行,我就无语地看着他秀。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思思的?”苏昕笑嘻嘻地问道。
我愣住了,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祁时淡淡地看了我眼,似乎在询问我的意见。女孩们开始起哄,说什么也要让祁时说出来。
祁时打了个哈欠,“那是秘密。”
“噢……”女孩们发出嘘声。
“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的是,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说这话的时候,祁时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脸红心跳。这家伙,不会是来真的吧?
即使在人群里,这个人的目光看向你时,是别样的专注。
闹腾了大半天,姑娘们才放我和祁时回家。
结果调查得很快,不好也不坏。由于没有实际策划游戏的实锤,赵冶等人被以品行不端、资助和欣赏游戏的理由被降职,五年内无缘晋升。
这也许是在利益勾连的A区顶层,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最起码赵冶他们,是不会再在短期内明目张胆地策划这种游戏了。
但我依然感到隐约的不安,又不知道这份不安从何来。
而卡隆将军也给我发来了消息,简洁有力地表达了抱歉。表示并不知道当时的逮捕命令出自于游戏,说有机会一定会当面致歉。
这是难得的硬汉弯腰。
作为杀伐决断、拥有生杀大权的将军,卡隆也许在守卫着心中的某种正义。当这种正义被发现是邪恶的制造物时,即使是硬汉也低下了头。
很快首席发来邀约,说是在他家举办宴会犒劳下大家这个季度做出的贡献,让大家尽情享受晚宴。

49
乔辰拿着一个项链,轻轻地给我扣上后颈处的锁扣。他的指尖冰凉,触碰肌肤的时候引起微微的战栗。
镜子里两个人相互依偎,看起来十分亲密。而乔辰似乎从不介意这种兄妹之间的亲昵。
他沉默无言,房间里被诡谲的寂静包裹着,如同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四面八方地包围。
自从举报事件后,乔辰跟我的交流陷入了某种凝滞。
举报赵冶回家后,乔辰跟我来了次简短的交流,表达了他对这件事的震惊。
什么都没告诉他,更没有跟他商量,就偷偷摸摸把调查做了,还当场在无数人面前举报。作为亲哥,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当然,乔辰的震惊还是上位者的波澜不惊式的。
乔辰并没有很生气,相反剥离身份,可能是对自家妹妹这么虎带着一丝欣赏的,但更多是深不可测的情绪。
身为财政司掌权者,自家妹妹和商务司司长以及一大片顶层掌权人开战,无疑会对乔辰的仕途造成一定影响。
不管是否愿意战队,此刻乔辰已经和我站在了同一个队伍。
最起码,其他虎视眈眈的人是绝对这么想的。甚至还会猜测,一切是否属于乔辰的授意。一场举报,很可能被视为权力的游戏。
而我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没有考虑乔辰的立场。
因为如果事先找乔辰商量,这件事早早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里。乔辰不可能为了不必要的事情冒险,和同层级的人开撕。
乔辰阖上了锁扣,手却没有离开我的脖子。一双有力的大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地无意识般地摩挲着,仿佛只要一收紧,就能取我的性命。
但乔辰应该不会这么变态,估计是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对不起。”我还是为了保命道歉三连了。
“为了什么道歉?”乔辰语气平静,习惯将所有深究掩藏在看不见的深处。
“举报的事,我没有考虑你的立场。”
“你是没有考虑,还是考虑之后依然决定要这么做?”
“……考虑之后,依然决定要这么做。”我用虽然抱歉但很坚定的语气说,“对不起,这件事必须完成,而只有这样,它才能完成。”
无言了两秒,乔辰突然笑了,如同一只蜻蜓轻落荷叶枝头。
“救人的时候是,现在也是。我的妹妹,从来就是个说一不二,认准了一件事无论用多少计策都会去做的人。我应该做好这个心理预期,不是吗?”
他这么有心理建设,反而把我给搞懵了。
乔辰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是真的认可了这个妹妹,还是这件事实质上干系也不大,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即使处于被动,乔辰也有足够强悍的实力能够扭转一切。权力的游戏,他本就是顶端的玩家。
乔辰离开了我的脖子,靠在我身后双手扶着我的肩,对镜子里打扮完毕的妹妹显得十分满意。
“很完美。今晚好好地让他们看一看。”
既然开战了,那么就卸下伪装,以纯粹的战斗的姿态迎接一切。
乔辰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呼吸一滞,然后轻轻地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思思。”转身离开时,乔辰突然叫住了我。他的声音悠远,里面夹杂着某种复杂的东西。
“你无论如何要去做,连我也不让阻止的事,下次可以让我帮你。”
(可以请求我的帮助,可以离我不那么疏远,可以展示你的脆弱。)
人与人之间的欲求,可能即使用无数形象的言语,也无法精确地传达给彼此。
这一瞬间,我大概感受到了冰山的一角,但那已经足够让人触动了。虽然是微弱的,但依然是明亮的。
毕竟这是来异世界这么久,第一次有种感受到亲情的感觉。仿佛在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人向你抛出了橄榄枝。
乔辰有工作需要处理没去参加,我和祁时两人去了首席的宅邸。
不同于赵冶家的富丽堂皇,首席的宅邸看起来低调得多,但处处透露着精致和玄机,安保级别也是最高档位的。
轻歌曼舞,华服男女,倒是真的契合了邀约上写的,不谈工作只做休息。
这是个假面舞会,人人都戴上了款式各异的面具,有复古优雅、有新潮张扬。
面具背后一张张形色各异的脸。平日里或正经或轻慢的面容,此刻都掩藏在了面具之下,大概也多了几许安全感和放纵欲。
有人看到我会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有些认识,有些并不认识。怕是因为举报赵冶的事,已经赫赫有名了吧。
我和祁时避开喧嚣,往首席家的展列区走去。听说首席家中有个人造海洋,里面有个高达两个楼层贯通的水区,里面放着各种观赏鱼。
听起来就是让人大开眼界的程度。我和祁时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地方写着“蔚蓝”。
轻轻推门而入,然后瞠目结舌。
占据了两层楼高的高强度玻璃拔地而起,背后是一片神秘的蔚蓝色,将整个偌大的房间笼罩在忧郁的蓝色里。
鱼群穿梭在蔚蓝色的水中游动,随着水波摇晃,在整个房间投下摇晃的光影。
类似于现代水族馆里的展厅一角。
我和祁时相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奇。
“祁时,像不像你想去的大海?”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祁时。
毕竟祁时还没见过大海呢。虽然不是真海,但有了部分错觉。
原书设定中这片区域附近是高山和荒漠,并没有能够快速抵达的海洋。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去大海?”
“你不是想要自主选择的自由吗?好吧好像是没说过,但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对吧!”我眼睛继续亮晶晶的,狗勾竟然是我自己。
祁时盯着我,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在蔚蓝色的映照下影影绰绰,看得人心一噔。
“算你聪明。”祁时不忘毒舌,但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我们站在这片蔚蓝面前,感受着片刻的放松。
直到发现角落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出来,精致的小西服,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甚至还有个小巧的面具。
那是个金色的面具,闪着金属闪闪发光的色泽,上面装饰着花瓣与蛇的雕刻。
这是个身形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身影和脸型十分像之前在某次宴会上见到的叫路西的小孩。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个男孩有一张天使般的面孔。
“路西?”我试探着喊。
男孩走近了几步,站在我前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微微昂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谁家的孩子?”我和善地问道。
路西盯了我几秒钟,声音清脆地开口:“我,住在这里呀。”
住在这里,首席家的孩子吗?不过怎么没见到首席的夫人之类的。
“好看吗姐姐?”
“嗯很好看呢,有种置身海洋的感觉。”
“蓝色的、一望无际的,被无数柔软的液体包围着的感觉,很美妙。”
听路西这样半大的孩子用清脆的嗓音说出这么诗意的话,我哑然失笑,“很美的形容呢,路西是一个诗人吗?”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姐姐明白这个道理吧?”
路西突然话锋一转,说起奇怪的话,不过语气还是天真童趣的,仿佛在说自己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祁时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近了一步。
“路西,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姐姐这么好看聪明,我很喜欢姐姐呢,希望能一直看到姐姐。”
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后,路西后撤了一步轻快地跑开了,小腿生风拦都拦不住。这孩子还真是有些神秘,回头跟其他人打听打听好了。
路西离开后我和祁时也退出了蔚蓝展厅,在其他地方溜达。祁时说想去方便一下,我便在最近的卫生间门口等他。
“你确定不一起进来?万一有危险?”祁时挑眉。
“你,别想骗我去男厕所好嘛?这可是首席家,能有什么危险?”最后我叮嘱说如果有危险我会立刻放声尖叫,祁时才去了卫生间。
“你好,你是乔思对吧?我是公共服务司的李敏,之前我们见过的,你还有印象吗?”突然有个女人将我拦住。
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在C区改善项目中有合作过,还算比较面熟。
“你好,好久不见。”
她脱下了面具,面色有些焦急,“我家里出了点急事得马上回家,但这份文件首席交代了需要立刻交给他,你可以帮忙传一下吗?首席的书房就是前面左拐再右拐,走到尽头的房间就是了。”
“拜托了。”她神态恳切,而且也是一起工作过的熟人,最后我同意了。
左拐、右拐,然后尽头的房间。
这条走廊很安静,仿佛与世隔绝般。踩在厚实的羊毛绒地毯上,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即将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时,我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某种压抑的啜泣和喘息,低低地从尽头房间里传过来。因为太安静,而我又离得很近,所以能够听见。
我缓缓靠近,发现房间的门并没有严丝合缝地关上,透了大概一指宽的缝隙。里面一片幽暗,并没有点灯。
而声音,就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悄悄走近,伸头朝里面看过去。
“啊!”声音突然尖锐了一下,然后是更多低低的啜泣声,听得人面红心跳。但这声线听起来十分清脆,貌似并不属于一个成年男女。
当我察觉到可能在发生什么的时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人类进化至今隐藏在骨子里的危机感告诉我,逃,立刻逃。
但就在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闪光。一个金色的闪光,熟悉而耀眼的闪光。
我立刻收回头颅,面色苍白,心脏狂跳。脚步尽可能安静地缓慢退出了走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原来的位置跑去。
震惊、不可思议,但最多的还是,我不会在做梦吧?
虽然没有看到现场,但直觉已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房间里在啜泣的对象,很可能是路西。
而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这又是首席的书房,稍微联系下就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那是比黑暗更加粘稠恶臭的东西,是跟残酷的游戏毫无二致的东西。就发生在这栋宅邸,这个最高位置象征者的家中。

50
我双脚生风往来的地方跑去,直到看见祁时的身影。
“你去哪了?”祁时迎上来慵懒地吐槽,话音未落就发现了我脸色的不对劲,立刻收起懒散的神色。
“你脸色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我捂着嘴强忍着胸口翻腾的不适感,没来得及搭理祁时就奔向了女卫生间,推开一扇隔间门摘下面具对着马桶狂吐。
今晚并没有吃多少东西,把刚刚在宴会上吃下去的水果吐出来后,就剩下酸涩的胃液。胃液的滋味进入嘴巴,更加剧了呕吐的程度。
首席办公室里传来的男孩的啜泣声、闪烁金色光芒的物体……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无比残酷的可能,让人想要作呕。
路西,大概沦为了首席的玩物。
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些迷茫,分不清楚是首席的真实面目如此肮脏冲击力更大,还是那么小的男孩子被迫沦为权贵的玩物冲击力更大。这两个事实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头不断翻涌着恶心和痛觉,简直如坠冰窟。
吐着吐着又有无穷的难过涌现,于是微微地抽泣起来。
才十一二岁的男孩,面庞像天使一样精致的男孩。本该在阳光下开朗恣肆,却过早被被黑暗蒙上了阴影,被魔爪带入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那样的小小只,孤独地穿行在富丽堂皇的顶层宫殿,看到你时天真地笑嘻嘻地喊姐姐,然后跑动着消失在庞大的建筑里。
诗歌一般美丽又哀愁的奇怪话语,天真面庞上随时消退的笑容,不笑时眼底迸发出的死水般的波澜不惊,又或者是孤独……路西身上的一切,都在隐隐约约暗示着他经历的黑暗。
终于有一天,让人看到那一面。
在看不见的地方被欺辱,低声流下眼泪。
祁时已经悄悄进了隔间,关上隔间门看着我呕吐。他弯下身子,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小心翼翼。尽管祁时平时常常妙语连出、毒舌吐槽样样不落,但现在看到我哭时,他似乎还是会措手不及。
我没有扭扭捏捏,直接转头贴在了祁时的怀抱里。属于祁时的,宽阔而温暖的怀抱。祁时愣了半秒,然后轻轻回抱住我。
大概也就哭了不到一分钟,我迅速意识到眼下我和祁时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连首席都是这样的黑心权贵,那顶层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
先是赵冶等人的恶魔游戏被我当着大会众人面前揭露,然后迅速经过审查被降职,相关人员也被处分。但,也只是到此为止。
而就在这时首席邀约的宴会上,我被人引导到了没开灯的首席办公室,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经历了精心谋划?
在A区待了这么久,理智告诉我更可能是后者。有人想要让我看到这些,想要警告我别太得意。就连首席也有着自己的阴暗秘密,还能指望这样的A区能够给人正义吗。
A区已经从根部开始腐烂了,权力的象征都已经沦为了黑暗的庇护所。
再细想一步,首席宣布的审查和处置结果,是公事公办抑或是面子功夫?而这可能又牵涉到一个新的可能,首席是否也参与了赵冶等人的游戏?
不行,我和祁时的处境现在相当危险。没有停留哭泣的时间,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忍住眼泪,迅速平静下来低声说道:“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很危险,我们必须立刻走。”
祁时看了看胸膛前被我磨蹭,鼻涕眼泪全都蹭了上去的衣服,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像以前一样,事发突然祁时还是会选择相信我。他带着我警惕地查探了一下四周,然后离开卫生间。
走到门外,正好撞到一个准备进来的戴着面具的女名流。她轻轻惊呼一声,面具下的眼睛瞪大,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似乎想叫又不知道该不该叫。
我和祁时凶狠地瞥了她一眼,齐齐地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女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撞到墙壁上。
此刻我跟祁时,走出了遇神杀神的步伐。准确地来说,是保命的急匆匆。
走到大厅,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打开通讯器,发现收到了一条未知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7号玩家,欢迎来到“绝望的少女” 黄金版系列,祝你好运!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了。
这是游戏重启了?听起来还是升级版?
赵冶那群委托者是被惹毛了,想要来点大的玩死我吗?
但这消息来的时机实在太巧妙,刚好在首席的宴会上发现了首席的秘密,紧接着就收到了消息。
我不安地看向祁时,他看到消息后立刻为之一震,整个人迅速往外散发出攻击的气势。
舞池里的音乐变得激烈热闹,伴随着电音迷幻的节奏,打光也随之变为红蓝紫色的飘忽色彩。戴着面具的男女紧密相拥,沉浸在放纵之中,发出毫无顾忌的嬉闹声。
在舞池边缘,则是酒杯碰撞的声音。高位者们表情从容,以优雅睥睨的姿态享受着面前的欢愉,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即将走到门边的我和祁时。
但变故陡生。
左前方的舞池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有人发出尖叫,人群纷纷转头往大门的方向奔逃。
迷幻的电子乐还在继续,现场却变得一片混乱。
透过惊慌嘈杂的人群,依稀可见一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站在原地,而他身边已经有位身穿宝蓝色礼服的女性躺在了地面上。
不知为什么,那男人的目光似乎能直直跟我对上,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第六感:他在看我。
他们在看着我。
我浑身颤栗。准确地来说不是身体上的战栗,而是精神上的战栗。
其实只是瞬间,但在那个瞬间体会到了“当你凝神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的感觉。
思想须臾而逝,很快就被祁时的动作打断。他拉起我以防卫的姿态向外飞奔。
与此同时,密集的安保人员开始从几个入口向内包抄,动作尽然有序。
神情仓皇的来宾们在另外一个集会厅安置下来后,开枪者已经被安保人员给控制住。我们被困在了这里,由于事发突然而且发生在首席宅邸,安保的思路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好端端的一场集会,险些变成了一场杀戮。
而只有在这时候,那些优雅从容的面孔才会被惊慌、因为生存而诞生的危机感覆盖。失去了往昔的高高在上,只有人类共通的对死亡的恐惧。
“宅子被封锁了,我们要现在离开吗?”祁时蹙眉,眼神依然清明。像是在说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带着我杀出重围。
趁着混乱,我低声贴近祁时耳边:“我在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危险的秘密,紧接着收到了游戏重启的短信,然后是莫名其妙的枪击案。这一切来得太巧,应该不是偶然。我们现在很危险。”
尤其是我。游戏委托者,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在计划摧毁我的这条道路上,任何阻拦的人和物都会被抹杀。
这一层意思,祁时也感受到了。他波澜不惊地扫了眼四周,“那就让我们,反手解决掉他们。”
语气很平静,但魔神般的阴郁气质陡增。身边稍近些的人都直觉感受到了压迫感,微微往外散开了些。
在安保密不透风的守卫下,人群渐渐放松下来。
有人开始闲聊,试图纾解亲眼看见死亡的不安。而尚未看见死亡的那些人,更多是无所谓和好奇,刚刚的事件对他们来说像一场道听途说的闹剧。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安保负责人前来宣布案情已经告破,枪击犯的身份和动机将会择日正式公布,今天大家可以先行回家。
不过安保人员还是进来煞有其事地带走了一个人和他的保镖,那个人我依稀有些印象,如果没记错是李敏的亲属,也就是李敏的利益附属源。

章节51~55

51
我把自己和祁时关在偌大的卧室里,两个人坐靠在床脚面面相觑。
门窗紧闭,阳台等各个入口保镖成群,以防有人破门而入。
就在众人疏散回家隔天后,军务司公布了调查结果。混入宴会开枪的是李敏势力的党羽,和另一方势力有了利益纠纷,受上司指使枪杀了对方。
李敏等一干人牵涉进了纠纷中,被宣布彻查,至少也会宣判至少五年以上的刑罚。
很明显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所谓的“少女的游戏”黄金版系列。
首先不会有人傻到枪杀别人,刻意选在首席宴会这种安保严密的场合;其次李敏势力方实力很弱。简单来说就是没人罩着,很可能是被当枪使了。
再联系李敏将那封可疑的文件给我的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是游戏的第一步,告诉我这个七号玩家,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到。
可以在权力顶层的家中安插一个让你看到秘密的巧合,可以制造一场荒诞的凶杀,可以将巧合的知情人用合乎法律的方式处置。
不光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他们可以随时用各种合乎法规的套路,来处理任何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升级版的真实含义么。
“……用权力来对抗权力吗?”祁时片刻思索后嗤笑,“这倒是像所谓的A区顶层能做出来的事,和之前逮捕我们如出一辙。”
“哎,权力对抗权力,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呢?进入A区顶层权力系统才起步不久,而现在看,哥哥可能也会被连累。”
祁时无语地转头看我,脸色比得知我们的处境还要黑上几分。
(这女人什么时候已经叫哥哥叫得这么自然亲密?呵,女人。)
但我心思全在游戏plus版上。估计按他们的黑心程度应该不局限于明面的方式,估计会不择手段地,了结掉我这个刺头。
所以先把家里守卫好才是正道,最近出门都得防范着是否有杀手或伪装的暴徒潜藏在附近了。
而且现在最不妙的一点是,首席大概率也牵涉其中。除非赵冶等人真的权力滔天,要么就是首席也属于他们的阵营,或者被拿捏住了把柄。
这不就等于整个A区要来搞我吗。emmm,笑不出来。
“小E,综合游戏所有资料与相关人员行为特征,模拟计算下参与游戏升级版的生还概率。这条查询不要上报联网数据库,如果不能终止查询。”
“私密模式启动,正在查询中……”还好,看来顶层的权限还在。
Eva的计算能力已经逼近人工智能,我将权力顶层参与游戏的信息作为新输入,以便Eva进行完整的计算。
“预测完整生还概率:9.2%;预测非完整生还概率:37%。”
“什么是完整生还和非完整生还?”听见非完整三个字,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通讯器继续传来Eva莫得感情的女机械声:“完整指不存在任何身体机能上,或精神层面的问题;非完整相反。”
好家伙,也就是说大概率非死即伤呗?
“计算下完整生还的可能途径。”
“生还途径一:A区发生较大规模的权力结构转移或变化。”
“生还途径二:进入无人区逃亡,存在一定生存几率。”
“变数较多,预测精度为60%。存在类似史实,是否需要详细查看?”Eva很快给出了预测。
“整理好文档发我一份吧。”生活不易,思思叹气。
祁时抢过我的通讯器,上下捣鼓打量了一番,“你确定这个东西好使?它做出来的预测听听就好,还不如小白空口现编。”
……我真希望小白在场,看他和祁时battle以及单方面“打情骂俏”,至少我的心情会好一些。(狗头)
思索再三,还是去找了乔辰。毕竟他之前说过可以找他帮忙,而这次不仅性命攸关,很可能也关乎乔辰的前途。
我还没开口,乔辰就率先发问了:“思思,碰到危险了?”
“啊你都知道了?”我被问得有些懵。
乔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如果没事你也不会轻易找我不是么?我对我妹妹,还算比较了解吧?”
我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准备好措辞。并没有讲解首席的秘密,只是告诉他感觉权力顶层也牵涉到了游戏当中,而且很可能站在了敌方阵营。
乔辰目光迅速变得犀利,立刻抓住了重点:“你是说首席?有确切的证据吗?”
“有,但我不能说。如果告诉你,你会立刻也被当成靶子的。”
“这是我收到的消息,而且宴会枪击事件应该就是第一个警告。他们会不择手段,可能连你都会被牵涉进来。”
乔辰看到消息,眼神幽深。看来这次真的危在旦夕,连一向从容、面带笑意的笑面虎,也会有这种凝重的时候。
他思索了片刻,最后叫我不要担心,这些天先不要出门。他会增加安保人员护我周全,游戏委托者群体再次把我当成靶子这件事,他会协商处理。
躺在树荫下歇息的猛虎,伸了个懒腰收敛起散漫,开始认真迎敌。
“哥哥,这次可能不仅是权力的游戏,还事关生死。做好抗争的准备吧,以防万一。”我还是补了几句,提醒他做好准备。
乔辰不置可否,语气轻盈又意味深长:“思思,一切的游戏都可以是权力的游戏。”
我没回答,刚走出房间就被祁时拉着跑回房间,直接抵在了墙上。
“喂乔思,你不是真的打算相信那个家伙吧?”祁时对自家“大舅子”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你想说什么?”
祁时露出惯常又久违的毒舌犀利:“他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就和A区所有掌权者一样,永远将自己的利益挂在第一位,其他都是可以视情况抛弃的东西。”
“或者我说得再精确些,这是涉及信仰的问题。对A区这群掌权者来说,权力就是生命,向来如此。”
“你明白的吧?还是说,你不会真的沉浸在乔辰妹妹的角色里无法自拔了吧?”
祁时冷嗤,小声补了一句:“纯粹的忠告,可没带上什么私人立场。”
(立场?什么私人立场?)
我沉默了。祁时是在暗示,当涉及权力抉择的时候,乔辰也会随时将我抛弃吗?
其实我也不够了解乔辰,从我的角度,至今乔辰都是个无法全部看透的存在。但面对血缘至亲的存亡时,乔辰是否还会恪守A区掌权者的信仰呢?
隔了几天,乔辰说事情有眉目了,而我要去参加一场和解的会谈。

52
首席宅邸的餐厅,光滑如镜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和美酒,复古的烛台内火光摇曳。
赵冶、赵岩等人神色自如地坐在长桌两侧,赵岩身后站着一如既往的墨镜男。长桌略窄的两侧遥遥空了出来。
从餐盘的位置来看,应该这一侧是留给我的,另一侧则是留给主人的。
眉目恭谨的男仆拉开座椅,在高脚杯里稳稳斟上了半杯酒。
我坐了下来,而祁时则悄无声息地站在我左后方。
没有一个人说话,赵冶他们神色各异地打量着我,有面含微笑的、面无表情的……但都是那种成竹在胸的目光,仿佛已经就某种我不知道而他们知道的东西达成了默契。
过了片刻,一个愉快童稚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姐姐来啦,欢迎姐姐哦。”
与此同时一个小巧的身影优雅地穿过长桌一侧,坐在了赵冶旁边的空位。“叔叔有事不能过来了,我们开始吧。”
是路西,一如既往的贵族式打扮,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两颗眼睛像漂亮又冰冷的琉璃球。
似乎因为路西的到来,气氛变得稍微活跃起来。交响乐不适时宜地响起,给大厅内镀上了一层虚伪的气氛。
“乔小姐,详细情况我想也不用再交代了。”赵冶举起酒杯作势要给我祝酒,“今天邀请你过来,主要是看你的选择。”
“这段时间,乔小姐让我们很是焦头烂额呢。”另一个人阴阳怪气道。
“确实,只是一个娱乐项目而已,乔小姐却弄得煞有其事,着实让我们有些苦恼。”嘴上说着苦恼,但口吻中半分苦恼倒是也没感觉到,大概是赵冶认为主动权在他们那边。
“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了不起。乔小姐还是从B区出身的,真是让人敬佩。”赵岩身后的墨镜男补刀。
“毕竟流着源自A区的血液。”赵岩说着看似欣赏的评价。
听这些人一唱一和,我面无表情,只是遥遥盯着路西。为什么路西会出现在这里?其他人看起来也丝毫不感到意外。而路西安静地坐着,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你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赵冶笑眯眯道:“如你所见,我们生活也没什么乐趣,要取消这个娱乐项目怕是不行。”
“换种方式也不是不可以,但乔小姐这番折腾下来,已经干涉到了A区的尊严。我们肯定也不能退。”
“所以乔小姐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安静地做乔家小姐,那么自然也会非常安全,享受应有的待遇。”
“另一个选择呢?”弯弯绕绕的,听得人想上去邦邦两拳。
赵冶依然面带笑意,但细长的眸子却如毒蛇般狡猾冰冷:“如果乔小姐做不到安静的话,那么黄金版将会继续启动。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乔小姐是个聪明人,就不用我再提醒了。”
“这已经是乔司长介入后的结果了,乔小姐可不要辜负兄长的美意。毕竟身份尊贵,才能得到选择的机会。”
“而且乔小姐也明白的吧?因为也同样流着A区的血液。乔小姐,和我们是同类人不是吗?”
其他人都看戏地盯着我,准备看我怎么回答。赵冶这番软硬兼施,似乎不选第一个就是脑子冒泡主动往枪口上撞。
他继续加大力度,“其实本不会挑选到乔小姐,所有A区公民的权益都会得到良好的保障。乔小姐也大可不必介意。”
“不挑选A区的人,所以你们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很高尚?我记得法律不仅保障A区公民的权利,还保障所有区域公民的权利。”
赵冶毒舌般的眼睛看着我,没说话。
倒是有人噗嗤笑了,似乎我刚刚说了个笑话。
“乔小姐不用上纲上线,只是个对你无害的娱乐项目罢了。习惯就好,就像路西,不也为我们的娱乐提出了不少有趣的建议吗?”
路西没反驳,一张漂亮的脸蛋看不出任何悲喜。
“路西以前也不是A区的,得到赏识,才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赵冶解释道。
“乔小姐有选择的机会,一半也是因为路西。路西很喜欢乔小姐,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那再好不过了。”
“是的,我很喜欢姐姐呢,如果有姐姐陪我玩就好了。”路西天真地笑笑,声音悦耳。
如果不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怕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但知道以后,现在反而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路西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种场合,看起来是得到了他们的信任,或者他们根本没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
总之这群人的话不能全信,都半遮半掩,和经过了弯弯绕绕的加工。
从已有信息来看,路西应该也是B区或C区出身的孩子,可能因为天资容貌的原因被挑选,而来到这里后也成为了游戏策划者中的一员,甚至也会出谋划策。
等等,出谋划策?也就是说,那些触目惊心的事实,可能有的是路西提议的结果?
一时间信息量过于庞大,我神情复杂地看着路西。
“姐姐不要这么震惊陌生地看我,我会心痛的呢。”路西笑盈盈的,说着他可能会心痛这种话。但根本感受不到心痛,而是心如死灰。
就像一个外表精美的瓷器,内在已经支离破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听见了路西的呼救声。
在黑暗的深渊中传来的,微弱遥远的呐喊。
“那么乔小姐,你是怎么考虑的?”赵冶将话题拉回来,“每个选择的利弊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接下来就看你的选择了。”
“我,再考虑一下吧。怎么,不需要这么着急在这里当场给答复吧?”
“噢当然不,乔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赵冶耸耸肩,举起刀叉动作优雅娴熟地开始切盘子里的肉块,“要不要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我看了眼盘子里渗着血丝半生不熟的肉块,拒绝了。
其他人也举起刀叉,要么相互碰杯。餐桌上开始热闹起来,宛如一场寻常不过的聚餐。而有没有我都一样,只是一个突然闯入、又突然离开的陌生来客。
呵呵劳什子选择,他们根本没给人选择。要么加入要么沦为猎物,直白点这句话就够了。
我起身离开。赵冶边切着肉块,眉眼深沉地看了我一眼。
奇怪的是出来后,并没有任何侍者带路。首席家就像个偌大的迷宫,很快让人迷失了方向。而祁时在我的带路下,也很快马失前蹄。
“祁时,你应该过目不忘,很擅长辨别方向吧?你以前工作,不是得对周边环境做到十足的把握,才能万无一失?”我调侃道。
“那得提前踩点,这鬼地方我可只来过一次。”
他环视四周,眉头微蹙:“我们刚刚是从另外一个门进餐厅的,出来的时候却让我们换个门。”
确实,为什么让我们换了一个门呢。没来得及细想,侧前方突然闪现一个小巧的身影。
“姐姐迷路了吗?”路西昂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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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地笑笑:“是,这里有点大呢……你知道大门怎么走吗?”
“嗯,这条走廊走到尽头左转,再右转继续走,到达第二个岔路口的时候左转,下了楼梯就可以看到大门了。”
“岔路口旁边不远有蔚蓝的顶部入口,非常显眼,一下子就会注意到的。”
路西跟我离着一米远的距离,双手背在背后,语速飞快地回答道。脸上还挂着微微自豪的笑意,像在回答家长临时考验的数学题。
看起来天真无邪,明明就是个孩子。却又静静保持着距离,
“谢谢你。”道完谢我准备和祁时离开。
如果是以往我估计会上手撸撸他毛茸茸的头,或者捏捏他还有些肉嘟嘟的小脸。但今天,却什么也做不了。
“路西,”我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或许,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只是个冲动,但脱口而出后,迅速变成了天上耀眼的流星,一发不可收拾。
祁时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两眼,又淡漠地看着路西,并没有发表意见。
路西似乎是愣住了,瞪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看某种惊奇而不可思议的景象。
路西要是真跟我们一起走,也许会沦落成一起逃亡的窘境,又或者我们面临不得不将路西送回的局面。
眼下这种情境带走路西也许不是个好选择,但至少,他可以脱离泥潭。哪怕是短暂的自由,甚至有更大的风险,那也至少为之抗争过。
“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也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对吧?”
“走,走去哪里呢?”童稚的声音中带上了一抹莫名的飘忽,似乎是无数情绪裹挟在一起后无法辨明的巨大黑雾。
“这个世界都在A区的掌控之下,能走到哪里去呢?逃亡吗,C区?荒漠?”
“要像姐姐之前那样,掩饰身份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啃着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馒头,跟很多人共用恶心的卫生间……?”说着说着语调开始锋利起来,像是在跟我说话,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样不是很愚蠢吗?现在在这里,住着这样的地方,过着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路西说了一堆,听得我目瞪口呆。
祁时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呵,A区的人洗脑得很成功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皱眉走近了路西,扳过他的肩膀让他正视我,严肃地一板一眼地说道:“路西,不可以这样。”
小小年纪这副思想,一定要掰正过来。
我放软语气道:“你还小,也许不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不是吗?”
路西扭过头去,声音冷冰冰的,“姐姐自以为是了呢。”
“我是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中去的,永远不可能。”
顿了几秒,我缓缓收回手。话已至此,也说不了什么。
“好吧,如果改变主意,你可以联系我。”
尽管是路西自己的选择,而且是当面听着他说了拒绝理由,但依然觉得心情很复杂。某种程度上,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他的真心。
告别完准备转身离开时,路西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
就真的是一把抱住,小小的身子刚到我的肋骨处,两只胳膊抱在我的腰际。
“姐姐,不要走好不好?我很喜欢你,留下来陪我玩吧。”
“不要管什么游戏了,不要管别人,我们一起玩会很开心的。”
祁时蹙眉,准备把他扒拉开,“小屁孩,要你走你不走,现在又贴上来。”
但路西抱得很紧,头埋在我身上,说什么也不肯动手。
“喂再不松手,我可要揍小孩了。”祁时发出对路西来说毫无震慑力的威胁……被我递了个眼刀。
我停顿片刻,抓住路西的胳膊,慢慢把它们从我身上移开。
这期间路西仰起头,眼球宛如蒙上一层水雾,然后那丝渴求随着胳膊的下滑一点点消失。我们都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我想说什么。
路西没有坚持,被扒拉离开后静静待在原地。
他突然笑了,声音轻盈爽朗,又变成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总之姐姐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过嘛可不要让人等太久,他们都没什么耐心。”
左转,再右转。
偌大的走廊上离奇地一个人也没有,我和祁时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你说路西为什么会拒绝呢?总觉得,那不是他真实的想法。”
“过多了苦日子,不想再回去了,又或者害怕被报复。”
祁时幽幽说道,带着某种自嘲的笑意,“你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吗?在C区大街上随便挑一百个人,大多数为了活下去什么连吃屎肯做。”
……emmm来了来了,久违的吃屎梗。
“你改变了我的想法。也许真的有人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又或者决定做些什么反抗这种局面。但依然还会有人,为了更好的生活牺牲某些东西。”
像是自由啊,尊严啊这些。
我突然笑了。穿越过来前的世界似乎也是一个模样,世界过于复杂,人们形形色色。
走廊上陷入了沉默,祁时约莫是看出了我的失落,突然拉住了我,认真凝视我的眼睛。
有种壁画上的神明走到了你面前,认真凝视着你的错觉。又或者是深林里,突然走出不为人知的庞大野兽,在你面前屏住呼吸。
“但你是不一样的,你会改变这一切。而我,会站在你这边。”
我突然有点被震撼到……震撼程度,可能不亚于祁时对我表白?
“谢啦,好兄弟。”我笑笑缓解气氛。
祁时无语皱眉,“什么好兄弟,我不要做你的好兄弟。”然后冷哼一声,走得更快了。
我愣了半秒,笑嘻嘻地追了上去。不得不说首席家是真的大,还没走到楼梯。
就在这时,兜里的通讯器突然振动了下,上面写着:
乔思小姐,为了让你做出明智的决定,我们特地准备了一道开胃菜。
倒计时1分钟,时长五分钟。
击杀目标:祁时。

54
身前是祁时挺拔飞扬的背影,漆黑的制服边缘,银色纽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本来心情因为祁时还挺放松的,一下子被这条消息打入黑暗中。
我指尖微微颤抖,眨了眨眼睛确保自己没看错。击杀目标是祁时?倒计时1分钟?
短短几秒钟,脑子飞快转动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祁时……”我拉住他过来看,他扫了一眼,而后迅速神情犀利地看向我。对视的瞬间,我们都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尽管不想面对这么紧促不安的局面,但久居危险中诞生的直觉还是逼着我们飞速面对事实。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30秒了。
“跑!”声音从嗓子里迸发的瞬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几乎是没经过思考的下意识反应。
说跑就跑,我和祁时迈开步子开始狂奔。拐角就在尽头,到了楼梯那就可以跑到大厅了。
耳边呼呼生风,跑到拐角处时,祁时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往后一拽。
而几乎是同时,一颗尖锐的固体带着疾风从我面前擦了过去。然后砸到墙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是一颗子弹,但之前并没有听到声音,应该是安装了消音装置。
时长五分钟的猎杀游戏,已经开始了。
祁时掩护着我躲在墙后,迅速拔出了腰间的配枪,还给了我一把。
之前我被挟持后,祁时曾经专门给我做过特训,教过枪支等武器的使用方法,包括一些打斗技巧。没想到竟然可能在首席家里派上用场。
“你怎么会有两把枪?”我低声问。
祁时挑眉,语气冷静,甚至还带了些许调侃:“这是重点?”
他嘴角上挑,浑身散发出久经沙场的顶级杀手的气场,那份冷酷和自信。该死,总是在这种时候,发现这男人异常得帅气。
他示意我先不要动,探出身子噼里啪啦迅速射击,接着响起了重物碰撞地面的声音。
祁时颔首示意,我跟着跑了上去。只见拐角处,已经躺下了三四个戴着面具身穿制服的人。
与此同时,更多人从前后包抄过来,几乎要将我们包围。
这明明是安保严密的首席宅邸,却出现了如此多戴着面具身份不明的人,很难说背后是否得到了首席的许可。
总之,首席要么和赵冶他们是一丘之貉,要么就是个傀儡。
局势一触即发,祁时奉行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硬生生开出一条血路。
在祁时对付前面的面具人同时,后方有人想要解决掉祁时。看得我一着急,下意识地开枪射击,没想到居然很准地命中到了那人的胳膊,引来痛苦的嘶喊。
我一愣,那人旁边的人注意到了这边,将枪口对准我,但并没有当即射击。而祁时也解决掉了前方的人,迅速解决掉了这几个人。
没时间思考手上居然真的沾了血,会不会杀死了一个人,身后有越来越多的追兵,必须尽快离开。
我和祁时在走廊上飞速奔跑,我看了眼通讯器,此时只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突然瞥到旁边的房间大门旁蔚蓝两个字,我灵机一动,拧开门把手拉着祁时跑了进去,反手带上房门反锁上。
房间很大,留给人的空间却很少。除了眼前小部分地面外,前方是大片晃动的蓝色水波,像是一个垂直距离无限的泳池,映衬得室内如梦如幻。
这看起来是之前看到的蔚蓝展厅的顶部,下面则是玻璃环绕高墙筑起的室内“海景”。平时工作人员可能会从这里喂食,和进去打扫清理。
而看向水中,里面影影绰绰,随着水波晃动和鱼类的游动,看不真切。如果没记错,之前有看到过类似珊瑚、岩石的景观。
消息里提示时长是五分钟,不管怎么样,躲过这五分钟应该就安全了。
门外响起了簌簌的脚步声,又也许没响,只是大脑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
我灵机一动,冲祁时说道:“我们跳下去。”
还有快两分钟吧,在水里借助障碍物也许能躲过追杀人员。而且就算发现了我们,要精准地射击水中的物体也是很困难的,因为会有光的折射。怎么说也能耽搁两分钟吧。
说跳就跳,我拉着祁时就往下跳,却没注意到我说话时祁时凝滞住的表情。
跳下去后,我们身边的鱼都吓了一跳,迅速往周边游去。
只见祁时眨了眨眼睛,漆黑的头发在水中晃动,整个人在蓝色水光的映衬中格外清爽。一瞬间,有种在拍摄美男水下写真的错觉。
祁时皱眉,张嘴吐出了一串泡泡,吓得我立刻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屏住呼吸。
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身后就有片彩色的珊瑚状物体。我拉着祁时往那边游过去,试图躲在物体的阴影后。
水里异常安静,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但又能听到水下的声音,水波咕噜噜的声音,鱼类游泳的水声。
然后就是面前的祁时,安静的、飘忽的美男子,蓝白的水光在他身上晃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和祁时。和身边有些紧张到处乱游的鱼。
水面的世界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是人的脚步声。朝上看去,似乎能看到黑色的阴影。
该死的还是被发现了吗?过去多久了呢,应该快一分钟了吧。
在水下仿佛来到了另一个时间维度,随着憋气变久,每一秒的体验时长都在指数递增。
而祁时,看起来脸蛋纠结成一团,好像十分痛苦。话说他刚刚就很难受的样子……这家伙,难道是不会游泳吗?
我摇摇头,示意他千万要坚持,再过一会就完事了。但他面色越来越狰狞,也冲我痛苦地摇摇头,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终于忍不住张嘴,吐出了很多泡泡,整个人快成一支蔫掉的海草。
眼瞅着时间应该就快到了,不能功亏一篑在这时候被发现。
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我摸着祁时的脸就堵住了他的嘴。
而祁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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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给祁时渡口气让他再坚持十秒。但直到贴上去,才感受到不可思议。
微弱的挣扎戛然而止。
祁时仿佛一个断电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里。只剩下碎发随着水波在无声摇曳。
蓝白交织的水光扑打在他的脸上,黝黑的眼睛在水中显得湿漉漉的,多了一丝迷蒙,和不知所措。
平日里骄傲恣肆的魔神,突然变成了一个被示好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而我脑子里只有祁时嘴唇的触感。
祁时的嘴唇很软,冰冰凉凉的,但仔细感受,又能体会到嘴唇传来的灼热温度。
蓝色的人造海水漂浮在我们的口鼻之间,即使没有呼吸,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咸湿的气息。
仿佛是在吹风的海边踩着绵密的泡沫,和爱人一起倒在温柔的海浪里。
我看向祁时。
他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会扑闪的睫毛,可能以为他是个宕机的机器人。
但那双眼睛里又有太多的东西,震惊、迷茫、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类似于脆弱的东西。看得人心头一颤。
当我亲上他的瞬间,他和我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吗?会和我一样紧张吗,会心里小鹿乱撞吗?嘴唇相触的瞬间,对他来说是什么感觉?也是脑子里轰然放起绚烂的烟花吗,也是猛然跌进了柔软的水波里吗?
此时此刻我感觉到的无比剧烈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否也同样如此呢?
也许才短短几秒,但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而无数的念头,全部都关于祁时。
虽然表面上,我们依然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水中漂浮着,安静得只有水波晃动的低语。
但我确信,我听到有人心跳狂跳的声音。
我确信,现在我感受到的无比剧烈的一切,对祁时来说也同样如此。
很快,水波顶部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黑影也随之离开。我和祁时分开,拽着他浮出水面。
哗啦两声,我和祁时浮出水面,死里逃生般地瘫倒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看了下通讯器。刚刚跳水前还剩一分多钟,现在只剩三十多秒,看来我们在水里待了几十秒。真是度日如年,好在我之前游泳还不错,有点憋气的本领。
房间里空无一人,那些人应该是不想浪费时间,便去其他地方寻找了。
祁时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湿漉漉的碎发贴在额头,不断往下流着水珠,眼睫低垂,仿佛一个刚从溺水中被挽救上来的娇弱美人。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喘着气问道。
祁时抬头朝我看过来,眼眶被水刺激过,看起来红红的。他又喘了好大一会气,才缓缓恢复过来。
看得我有点想笑,一直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祁时,谁能想到在游泳上居然是个小白。
他眼眶通红,耳朵也是通红的,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我失笑。
“喂你不会还在想刚刚的事情吧?那个什么意思都没有,是在那种紧迫的情况下不得已才有的举动,你可以理解成单纯的肢体触碰,就和握手、拥抱那些动作没什么区别……”
我语速飞快地否认和解释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其实也很紧张。
祁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一点点变得深沉,似乎又恢复成那个冷漠骄傲的杀手。
“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你很难受,如果不做点什么怕你死掉。”我继续别别扭扭地解释道。
“我好像溺水了。”我听见他缓慢又低沉的声音,在被水包围的房间里响起。
“从现在开始。”
完了,我完了。我好像,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似乎连带着我也……溺水了。
溺在一种能让骄傲恣肆的魔神突然变成不知所措的孩子,能让无所不能的人变得脆弱的东西里。
“行……吧。”我老脸涨得通红,扭过头不去正眼看祁时,仿佛成了冒热气的泡泡茶壶。
⁄(⁄ ⁄•⁄ω⁄•⁄ ⁄)⁄溺就溺吧,但该死的是这家伙还没有对我正式表白过啊啊啊啊。
咳咳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今天的重点是活着走出首席家的大门。
“走,走吗?回家吧。”
我正了正神色把那些粉色泡泡抛在脑后,朝祁时伸出手。祁时伸手握住,手掌相握的瞬间,有种抓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物的稳固感。
还有些,羞赧不可言说的东西。
好在赵冶那群人倒是很信守游戏规则,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所以当我们走出房间时,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下了楼抵达了大门。
两个浑身湿漉漉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踩着冷酷的步伐,神情高傲地走出首席的府邸。
而门口的守卫,都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大概这样的府邸里发生任何事情,只要和自己的职责无关,他们都熟视无睹。
即使成了落汤鸡,依然要走出骄傲的姿态。所以我和祁时风风火火,看起来不像是刚躲过一场追杀,而是走完一场秀。
赵冶这群人应该并不是跟祁时什么深仇大恨,才想要追杀他。迫不及待地在首席家里开展限时游戏,是特地做给我看的。
“祁时,他们把你当成靶子,是为了让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早日做出决定。”
以祁时为例子,让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有投诚示弱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一点我看得很明白,祁时也是,“那你的想法是?”
我冷酷一笑,听见自己阴森的口吻:“本来就没打算听他们的,现在这样闹,更加要拒绝了。”
其实本来并没有立刻做出不会动摇的决定,但他们居然去动祁时,看老娘跟他们拼了。
气归气,但还是得想出合理脱身的办法。

章节56~60

56
落汤鸡般地回了家,尽管表面上我神色更加斗志昂扬,但落到乔辰眼里,他妹妹就是一副被摧残过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二话不说拉着我往沙发走去,同时冷睨了眼祁时,吩咐他和其他人下去。
其他人都下去了,祁时却丝毫没有动的意思。相反他嘴角一勾,差点就翻个白眼把您是哪根葱写在脸上。
“咳,你先去收拾下吧。”我用眼神示意了下,祁时迅速体会到了我的意思。
该和乔辰严肃聊聊了,关于这次谈判以及我的选择。
乔辰找出一条厚重的毛巾披在我身上。毛巾很大很厚实,从头顶盖到了大腿。他站在我身后,开始用毛巾轻轻擦拭我的头发。
其实头发已经差不多半干了,本想回来赶紧洗个澡来着,但现在又不好拒绝乔辰偶尔展现的兄妹情,于是就麻木地仍凭他擦。
乔辰的力道刚好,既不会太轻无法擦干发丝上附着的水分,又不会太过用力扯到头发。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晚上的灯光也刻意打得很柔和,气氛竟然显得有些温情。
“他们给你委屈了?”乔辰的声音还是往日里的斯文不惊,又莫名多了一丝冰冷,大概是在怪赵冶他们不识时务。
他没有问聊得是否顺利,而是直接把焦点放在了我被弄湿这件事上。想必他也认为有他出马事情不可能不顺利,只是过程中那些人动了点让人不愉快的手脚。
“如果我说我受委屈了,哥哥会怎么做呢?”
乔辰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半秒,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擦着。
“哥哥会帮我教训那些人吗,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这件事翻篇呢?”
乔辰耐心地擦拭了几分钟堪堪停下,头发也差不多完事了。
“思思,这次沟通的目的你也明白。让对方放弃以你为目标是最要紧的事,只要这个目的达成了,就算成功了。至于过程中有些不愉快,我很抱歉。”
“再忍忍,我会想办法处理赵冶他们的,不过还需要再等等,找个恰当的时机。”乔辰低声解释,似乎在用其他方式安慰他的妹妹。
“但是这次沟通并没有成功啊。”我叹口气,“我去了,他们让我选择,要么选择闭嘴安静地做乔家小姐,要么违逆他们,然后继续当游戏的下一个靶子。他们说,因为我是乔司长的妹妹,所以才有讲条件的机会。”
“你早就知道了吗,早就知道谈判内容是这些?然后你还让我去?你想让我怎么选择呢?”
乔辰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疲倦,“思思,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暂时应付赵冶,长期我会想办法处理掉那群人。”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想必即使不知道细节,也猜到了赵冶他们会给出怎样的方案了。要么闭嘴默许,要么站在他们对立面与他们为敌,A区这群人莫非如此。
“那如果我说不愿意呢?闭嘴就等于默许游戏继续发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已经被揭发一次了,现在揭发者反而要向他们妥协吗……?”
“我做不到。做不到向他们低头,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其他人再度经历这些。”
赵冶这群人煞费苦心,先是搞什么黄金版系列,然后又假借名目提供和解机会,并非是想铲除异见者这么简单。
他们想让异见者屈服,在他们面前低下头颅,交出尊严和底线,成为他们的同类。
“再等等……”乔辰并不直面我的问题,只是让我再等等。
“或许问题的根本不是出在赵冶他们身上,而是A区,是ABC区这种极端的等级划分上。任何人处在这种能为所欲为、只手遮天的位置,都可能做出下三滥的事情。”
“住嘴。”乔辰迅速打断了我的话,走到我身前,冰冷地俯视着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尤其不能在任何外人面前说。”
“不要与A区为敌,永远不要有这种念头。”
“如果有这种念头呢?如果与A区为敌会怎么样?”
“会死。”乔辰的回答简洁明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眼睛里仿佛有深不可测的漩涡。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刚刚擦头发时飘渺的温情顿时荡然无存。
乔辰的表情很严峻,甚至从来没见他这么严肃过。平日里他总是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仿佛歇息之余看似温驯、却随时可能亮出利爪的猛虎。
但现在,有种遇到了更凶恶的东西的凝重感。
“如果与A区为敌,就算是我也护不住你,不要做犯蠢的事情。思思,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会护着你。但连我也护不住你的时候,我更希望你安全。”
乔辰先是警告,然后放软了语气安抚。先一棒子再来一颗糖果,利害关系讲得明明白白。
“……”
最后我没再辩驳什么,但心情确实有些复杂。乔辰终究还是乔辰,还是A区顶层那类人么。
他可以为了妹妹费一些功夫,甚至做很多事,却不能放任其他人去破坏A区的利益,因为那也是他的利益。
如果有一天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乔辰会如何选择呢。
想着这些事浑浑噩噩的,大半夜都没睡着,起床准备去客厅倒杯水喝,刚打开门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祁时?”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在这?”
刚开口我就发现祁时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有些迷懵,脸色也有些异常的酡红,即使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也依稀可见。“你怎么了?”
还没回话祁时就朝我这边倒了下来,被我堪堪接住。我伸手探他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
这是发烧了?
我第一反应是不会吧不会吧,祁时也会发烧?按照他的身体素质,按理来说这些小病小灾都不会降临在他头上。而现在,祁时却如同一支蔫巴了的海带。

57
被祁时砸到身上的感觉,有如接住一只沉重的铁饼。这块铁饼还散发着温度,烫得吓人。
他还穿着睡衣,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是不是睡到一半突然不舒服了跑过来。
“在门口站了多久了,怎么也不敲下门?”我把他扶到床边让他躺下,有点好笑地问。
“嗯。”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鼻音很重,听起来令人心疼又好笑。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洗完澡。”祁时语气微弱地回答,纽扣懒散地扣了下面几颗,露出苍白的喉结,看起来像个病怏怏的贵公子。
我用测温计去测祁时的体温,心里直犯嘀咕。
我俩都泡了水,身体素质更强的他却出了事,不会因为水下那件事刺激到他了吧?想到这里我老脸一红。
被这么一通闹腾,本就聊胜于无的睡意所剩无几。
体温居然显示38.9°C,把我看懵了。烧得这么严重,不会把孩子给烧傻吧?
我找出药剂冲成药汤,端过来给他递过去,“起来喝药。”
祁时闭着眼睛不说话,不过微微抖动的睫毛暴露了这家伙还是有意识的。
“快起来喝,再烧下去你要烧傻了。”
他干脆扭过头去,还连带着把被子往上挪动了一些,盖住了他的脸。
把我给看笑了,这人霸占着我香喷喷、软乎乎的大床,还“闹脾气”不肯吃药,是想让本小姐哄的意思?
我迅速掀开被子:“不苦的,你现在应该也没啥味觉了,喝不出来的。”
祁时继续装死,我笑嘻嘻地问:“再不喝药的话,我就要嘴对嘴强灌了哦。”
他眼睫毛抖动得更厉害了,不过一动不动十分安详,似乎已经做好了“来吧摧残我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怜惜我”的准备。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我辣手摧花,直接将祁时从床上提了起来让他靠着,然后捏着他的嘴就强行灌。
祁时皱眉,终于睁开了眼,苍白的脸上全是哀怨,“我自己来。”
这回他一口气咕嘟咕嘟灌完了药,然后戴着痛苦面具躺下了,似乎多让药剂在嘴里停留一秒都是巨大的折磨。
(>_<)这家伙怎么有种在撒娇的感觉?莫名得,有些可爱。
还记得以前被当做玩家绑架在废屋,那时候祁时受了伤,也会面无表情地自己处理好。即使是那次受了重伤摇摇欲坠,也顽强地交代了救治他的方法,一声哼唧都没有。
而现在,他却因为一次高烧而撒娇……
也许并不是祁时的容忍度改变了,而是他已经把我当成了可以信赖的对象,可以撒娇的对象?
看着温暖灯光下安安静静躺着的祁时,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安稳了下来。刚刚因为赵冶这些事烦闷不堪的心情,很神奇地烟消云散。
我找来冰袋,啪叽放到祁时头上。他立即睁开眼看我,黑漆漆的眼睛像森林里不谙世事的小熊的,褪去了往日的淡漠,多了一丝茫然和无辜。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难受。”
“吃了药睡一觉应该就好了,睡吧。”
“嗯……”他以第二声的语调嗯了下,“不舒服,睡不着。”
睡不着怎么办,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错了,再来。睡不着的话干脆跟他聊天吧,正好现在弄得我精神抖擞。
“乔辰说可以暂时妥协,就当是权宜之计。但会很不甘心吧,向那群人低头……祁时,我怎么觉得有时候在这里,还不如和你在C区的时候自由自在呢?”
说是聊天,但基本都是我在碎碎念,然后祁时会在我说话的间隙嗯一声,表示他在听。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在废屋的日子。很好笑对吧,但我会想起在里面躺着什么也不干,就那样看外面的云的时候,还有跟你一起看海绵宝宝的时候。”
“咳咳不是那个,就是你最常看的那个动漫。”
“好像什么不用想的日子也挺好的,当然啦那个时候还是很担心会不会死的。”
“虽然也知道被抛弃的自由毫无意义,但偶尔也总是会有那么一种想要逃避的心情。”
祁时气若游丝地插话:“太累了,才会容易胡思乱想。”
他艰难地伸出手他身边的位置拍了拍,“躺着休息下吧。”
也许是祁时这副模样0.1%的攻击性都没有,我才会在这个精神亢奋的夜晚大发感慨。其实自己也知道只是偶尔吐槽而已,但有这么一个人听着你的碎碎念实在太安心了。
这副样子量他也做不了什么,我掀开另一边的被子爬了上床。
停了会后祁时突然开口:“有时候人会质疑自己的决定,但有我在,从我这边看得很清楚。所以没必要犹豫,我会支持你的。”
说完他就一言不发似乎睡了过去,我侧身盯着他的侧脸盯了好久,最后悄悄说了声晚安。又过了半小时,我给祁时量了下体温发现已经回退到了37.8°C,也安心地闭上了眼。
早上刚睁开眼,就正对着祁时放大的脸。
他正专注地看着我,半张脸在晨光的照耀下渡上了一层微光,安安静静十分美好。我们俩之间大概只隔着两三厘米的距离,能感受到他平缓的呼吸。
我瞪着他瞪了十几秒,晕乎乎的脑袋逐渐回神。
昨晚祁时发烧了我让他在我这躺下了,然后我也睡着了。所以现在面前这个侧身跟我面对面的祁时,是个真人?!
我嗖地战术后撤,和他拉开距离,又觉得不对劲。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反正只是单纯睡觉而已= =
“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过还没全好。”祁时声音依然有些虚弱。
“正常正常,今天再好好休息下应该就没事了。”
我俩balabala地对话,门外突然传来了乔辰的嗓音。“思思,还没起?”
我一个激灵,朝外面喊:“我再睡会,今天正好是周末嘛,不用上班!”
没错你没有听错,都这样了城市建设司的那个班我还在上,扶额。
生怕乔辰进来看到,我还特地爬过祁时身子来到了床靠近门的一侧,把祁时往里蹬了蹬,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把他整个人盖住。动作飞快,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
“我有点事会晚点回来。你今天不要出门了,在做出决定以前外面不太安全,好好在家休息吧。”乔辰的叮嘱隔着房门隐约传来。
“好,我会好好想想的。”听着外面的声音远去,我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这时我把被子掀开,发现祁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喂,你没事吧?”
不会吧,我看恐怖片能缩在被窝里缩很久,祁时的肺活量当真如此之低?这不科学呀。
我惊慌地去摇他,突然被他拖进了被子里。被子里有点黑,借着缝隙大致能微微看清祁时的脸。听觉和嗅觉一瞬间被放大,身前全是祁时的气息。
“困吗?要不要再睡会?”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退烧后的低沉,在幽暗的被窝里响起,有如360度轻轻环绕的低音炮,听得我浑身有些莫名地发麻。
好像是以前少女时代的很多个深夜,蜷缩在被窝里戴着耳机听歌,突然听到一首让颅内惊艳不已的歌曲。伴随着主唱的声音,青春期的某种躁动也开始轰鸣,幻想着未来的某一天会遇见怎样令人惊艳的人。
那种本以为很少会再出现的少女心绪,最近好像开始呈现连番爆炸之势。
我可能从没想到过,我会遇见祁时。
“不用了……我不困。”我闷闷地说,借着被窝里的昏暗,掩饰了脸上的酡红。
“真的不用?昨晚你应该没怎么睡吧?”祁时打了个哈欠,又扭啊扭得往我身边凑,鼻息温润地纠缠在我的鼻息之间。
呵呵,我看此人已经恢复了,好得不能再好了。
似乎有些心虚,我硬气地吼了一声掀开被子:“睡什么睡,起来干活。”
还有一大帮事需要处理呢。我又仔细想了下赵冶和乔辰的话,心里有了个主意,但还需要调研下成功的可能性。

58
以赵冶为核心的权力树固然腐烂到了骨子里,又或许整个A区顶层都是如此,但表面依然要顾及一样东西。
那就是维系世界运转的法律与道德框架。
尽管吸着BC区的血,但A区依然有约定俗成的框架:人权需要得到保障、表面上的公平正义等等。
比如A区公民的生活水准凌驾于BC区公民之上,但任何人的性命都是底线;比如BC区居民在常理下无法向上流动,但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凭借自身的才华与努力获得跻身A区的机会。ABC信守着这样的法则,维护着各区良好运转的平衡。
简单来说就是这本书的设定。嗯,这一刻我突然很庆幸没有穿到设定成底层人非死即残的书里,那样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所以当赵冶的事情在大会上被揭发后,生活优渥的众人还是表示了震惊。尽管首席实际是赵冶的战队,明面上也还是对赵冶进行了降职的处分。
要想让赵冶收手,也许需要巧妙地借用更大范围的民意和舆论。但这样,也会真的惹怒对方,说不定会鱼死网破。
得想好后路才行。
在我已经开始在透明面板上写写画画,策划着我和祁时的退路的时候,祁时还慵懒地躺在床上,思考起了今天吃什么的问题。
“中午我们吃什么?”
“小E,无人区的所有资料整理好发我一份……”之前小E预测过,把到无人区逃亡列为了生还路径之一。
无人区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原书中鲜少提及,只是曾一笔带过,说男主最开始就是出现在无人区。而我曾无意中和祁时提过,他也不太愿意提及往事。
那里估计生存条件很恶劣,也没什么资源吧。也因为如此,是个相对来说不容易被追到的好地方。
“这些怎么样,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
我甚至已经在想打包清单了,真要继续逃亡之旅的话得带些什么物资。
“怎么样,你也想吃吧?”祁时还在记挂着食物。
……
我扭头看祁时,他半倚在床头,面色还是虚弱苍白的模样,看到我瞅过来还咳嗽了两声。
“还在养病,所以得吃好点补一补?”
祁时没有点头,但目光里却写满了默认。
我笑道:“你刚发完烧,不适合这些大荤,还是清淡一点比较好呢。我看中午就喝粥吧,噢不,是你喝粥,我正常就好。”
祁时没有说话,身边气氛好像更沉郁了,好像有无数个小黄人在旁边故作悲伤地嗷嗷叫,看起来怪好笑的。等等,这莫名其妙的画面感是哪里来的啊!
好吧吃就吃吧,省得他一直惦记着= =
也确实,A区重聚以后我是没下过厨房了。虽然现在每天吃的菜肴更加精美,但祁时有时却会提到以前做过的那些菜。这家伙也会怀念以前吗?他怀念的时候,都在怀念些什么呢。
不会就是我烧的菜吧O_O
“吃,吃行了吧?”我也不再纠结在那些大事上,今天周末先休息再说。
这时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打开发现办公软件上有人发来了消息。大周末的谁这么勤快,A区可没见过会在周末加班的同事。
发消息的是个叫白䒤孟的人,显示职位还是科技司的。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认识这么一个人。
白䒤孟:hi美女。
我,嘴角抽搐:???
这个人名字第二个字很生僻,我查了下发现读音同“日”。 白䒤孟、白䒤孟,我念了几遍隐约感觉有些不对,白日梦?
白䒤孟:猜猜我是谁?
联系着这句话,我越发肯定了我的猜想。我迅速打开异世界版dark net,给我们的三人聊天组发了条消息。
每天都缺觉:???
五彩斑斓的白:这么快就发现了,囧。我还想跟你打个赌,要是猜不中的话跟你要点条件呢。
每天都缺觉:你想要什么?453不行。
453:……
五彩斑斓的白:哎呀被发现了呢。
每天都缺觉:之前某个人之前说想要自由,怎么也不肯来A区,我应该没记错吧?
某种清脆的响声在我们三人的脑海里此起彼伏,那是啪啪打脸的声音。
五彩斑斓的白:咳咳世事无常,人的想法肯定也是在变化的嘛。就比如说以前453跟我关系好,后来就只顾着你了呢。哎,人家真的很难受你知道吗?453这个负心汉……
说起453,小白真的能嘚嘚嘚说上一整天,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吗= =
每天都缺觉:真的吗,跟你关系是怎么个好法,怎么看起来不像呢。
五彩斑斓的白:想当年453还没有赫赫有名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他的潜力了,还经常找他聊天。英雄惜英雄嘛,可惜约了好多次,他都不肯见面。
我幽幽地看了眼床上的祁时,他迅速回复。
453: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请离开这个群聊。
扯淡环节结束,小白解释说还是想来A区见识下,倒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因为无需证明,而是想看看A区是怎么设计Eva的。Eva身上凝聚了科技司所有职工的心血,汇集成了一套庞大又复杂的管理系统,管理着这个世界的运行。
五彩斑斓的白:当然,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想念453和他的对象什么的。所以大家什么时候约个饭之类的,有人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小白对祁时的调笑梗,怕是永远也无法摆脱了吗……
“别管他了。”祁时直接抢过我的通讯器,关闭软件丢开通讯器一气呵成,“好不容易就我们俩,我们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祁时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苍白的面容上唯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我也回盯着他,突然一阵脸红,两个人能做的有意义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啊啊啊啊。额不过按照我对祁时的了解,不会是“来,来这躺着一起看XXXX吧”之类的提议吧。
不过还没说出口就被电话打断了,苏昕在那头兴高采烈地叫我一起出去玩。
“不好意思哎,今天的话不行了,祁时生病了我得看着他,下周一定陪你们怎么样?”
“生病了吗?怎么了,没事吧?”电话那头的苏昕十分惊讶,而且语气里还带着莫名的雀跃。
接着她似乎是朝着旁边欢快地说了几句话,然后骄傲地说:“你们不来没事,我们可以过去嘛!我们去你家探望好了,等着哦~”
来得快挂得也快,挂上电话我和祁时面面相觑。美好的周末还是就这么结束了呢。

59
阳台敞开着,半拉的白纱遮不住屋外摩天大楼绿植连绵的景致,被清风吹进来从这头吹到那头,有如强风吹拂白帆。
闺蜜团的衣裙在风中飘荡,披散的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在风中飘动,脸上的笑意也更显轻盈。她们笑嘻嘻地坐在床头,叽叽喳喳包围着倚靠在床上的祁时。
仿佛一切漂浮在风中,唯有以祁时为原点的四周是停泊在半空中的气球。难得的轻松闲适。
“原来祁时也会生病呀,我一直以为祁时是无所不能的守护神。”苏昕仿佛见到了什么新鲜事,进来就已经围绕着这个话题不止三遍强调了她的震惊。
“哎,不过是思思一个人的守护神啦。”说到这她的语气似乎又有些惆怅。不过守护神是什么鬼…
“人是铁饭是钢,这时候应该吃点好吃的补一补吧。”
众人放松地闲聊,全是小姐妹之间肆无忌惮的快乐。
“对了,以前你和思思在B区的时候,是谁做饭呀……”苏昕坏笑化身八卦女神,一张小嘴仿佛抹了油。
对我和祁时的过去她们已经了解不少了(虽然是添油加醋过的),但还是对细节相当感兴趣。尤其是苏昕,对我和祁时的“拷问”从来没停过。
趁她们正说得起劲,我开始引出另一个话题:“最近揭发赵冶那事,你们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怎么会是多管闲事,分明是为民除害。那种人渣做出这么恶心的事,降职都算便宜了他。”苏昕非常气愤,旁边的姐妹们也全都义愤填膺。
我不经意地和韩橙橙对上眼,她正含笑,似乎别有深意地盯着我:“有些事是多管闲事,但牵涉到底线的事则不同。”
我再次确定了我的观察。这段时间大量地收集舆论信息,大致了解了普通的A区公民对待社会的态度:权利有差别,但生命是底线。而通过对贵女小姐妹的提问,再次验证了这一点。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一点终结游戏。
“赵冶的事放心啦,就算他再使什么幺蛾子,我们都是你的靠山!”苏昕豪气地拍拍胸膛,仿佛很豪迈,但更像个一本正经的小白兔,看得人想蹂躏几把。
不过韩橙橙凑近了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只有我才能听清的话:“到这里为止就行了,别继续把自己搭进去了。个人提议,没有掺杂道德因素。”
还没来得及细问,韩橙橙就已经退回去继续搂着另外一个姐妹互当抱枕,看起来若无其事。
“……快中午了,思思,我们下厨做饭吧。”苏昕双眼发光提议道,其他姐妹纷纷拍手称赞。刚刚祁时说了些从前我做饭的事,听得众人食指大动,也不知怎的,最后就被赶着去厨房做饭了。
小姐妹们全围在厨房里,看看这个锅那个锅,摸摸各种瓶瓶罐罐,自告奋勇地说今天这里被她们承包了。家里的女佣一脸震惊地说怎么可以让我们动手,然后被她们赶下去了。
结果……
菜倒到锅里蹦出了油星,姐妹A嗷得一声蹿出两米远。
某条鱼活蹦乱跳,姐妹B提着菜刀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对着鲜红的肉块,姐妹C捂着嘴嫌弃地找手套。
刚管了A然后B那边就出事,管着B结果C就开始求助。
厨房里鸡飞狗跳,啊啊啊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emmm这群人不像是来帮忙的,像是来拆家的。
啊,我的额头为什么流下了汗水,那是因为我的姐妹们爱我爱得深沉。
就连祁时也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就过来了,说他也要帮忙,还说要露两手。露什么,肉块和蔬菜混合的色泽不明的浓汤吗= =
“行行行,你们都是大爷,都下去等着张嘴吃饭吧。”最后闹腾的都被我赶了下去喝茶,只留下了看起来靠谱点的韩橙橙。
然后她轻飘飘地环视了四周,看了看自己向来不沾阳春水的十指,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开:“不好意思,我不太感兴趣呢。”
……干活不干,凑热闹都是顶尖的!
不过,这样的热闹好像也很不错呢,我不由自主露出了笑意。
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这些祁时心心念念很久的菜被端上桌时,他双眼直发光,整个人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半点病号的样子。
他飞快地伸出筷子,夹到第三块排骨的时候被我用筷子拦住了:“大哥你还没好,一下子别吃这么多油腻的。”
祁时痛苦地轻叹口气,收回了筷子,转而去夹其他的菜。
看得苏昕她们吃吃地笑,“思思简直是祁时的克星。”
我满脸黑线,明明这个人才是我的克星。
“怎么说呢,这些菜看起来不像厨师做得那么精美,但味道确实很棒哎。”
“不,我看思思的手艺可以和大厨一拼高下了!什么时候去参加比赛,我绝对投你!”苏昕毫不吝啬地夸夸夸,听得人非常受用。
饭桌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下次再这么轻松闲适地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联系了赵冶,说自己愿意选择那条明智的路。赵冶语气很有把握,似乎早有预料:“恭喜你乔小姐,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配合地回复了几句,尽可能表现出真诚,打消赵冶的戒备。屈服?屈服是不可能的,但表面上可以先虚与委蛇一下,背地里想办法把这群人连根拔起。
我已经以乔思的名义拍好视频,挑个合适的时机就会公布在A区,将赵冶这群人的行径暴露在整个A区的视野内,让A区的群众来审判他们。
“那么乔小姐,明晚在首席家有我们的聚会,你要不要来参加?”
“不用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跟你们硬碰硬,所以选择更明智的路,但也确实没什么兴趣参与到你们的游戏里。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大家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
赵冶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可惜呢,毕竟路西很希望你过去。只是陪他玩玩而已,不用做其他事。”
我沉默了,脑海里浮现路西小小的身影,像星球上一个人看了44次日落的小王子。
“几点钟?”

60
再度来到首席恢弘的府邸前,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位于一百多层的建筑顶层,往下俯瞰便是整个A区,有种坐拥世界高高在上的快感。低调辉煌的建筑巧夺天工,剥去了外壳却是腐朽至极的内里。
像是一个看似光鲜亮丽的漩涡,走进去获得华美之物的同时,也等于向魔鬼出卖其他自己原本珍视的东西。
考究的深色实木桌后,路西一身黑色礼服,领口的衬衫精心雕琢了繁琐的花边,像个高傲的王子般,正坐在椅子上晃腿。
路西约在了书房,此刻坐在了这张代表权力的椅子上。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晚上被人引到书房门口,在黑暗中听到的微弱的哀鸣,在昏暗中的金色闪光,大概源头就是在这个位置。连带着整个屋子都让人觉得不适。
“姐姐来了呀。”路西嗓子里发出欢快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美好如朝露。
路西坐在椅子上晃动了半圈,半个身子对着落地窗外A区波澜壮阔的景致:“看,这景色多美多令人震撼呀。”
“姐姐做出了更明智的选择,我真的很高兴,以后能经常看到姐姐了呢。”
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轻盈俏皮地来到我身边:“我有好多事想跟姐姐分享。”
他凑近旁边柜子上的一个展览品:“这个雕塑是我最喜欢的,姐姐你看是不是很独特?”
那是个半人半兽的不明物体,眼角留着凝结的残红色的液体,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在洁白的躯体上是唯一鲜明的颜色。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点评。
而路西也不在意,拉着我兴奋地到处巡视。
这个书房里大大小小的装饰品,一半他都津津乐道。
甚至书房内还连接着隔壁的书堡,书籍从墙角连接到屋顶,无数的书籍在架子上温吞吞地摆放着,等待着偶尔光顾的人。
没有人光顾,只有路西。
“姐姐你知道吗,这里的书就算每天都看一本,我一辈子也看不完的。”
“姐姐你喜欢看书吗?啊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这里有很多地方,要去花园吗,或者去看看蔚蓝?对了还有个影院,我们可以看一整天的片子!”
他叽叽喳喳的语气满是欢快,像个骄傲展示着喜欢的一切的孩子。不,这个年纪的他其实就是个孩子。
我仿佛明白他为什么想要我陪着他玩,因为总比他一个人在这座宅邸里穿行来得,不那么寂寞。
但是我确实没什么兴致。
“怎么了姐姐,不太开心吗?是因为我没让你的保镖进来吗?”
祁时被拦在了大厅,理由是路西只想让我一个人陪他玩。我有点焦躁也有这部分原因,虽说已经应付了过去,但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对祁时再做出些什么。
路西依然神情天真:“对不起,因为我实在是太想和姐姐单独玩了,不想让别人来打扰呢。姐姐的保镖是很厉害,但总是会让姐姐分出去注意力。”
我笑了笑:“路西开心就好,今天下午都被你承包了。”
但我注意力确实不在这,而会经常向大门处张望。
“姐姐是在找首席叔叔吗?”
没错,刚刚到现在一个有一个盲点,那就是首席为什么不见人影?而路西的表现熟知这里的而一切,倒像是这座宅邸真正的主人。
“他呀,应该和其他人在游乐室吧。”路西的语气漫不经心,“那些垃圾不用管他们,我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垃圾……?我有些愣住了,为什么路西能够如此自然地称首席和其他人为垃圾。
而我心里也愈发不安,从进来到现在那种不安逐渐剧烈,路西的一句话更是将这种不安带到了高点。
“是啊,他们不是垃圾是什么?不过是生在这里罢了,其他的从脑袋到躯体都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路西冷笑,笑得有些残忍,但又迅速换上了那副天真的面孔:“姐姐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我不喜欢。垃圾大叔最听我的了,而他们又得听垃圾大叔的。”
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怪异的话。却逐渐地,坐实了我心里那个猜测……一种无比黑暗的猜测。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该从何问起,问路西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和首席到底是什么关系?问路西是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控制”首席?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和最近看到的一切同样光怪陆离。我甚至都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任何事在这里可能都见怪不怪。
“姐姐被吓到了吗?应该不会吧,姐姐聪明又能干,所以我才喜欢你的。”
“我觉得姐姐一定理解我的。姐姐,只要你想,我们可以获得所有想要的东西,站在这里,俯瞰下面的一切……”他越说越兴奋,两个眼睛亮晶晶的。
“路西……游戏的设计有你参与吗?”我终于开口了,问了一个一直有些在意的问题。
“有啊。”路西承认得像承认中午吃了饭那般自然。
“为什么?”
“他们喜欢刺激,喜欢鲜血和尖叫,喜欢黑暗和挣扎。靠着那些东西刺激,才能感受到存在的鲜活。那我就给他们好了,稍微地添砖加瓦丰富这些设想,让他们行尸走肉地继续。”
说这些的时候,路西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或畏惧,仿佛被拉去参加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场虚拟的娱乐。
大概是看出了我眼神的复杂,路西又说道:“姐姐你还是有点心软,应该没有遭过真正的罪吧。只要你待过那里,忍受过不能忍受的恶心,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无所谓。”
我沉默了。
路西身上存在着某种东西,是已经对生活毫无兴趣的死气,和无意识下想要毁灭周围一切的憎恶。包括他自己。
这段交流简短而又震撼,而后我陪着路西待在柔软的地毯上,跟他看了两小时的绘本。我心乱如麻,读不知味。
童话里有鲜花开满的国度,有王子和公主,有会说话的猫和兔子,路西认真地看着,时不时地发出幼稚的提问。他用某种扮演的方式,假装所经历的一切并不存在,感受着片刻的安静。
走之前路西突然开口:“姐姐不一样了呢。”
“如果是之前的姐姐,会骂我劝我的吧?但今天什么也没说。”
“姐姐如果不开心可以拒绝,不用勉强自己,愿意来玩的时候再过来吧。”他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满,身影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寂寞。
走出顶层时已经是夜晚,天幕挂上了一轮明亮的弯月,周围的星星都黯淡了光泽。
随着滑行器飞速又无感地下滑,我祁时和经历着一场短暂又漫长的下落。
“你怎么了,走出来这么心事沉重。”祁时淡淡扫了我一眼,他总是这样,能轻易地看出我的心情。
“你……有没有见过想要毁灭自己的人?”
“当痛苦超出一定阈值的时候,可能就会承受不住想要毁掉自己。我们在C区见到的人们生活得很苦吧,小希他们也都还是抱着未来会更好的希望。我知道每个人对痛苦感受到的程度是不同的,但什么情况下才会想毁掉自己呢?”
“当遭受过不能更糟糕的事,任何希望都毫无意义的时候。”祁时一针见血说出了我想说的话,目光锐利又冷静。
这一晚,隐约有个想法在心里逐渐长成雏形。
只有不再让人遭受不能更糟糕的事,只有那样的世界才值得去生活。也许还不知道怎么抵达它,但那已经成了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小目标。
这段日子我依然在忙城建司的工作,并且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动了些手脚。可能以后并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但提前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章节61~65

61
另一方面也在寻找恰当的时机和方式,把赵冶等人的恶行公之于众。当然,一切都在地下隐蔽进行。
一种方式是让小白黑进A区的大荧幕,挑个热闹的时间,像新年时的礼花炸裂在众人面前,让他们看得瞠目结舌。
但既然身份和证据是正当的,也务必以正当的方式更能服众。所以我开始试着去接触A区的广电机构,他们负责管理荧幕节目的制造与播出。
但刚和对方的人吃了个饭查探消息,回家就被抓包。
乔辰坐在桌子后,嘴角似笑非笑,眼底却是一片阴沉。已经相处这么久,立刻能察觉到他心情很差。
“呵,有出息了?我的妹妹,天不怕地不怕,总以为自己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现在还学会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我第一反应是……哦我亲爱的老哥,你不知道我已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久了吗。
但我依然笑得十分乖巧:“哥你在说什么,有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
乔辰点了下通讯器,下一秒一段视频被投影了出来。
视频里是混乱又可怖的画面,还有赵冶豪宅里那个秘密的游乐室,配上了耸动的音乐和文字,展示了赵冶等人的罪行与犯罪证据。
最后则是我严肃的声音:“大家好,我是A区公民乔思,以上是商务司司长赵冶伙同赵岩等人,侵害普通公民的证据。他们定期举办恶趣味、惨无人道的游戏,在各个区绑架无辜的公民囚禁和折磨,已经侵害了无数人的性命……”
其实算是未完成版吧,我一直想着好好优化下视频剪辑,营造出更震撼的氛围,从而放大观看者对这种恶行的憎恶。
至于要不要在视频中暴露自己的身份,其实还没想好。也许暴露了可以增加可信度,但也会更危险。
乔辰昂起头,隔着桌子和我遥遥相望,仿佛王座上质问下属的帝王:“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和某些人吃饭,大概是不会留意到,你准备了这样的东西。”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直接摊牌吧。
“所以你在监视我?”我刻意转移话题。
乔辰笑了:“是我为了你的安全,多留意你让人难受,还是你嘴上说着妥协,背地里隐瞒你的哥哥策划其他东西更让人难受呢?让我们先抛开这些。”
他的目光放得狠厉:“我说过让你到底为止,不要再试探他们的底线。”
我也再不隐瞒什么,只是倔强地盯着他。
乔辰被我盯得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语气放得柔和了些,带了些哄妹妹的口吻:“思思,我知道你憎恨赵冶,但是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而且我向你承诺过,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的不是吗?你无论如何要去做,连我也不让阻止的事,可以让我帮你……”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微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我,仿佛真的是个无论如何要做保护伞的哥哥。
“那,你可以帮我完成这件事吗?在更大的范围内揭发赵冶,让一切到此为止,不再产生下一个受害者。”
乔辰沉默了。
我语气很平静:“做不到对吧?”
所以啊,我倒是想请求他的帮助,但我们都知道,一切只是在不牵涉底线的情况下。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找你碰壁呢?我明白你的位置,和能做不能做、想做不想做的事,也不想让你为难。”
乔辰的手,从我肩膀上放了下来,又恢复成那个骄矜的公子。
“哥哥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我会以我的名义去做,不会把你置于危险当中。”
我认真地,掏心窝子地说出了为乔辰着想的话。但他似乎更生气了……一向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冷凝得像是千年寒冰,森森冒着冷气。
ORZ,这人又是咋了?
送走乔思后的乔辰,沉郁地看着高楼外灯火绚烂的夜色。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
乔辰始终还是手段强硬的猛虎,隔天就二话不说送我去度假。
第二天我刚走到客厅,就被一群彪形大汉给包围了,吓得我嗷嗷叫祁时。
然后发现这群彪形大汉都是乔辰安排的,要送我去度假。但还不由得我同不同意,今天这车是飞得上不可。
美名其曰送我去环境优美的地方散心,实质就是变相的监禁。他大概是打算封锁我对外联系的通路,不让我有机会做任何“叛逆”的举动。
乔辰送我去的是A区的后花园,简单来说就是给A区培育高端景观植物的地方。有时会有些A区名流去那边度假,享受被花草包围的闲暇。
虽然能带祁时,但网络直接被屏蔽了,通讯器无法用,只能通过当地的设备去联系。而且每次联系时都有人在旁边监视,确保联络的对象在上司确认过的安全名单内。
乔辰大概是铁了心不让我再对外接触了。
后花园坐落在A区边缘一角。我们到达之地人迹罕至,树木葱郁遮天蔽日。
仿佛来到了某个野外,高楼林立的A区只是过往的错觉。
但随着深入,就能发现这里的精心与周密。不同的景观区井井有条,即使是野性的部分也全部在精心设计之下,剥离了任何意外和危险。
“不用多想,到那边好好休息下吧,放空下。思思你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水太满并不是件好事,这次假期也许能给你新的启发。”
“会有一位很博学的老师接你,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这趟假期还有其他深意?乔辰只是想让我缓一缓,改变下我的想法?
后花园的人员大概是收到了乔辰的指令,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我和祁时周边当安静的眼线。
带领的人带我们去了住的地方,而后我收到了苏昕迫不及待的电话。她联系不上我就去找祁时,然后联系上了这里的负责人,最后才找上我。害,就挺不容易的。
她大概是听说了我和乔辰闹矛盾所以才被发配到这里的事,嘻嘻哈哈笑了很久= =看来是故意来吃瓜的。
“哎所以叫我到这里,是安排我修行精心的意思吗,无语。”
“哈哈哈你太有意思了。对了思思,我想起来老师也在那里呢……”
据苏昕的消息,乔辰的老师就在这个地方。虽然叫老师,但那人其实是前任首席。
当年原主父母死亡、原主失踪后,半大的乔辰得到了前任首席很多照拂,才没让家族势力被其他虎视眈眈的人瓜分,逐渐站稳脚跟。
乔辰尊称他为老师,而退休后大家更是都叫他这个称呼。不知为什么他没有留在A区,而是待在这里侍弄花草。

62
苏昕甜丝丝地唠了一堆姐妹之间的嗑,“哎呀不用多想,休息一阵子也没什么坏处嘛。这段时间我也要好好加油忙工作啦,趁思思不在补一补进度嘿嘿。”
最近苏昕像是打了鸡血,城建司的工作事事忙在前头,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职位所得非虚。
“思思,”苏昕突然有些羞赧起来,“有时候觉得,以前的我真是井底之蛙。表面上过得很丰富,生活五光十色,但其实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这个世界,只能看到他们所谓的、我们应该看到的东西。”
“没有想到世界是那么广阔,那么复杂。”
“自从你来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好像也能透过那层毛玻璃,看到更清晰的细节了。我也想要跟思思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感受更多的东西……”
“哎呀,你就当我瞎感慨吧~”苏昕完事后害羞又大声地来了个否认,别别扭扭的样子怪可爱的。
我心头一愣,感觉到某种温暖的、微妙的东西在胸口流动。
苏昕不再单纯是原书中那个小白花女主了,她依然目光清澈,有着从未经受过苦难的优渥气质,依然是甜美烂漫的贵女。
但现在,她有着往外探索更多、了解世界更多角落的愿望。哪怕是那些陌生的,甚至不太友好的角落。
是苏昕变了呢,还是说只是随着与人物的接触,逐渐接近他们的灵魂了呢?
他们是新鲜的、真切的,会逐步变化的,不是作者笔下寥寥几句话描述出的人设。而我似乎也已经代入了乔思的角色,在感受和影响这个世界。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故事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走向,充满了无法预测的不确定性。
负责人给我们看了下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基本都是在各类种植园里参观和进行培育劳作。
偌大的玻璃温室内,各种模样的植物蓬勃生长。温室内全是泥土和植物的气息,让人心平气和。
祁时似乎很享受,脸上多了几丝慵懒,在阳光下满意地微眯眼睛,像个出来晒太阳的大猫。
我也笑眯眯地看着祁时,两个人懒散地走在泥土芬芳的小道上,有种“啊,终于能做咸鱼”的感觉。
我更加确定了,我和祁时只是想做两条不被世事烦扰的咸鱼而已。也不知道哪一天能解决掉悬而未决的一切,没有后顾之忧地晒太阳。
晃悠了几步,不远处正有个人拿着园艺剪刀在修剪一株植株的枝桠。
负责人把我们带过去,十分尊敬地颔首示意,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那人正好修剪完了某个枝桠,回过头来微笑看我和祁时。面前的男人一头银发一丝不苟,脸上有些皱纹不过整体保养得相当好,但眉目之间阅尽千帆的睿智,依然能看出来属于一个经历过许多的人。
“多年不见,当年抱在手里的小女孩也长成了大人了。”他微笑道。
我一愣,只听见他又温吞地说了句:“乔辰近来如何?找回了失散许久的妹妹,应该很开心才是。”
“您是……前任首席老师?”
他神秘一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但依然是得体的:“和你哥一样,叫我老师就行。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襁褓中的你。那时候乔辰可宝贝你了,在摇篮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这些他大概没跟你说过吧?”
听得我会心一笑,距离似乎顿时就拉近了:“确实没有。”
“那孩子,心里的事会比嘴上多很多。”
我们聊了会天,讲起一些遥远的回忆,关于乔辰、早逝的父母。前首席说话温和而又有力量,时不时妙语连珠,迸发出一些如火花般意味深长的话语,还真有些担得起老师这个称号。
“你的事乔辰都跟我说了,这些天就跟我一起亲近这些植物吧,你会发现其中的妙处。”
前首席说的亲近,其实就是干活。
第一天,参观了解各个片区。
第二天,动手干活,搞定A片区的日常护理。
第三天,继续干活,负责B片区的幼苗培育。
我和祁时前前后后,松土、除草、浇水,干得风风火火。
偶尔参加参加园艺似乎也身心放松,直到我看到一只巨大的肥乎乎的在蠕动的胖肉虫,整个人战术后撤。
结果一脚没踩稳,整个人直接后仰,几乎要跟芬芳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不过被祁时眼疾手快地给搂住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扶住我后一个一指弹在我肩头轻轻弹了一下,表情淡定无辜。
“怎么了?”
“帮你弹走一只虫啊。”
顿时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种吃苹果吃到一半发现半条虫的欲哭无泪感。绝了,这片地里的虫密度也太高了些。
我深呼吸:“祁时,剩下的杂草你来除。”
祁时无语,居高临下般地睥睨着我:“你在指挥我做事?”语气森然,不过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这都指挥了多少次了,也不多今天这一次。
“求你,求你行不?”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谈条件,我迅速补充,“回去我连续一周给你做饭!想吃什么都行!”
“那太久远了,我想要今天就能赶上的东西,今晚一起睡吧。”
我神情一滞,然后老脸飞速地红了起来。这……也是可以提的要求?
“好久没讲故事了,晚上有些睡不着。”祁时表情真挚。
一句话把所有的骚动全都按了下去,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他眼神微变,勾起嘴角,语气有些玩味:“要是你想做些其他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去你的吧,赶紧除草。于是就画面变成了我在一边指挥加定位虫子发出警告,祁时满脸黑线地干活。说实话是有些好笑,祁时那可是杀人的手啊,却在这里除草,说出去谁能信呢?
等前首席来这边检查,看到的就是乖乖巧巧的我和祁时。
他环视了一下,笑得别有深意:“幼苗也被拔了不少。”
我讪笑:“是有些不太好区分,熟能生巧呵呵呵。”
首席笑了笑,满脸经历世事的淡然,并没有戳穿我们这点小把戏。

63
窗帘半掩,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给地面笼罩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屋内没有开灯,借着皎洁的月色依然清晰可见。
楼层不高也就三层小宅,往外看去能看到树木柔软的梢头。我洗完澡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倒在了床上。
所以祁时说晚上要来一起睡,只是说说而已?
等等,我这是在遗憾吗?(>_<)乔思啊乔思,你不对劲。
困意逐渐弥漫,我强撑起来伸了个懒腰,去窗边准备拉好窗帘然后睡觉。刚去窗户边,就被窗外一个人吓了一跳。
祁时正站在阳台外,举起食指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睛里映照着斜月的光辉,整个人清冷如月。
我小声地拉开窗户,他悄无声息地跳进来,然后我飞速关上窗户和窗帘。
“你怎么爬到阳台上去了?”
“不然怎么进来,外面都有人看着。”祁时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大喇喇地来到床边,吧唧就躺了下去。
“阳台不是连着的,你是怎么翻进来的?”
祁时瞅了我一眼,像是在说“也不看看你在问谁”。也是,翻个阳台自然难不倒他,但一想到祁时像个夜行贼在外面偷偷翻阳台的样子,就莫名被戳中笑点。
“你来听故事就算了,还霸占我的床。”我手痒地上去就拿枕头抽他,本是闹着玩,被他捉住了枕头一角,把我往床边拽过去。
身边环绕着淡淡的沐浴乳的香气,这里用的大概是植株研制的,弥漫着草本和花果的清香。
月光透过白色的轻纱窗帘透进来,整个屋子笼罩在朦胧的光泽中。祁时的眼睛里,仿佛装着比星辰更深邃的远处。我注视着祁时眼睛里自己安静的倒影,一时有些失语。
太近了,浑身都被祁时的气息包围着……
“今天准备说什么故事?”
我想了半晌,本来的备选在一瞬间消失,脑子里浮现出了个温馨平淡的睡前小故事。像缱绻起伏的旋律,充盈着只有你我熟悉的,默契和雀跃。
“兔子问妈妈:猜猜我有多爱你?妈妈说:这我可猜不出来。兔子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距离:我爱你有这么多。兔子妈妈也张开了双臂:那我爱你有这么多……”
距离很近,只要不刻意躲闪,就会撞进祁时的眼睛里,像撞进难以脱离的漩涡。
“不管用什么比划,兔子的妈妈总是会超过兔子。兔子想了半天最后眼睛一亮,它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兔子很高兴,这下应该没办法比过它了吧?”
“兔子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它睡着后,兔子妈妈亲了兔子一下,然后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祁时没说话,嘴角突然抹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眼里像盛满了半船星河。
我脸一红支起嗓门:“笑什么,嫌这个故事幼稚吗?”
“是啊。”
“你——”我握起拳头准备锤他的胸口,到底谁更幼稚这个人能不能有点更清晰的认知。
“但是我很喜欢。”祁时往前凑近了些,闭上眼。
他倒是没有再更近一步,但现在两个人侧躺面对面的场面也很那个好不好= =
祁时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仿佛难得这样好好睡一觉。睡觉时他的表情褪去了平时的淡漠,像个安静的小天使。
我静静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和睫毛,心头很快安稳下来。然后和祁时在远离尘嚣的小房间里,依次进入梦乡。
几天下来也基本搞清楚了每个片区。
前首席最喜欢的是玻璃温室区,这里的生长的植物千姿百态、郁郁葱葱。
有的高大参天枝繁叶茂,有的小巧精致惹人怜爱,它们聚集在这个片区里,在同一方水土下享受着阳光和人工雨露。
前首席凝望着面前的参天大树,巨大的茎叶绿意盎然,人站在旁边显得格外渺小。
我仍然不明白乔辰送我来这里的用意。如果说是为了陶冶心灵的话,这几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每晚累得倒床就睡,倒是挺充实惬意的,心灵上的启发却也没有什么。
“老师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从那样的位置上退休,应该可以继续待在A区吧。A区也应有尽有,你却来这里侍弄花草……”
“怎么,是觉得这里配不上?”前首席语气温和,自问自答,“这里虽然不比A区繁华,但也有它的好处,安静清心。”
“不,当然不会这么觉得。我也更喜欢这里,相较A区,这里给人的感觉沉稳得多。”听他的话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浮华的A区,倒让我有些许惊喜,也许是可以拉拢的人?
“听说你提出了C区改善计划。”
我一愣,前首席虽然人不在A区,对A区的一举一动却十分了解的样子,“哪里,我也只是稍微提了个想法,具体完善和实施都是其他人的参与。”
“你提的想法,很有想象力。”
“生存,永远是任何生命的原动力。生存得更好,则是一切行动的源泉。”
“是的,所以希望C区的条件能有所改善,最起码基础设施再往前一步。毕竟现有的物资,也能够支持他们也生活得好一些。”
前首席凝视着参天巨树,目光不置可否:“这里有一千三百多种植物,有的强势有的弱势。强势植物能够争夺更多的阳光和养分,从而长得更高大,更茂盛也更霸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腔调像是在谆谆善诱:“是资源。优势的物种会倾向于占据更多的资源,而其他物种则瓜分剩下的资源。优胜劣汰,逐渐的,过于弱势的物种会趋向于消亡,只保留下那些最能适应环境的物种。”
我一愣,不懂他想说什么。
“人类世界也是如此。占据优势地位的人会占据更多资源,拥有更多选择。所以我们能在这里欣赏花草,而有些人不能。”
“您的意思是……”
“明智的人知道涸泽而渔的道理,保证有足够的‘饵料’被源源不断地提供上来。”
“就像这里的植物,强势物种并不会没有止境地占有资源,防止超出环境能够支撑的限制。而我们作为种植园的打理者,也会定期检查和干预,保证整个温室内的平衡。”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前首席,他这番话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但觉得极其不可思议。这是一个前首席说的话?一个曾经位于权力最高处的人说的话?
“可人不是植物……”我的嗓音干巴巴的,想要反驳但一时间有些失语。
“是的人类当然不是,人类想要的东西多得多。”
“衣食住行?没有人会止步于那些。想要生活得更好,位居他人之上,这才是人类的原动力。”前首席淡淡一笑,“所以你的提议真是……新颖又不脱其理,果然不愧是乔家的女儿。”
“乔思,你身上流着乔家的血液,你会和你哥哥一样杰出。很多事我不再过问,但如果你们需要帮忙,还是会获得我的支持……”
我总算是明白了,让我到这里度假,实质还是为了洗脑来着。
心一点点沉了下来,但也不算完全超出预料。毕竟从未期待过一个来自A区的人,能有多少不带立场的见解。
以这个世界的资源,并非不足以支撑各区人良好生活。但A区需要优越感,需要与众不同的证明,这是分化至今的原因。
“老师,如果我们是BC的一员,你会打算怎么办呢?”我的语气很平静,演戏已经成了我的专长之一了。
前首席注视着这片葱郁,目光突然有些遥远:“很久以前,也有人设想过这种问题。”
他轻笑,像是在嘲弄某个往昔的故人:“但既然我们不是,就没必要思考这种问题。”

64
我状似随意地问起:“曾经设想过这种问题的人,那是怎样的人呢?”
他面色微动,追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那是个极其有意思的人,哪怕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他站在那里就会让人移不开眼,仿佛能让周遭的一切为之燃烧。他可以影响这个世界,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那么想。”
明明是温室内,却仿佛疾风骤起。
几十年的时光一瞬间被压缩成书本的长度,河水逆流而上,枯木重换生机,头发花白的老者再度变成鲜衣怒马的少年。
似乎那人的音容笑貌,就在昨日。
前首席的眼神怀念中带着振奋,虽寥寥数语,却也让我在脑海中幻化出了一个人影:风华正茂,挥斥方遒。
在A区曾经出现那样的人吗?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还让人想要见上一见。
“那人后来怎样了?”
“本应前途无限,可惜认不清局势……看得清,却执意走其他的路……”前首席的声音低沉下去,眼里的振奋也归于沉寂。
疾风平歇,河水再度奔腾,新枝老成枯叶,鲜衣怒马的少年变成头发花白的老者。气氛平静下来,我们对着安静的温室,默默无语。
“只要认清形势不做不切实际的举动,就会安稳无忧。你哥会做好的,而你也会。”
“……谢谢。”
冷漠下来后,前首席还是那个会把人比作植物的前首席,我还是那个会把不赞同隐藏在心底的乔思。
“当然,”前首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选择继续做乔家的小公主也是很好的。你母亲还在世时,依稀提到过要将你培养成无忧无虑的姑娘。”
“像苏家那小丫头,现在也很开心。”
“您是说苏昕?”听口吻,他和苏昕也很熟的样子。
“是的,苏昕小时候常常跟在他后面。”他朝我狡黠地笑了笑,“那会儿你不在,苏昕倒像是他的妹妹。”
提到苏昕气氛稍微活跃了些,“那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吧?”
“确实。”
也是,那么多年的陪伴,而且苏昕确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白花。
祁时在不远处拿着水壶浇水,目光时不时地朝这边看过来。前首席跟我说话的时候,似乎有意支开了他。
如果我没看错,祁时已经对着那片花苗浇了快十分钟了。可以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
我往祁时身边走过去,他立刻停住了手里水壶的动作,若无其事地贴近:“你们聊什么了?”
我看了下周围监视的人基本都在一定范围外:“猜的没错,果然是来陶冶情操进行心灵教育的。既然非要这样,那就配合他们吧。”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任劳任怨,干活干得毫无怨言,晚上和祁时倒头就睡。日子虽然简单,却也别有趣味。
前首席进行“教育”的时候我就乖乖巧巧、嗯嗯啊啊,适当地表达困惑,在被解答时诚恳地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惊喜。总之四个字,人生如戏。
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第十天的时候我有些纳闷,因为苏昕没有夺命连环call。她这几天经常去B区,基本上每天都会跟我煲电话粥,聊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但今天都已经晚上8点钟了,苏昕依然没有主动call过来的迹象。
闲得蛋疼的我联系了韩橙橙,结果一开始这家伙还把我当成骚扰电话= =
“橙橙是我~乔思。你知道苏昕这几天去B区了吗……”
韩橙橙听到我的声音,呼吸似乎急促了半秒钟,当即打断了我:“你去哪了,怎么一直联系不上?我还以为你跟苏昕一样失踪了……”
等等,苏昕失踪了?
“她这几天不是天天去B区么,今天本来应该下午2点就结束回来的,但现在都没音讯。苏司长已经联系卡隆将军加派人力在找了,他快急疯了……”
韩橙橙语气冷傲严峻,迅速说了她了解的讯息。
下午2点工作结束后,苏昕支开手下独自在B区闲逛,本应早就回来汇合,却完全失去了联系。事情闹大报告给苏司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
目前定位到通讯器的位置,是被遗弃在了一个偏僻街角的垃圾桶里。这么说,苏昕的失踪很可能是人祸。
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绑架。
在原书中,苏昕曾因为独自在B区溜达被男主绑架。赵冶他们策划的游戏范围铺得很广,各监管者根据情况有各自的权限。
像祁时这样的高端监管者,可以自己挑选猎物,只要不从A区挑就行。
毕竟A区的人几乎不会去BC区,即使去了身边也是众人拥簇,衣着上也奢华了一个度。而苏昕,当时是刻意伪装成B区的普通人,想体验B区的生活。莫非原书中的剧情,换了个时间和地点再次上演。
“这件事除了苏司长和卡隆,还有其他方知道吗?”
“你是指?”
“赵冶他们。”
韩橙橙思维很敏捷,立即领会了我的意思:“你怀疑是那个游戏?但怎么会,他们不是已经被禁止……”
韩橙橙说着说着,自己就噤了声。在A区待到现在她不可能不知道,所谓的规定,对某些人来说并不会构成任何阻碍。
“但也可能是B区其他的绑架犯或者变态……”她沉声道,“不过我们没有收到消息。”
“是的,如果对方求财,肯定会联系苏昕家人。但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对方应该不是冲着钱财。”和韩橙橙这样的人沟通就是顺畅,不用多说什么她也能迅速自己猜到。
“总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苏昕!”
我们都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既然对方不是求财,苏昕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也许已经……
但那是苏昕啊,单纯无邪、真正惹人疼爱的苏昕,真真切切在我身边晃荡、跟我们一起说说笑笑的苏昕,会捧腮对着我和祁时姨母笑的苏昕,会对我眼睛亮晶晶说感谢有我的苏昕。
绝不能,让这种事再度发生,还是发生在苏昕身上。
“橙橙这样,我们做三手准备……”我们语气低沉、语速飞快,像两个讨论工作的干练职场人。
和时间的赛跑,正在开始!

65
一方面,韩橙橙会去想办法联络赵冶,让他尽快放人。不过首席和部分司的负责人今天有封闭活动,乔辰也在其中,这些人到目前为止都联系不上。
另一方面,苏司长和卡隆将军在实施搜救方案。卡隆已经派出了大量人力,结合道路监控情况,在通讯器被丢弃的地点附近搜查。
第三方就是我。相比掌管军务司的卡隆,我能掌握的信息和人力都有限,但也会想其他办法。
韩橙橙有些怀疑:“如果让赵冶放人,他肯定不会同意。因为同意就代表承认游戏还在继续,如果他找手下排查,岂不是打自己脸?”
确实,赵冶肯定不会承认人在自己手上,为了躲避责任,甚至直接灭口也说不定。
“没错,我们不能直接向赵冶要人。橙橙,你看能不能联络上今天在集训的人,把消息无差别地传递给他们。苏司长这么疼女儿,赵冶也知道轻重。”
“得知消息后,赵冶应该会暗地里跟手下的人核实。一般游戏监管者不会暴露上面的信息,确保没有风险后,赵冶应该会下令找个地方释放苏昕。”
韩橙橙冷静道:“好,我这就去。我们怎么联系,你这个通讯器可以保持联络吗?”
该死,通讯器是个要紧事。如果使用不了通讯设备,我这条路基本就算是堵死了。
“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如果我一直没联系你,你就拨这个通讯器。”
挂断后我和祁时一个对眼,匆匆往外走去。路上我三言两语交代了现在的局势和计划,首要是解决通讯器的封锁,不然就无法接触重要的信息源。
还能怎么解决呢?杀手锏之,找其他更厉害的人。
我在小院里找到就着夜色看书的前首席。他坐在一张摇椅上,身边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有几个飞虫在灯火旁边飞舞,一遍又一遍漫无目的地冲撞着,发出扑棱的声音。
我上去简洁明了地介绍了情况,拜托他帮忙:“哥暂时屏蔽掉了我通讯器对外联络的权限,但老师您是前首席,一定有办法解开封锁的对吧?”
“我已经是前首席,也没了号令的权力。”
“对,但是您肯定有其他办法的。拜托了,您也是看着苏昕长大的对吧,肯定不忍心看到她出事……”
前首席阖上书,举止依然非常镇定:“你确定,你能够帮上忙?你在这里乱了阵脚,对苏昕也没有帮助。”
“有的!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他坐直身子,语气平静又暗潮汹涌:“那么是否该做呢?”
“有能力做,和该不该做是两码事。你也明白,在其位谋其政这个道理……插手自身以外的,试图改变自己无法改变的,往往都会酿成个人的悲剧。”他后半句说得深沉,也不知意有何指。
已经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关头,前首席依然在阐述自身所谓的观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来自大人物的傲慢。
可以温柔地裁剪一株绿植,为一朵花浇水。却也能在需要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将一片土地夷为平地;将无数人漠视为可以量化的数字,随意安插某种角色,收割者、饲养者、养分提供者……
规则是他们制定的,他们维系着这套规则与所谓的平衡,并认为自己就是真理。
这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些天的不适感来自哪里。
我吸了口气,压下那些不适:“你说得也没错,但选择……并非仅仅出自理性,也并非完全用利益得失去衡量。看得清,却执意走其他的路,原因也许并不是这个人傻,预料不到后果,预料不到做其他事更加前途无量……”
“只是他想那么做而已。不计后果也要,拼命一搏也要。”
也许是目光过于灼灼、语气过于铿锵,又或许是令人想到了其他什么,前首席的表情突然凝住了。
我放软口吻:“只是随便说说,不用介意。我只是想救苏昕而已,好朋友还生死未卜,我自然,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安然度日……倒不如,出一点力是一点。”
前首席看了我几秒钟,目光里有莫名的复杂。不像是在看我,倒像是透过眼前的景象在凝视其他的东西。
是之前提到的那个人吗?我心头一动,感觉有些微妙。
只见前首席突然微笑起来,笑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夹杂着年迈之人独有的沧桑。
“有点像呢……”他低声感慨了一句。
“像什么?”
“没什么。”他再度微笑,“既然你有信心,我会帮助你。”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烁烁,展露出往昔任职时的锋芒,拿出通讯器联系上了某个人。
那边速度很快,五分钟左右就回复过来说搞定了。果然为大佬办事,效率就是杠杠的。
三人小组再度火热了起来。
每天都缺觉:小白,十万火急!!!!
五彩斑斓的白:嫂子怎么了,嫂子有难我绝对义不容辞。
嫂子……?453什么时候又成他大哥了?
我疑惑地瞅了眼祁时,他眼里是跟我相同的懵懂。小白总是脑回路很跳跃……不,这不重要,今天没时间扯皮。
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来说,需要小白发动军务司以外的实力。军务司掌握着道路监控各种官方讯息,而小白则有一套深不可测的地下信息网。
军务司有道路监控,而小白能黑到街边的任何监控内。不仅如此,还有人员活动信息,以及小白可接触到的线人信息,从当初C4时便利店大妈事件就可见一斑。
哪里是暗势力聚集点,哪里安保松散,哪里发生过怎样的事件,哪里最有可能成为案犯的藏匿地……结合各种信息进行绑架点预测。
真·异世界版大数据。
每天都缺觉:可以的对吧?之前在C4就已经那么厉害,你还有更强的实力没机会发挥对不对?
五彩斑斓的白:甜言蜜语对453使吧,对我不管用哦。咱就是说,报酬开多少?
每天都缺觉:。。。随你开。
啊啊啊我现在还缺钱吗,就算我缺苏家也不缺啊,这点事丝毫不用担心好不好。不过刚刚嘴上还说为了嫂子义不容辞,现在就这,emmm。
五彩斑斓的白:大气。不过这有危险吧,万一被你们A区发现,我很不好办。
每天都缺觉:要不,把453借你几天?
453:。。。
祁时目光如刀,飕飕射了过来,不过我的脸已经麻了,已经毫无知觉了。
五彩斑斓的白:哈哈看来真的很着急啊,连453都愿意往外借。不过不是自己情愿的我不要,而且我要他干啥,453杀人好用,给我一点用没有。
连祁时也无法说动小白了么,那还有什么可以?我沉吟片刻,敲出两句话。然后小白秒回说包在他身上。
我敲的是这个:其实呢军务司那边也出动了人力,只是我更相信你一些。哎,你和整个A区的大神到底谁更强,难道我们永远不会有答案了吗?还是说,果然还是他们强些吧。
祁时补刀:可惜了,我一直以为我的合作伙伴是顶尖的。
五彩斑斓的白:这还用说,当然不是他们。
拼上技术宅的尊严,小白现在干劲十足,不想让他干他都要抢着干,简直能想象到那头键盘敲出火花的样子。果然征服技术宅,还是得这么来= =
小白在那边忙活,我这边联系上了卡隆,想让他同步出通讯器定位和道路监控。
怎么说呢,黑也可以,但小白不适合这么早暴露蛛丝马迹,今天还是强强联手比较好。
卡隆虽然愿意跟我对话,却有些嗤之以鼻,不觉得我一个丫头片子能做出什么来。
“乔思小姐,我理解你为朋友着急的心情。但这种事交给专业人士就行,你不需要过多参与,因为那于事无补。”卡隆口吻果决直接,雷厉风行的气质非常明显。
但从之前的接触来看,他是个坚守原则的将军。他坚守着捍卫公民安全的原则,坚守着能被其他顶层漠视的司法条例与社会道德律。
所以上次揭露赵冶的事后,他不顾所谓的脸面,直截了当地给我发消息致歉。
某种程度上,他身上确实有着令人敬佩的将军风范。
所以他也不会拒绝有理有据的请求:“卡隆将军,我得到情报,这件事可能与赵冶的秘密游戏有关。”
“赵冶?他们不是已经被责令停止了么?”
“是的,但他们有怎样的手段、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您也清楚。否则之前,您也用不着去C4抓捕我不是么?”
之前和祁时逃亡那次卡隆去C4追捕,从反应来看那时他应该并不知道游戏的存在,而是赵冶等人用了些手段。
言已至此,虽然没有挑明成大白话,但卡隆听得很明白。
他沉思了几秒钟,很快做出抉择,像在战场上那样当机立断:在这件事上提供情报支援。
挂断后我松口气,这样总算是完成前置工作了。
祁时突然递过来一杯水,眼角眉梢有些玩味:“你嘴巴干了吧?”
emmm,突如其来的贴心……??
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接下来,该我们出场了。”

章节66~67

66
乔辰把我们送来度假,变相等于关押在这里。好在前首席同意帮忙后,也解除了对我们的“监禁”。
我和祁时迅速收拾了下,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和鞋子,气场两米八地往外赶。
“老师,多谢!再见……”匆匆和前首席告别,我们像阵风般离开这个短暂休憩的花园。
“将军,我已经收到了您发过来的情报。是这样,我这边也有一些消息可以同步……”我一边和卡隆对话,一边和祁时用目光交流。
前首席沉默着,目送这两个年轻人的背影风风火火地走远。
男俊女靓,身姿挺拔,像两株向上攀升的旺盛生长的植物。
他们还年轻,还拥有一切可能。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可能,但却依然眼里有光地、无比热忱与坚定地向前。
他已经年近花甲,经历过太多的人和事。他甚至能预料到,迎接这两个人的大概率不是什么光明的未来。只要世界依然以这样的方式运转,大多数变化都是蚍蜉撼树。
但有一瞬间,他还是被那样的目光给冲击到。
很久以前,他也见过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人。
他选择帮忙,是因为这三分相像呢,还是觉得力所能及内做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也没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得清,却执意要走下去么?”前首席微微一笑,目光有些飘忽。他不赞同,却也难免为这意气风发而动容。
罢了罢了,这已经是后生们的事。
……
“乔小姐,司机马上到。”负责人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尽责地执行着前首席的命令。
祁时掀开后备箱,里面放了些武器和必要的用具。前首席一声令下,已经准备好了这里能集到的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不用,他开就行。”我瞅了眼祁时,两个人几乎同时蹿上车。负责人还没反应过来,车就已经飕飕开远了。
祁时在飙车,而我靠在座位上,紧锣密鼓地汇集各方信息。
到现在为止,韩橙橙还未能联系上赵冶他们,这条路暂时走不通。
苏昕的通讯器遗失在了B3区的偏僻区域,周围军务司安置的摄像头并不多,有一部分还年久失修,并没有绑架者出现的画面。
大概下午3点半左右,苏昕最后出现在了一条主干道的监控画面中,随后便失去了行迹。而晚上7点钟,苏昕被发现失踪,不到8点时定位到通讯器的位置。
一方面,有一批人在调查附近的监控画面,对形迹可疑的人和车辆进行定位。另一方面卡隆派了人力,在以通讯器被发现地点为圆心,半径4小时路程以内的区域进行搜寻。
但4小时若以车程计算,半径覆盖范围很大,一一搜查下来会耽搁太长时间。
“他们还在看监控?天哪这都啥时候了。啧啧,还是得看我的……”
“综合所有信息,包括最近半年各种类型事件案发地信息,差不多预测出这么几个地点。”拿到卡隆分享的信息后,小白不负众望,在两个小时内给出了预测地。
“怎么样,相比科技司那群人,谁更厉害显而易见吧?”小白语气得意,就差直接把“爷最牛”说出口。
“嗯嗯,希望我们能马到成功……”只要成功,让我把毕生的赞美本领拿出来都没啥,我可以连续吹捧小白吹上个三天三夜。
还没说完,祁时一个急转,从一条车道飞快变道到另一条上。
猛地晃了下,一瞬间我感受到心脏也跟着移动了位置,有点后怕地看了他一眼:“大哥小心点,别人没救上,我们先光荣负伤了。”
祁时目光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丝嫌弃地勾起嘴角:“你知道开车的是谁吧。”
来了来了,又是男主的自信呢(>_<)。
我给卡隆说了下预测地,方便他分别派人手去这几个点搜寻。小白的预测点不一定准,但多点人力分头查不是坏事。
“你如此突兀地给出几个地点,就直接让我去查,未免没有说服力……”
“卡隆将军,我现在跟您说的地点,主要来自于我对赵冶私下收集的情报。情报源有些难登大雅之堂,这您也明白……抱歉我暂时没法跟您解释,但请你加派人手搜查这些地方。就当为了重要公民的安全,多出的可能性也不该放过。”
卡隆毕竟是杀伐果决的将军,一瞬间心里已经想出了如何抉择。
他既然已经选择相信我,跟我分享信息,那么也会继续下去。试了只是多派点人手的事,即使没成也没什么,但错过了则是苏昕她爸无法承受的。
“好,我会加派人手。”
我舒了口气,告诉他我这边也会从最近的地点开始搜。
小白给出几个地点:地点A.人烟稀疏的废楼;地点B.人烟稀疏的危楼;地点C.无家可归之人混乱的聚集地……
这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但我和祁时依然精神像根紧绷的弦,从最近的地点一一搜寻着。
地点A一无所获。
地点B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卡隆那边的搜查队也没有找到人。
每离开一个地点,希望就往下降一分。但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放弃。
然后我们来到了地点D,一个许久无人看管的废仓库。其他的地点也都搜查完了,卡隆的手下正在往这边赶。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七米高,被厚重的砖石墙体围起来,除了铁门外,只有靠近顶部有狭小的窗户连接着外界。
祁时从后备箱拿出望远镜查探了一番:“门锁没有灰尘,大门五米前的管道有翻新的痕迹。”
他扫了我一眼,目光瞬间锋芒毕露、十分笃定。
“应该经常有人出入这里。表面是个没人靠近的仓库,但你看周围管道这块有翻新的痕迹。可能不只是修了管道,还装了新型传感器。只要有人经过,就会暴露给里面的人。”
什么样的仓库故意不装摄像头,伪装成没人打理的样子,却又遮遮掩掩在管道内安装传感器?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过去,里面的人就会立即知道有人闯入警戒线。”这一刻,再次笃定了我认为是游戏的猜测。毕竟谁会这么无聊,还动用这些手段?
但万一绑架者察觉到后,对苏昕做出点什么,那就很麻烦了……
我看了眼通讯器,现在是3点48分:“不行不能再等,我们想想办法冲进去。绑架的人说不定正好在休息。”
祁时点点头,表情淡定,似乎胸有成竹。我正猜测他有什么妙计的时候,他已经拧了拧手指做出要起跑的姿势。
“就这么直接冲?”
“不,还有这个。”说着祁时从后备箱掏出了一个,小型炸药?
“B41型号,波及范围周围一米以内,可以有效把门炸开,炸开的瞬间我会冲进去。”
不是,前首席也太牛了,连这种东西都给备上了?
怎么说呢,虽然自从挟持事件后,祁时也给我进行了不少训练,现在我也有一定武力值了。但真面临危机的时候,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好……”我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武器。
祁时瞅了我眼:“你先不用跟上来。”
我一怔,有被感动到,正准备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多个人多点力的时候,就听见他补充道:“你在旁边,影响我发挥。”
我用眼神剜了他一眼,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笃定了下来。没事的,抱住男主大腿就不会有事。
B41款小型炸药是个小方块的形状,被丢过去后三秒,立刻发出轰隆一声,大门应声而倒。与此同时,祁时如同一枚弦上的箭,向那边飞快奔过去。我紧跟其后。
爆炸引起了一阵剧烈的烟雾,我跟着祁时屏住呼吸跑了进去。
穿透烟雾后,看清了仓库里的全貌。仓库里有几根偌大的柱子,还放了很多偌大的箱子,如果不是也放了家具的话,倒真像是个正经仓库。
一个男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手忙脚乱地想找武器。而角落里被绑起来,连嘴巴都被堵住的女孩,正是苏昕。
头发凌乱,身上也沾了不少脏污,正有些迷懵地看着我们。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67
这对苏昕来说是人生中最复杂的一天。
前二十多年她都顺风顺水,穿梭在各种宴会与消遣中,跟小姐妹谈论最多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和造型好看、哪家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八卦。
世界是精美的,被包裹在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中,包裹在霓虹和高楼中,像被闪闪发亮的糖纸包裹的糖果。
坐在高高在上的A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她知道有B区C区的存在,知道那里的人天生不如自己生活得好,但始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这个世界。
直到她走出围墙,离开一辈子没怎么踏出过的A区,走在B区的地面上,呼吸着B区的空气。
她才知道原来矮楼走近看起来是这样的,原来地面会有这么多裂缝,垃圾桶会被塞得很满、又无人处理而散发出臭味,原来不会有那么多的草坪和绿植,原来楼距是那么浅而人又那么多。
她有些新奇又有些不解,为什么每个人都急匆匆的,仿佛奔赴着死亡。但其实,他们只是从家里到工作地,又到下一个工作地,循环往复而已。
大批衣着相似的人面无表情地提着包在路上穿行,偶尔在话题谈到某某升入了A区时眼睛才会飕得亮起来,然后迅速恢复沉寂。
道路边褪色的招牌散发着廉价的气息,便利店的老板娘坐在里面神情疲惫地看店,小孩子在街边追逐打闹。
闹哄哄的,又充满烟火气。
只是一堵围墙,却仿佛跨越了两个时代。
她想了解更多,以普通B区公民的视角凝望这一切。于是她偷偷换上不是那么华美的衣服,撇开了护卫,一个人往B3深处走去。
然后她不幸成了被绑架的对象。
那个人拿刀在她脸上比划,欣赏着她恐惧的表情,与难以自制流下的眼泪。像折磨一只玩物,反反复复。
她想起了朋友曾揭露的那个游戏,绝望的少女系列,当时她都没有勇气看完。她很害怕自己会相同的命运,被欺辱后绝望地离世,连跟父亲说声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又或者她侥幸活下来,但那样的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好在那人没真正动手,逗弄一番后就把她先晾着,瓦解她的意志力。
她大气不敢喘地紧绷着,生怕那个人过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里没有钟表,每一秒钟都是如此漫长。
父亲一定会发现她失踪,会派人来救她的。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人来的。
意志艰难地斗争着,而长时间缺少进食导致有些头晕眼花,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变得麻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大门处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大门被震倒了。
爆炸引发的烟雾中,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随后是另一个。
随着烟雾消散,月光和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她看见银白色的月光下,闪现出两个挺拔决绝的身影。他们眼里闪着寒光,宛如武士般从天而降。
来拯救她。将她从这阴暗的、污浊的、暗无天日的环境里救出。
那一瞬间,她有些迷懵,看着这两个人,犹如看到不可思议的神迹。然后她清醒过来,看清了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想,她永远忘不了这个瞬间。还有这漫长的一天。
她见到了更真实的世界,却发现这个世界处处是危险与陷阱。
……
绑架苏昕的人还没握好武器,就被祁时一枪崩了过去。他躲闪避开,直直地往苏昕那边跑。
“拦住他!”绝不能让他把苏昕当成人质,我也立刻往苏昕的方向跑去。
祁时立刻追上去,又开了几枪硬生生逼得那人调转了方向。那人躲到仓库里巨大的箱子后,开始跟我们玩起躲避战。
我冲到苏昕旁边,蹲下来帮她解绳子。昔日从祁时那里学到的各种求生技巧,仿佛融入骨血般下意识地涌入大脑。
一边安慰目光还有些茫然的苏昕,把毛巾从她嘴里拿出来,“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来接你回家……”
她灰头土脸的,面无血色,仿佛经受了巨大的折磨,看得人格外心疼。
我迅速用余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衣服和鞋子都是完整的,应该没有发生太糟的事。
“好了,没事了哈,不要怕……”又这么反复轻声安慰了几句,苏昕终于从另一个世界被拉了回来。
她眼里闪出正常的情绪,惊恐、后怕、委屈,交织在一起,化为大颗大颗的眼泪。
她哽咽着扑到我怀里,“思思,你们终于来了呜呜呜……”
那可真是太委屈了,听得人心一紧。单纯的小白花第一次离开家门,就遭遇这样的事。
我抱着苏昕安抚,另一边观察着祁时那边的态势,做好随时冲上去帮忙的准备。
那个绑架者一开始还强弩之末,想借助各种箱子闪躲,但很快被秒成渣渣。
祁时采取暴力战术,面无表情、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就是一阵暴击,三下五除二卸了绑架者的胳膊。
气势直接碾压,再次展露出顶级杀手的英姿。仿佛神明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这会我更多关注点在苏昕身上,见绑架者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开始检查苏昕的情况。
“思思我好怕啊,他把我关在这,还拿刀在我脸上比划……我真的好怕,好怕和那个游戏里的女孩们一样……”苏昕是真的吓坏了。
感受到安全感后,她开始语带哭腔,断断续续表达着她的害怕。
还好,还好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不然我一定要给这本书的作者一拳。不过提到游戏,我神情一冷,想起还有这一茬。
“祁时,先把人控制住,不要取他性命,我们还有话要问他。”
祁时的刀本来已经在那人的脖子上架着了,只要一个用力,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听到后祁时反过来,用刀背在那人脖子上轻轻划了几下,“不取性命,也有很多其他方式可以跟他玩。”
之前他恐吓苏昕,现在轮到他被人恐吓了。
祁时轻轻咧起嘴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明明什么也没做,那人却吓得浑身直发抖。
但祁时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已经脱离恶趣味很久了= =自从被我以身作则“教育”到现在。
等卡隆派来的分队到达现场,祁时幽幽走了过来。
“没事吧?”他瞅了苏昕眼,语气还是往常对待外人的淡漠。熟悉他的我知道,冰山下面藏着真实的温情。
苏昕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而苏昕则张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祁时,表情……额,有点茫然和痴迷。
说实话有点像之前小希看着祁时的样子,想要接近却又不敢接近,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和喜欢。
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苏昕不会是产生某种受害后依赖症了吧,而祁时冲进来救人的模样又过于令人震撼,绝对会让每个被拯救的少女无法自拔。
苏昕,迷恋上了祁时?原书的轨迹,又要开始继续了?
我心里差点警铃大作,不过还没作上三秒,就被苏昕给掐断了。她撇了撇嘴,继续把头埋进了我怀里,声音很委屈:“思思,我好怕……”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被欺负的小女孩。我继续轻声细语地安抚。
直到把苏昕平安地带上车,出发送她回家的时候,苏昕都还依偎着我丝毫不肯松开,黏糊糊的如同饺子皮和饺子馅。
祁时皱了皱眉,目光有些犹疑。
我有些心疼又想笑,所以,苏昕依赖的对象变成了我?


作者的话☺️

超出回答字数了呢,不知不觉已经这么长了!抱抱一路追到这里的宝子们,我一定会更完的!!
喜欢的筒子记得三连哦~ 让我知道你们在看呀呜呜TAT
后续在下面开了个专栏给大家看~
看之前,记得先给这个回答点个赞评个论哈,这个回答哦~
不然它没有数据就会停止分发了呜呜TAT 拜托啦么么!!


后续在这里更新~:
天狼少女:恶魔的游戏-最后的旅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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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7 21:06:04 | 显示全部楼层
《女配的苟命日常》
【1】(1-10)

有朝一日,你发现自己出现在酒店套房里,并且还有个帅男人半裸上身,腰间只缠了一条白色浴巾,出现在你面前时……
你会怎么做?
——
我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很久。
先是用眼神,来回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然后来了一句:“靓仔,怎么收费。”
是按时计算?
还是按次数来?
这小腰看着带劲,这身板看起来也抗造的,不知道体力如何。
男人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怒气,他停下擦拭湿发的动作,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一旁的床上,板着脸质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在我抬头与他视线交汇时,原主和他之间的记忆像PPT一样,在我脑内来了个循环播放。
我穿书了。
穿成了一本自己看过的玛丽苏小说中的恶毒女配姜珞。
女配亲妈和霍棠泽亲妈是多年好友,因着这一层关系,女配与霍棠泽自幼认识。
女配在十九岁那年,向霍棠泽表白,被他拒绝后,脾性骄纵向来不轻易服输的她,开始每周都去霍家缠着霍棠泽。而霍棠泽看在两家长辈的交情上,对姜珞那是一忍再忍。
后来霍父去世,霍棠泽接管霍氏集团。
在霍棠泽接管霍氏的第三年,霍母向霍棠泽提出,希望他将来娶的妻子会是女配,但霍棠泽以一句绝无可能,彻底终结了这个话题。
至此,为了赢得心爱的男人的目光,女配开始了她那漫长的作妖之路。
死劲作,可劲作,兴风作浪,作天作地。
美色勾引,并试图对霍棠泽下药。
后来还使用小学鸡伎俩,陷害女主苏晴歆。
她每走一步,每作妖一次,就会引得霍棠泽对她愈加反感。
最后,她因爱生恨,与书中的另一大反派合作,试图联手窃取霍氏集团的商业机密文件,被霍棠泽发现后,废了一只手,关进了精神病院。
作为精神病院里除医生和护士外以,唯一的正常人,她在被关的第三年,真疯了。
余生都在疯疯癫癫的状态下度过。
疯的一批,也癫的一批。
呜呜呜……
我在内心默默哀嚎:这恶毒女配真不是人干的活!
原主的记忆告诉我,“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故意跟踪霍棠泽,也就是刚刚那位,我把人家当成是鸭子的男人。
原主跟踪他出差,还尾随人家入住了同一间酒店,趁着夜色渐深,穿上性感低胸睡裙,敲开了人家的房门,赖在人家房间里不肯走,硬有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那时,霍棠泽不想跟原主耗,“姜珞,我今天忙事情很累,在我淋浴出来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否则,后果自负。”他扔下了这一段话,转身走进了浴室。
然后就是,我穿了过来,穿成了姜珞。
我抬起双手,捂住脸庞,此时此刻,真特么想哭……可眼下却又心塞到,想哭都哭不出来啊。
这他喵的。
穿书这么狗血的事情,都能被自己碰上。
什么仇,什么恨呐。
“姜珞。”
霍棠泽突如其来的一声姜珞,把我吓得浑身一震:“怎,怎么了。”
“我记得我曾经不下一次地警告过你,别仗着我妈喜欢你,你就得寸进尺,她喜欢你归她喜欢,但我不喜欢你。这不是你第一次跟踪我出差,也不是你第一次衣着暴露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人啊,总得学会适可而止。”
霍棠泽说出的那长长的一段话里,没有提及一个威胁人的字眼,但我总觉得他话里话外都在无形中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威胁姿态。
苍天,我居然被威胁了!
还是被堂堂男主威胁了。
小命,堪忧呀……
霍棠泽看着不远处双眼放空,处于神游状态的我,蹙眉:“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
我回过神来,满脸认真,那神情像极了犯错学生去办公室接受自己那严肃的班主任批评时,才会露出的,点点头,乖巧道:“有的有的,我刚刚有认真在听你说。”
“所以,你知道我刚才所说的适可而止,是什么意思吗?”
我懂。
我懂。
我当然懂。
这本玛丽苏小说,我多年前曾经看过,虽然不记得详细剧情,但我还是记得剧情大概走向的,我深知刚刚霍棠泽的那番话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继续作妖了,否则……
我脑补了一下原主被废手的场景。
霍棠泽吩咐保镖将原主摁在地上,他的膝盖抵在她的后背上,而他的右手反扣住她的左臂。没过多久,伴随着原主痛苦的一声尖利叫声,原主的左臂就被扭断了。
原主还被关在废弃的仓库,足足五天。
五天后,她被送离仓库,关进了精神病院。
由于被关仓库期间,她的手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彻底废了。
我不是原主,压根就没想继承原主的恶毒属性与疯批人设,我只想好好混吃等死,苟完这辈子,就算祖上积德,烧高香了。
我举着三根手指,诚恳地起誓:“我懂,我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去缠着你。否则……”
“我出门上街,被鸟粪砸死!”
“吃方便面永远没有调料包,活该被饿死!”
“生活里永远倒车入库倒不进去,丢脸而死!”
霍棠泽听见“不会再去缠着你”这几个字从我口中说出,脸上露出嘲讽的淡笑,他显然是不相信:“你真的能做到以后都不来纠缠我?”
我觉得霍棠泽这厮,就是故意在刁难我:“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能做到呢?”
霍棠泽眼神冷冷地盯着我看,也不说话。冷着脸不说话的霍棠泽身上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气势,就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活阎罗。
我觉得如果把霍棠泽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拍下来做成表情包,打印在纸上,贴在门口,应该会比镇宅化煞的凸面八卦镜更有用。
被他盯得全身发毛的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哥,那你想怎样嘛。”
“……”
“哥,你沉默什么,说话啊。”
“……”
霍棠泽拖着不悦的尾音,黑眸里是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反感:“先别问我想怎样,先说说你吧,你想怎样,你今晚来勾引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嘛。
很容易回答。
原主如此执着地想嫁给霍棠泽,主要是她家里已经落魄了,财产都被她败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她才看上霍太太这个让楠市无数名媛梦寐以求的位置,原主在喜欢霍棠泽的同时,更爱他的钱与势。
我站在女配的角度,回答霍棠泽:“目的是想靠美色睡了你,母凭子贵,上位霍太。”
听见我的回答,霍棠泽轻抿嘴角,目光嘲讽:“凭子上位,你这是在痴心妄想。”
我:“……”
我如今也不敢有这心去痴心妄想啊。
良久,霍棠泽又问我:“除了想勾引我,你还想要什么。”
面对霍棠泽如此无厘头冒出来的一句话,我柔中有刚,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我想要自己活着!”
我可不想继承原主的悲惨结局,更不想被关精神病院。
怕他误会,我还特意补充一句:“当然了,我在想活着的同时,也并不想勾引你。”
霍棠泽微微皱眉,凌厉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看他的神情,他似乎觉得我的那句话是在糊弄他。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说谎,原本坐着的我,激动得一下站直身子,起身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再加上房间里的冷气很足,我感觉自己胸前飘过一阵凉意,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怕自己春光外露。
无奈原主身上这件睡裙实在是太露了!
再加上我抬手捂胸的动作也实在是太抢眼,霍棠泽就算不想注意也注意到了,他说了一句非常让我非常伤心非常难过的话:“不用遮,反正你也没有。”
“……”艹!!!
虽然我穿书前,也只有A,毕竟瘦子一般没胸。但是原主最起码是A+吧,这个眼瞎的狗男人。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霍棠泽这种瞎子,一般见识。
我把自己胸前的布料往上提了提,准备走人。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今晚,我这位小毒花女配,并没有理会霍棠泽在进入浴室前的警告,在霍棠泽淋浴出来后,仍旧待在他的房间里,并会把自己提前下好药的酒杯递给他,试图让他“意乱情迷”。
反正前半段剧情是这么写的,而后半段剧情是原主的计谋反被霍棠泽识破,然后就被霍棠泽撵出房门。
再然后,贼心不死的原主在男女主相遇后,又暗中找机会对男主下手,奋力发挥自己恶毒女配的设定,努力破坏男女主的感情。
不过,我如今可没有这个闲功夫去搅和男女主的爱情。
穿成女配。
还是恶毒女配。
唯一的活命之道就是好好苟着,远离男女主,远离一切危险。
霍棠泽在我离开之前,还特意拿过一件浴袍递给我:“穿上。”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布料少的可怜的低胸睡裙,默默接过,并说了一声谢谢。
原主也在这间酒店开了一间套房。
顺着记忆,我摁下电梯键,来到相应楼层。
但是没房卡啊。
房卡应该是漏在霍棠泽那里了?
一想到霍棠泽那张凶神恶煞的臭脸,我就忍住了想回去拿卡的心,直接搭电梯去了一楼大堂,找前台小姐姐。
其间,我很感激霍棠泽给我的这件浴袍,不至于让我穿着那件性感睡裙出现在一楼大堂里,成为一道吸引人的靓丽风景线。
“女士您好,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的房卡不见了。”
前台小姐姐仔细了解了情况以后,找来了经理。
【2】
五分钟后,我顺利回到了房间里。
一进到房间,看见那张松软的大床,就飞扑过去,跟条脱水咸鱼一样,静静躺在上面,思考人生。
说我如今心底忧愁吧,其实也算不上有多愁。
我穿书前,父母早已离婚,各自重组了家庭。
亲爹重男轻女不喜欢我,亲妈有了新的丈夫和子女,也根本没空搭理我。
穿成恶毒女配,于我而言,相当于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身份生活罢了。
对我影响不大。
说我开心吧,也算不上有多开心。
因为,穿书就穿书,但为毛我穿成了一个恶毒女配!
还是个蠢货人设。
这是在看不起谁嘛这是。
可气。
可恼。
就在我气恼间,原主穿着性感睡裙去勾引霍棠泽之前,随手放置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的手机震了震。
我赤脚走在地毯上,走过去拿起手机。
屏幕上有两条新信息,一条是新发送过来的微博推送,而另一条信息,则是十分钟前,支付宝发过来的信息,它提醒我该去蚂蚁庄园给小鸡喂饲料了。
穿书前我也在支付宝种树和养鸡,惯性使然,我下意识将大拇指对准屏幕的指纹解锁,解锁成功后,我顺利进到支付宝给小鸡喂饲料,喂完饲料后,我返回支付宝首页,手指误触到首页隔壁的理财选项,好家伙,当我看见原主总资产里眼花缭乱的一个个零,还颇为认真地数了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整整五百多万。
这叫穷?
这叫落魄?
对于一个在大城市工作了两年,只攒下了三万存款的我而言,这已经算是巨款了。
我……
突然就不想努力了!
原主啊原主,你败家也败剩五百多万,有这钱,你也不穷啊,干嘛要去招惹霍棠泽,还想嫁给他。
一个人独自美丽不香吗!
在确认金额真的是五百多万无误后,我放下手机,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面色嫌弃地脱下那条性感睡裙,随手搁置在挂浴袍的地方,哼着歌曲,边泡澡,边想事情。
作者描述下的女配,好吃懒做,典型的有美貌,没脑子。
我非常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配,偏偏就入了霍棠泽亲妈的眼,一根筋认准了女配,要她做她的儿媳妇呢……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又或者是出于“爱屋及乌”?
霍夫人和女配亲妈是多年好友,所以因着这层关系,就特别偏爱这位好友的女儿?
还有就是,女配的人设,为毛一定要写成这么蠢?
在我看来,纯粹是作者为了给女主做衬托,强行给女配降智,所以不允许女配拥有正常的智商。
也许,我穿过来,就是为了拯救女配那感人的智商的。
我自信地扬起下巴,嗯,一定是这样的!
半个小时后。
泡澡泡的昏昏欲睡的我,在重度倦意的催促下,在松软大床的召唤下,不情不愿地离开浴缸。走出浴室后,发现自己又不困了,便窝在床上,拿着手机,准备找一部鬼片来催眠催眠自己,好激发睡欲。
但是,在看鬼片前,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我的苟命之道是:珍惜生命,远离男女主。
这远离男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个人彻彻底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退出视频软件,点开微信,一眼就看见了处于微信最上方的顶置聊天的【棠泽哥】这三个字。
原主和霍棠泽的聊天记录,全部都是原主在发文字,而霍棠泽压根就没有回复过,一条都没有。
霍棠泽烦原主的程度,可想而知。
作为一位苟命感爆棚的女配,我在拉黑删除了霍棠泽的微信后,又点开手机联系人,重复拉黑删除这两个步骤,杜绝一切可以联系接触霍棠泽的途径。
其实说实在的,原主出身也不差,如果她不败家的话,少说也是一个小富婆。
原主的生父是香港人,一位投资家。
母亲姓姜,名允梁。
姜允梁在女配十岁那年与自己的丈夫离婚后,带着女儿和分到的一笔财产回到楠市。
姜允梁一直都很疼女儿,从而导致了女配骄纵的性格,在女配二十一岁那年,出国旅游,不幸车祸离世。
她离世后,所有财产都归到女配名下。
可惜女配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实在是太能花钱,太能败家了。继承母亲五亿遗产后,没过三年,花钱大手大脚的她,便把财产挥霍到只剩五百万,一栋别墅和两辆超跑。
从五亿到五百万,这败家女,实至名归。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推着行李箱,离开房间,准备去前台退房。
电梯到达我这一层,开门瞬间,我看见电梯里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霍棠泽。
站在霍棠泽身后的男人,应该是霍棠泽的助理许敬。
许敬在看见我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摁着电梯开门键的手颤了颤,随后生硬地吐出了一句:“姜小姐,早。”
小说里,原主在霍夫人和霍棠泽面前,温柔得体,落落大方。
而对外,她本性全然暴露,是个泼辣又尖酸的女孩子。还喜欢仗着霍夫人的势,去刁难许敬,也难怪许敬刚刚在看见我时,是那种惊悚见鬼的表情。
不过原主蠢是真的蠢,她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戏要做全套,她只是单纯在霍棠泽和霍夫人面前演戏,有鬼用啊,如果许敬想要报复她,他偶尔在霍棠泽面前说漏嘴几句话,就足以够诋毁原主在霍棠泽心目中的形象了。
虽然原主在霍棠泽心目中,向来没什么形象可言。
听见许敬的那句姜小姐,霍棠泽面无表情地将眼神从右手手腕上的手表,移至我脸上。
那眼神,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我拿起黑屏的手机,对准自己的脸,来回看了几遍,不知道霍棠泽的嫌弃感是从哪里来,我今天明明形象很好啊,脸上也没有什么脏东西。
原主的脸蛋本身就长得不错,皮肤白皙,这张脸根本就不需要化妆品的加持,所以我今天别说化妆,就连口红也没涂,头发也是随手扎的。
噢,我恍然想起,霍棠泽对原主的嫌弃感,不是一时半会才有的,而是积攒已久。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被一个自己讨厌的男人纠缠,我可能不单单只会嫌弃他,我可能会直接雇人把他暴揍一顿。
这么换位一想,我突然觉得霍棠泽没花钱雇人把原主暴揍一顿,是他仁慈了。
许敬刚刚向我道早,我出于礼貌,也开口回复许敬:“许助理,早。”
至于许敬隔壁站着的霍棠泽,我选择了无视他的存在。
不是我没有礼貌不想和霍棠泽打招呼,主要是怕人家误以为我又在纠缠他勾引他,这样就不好了嘛,所以从头到尾,我都在尽量忽视霍棠泽的存在。
许敬听到我在向他道早安,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用诚惶诚恐的眼神看着我,怔了一会,匆忙回道:“您早您早。”
我:“……”
都怪原主太坏了,看把咱们许助理吓成什么样了,我礼貌温柔的一面,在许敬看来,犹如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许敬询问着:“姜小姐,您要进来吗?”
霍棠泽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他,更不想和他搭同一趟电梯,推着行李箱,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急,你们先下去吧。”
许敬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外星人,在他的认知里,原主一旦有机会和霍棠泽同处一个空间,那么原主一定是不会轻易浪费这个机会的,他愣了愣说道:“好的,姜小姐,再见。”许敬松开一直摁着的按键,电梯门自动关合。
在电梯门合上以后,我伸手摁了下行按键,优哉游哉地玩着手机,等着下一趟电梯。
……
办理完退房手续后,我打了辆滴滴,前往机场,飞机的目的地是相隔两个省的楠市机场。
落地楠市机场后,我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本市富人聚集地,名靖别墅区。
别墅区里的某栋别墅,是女配的母亲姜允梁在女配十八岁生日那天,送她的礼物。
女配每一年生日,姜允梁都会送她礼物,礼物要么是房子,要么是车子,要么是钱。
不用怀疑,富家妈妈的爱,就是这么简单而纯粹的。
可架不住原主败家啊。
房子就败剩这一栋别墅了。
否则啊,我就有资格在问答网站上回答我曾经看见过的一个问题:【做一名房东是怎样一种体验。】
但不管如何,五百万在手,我要和社畜这两个字挥手说拜拜。
我伟大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混吃等死!
要当咸鱼!
回到别墅后,我先是补了个觉。
睡醒后,给自己这趟莫名其妙的穿书之旅,做了一个详细的女配攻略。
此攻略,又名,女配咸鱼计划。
第一。
我要好好苟完这辈子。
第二。
珍爱生命,远离男女主。
不去主动招惹男主霍棠泽,不去主动招惹女主苏晴歆。
能离他俩多远,就离他俩多远。
第三。
除了远离男女主以外,还要远离周曼音。
周曼音就是霍棠泽的母亲,霍家女主人,霍夫人。
她在小说里,是阻止男女主相爱的最大一股阻碍力量。
霍棠泽娶了苏晴歆以后,她们两个的婆媳大戏,就占了全文一千章的三分之一章节,再加上原主这位恶毒女配从中作梗,这三个人的戏份,那可谓是精彩至极,让身为读者的我,日常恐婚恐婆婆。
相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曼音非常喜欢女配,是那种恨不得直接替自己的儿子把女配娶回家供着的那种喜欢。
我觉得远离周曼音,多多少少能间接降低讨霍棠泽嫌的风险。
毕竟周曼音有事没事就喜欢助攻原主和霍棠泽,总是千方百计想把他们凑成一对,让他们摩擦出爱的火花。如果我不配合周曼音的“助攻大计”,如果我不顶着原主这张脸在霍棠泽面前刷存在感了,那么他对我的讨厌值和他那颗想弄死我的心,应该只会降不会增。
至于第四。
姑且待定。
当晚,我因为自己制定了这个自以为超牛批的苟命计划,多吃了两碗海鲜炒饭。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制定完女配苟命计划的第二天。
这个计划。
便翻车了……
而且这车,还翻得十分意外。
【3】
楠市天气闷热。
除了短暂的两三个月的冬季,几年全年下来都是夏天。
穿书后,我按照自己的喜好,秉承着穿搭以舒适为主,没有维系原主的穿衣风格。
出门前,随手拿过一件纯红色的宽松T恤,和一条灰色休闲短裤,在全身镜前,粗略比对比对,觉得搭配还过得去,反正怎么舒服怎么穿。
换好衣服后,我慢条斯理地走进车库,发现车库里,除了超跑以外,还停放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
嗯,这辆SUV不招摇。
我喜欢。
按着导航的指示,我驱车来到商业区的一间购物中心,购物中心外边,有一条美食街。
我主要目的,不是购物中心,而是美食街。
穿书前,我每天上班的地方是繁华的商业区,住的地方是楼距挨得很近的城中村,上班下班都要挤死亡三号线。
而且我的公司,工资不高,屁事不少。
实行的还是大小周,一周双休,一周单休。
每天被生活压迫得都快喘不过气的我,别说逛美食街了,别说吃好吃的了,就连休息日出门的兴趣都没有,除了上班,每日唯一的理想就是在出租屋里躺尸。
所以,穿书后致力要当一位混吃等死无业游民的我,一进入美食街范围,就两眼放青光。
十分钟后,我左手一杯奶茶,右手拎着一份章鱼小丸子,慢悠悠地走在美食街上。
人生啊,就应该这么舒适和快乐的。
“珞珞?”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原主的名字,但我不敢确定那声珞珞是不是在喊原主。毕竟,别人也有可能在喊“落落”“洛洛”呢……不一定是在喊我,但是我还是半信半疑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位戴着墨镜,衣着优雅的女人,手里也拿着一杯奶茶,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珞珞,真的是你啊。”女人熟稔地走到我身侧,挽住我的手,看样子她和原主关系匪浅,她说:“阿姨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阿姨?
哪位阿姨?
我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记忆要读档,我只有盯着那人的眼睛,和她对视几秒,才能联想起原主和那人相关的记忆。
而这位阿姨戴着墨镜。
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就先糊弄着吧,没话找话说:“阿姨,您也是来逛美食街的吗?”
“对啊,我刚刚在附近的购物中心和朋友逛完街后,看这边如此热闹,就过来逛逛了。”她亲昵地挽我的手,和我亲如母女般走在人群里:“对了,珞珞,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喜欢喝奶茶的,很多时候我和你一起逛街,想你陪我喝,可你说什么都不喝奶茶,说是奶茶里有糖精会发胖。”
我随口糊弄一句,“阿姨,那是我以前没有领悟到奶茶好喝的真谛。”奶茶这么好喝,不爱喝是不可能的。
“珞珞,既然咱们遇见,那一起逛一逛美食街吧。”
乖巧如我:“好啊阿姨。”
我原本以为自己一顿少说三碗饭,胃口大,已经够能吃的,但我发现这位阿姨,比我还能吃。
这一下午,我陪着这位不知她姓甚名谁的阿姨,把整条美食街都逛了一遍,从两点到五点,期间就一直没停过嘴。
五点半左右,那位阿姨又喊饿了,并问我,如果我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她儿子一起在附近用餐。面对这位看着也不像对自己带有恶意的长辈,我随和地表示,不介意。
高档中餐厅内,这位阿姨开始当着我面,用微信轰炸着自家那忙碌儿子。
她轰炸完自己儿子以后,问我点好菜了没,今天她请客,她说让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我本来对吃饭这件事,是十分积极的,但我刚刚陪着这位阿姨在美食街上吃了一圈的东西,眼下太饱了,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一汤一菜,便把菜单递回给她。
她嫌我点的少,一口气又点了五个菜。
刚刚在室外,有紫外线,戴墨镜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在室内,我以为坐在我对面的阿姨会把墨镜摘下的,但是她没有。
所以,我陪了她逛了一下午,我连她是谁都没搞懂。
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位阿姨对我十分和善,看着实在不像坏人。
并且,她还是个话唠,正好,我也是个话唠,我们两个话唠一见如故,全程聊得十分开心。
二十分钟后,正当在我和那位阿姨聊最近的娱乐圈花边新闻,谁谁谁又出轨了,谁谁谁又隐婚生子了,谁谁谁又谈恋爱了,聊得正起劲,下一秒,我看见霍棠泽走进我们这个包间,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僵住。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阿姨,是霍棠泽的亲妈周曼音。
我一直都没往她是周曼音的方向去想,因为,楠市这么大,总不能一出门就碰见吧,可……还真就一出门就碰见了。
世界可可爱爱。
而我和周曼音的缘分,奇奇妙妙。
霍棠泽进门时,看见我坐在周曼音身边,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挺耐人寻味的,他若有所思地开口:“妈,原来还有外人在啊。”
周曼音终于记起自己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她匆忙摘下墨镜,怪不满地瞪了霍棠泽一眼:“这里哪有什么外人,珞珞是自家人。”
被指名道姓说是外人的我: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就是个聋子,我就是个瞎子。
作为一位惜命的女配,我并不想激发霍棠泽对自己的厌恶值,不想自己最后的下场落得和原主一样,又悲又惨,又残又疯。
所以,我全程可以说是非常安静地吃完这顿饭的。
中途没有和霍棠泽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把目光落在过霍棠泽身上,要么是笑着点头谢谢周曼音夹菜给自己,要么就是自己安安静静夹菜吃饭。
他不想见自己这个外人,好像说的自己愿意见他似的。
切……
他又不是人民币,谁稀罕他啊。
用餐结束后,周曼音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霍棠泽该展现展现绅士风度,送我回去。
“棠泽,你看,天这么黑,还下着小雨,你是开车来的,我是有司机接,就珞珞一个,落单了。”周曼音的暗示,都快成明示了:“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对此,一向沉默的我开口表示,“阿姨,我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我的言外之意是:我可以自己回去。
努力助攻的周曼音怎会轻易罢休,她很是坚持:“天黑了,你自己开车不安全,还是棠泽送你,我比较安心。”
我努力编着理由,想借此推托周曼音的好意,“阿姨,不必了,我……”
“走吧。”霍棠泽起身,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我送你。”
我坚决摆手道:“不用!”
哪里有人因为天黑就不敢开车上路的,我的科三可不是白考的。更何况,我可不想和霍棠泽独处一个空间。
周曼音拉起我的手,热络笑道:“怎么不用,要的要的。”
十分钟后。
停车场里,我被周曼音摁着肩膀,硬塞进副驾驶位,周曼音浅笑着关上车门,隔着车窗朝我和霍棠泽挥手:“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哦。”接下来这句话,她是对我说的,“珞珞,你的车,我明天派司机来给你开回去,还有,回家以后,记得给我发条微信报平安哦。”
我和霍棠泽同处一狭小空间,有点不自在,可脸上仍是保持着淡淡笑容:“好,拜拜阿姨。”
车内。
我捧着手机,低头玩着消消乐,消消乐有一关我过了很久也过不了,最后气急败坏的我,轻哼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挪至车窗外。
一个在专心开车,一个在专心看窗外夜景。
谁也没打算搭理谁。
想了想,我觉得自己得解释解释今天的事情,毕竟自己和周曼音的碰面,纯属就是个意外,难保霍棠泽不会误会今天是我故意设计的,利用周曼音,来继续达到纠缠他的目的。
但掂量片刻后,我又怕自己解释一通后,会让霍棠泽觉得自己像是在狡辩。
然后,他更讨厌自己怎么办。
唉……
我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这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算了,还是沉默吧。
我往窗侧那旁挪了挪,努力隔远彼此的距离,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按照小说作者给原主的设定,要是原主有这机会和霍棠泽相处,肯定又开始作了,一定会故意做出些什么吸引霍棠泽的注意,然后,适得其反,惹得霍棠泽对原主的厌烦值,蹭蹭蹭往上涨。
“我车里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面对霍棠泽突如其来的搭话,本人这个马屁精表示:“没有,霍总您的车可香可舒服了!”
“那你为什么要动来动去?”
我故意把话聊死:“我说我屁股痒,你相信吗?”
我认为,只要不和霍棠泽说话,就不会惹他不开心了,这样的话,他对原主的讨厌也能适当减轻。
果然,我这招奏效了,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二十分钟后,我顺利回到别墅,下车那一刹那,脱离了那位祖宗的车,我觉得自己连呼吸都顺畅了N倍。
回到别墅,我随手把包包一扔,脱掉鞋子,给周曼音发了一条自己平安到家的微信后,困意来袭,倒在床上,闭眼就睡。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醒来后,我拿好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期间,我随手搁置在桌面的手机,响铃三十六秒。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遮盖了手机发出的响声。
我淋浴结束,走出浴室没多久,手机又响了。
是周曼音的电话。
“阿姨,您好。”
“珞珞!”
听这热情的语气,我莫名觉得心有那么一丢丢的心慌:“阿姨,是我。”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说:“珞珞,今晚你有空吗?”
我这还没回答呢,就听到周曼音一口气说完:“如果你不忙的话,晚上能过来陪阿姨过生日吗?你不说话阿姨就当你答应了。好孩子,真乖,愿意陪阿姨过生日,不像我家那个逆子,总能气到我。”
然后,周曼音又来了一句,“晚上七点,我们霍家见噢,不见不散。”
“……”
这一通电话下来,全程就没有给过我开口拒绝的机会。
见,见鬼啊,还要霍家见,这不是明摆要我出现在霍家嘛。
我去的时候,会碰见霍棠泽那家伙吗?
那是人家的家,碰面很正常。
啊啊啊,我一头扎进大床松软的靠枕上,满脸悲壮。
我可是立志要当一位拥有超高水准苟命技术的女配,只想好好执行自己的女配咸鱼计划,远离霍棠泽,远离周曼音,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老天爷,求求你,我想活着啊。
就在此时,天空闪过一道闷雷,把满脸悲壮的我,吓得一愣。
怎么就连雷公也欺负我!
【4】
傍晚六点,我提前开车来到霍家。
我是个守约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即使不是出于自愿的,但我会去。
霍家的女管家迎了上来,恭谨地说道:“姜小姐好,夫人让我出来迎接您。”她做出引导手势,“姜小姐,您请随我来,小心进门台阶。”
我这人,有种礼貌性的条件反射,别人对我客气,我便也会客气地对待别人。
我轻声应道,“好的,谢谢您的提醒。”
听到我的致谢,女管家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她的表情,就如同几天前许敬在电梯里看我的一样,眼底有些惶恐。
得,不用对视了,光看这位女管家的反应,我就知道原主曾经也故意刁难过她吧。
卑微穿书女配在线恳求,原主啊原主,不要把人都得罪光了呗,好歹给我留条活路啊。
女管家有些不适应我对她那么客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姜小姐,您客气了。”
霍家,是中式别墅设计。
入户就有两面连在一起的玄关墙,墙上用特殊的防水笔墨画着一些山山水水,颇有一种进入山水间,怡然自乐的舒适感。绕过玄关墙,就是一条石板小路,石板与石板之间,隔了十厘米的间距,里面填满了精心挑选过的小石子。
走过石子路,就来到了曲曲折折,能容纳三人一起通过的中式白矮小桥。
小桥建在荷花池上,有一种别致的美感。
池里荷叶碧绿,荷花含苞待放,清风拂过水面,引起阵阵涟漪。
作为一位语文成绩一般般的学渣,面对此情此景,我感慨了许久,也憋不出一个成语来形容这等景色,只能通俗地夸奖道,妙哉妙哉也。
在女管家的带领下,我来到客厅,见到了周曼音,当然了,我也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戴着金边眼镜,在认真看文件的霍棠泽。
我见他这么认真看文件,不禁在心底感慨一句:霸总家,难道都是没有书房的么,居然在客厅办公。
见我出现,周曼音嘴角的笑意那是一刻也没有消失过,“珞珞来了啊!”
我被周曼音的热情吓得一激灵,声音抖了抖:“阿……阿姨,您今日生日,我给您带了一份礼物。”
周曼音接过我带来的礼物,激动不已:“还是我们家珞珞懂事!”她明嘲暗讽,故意说给霍棠泽听,“不像某人,亲妈生日,别说礼物,就连祝福都没一句。”
被指名道姓的霍某人:“妈,我记得您的生日在上个月就已经过了,你今天脖子上戴着的钻石项链,是我上个月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的。”
霍棠泽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是我在拍卖会上,花了一个亿买回来的稀有紫钻,您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被自己亲儿子一句话给问噎住了的周曼音:“……”
周曼音在小说里前期就是一个傻白甜没了傻,只剩“白甜”的女人,她已逝的丈夫非常宠妻,所以她的心态比寻常同龄人要年轻很多,思维也非常跳跃,在喜欢喝奶茶之余,还不忘养生。
她说奶茶是休闲饮品,而红枣阿胶膏,则是养生食品。
偶尔一杯奶茶,饭后来一块红枣阿胶膏,这样的话,休闲,养生,两不误。
这思维,是一般普通人想不到的。
但到了小说后期,女主和男主结婚后,周曼音在原主的恶意教唆下,开始进军恶婆婆人设,变得没这么活泼可爱了。
“生日……生日也分新历和农历的嘛。”面对霍棠泽的连连质问,周曼音想找回场子,连忙辩解道:“所以,礼物也该送两份。”
“好,那我稍后补上。”霍棠泽不想在外人面前拂了自己母亲的面子,所以在适当的时候闭上了嘴巴,单指扶了扶滑落的眼镜,继续低头看文件。
“珞珞,阿姨要去忙些事情,你先在客厅坐一坐。棠泽,你不许回书房,在这里帮妈妈好好招呼姜珞妹妹。”成功找回了场子的周曼音笑着拉过我的手,轻轻捏了捏,用眼神暗示:机会我已经给你找来了,能不能成功俘获男人的心,就看你自己了。
周曼音的助攻又开始了。
她又开始故意给我和霍棠泽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我想死。
打住,呸呸呸,我才不想死。
都说祸害遗千年,我不敢肖想自己这个“恶毒女配”能活一千年,我只愿自己能平安一世就好。
周曼音离开后,客厅就只剩我和霍棠泽两人。
我坐在离霍棠泽最远的沙发一侧,看了一眼认真在看文件的霍棠泽,又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的客厅,尴尬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是想找个除了霍棠泽以外的人问一问,这里有没有WIFI,能不能让我蹭个网。
原主常来霍家,居然没有存霍家的WIFI密码。
我在开车来霍家的路上,发现原主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扣费不足,停机了。
当代社会有两大折磨人的另类痛苦。
一是你在出门后,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
二是,你的手机因用流量过度,话费扣完,网络被切断。
当代人类,一旦离开手机,一旦没了网络,就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哀哀欲绝,悲不自胜。
手机处于停机状态,网络也不能用,我无聊到干坐在沙发上,双眼放空。
发了有一会的呆,注意到霍棠泽身后不远处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湖光山色,烟波浩渺,引人入胜。
人在无聊时,其实也挺有欣赏美的眼光的。
我明明是在看画,但好死不死,霍棠泽误会了,以为我是在花痴他。
他低沉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身后的山水画啊。”我坦荡荡的眼神与他那双黑眸对上,心里没鬼,我也不怕和霍棠泽干瞪眼。
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谁也不挪开眼神,谁也不服谁。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坦荡,最后霍棠泽率先把眼神挪开:“那你继续欣赏吧。”
我特意说起:“霍先生,您不会以为,我刚刚是一直在看你吧?”
给他自恋的啊。
霍棠泽不说话,我当他是默认了。
我的胆子在霍棠泽的沉默下,变得有些膨胀,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不过也怪我,眼神过于炙热,就算看只蚂蚁,也是眼里满含温柔的。都是我的错,也不怪你自作多情。”
霍棠泽懒得理我,继续低头看着文件。
“霍总。”
“怎么了。”
“想请问一下,你们家的……”
霍棠泽的手机响了,贵人事忙,我懂。
等星星,盼月亮的,等了老久,我终于等到他挂断通话了。
“霍总。”
霍棠泽抬眸看向我,他不知道我葫芦里买什么药,耐着性子问:“又怎么了。”
有礼貌的我:“不介意我打扰您一下吧。”
霍棠泽一口堵死我:“非常介意。”
可他介意归他介意,我还是把一直想问的话问出口,因为我快无聊疯了:“霍总,您知道您家WIFI密码是多少吗?”
周曼音的助攻计划,到底是以失败告终。
得到WIFI密码后,我专心玩手机,霍棠泽专心沉浸在文件里。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我和霍棠泽,在沉默中,相处了一个小时。
——
霍家的餐桌是那种长型餐桌,一次性可以同时容纳十六人一起用餐。主位上坐的是周曼音,而我坐在周曼音的左手那侧。
霍棠泽没留在霍家吃饭,他在饭点前,撇下一句公司有事,就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棠泽是在躲我,又或者说,他是连见都不想见到我,更不愿和我同桌吃饭。
“珞珞,别多想,可能是霍氏真的有事要忙。”周曼音以为我会难过和失落,心里憋了一大堆想要安慰我的话,毕竟,原主以前有多么喜欢霍棠泽,周曼音都是看在眼里的,但事实是她多虑了。
我脸上,一点都不难过,甚至隐隐有些开心。
霍棠泽不在,这就说明我不必对着他那张冰冷冷的脸吃饭,这样就不会倒胃口了。
多好啊,难过什么啊难过,我都快开心死了。
饭后,周曼音又吩咐佣人端上水果拼盘,和自己亲手做的奶茶。
周曼音侧脸看着坐在自己身旁,乖巧温顺地捧着奶茶,喝得正开心的我,正所谓,婆婆看儿媳,越看越中意,她怕给我留下什么恶婆婆印象,特意放软了声音:“珞珞,今天很感谢你来霍家陪我过生日。”
我笑道,“阿姨,你客气了。你是我妈妈的朋友,我们两家关系又亲近,我来陪你过生日,也是应该的。”
“还是我们家珞珞贴心。”
我被周曼音那充满了疼爱之意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错开视线,低头看了看地面。
我今天表现也算中规中矩,没有刻意去讨好周曼音,可周曼音对自己的热情,那是丝毫不减。
甚至。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喜欢,更上一层楼了。
我抓狂,这到底是为什么?!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能察觉到,周曼音如此喜欢原主的原因,一定不止是因为原主是她好友的女儿这么简单。
但是原文并未提过,而我从原主的记忆里,也无从得知周曼音如此维护着原主,疼惜原主,甚至千方百计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原主的更深一层原因究竟是什么。
【5】
六月底,暴雨集中期。
楠市连续几日,一直处于乌云密布,阴雨连连的状态。
这天,我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后,披着被子,开始思考着该如何合适使用卡里的五百万。
不能什么都不干,光靠这五百万活着,很容易坐吃山崩。
人嘛,要有理想。
就算要做咸鱼,也要做最光荣最有钱的那一条!
于是,我这条发誓要做最光荣最有钱的咸鱼的咸鱼,把手机放在一旁,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咸鱼人生。
五百万里,我拿了二十万去买基金,还剩下四百八十三万。
这剩下的钱,是存余额宝,还是拿去做生意?做生意的话,是开间蛋糕店还是开间餐厅?
想着想着,没有经商头脑的我,居然把自己给想催眠了,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人是彻底睡醒了,但周曼音的微信,也随之而来。
周曼音:【珞珞?】
我回复:【阿姨,我在。】
周曼音:【珞珞,你眼下有空吗,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看完电影以后,我们去喝下午茶,然后给棠泽打包一份,我们一起去霍氏给他送下午茶,好吗。】
一听见,一看见,“有空吗”这三个字,尤其是这三个字还是从周曼音嘴里说出来的,我就有点心颤颤。
不用多猜,我也知道这位周阿姨在打什么主意。
这位永远在努力助攻的顶级助攻手,由始至终,都十分执着的要把原主和霍棠泽配成一对,想要他俩如胶似漆,宜室宜家。
但无奈的是,我穿在了原主身上。
以前,原主和周曼音那是同一阵营,一个努力想让对方当自己儿媳妇,一个奋力想成为对方的儿媳。
可是如今不同了,我不是原主,我可不想和霍棠泽凑成一对。
于是乎,察觉出周曼音意图的我,第一时间找了个借口拒绝:【阿姨,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所以不想出门,这拒绝,够明了的了。
无奈周曼音不死心:【那我们可以约明天啊。】
我将拒绝政策贯彻到底:【阿姨,我明天有事要忙。】
周曼音继续追问:【那大后天呢?】
我想了想,搪塞道:【大后天,我也有事要忙呢。】
周曼音:【那好吧……】
虽然没见到面,但我隔着屏幕也能从这堆省略号中看出这位霍夫人,全身上下肯定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失落感。
不过,她失落归她失落,我可一点都不失落。
毕竟,远离霍棠泽,苟命最重要。
我把手机放下,像个打坐的道士一样,端坐在床上,继续开始今天早上没完成的,需要思考的问题。
如何才能钱生钱呢?
如何才能成为一条,有钱的咸鱼呢?
想着想着,肚子饿了。
在赚钱和解决饿肚子的问题之间,我明显更偏向于后者。
利索换好衣服,开车去到一间在某APP上被众多博主推荐的泰国菜馆。
菜馆里,穿着皮卡丘工作服的小哥哥把我点的菜上完,我拿起筷子还没吃几口,就听见自己身旁传来一把嗲糯糯的声音:“这不是姜大小姐吗?”
我有预感,来者不善。
原主在小说里,树敌不是一般的多,是非常非常多。
她在整本小说里得罪的人,可以说除了霍棠泽和周曼音,她都几乎得罪了个遍。
毕竟,她的人设就是人蠢没脑子。
但眼下,我没打算搭理那位来者不善的女人。
我这会正饿着,没战斗力去迎战,天大的事情,都要等我吃饱再说。
林安蕊见我没有搭理她的打算,走到我对面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开口讽刺道:“听说,你又去缠着霍总了。怎么,我们姜大小姐又没钱了,居然来这种低端地方吃饭?也是,你都把你妈留给你的财产都挥霍得七七八八了,哪里还会有钱花……哦,我的天啊,你身上这件T恤,目测不过五十,是网购包邮款吧。”
林安蕊找到一个吐槽点就往死里踩:“姜珞,不是我说你啊,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昔日的姜大小姐,怎么如此落魄了啊!”
打扰一个干饭人干饭,是一种罪过。
我嫌她吵,把筷子放下,抬头,拧眉,一气呵成:“闭嘴,别打扰我吃饭。”
说完这句话后,我夹起一只泰式薄荷虾,放进碗里,伴着咖喱牛肉饭吃。
被吼闭嘴的林安蕊目露鄙夷之色:“我以前只是觉得你特别会败家,没想到一个月不见,你不仅在衣着打扮上,输我一头,就连妆都没化。”
“姜珞,你是不是穷到连化妆品都买不起了?”
“姜珞,你堕落了。”
你吖才堕落。
出个门,吃个饭,又不是去见帅哥。
更何况,我觉得女生化妆是为了化来让自己高兴的,想化就化呗,又不是什么硬性要求。
等我把点的咖喱牛肉饭、薄荷虾、泰式无骨鸡爪、冬阴功汤、芒果糯米饭、木瓜沙律都吃完以后,拿起纸巾擦拭嘴巴,喝了一口柠檬茶,战斗力值恢复过来的我正准备应战,却突然听见林安蕊来了一句:“姜珞,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真的挺穷的?”
“……”
见我不说话,林安蕊先入为主,觉得自己的猜想对了,瞬间慈悲心暴涨,她居然开始关心起死对头了:“我刚刚买了一套化妆品,你需要吗?”接着,她特意补充一句:“还挺贵的。”
“……”
“别怪我多嘴,你也是的,没钱就不要点这么多菜嘛。”
“……”
慈悲心泛滥的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桌面,推到我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爸的公司最近正好缺秘书,你要不要来面试?照我说,你也别拉不下脸面,你好歹也接受过精英教育,家道中落了,该工作就得工作,否则将来谁养你。”
林安蕊继续劝道:“我知道霍夫人喜欢你,但霍总不喜欢你啊。要是你将来能嫁进霍家,那是最好不过的。若是霍总不愿意娶你,你又没钱花,总不能上街乞讨吧,还是安安分分找个工作吧。”
我看了一眼林安蕊推过来的卡片,上面写着安盛集团。
我刚刚只顾埋头吃饭,没时间和林安蕊来一场“深情的对视”,来获取原主和她之间的记忆,这会看到卡片,我这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一直叨叨叨,叨个不停的女人是谁。
原来是小说中最喜欢和原主作对,性情有些娇滴滴,但本性不坏,除了喜欢在言语上讽刺原主,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安盛集团林董的小女儿林安蕊。
林安蕊之前喜欢过霍棠泽,听闻霍夫人中意的儿媳妇人选是原主,再加上原主嘴挺欠的,得罪了她,所以林安蕊就一直喜欢暗中和原主作对。
她今天刚好逛街路过这间位于楠市中心步行街的泰国菜馆,隔着门面的玻璃窗,看见我在里面吃饭,所以特意进来找我茬。
是的,没错,这女人是存心来找茬的。
小说中的女性角色分为三大阵营。
分别是,以我为作为首要代表的恶毒角色阵营,以女主苏晴歆为代表的善良角色阵营,还有就是,以林安蕊为代表的酱油角色阵营。
林安蕊每次出场,都是为了配合主线推动剧情,所以,她今天在我面前出现,是要触发什么剧情么?
林安蕊看着发呆的我,以为我是被她这雪中送炭的举动给感动到了,轻声说道:“别太感激姐,姐向来喜欢做好事不留名。缺钱就承认,别遮遮掩掩的。”
我笑着打趣道:“这会我是没钱,那你要不要借点给我?”
林安蕊本性真的不坏,她以前喜欢和原主作对,也是因为原主有事没事总喜欢挖苦她,说她是林家的私生女,嘲讽她上不得台面。
“那你需要多少?”
我没想过林安蕊真的打算借自己钱,愣了愣:“那你有多少?”
“三五十万还是可以的。”
“我这么穷,你就不怕我借钱不还?”
林安蕊顿了顿,思考片刻后,她道:“那我还是不借了。”
闻言,我笑道:“看来,你的确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坏。人长得好看,心肠也还过得去。”
林安蕊觉得这会我说的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听起来挺顺耳的。她努了努嘴,“我本来就不坏,要不是你之前先来招惹我,我才不会对你表现出那么多的敌意。”
最后,我结账走人时,林安蕊硬是要把她口中那套挺贵的化妆品塞给我。
【6】
自从那天,我拒绝了周曼音的邀约以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过我。
我以为她是生我气了,要放弃撮合我和霍棠泽了。
这一点,正合我意。
周三这天,天很蓝,白天很白,就是风有点闷。
露台里,我躺在一张三天前网购回来的村口大爷同款的摇椅上,边啃着玉米,边验证指纹登录支付宝。
本人可是励志要成为一位优秀的为国争光的好市民。
我这位优秀好市民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在支付宝里种种树,喂喂小鸡,玩玩芭芭农场,过一些悠闲的田园生活,陶冶情操。
就在我刚领了一百八十g的饲料,准备喂一喂自家那只被人揍得脑袋起脓包,全身裹满绷带的小可怜鸡崽时,突然弹出了一个没有备注的来电显示。
一般情况下,陌生来电,要么是问你买不买保险的,要么是问你要不要买房子的。
所以,我果断按了挂断键,没给销售们开口的机会。
但是,这位“销售”是真的十分锲而不舍,再次打来。
我接通了以后,正想开口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骚扰一个热爱田园生活的美少女的时间,是非常可耻的!
对方却比我快一步开口:“姜小姐,我是许敬。”
等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许敬是谁来着?
哦,好像是霍棠泽他助理。
我顿了顿,疑惑道:“许助理,找我有事吗。”
许敬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着急:“姜小姐,我的车停在了名靖别墅区外面路边,您能马上出来一趟吗,霍总有急事要找您。”
我啃玉米的动作随之一愣。
有急事找我?
霍棠泽找我干嘛?
我最近闭门不出,在家躺尸,好像没有哪里得罪过霍棠泽啊。
许敬又询问一遍:“姜小姐,情况紧急,您可以出来一趟吗?”
和霍棠泽扯上关系的事情,我本能想开口拒绝,但是听许敬的语气,好像真的是有情况紧急的事情要找我,我经过几秒思想挣扎后,回道:“好,请等我一下。”
许敬听到我同意出去见他,立马松了一口气:“好的,姜小姐。”
我换了一身衣服,拿起手机,飞速走出别墅。
我走出别墅区,看见了许敬站在车前,他一见到我就立马打开后车门:“姜小姐,事态紧急,不便多言,您请上车。”
我朝他点头致谢:“谢谢。”
一路上,许敬的车开得飞快。
我坐在后座,虽然勒紧了安全带,但心底还是有些害怕。
毕竟身为一个惜命的人,是从来不开快车的,也不喜欢坐开得特别快的车,于是我开口劝说许敬:“许助理,咱们不开快车,咱们注意安全哈,有道是,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许敬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给我比了个OK,然后他喵的开得更快了!!!
许敬开车把我带到一间私立医院。
医院VIP病房的病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女人。
我走近一看,才看清躺着的人,居然是周曼音。
她睡着了,呼吸平顺,但脸色特别苍白。
病床左侧的窗户前,伫立着一道身影,霍棠泽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身。
我看向他,轻声问道:“霍总,阿姨这是怎么了?”
霍棠泽也特意放轻声音:“我们出去说。”
我点点头,跟在霍棠泽身后离开病房。
空荡的医院走廊上,霍棠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三天前,周曼音和朋友们一起去爬山,突遭暴雨,与队伍走散。等搜救人员找到她时,她跌落在一个深坑里,头部受创,昏迷不醒。
我努力回想原文剧情,貌似小说里并没有出现周曼音爬山出事这一情节啊……
“今天是我妈昏迷期间,第一次醒来。”霍棠泽有些担忧地看向病房的方向,“她醒来以后,不记得很多人,包括我。医生说,这是脑伤后遗症导致的失忆,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她不记得自己,不记得我,却唯独记得你的名字,还记得你是她最好朋友的女儿。”
这种大部分只存在于电视剧电影的狗血剧情,居然真的发生了,我在觉得狗血之余,还觉得挺纳闷的,怎么会这么巧,不记得所有人,唯独记得原主。
不一会,许敬走了出来,向霍棠泽汇报:“霍总,夫人醒了。”
我和霍棠泽,一前一后,回到病房。
果然,情况就如同霍棠泽所说的一样,周曼音一见到我,瞬间喊出原主的名字,并朝我招手:“珞珞,过来,到阿姨这里来。”
我坐在病床边,周曼音紧握住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她的眼眶逐渐红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哭。
我连忙抱住她,慢慢安抚她的情绪。
等她情绪平和以后,霍棠泽递给我一碗粥,“你来之前,我哄了好久,我妈都一直不肯吃饭,你试着来喂她吧。”
我点点头,接过米粥,喂周曼音吃东西,然后还待在病房里陪了她一下午。
周曼音是原主母亲的朋友,总归是长辈。
并且,她之前还那么喜欢我,所以整个下午,我都耐心地留在病房里陪伴她,安抚她的情绪。
晚上,等周曼音睡着后,霍棠泽亲自开车送我回去。
他亲自送我到家门口以后,说了一句:“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我没想过堂堂霍氏总裁,会纡尊降贵提出,要我请他进屋坐一坐,他之前不是挺讨厌原主的吗,平日见了原主都恨不得给她一流星锤让她彻底在世界上消失,我征了怔,说道:“霍先生,您请。”
秉承着来者都是客的待客之道,我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花茶,然后,走到离他很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努力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我能察觉到霍棠泽今夜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但是我没想过,他一开口就是:“你先搬去霍家住一段时间。”
搬去霍家住一段时间。
这句话,让我脑内瞬间冒出了一个离奇又恐怖的想法,霍棠泽这是准备直接在霍家将我杀人分尸?!
突如其来的求生欲使我一下子丧失了思考能力:“霍霍霍……霍总,我最近应该没怎么得罪过你吧……”
明明我最近都很乖啊,我哪里招惹到他了。
“一千万。”
“什么?”
“医生说,这种失忆有可能会维持很久,但也有可能是短暂性的。她记得你,也依赖你,所以我想请你住进霍家,陪在我母亲身边,陪她说话聊天,帮助她恢复记忆。一千万,是我私人给你照顾我母亲的酬金三年为期,三年后,如若我母亲她仍未能恢复记忆,那么你可以选择直接带着那一千万离开。”
我大义凌然地说:“霍总,我觉得你是在用金钱侮辱我!我和阿姨之间的感情,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霍棠泽提高了价码:“五千万。”
作为金钱的奴隶,我不堪引诱,终究是向金钱这股黑恶势力低头了:“成交。”
就在几天前,我还在想着,要不要把住着的这栋别墅卖了,带上卖别墅的钱和五百万,远走高飞,去别的小城市养老去。毕竟我懒,我是废物,不想努力,一心只想咸鱼,可在楠市这样一个一线城市,靠五百万活到老,有点难度。
好喝一点的奶茶十几块一杯,再随随便便出去吃顿饭也要一两百。又比如,买件衣服最低也得好几十吧,一年四季,每个季节都得买上几件新衣服。再偶尔来一趟旅游什么的,这五百万还真不禁花。
但是这会,霍棠泽开价五千万哎。
五千万哎!
钱哎!
不得不说,霍棠泽给的钱,真不是一般的多。
五千万,再加上原主原本的钱,足够我在楠市好好的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了。
所以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吸引我了。
“但是霍先生,我有一个要求。”既然是霍棠泽有求于我,那我适当性的得寸进尺一下下,也好像并不过分吧。
“你说。”
我打量着他的神情,缓缓说道:“我需要你保证,这辈子不对我做出具有伤害性与拘禁性的行为。”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许废我手,更不许把我关进精神病院。
“好。”霍棠泽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为什么我要他做出那样的保证,他痛快地答应了。
“你发誓。”
“我发誓,这辈子,不对你做出具有伤害性与拘禁性的行为,否则,霍氏不保,家破人亡。”
这毒誓,够狠。
可我内心仍是惶恐不安:“霍先生,您要不还是给我写个保证书吧,保证不对我做出具有伤害性与拘禁性的行为。还有那五千万,您记得让您公司的律师出具一份协议,证明是我通过劳务而应得的报酬,我怕空口无凭,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霍棠泽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姜珞,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言而无信之徒?”
我先是点头,又再摇头:“当然不是了。我主要是怕您贵人事忙,到时候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肯支付给我应得的酬金,这样就很不好了嘛,对不对?所以,这才让您出一份合同嘛。这样子,您好,我好,大家都好嘛……”
霍棠泽:“你这女人真是个麻烦生物。”
抱怨归抱怨,最后,他照办了。
【7】
我搬进霍家照顾周曼音以后,霍棠泽就很少回来。
听许敬说,霍氏最近挺忙的。
不过霍氏忙不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真的挺忙的。
整日陪在周曼音身边,给她说起她失忆前是怎么助攻原主和霍棠泽的,试图唤起她丢失的记忆。
但是我发现,这样子没用,我说的再多,周曼音还是没记起什么。
她只记得,我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女儿。
并且,她回霍家后,谁都不信赖,唯独相信我,只肯吃我做的东西,只肯和我说话。
难搞哦。
而我呢,为了对得起那五千万,厨艺基本为负数的我,开始系上围裙,走进厨房,亲自亲为,亲自下厨。
但是我厨艺堪忧,照着菜谱做,都能做失败,好在后来有女管家李姐适时向我伸出援手。
一开始我搬进霍家,李姐在和我说话方面,是非常拘谨的,她对我十分客气和疏离,直至后来我切菜切伤了手,她拿止血贴给我,我一句诚心诚意的谢谢,成功让她卸下了对我的防备心。
她对原主特别有戒心是因为原主之前威胁过她,要她帮忙监视霍棠泽,霍棠泽在霍家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否则就会想方设法让周曼音辞退她。
女管家对霍家是非常忠心的,说什么也不听原主的话,没有顺从,而是把嘴巴闭得很严实,什么都不肯透露。
最后原主的这个威胁,也不了了之。
原主也没真的去周曼音面前捣鼓什么坏心思,但以往每一次周曼音邀请原主来霍家做客,原主都会故意想办法为难她,给人家脸色看。
这也难怪我穿书后,第一次来霍家时,李姐对我的态度,既疏离又漠然。
在李姐的帮助下,我做的菜,不敢说色香味俱全,但味道还是可以的,身为一个没有做饭天赋的人,我发誓,我真的尽力了。
先前我单删了霍棠泽,我在答应搬进霍家的那一晚,又重新把他的微信加了回来,在他没有回家的日子里,主动给他报告周曼音的情况,动不动就能写出几百字的汇报小作文。
毕竟,拿钱办事,答应了要照顾周曼音,那我肯定是要恪尽职守的。
一个爱岗敬业的打工人的操守是什么?
老板吩咐的。
要照办!
老板没有吩咐的。
也要尽力做到最好!
我主动向霍棠泽汇报周曼音的日常情况,本也不期盼霍棠泽会看,我这么做的初衷,主要是想让自己拿五千万拿的心安理得一些。
毕竟,我也的确是有在用心的,非常认真的照顾周曼音。
令我大跌眼镜的一点是,霍棠泽居然回复我了,而不是像以前原主给他发微信一样,石沉大海。
【今天,阿姨早上八点醒了。刷牙洗脸后,下楼吃了我做的蛋炒饭。然后我带着豆沙,和阿姨在庭院里遛狗。】
豆沙,是周曼音爱狗的名字。
我敲击着九键,继续埋头写报告:【中午十一点左右,阿姨说想吃牛肉面。于是我上网去百度了牛肉面的做法,可能是我煮牛肉时放的调料比例不对,阿姨说我煮的牛肉面味道很奇怪,对此,我将积极改进。晚上七点,我陪阿姨吃过晚饭以后,牵着豆沙一起外出散步。在我发送这条信息的十分钟前,阿姨已经回房睡下了。霍总,上述就是我今天的工作汇报,汇报人:姜珞。】
我在编辑完这长长一段话后,摁下绿色发送键。
一分钟过后,我收到了霍棠泽的回复:【知道了。】
向霍大boss汇报完工作后,我见时间还算早,才十点半,便下楼去找豆沙玩。
豆沙一开始也很怕我,这只金毛小狗狗,一见我就呲牙,凶得很。
后来我从李姐口中得知,我曾经无缘无故狠狠踹过豆沙一脚,导致豆沙非常害怕我靠近它。
你瞧这锅,它又大又圆。
原主的锅,实在太多了,首先申明,我和原主不一样,我本人是不讨厌小动物的。
所以为了挽回我和豆沙之间,那岌岌可危的感情,我从搬进霍家的第二天起,就天天给它买好吃的,带它遛弯,和它玩飞盘。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豆沙见到我第一反应不再是呲牙,而是冲我卖乖讨好。
“豆沙,豆沙!”
听见我喊它,豆沙飞速从自己的小狗屋从冲我奔来。
它飞扑向我,力气大到,几乎快要把我扑倒:“汪汪汪!”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我的陪伴下,周曼音虽仍旧没能想起什么,但是她开始逐渐接受了霍家的其他人,她开始相信霍棠泽是她儿子,开始相信自己失忆前是一个特别喜欢喝奶茶的贵妇人。
既然周曼音开始逐渐适应自己的身份了,变得没有那么依赖我,我便开始犯懒,不想进厨房,把周曼音的早中晚三餐,都交回给霍家的佣人阿姨去忙。
毕竟,我对做饭没兴趣,我只对钱有兴趣。
我和霍棠泽有言在先,三年之内,哪天周曼音的记忆一恢复,哪天五千万就会立即到账。如果三年的期限一到,周曼音还没恢复记忆,那五千万我还是能带走。
所以,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时间,不信神佛的我,都会十分虔诚的向老天爷祷告,希望它能听见我虔诚的心声,让周曼音赶紧恢复记忆,然后我就能麻溜麻溜地带着钱滚蛋了。
可那五千万哪里是那么容易挣的,周曼音的记忆,又不是拍电视剧,说恢复就能马上恢复。
所以,愁呀……
又一天,我睡到自然醒,祈祷,起床,洗脸刷牙护肤,按步骤走完整套流程后,哼着曲调,慢慢悠悠离开客房,来到一楼餐厅,却发现了稀奇的一幕。
霍棠泽居然也在。
他也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并且,许敬也在。
许敬的规矩向来很足,他向我问好,“姜小姐早上好。”
我回道:“许助理早。”
今天是我入住霍家的第九天,从第一天到现在,霍棠泽仅回过霍家两次,今天是第三次,也是九天里他唯一一次,留在霍家用餐。
作为一位兢兢业业的打工人,我有着打工人的超高领悟能力,明知道霍棠泽不喜欢自己,所以也没敢擅自往他面前凑。
我向霍大BOSS说了一句早安,然后,挑了一个离他非常远的位置坐下。
我拿筷子夹起一个肉包子,刚咬了一口,还没完全嚼碎咽下去,就听见周曼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珞珞,你为什么要离棠泽这么远啊?”
周曼音一走进餐厅就看到这么稀奇的场景,觉得纳闷极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霍棠泽:“你们吵架啦?”
之前也说过,霍家的餐桌是那种大型长木餐桌,而我现在和霍棠泽坐的位置,是一头一尾,相当于是他坐桌头,我坐桌尾,两人之间的距离,隔了几乎有两米远。
周曼音记得我之前和她说过,我和霍棠泽因为她和姜允梁的关系,自幼相识。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我和霍棠泽之间不应该是这么生分的,吃个早餐,两人之间的距离,还隔了大老远。
对此,我是这么解释的:“阿姨,我感冒了,怕传染大家,所以要离你和棠泽哥远一点。”
在周曼音面前,我会像原主一样喊霍棠泽为棠泽哥。而在周曼音看不见的地方,我把霍棠泽当成是老板一样供着,只会喊他霍总或者霍先生。
毕竟,我招惹不起他,那我就把他当老板供着呗。
周曼音倒是没有怀疑我的说辞,还温馨提醒我:“那记得饭后,吃感冒药哦。”
早餐结束后,许敬和霍棠泽回了霍氏,而我则开车带着周曼音去我们之前去过的美食街。
我搬进霍家后,霍棠泽曾和我复述过周曼音的主治医生说过的两句话。
一,和患者去一些熟悉的去过的地方,有助于恢复记忆。
二,让患者保持身心愉悦,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恢复记忆。
所以,我与其说是被霍棠泽雇来陪伴与照顾周曼音的,其实不如说,我是被霍棠泽雇来陪周曼音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
啊~
这该死的令人愉悦与轻松的工作。
除了霍棠泽那冰山脸老板日常喜欢板着一张脸和他挺讨厌我以外,这份工作,简直完美。
我和周曼音一去到美食街,就像上一次一样,手挽着手,画风就像两个背着家里人出来偷吃的家伙,嘴就一直没停过,从美食街街头,吃到了街尾。
后来我还陪她去了电影院,看最近新上映的警匪港片。
影片全程无尿点,延续了港片向来的精髓,打戏拳拳到肉+警匪正邪对立。
电影放映结束后,从电影院到停车场,从停车场到霍家,我和周曼音基本全程都在那讨论剧情和主角们的戏份,最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作为主角之一的反派男二,真他喵帅。
但这位男二帅归帅,最后结局也是真的惨。
他die了。
我是女二。
他是男二。
可能人物角色都带了个“二”字,结局也同样凄惨,所以影片结束后,影院内灯光亮起那一瞬间,我突然悲从心起,这年头,做人难,做配角更难。
唉……
我和周曼音看完电影开车回到霍家那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那时,霍棠泽还没睡,抱着豆沙坐在沙发上,在专心撸狗。
豆沙听见我进门的脚步声,飞速跑下沙发,尾巴摇的比直升飞机的旋螺桨还快,一路横冲直撞跑向我。
我蹲下摸了摸狗子的脑袋,它立马激动地汪了两声。
我伸出手,示意豆沙,我们握手,豆沙很聪明,它看懂了,汪了一声,立马伸出爪爪和我握手。
霍棠泽也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收买了豆沙,豆沙会突然这么喜欢我,他皱了皱眉头,把视线从我和豆沙身上转移到周曼音脸上:“妈,你们今天玩得高兴吗。”
周曼音挑了挑眉毛,喜悦之情,不言而喻:“当然。儿子我跟你说,妈妈今天和珞珞去看了一部香港警匪电影,那打斗场面,精彩绝伦,那剧情也是相当精彩……但我不能剧透,有空你自己看去。”她说完以后,还不忘回头摸了摸正在和我玩闹的狗子的脑袋,然后和我说道,“珞珞,我先回房休息了,晚安。”
我笑着回道:“晚安,阿姨。”
周曼音走后,霍棠泽突然问我:“今天不准备报告工作内容了?”
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霍棠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工作内容。”
霍棠泽拿起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说呢。”
哦,原来他是指这个啊。
我秒懂,掏出手机,准备编辑文字发送过去。
霍棠泽突然来了一句,“不用发文字了,直接说吧。”
行吧。
打工人,打工魂,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理了理嗓子,轻咳两声,面容严谨:“今天,我和阿姨……”
但下一秒,霍棠泽的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向来不怎么喜欢我的他,居然对我使用了礼貌用语:“抱歉,我眼下有事,你还是发文字吧。”随后,霍棠泽起身离开沙发,往书房方向走去。
我注视着霍棠泽离去的背影,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帅是真的帅,从脸到身高,从身高到背影,无可挑剔。
如果他不是老是板着一张脸,全身上下冒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如果他不是男主,我从穿书过来在酒店的顶楼套间里见到他的那一刻,可能就会原地扑倒他。
可惜啊,他是男主,属于女主的男主。
那还扑倒个毛线啊。
我短暂的犯了一会花痴后,低头编辑着今天的汇报小作文,发送过去,然后,回房洗澡睡觉,迎接崭新的一天。
【8】
第二天。
我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霍棠泽也还在。
近些天,霍氏似乎没有那么忙了,所以霍棠泽最近出现在霍家,以及在霍家用餐的概率,也随之提高。
当然了,我们日常碰面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加。
我一看霍棠泽也在,就想继续坐回昨天坐的位置,离他离得远远的。
可我这一想法还没得到实施,就被无情制止了,周曼音喊住我:“珞珞,我看你今天感冒好像好些了,就别坐那么远了。来,到我这里来。”她指着自己左手边空着的位置,“就坐这吧。”
我看了一眼坐在空位对面的霍棠泽,此刻,我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没有表露出嫌弃或者厌恶的表情。
算了,坐就坐,死就死。  
“对了珞珞,今晚我要和棠泽去参加一场订婚晚宴。”周曼音说道:“阿姨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去。”
以前周曼音也很喜欢带着原主在各种宴席上露面,没想到她失忆了,喜欢带着原主一起出席各种宴会的这一行为,是一点都没改变。
和她一起去参加活动,这个嘛……
我下意识看向我的雇主霍大BOSS,同一时间,霍大BOSS也抬起头看着我。
我轻挑眉毛,请示他,我该怎么回答。
霍大BOSS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去。
老板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于是,我爽快答道:“没问题的阿姨,我会陪您去的。”
周曼音的娘家周家,是国内最大的一家酒业公司——周康酒业。
今天晚上是周珉枫,也就是周曼音的侄儿与高家小女儿的订婚宴。
周曼音作为娘家人,自然是一定会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出席周家与高家的订婚宴。
由于外界都不知道周曼音记忆受损,所以今晚,霍棠泽全程陪在周曼音身边,压低声音,耐心地给她介绍各个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分别都是哪个家族,哪个公司的。
而原主,在楠市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只是单纯继承了姜允梁的财产,后来还把财产败得七七八八,今晚还是蹭了周曼音的光才来的订婚宴,在这种热闹的场合,自然是不认识什么大人物的,当然了,也没人会认识我这一小喽啰。
所以,身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低调是我的本能,我拿了一杯香槟,没有选择跟在周曼音和霍棠泽身边,而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玩手机。
反正我手机电量满格,这个订婚宴多晚结束也不怕。
刚点进去消消乐的界面,蓦地,我想起……
似乎,好像,今晚,作为恶毒女配的我,是要走剧情的。
小说里的时间线提到过,八月十一号当晚,霍棠泽和女主苏晴歆,在一个晚宴上结识。
而今天正好是八月十一号。
我穿书都快两个月了,这剧情终于要进入正轨了。
苏晴歆比原主小四岁,身为女主的她,注定命途坎坷。
大学期间,苏晴歆因为家里母亲有病,所以一人打几份兼职。
原文也隐约提过,苏晴歆其中一份兼职,就是在一个专门承办各种豪华晚宴的公司做服务生。
而今晚的订婚宴,正好是苏晴歆兼职的公司承办的。
身为服务人员的她,在今晚的订婚宴上,失手把酒撒在原主身上,被原主一阵痛骂,并且原主还对其进行人身攻击,后来是霍棠泽适时出面替苏晴歆解了围。
这是她和男主的第一次碰面。
再后来女主毕业后,顺利进入了霍氏集团工作,身为女主的她,会在作者安排的各种机缘巧合下,再与霍棠泽发生各种接触,然后日久生情,彼此爱上了。
再然后我这位恶毒女配,在得知霍棠泽喜欢上霍氏的小职员后,嘿嘿嘿(恶毒笑容)开始充分发挥我罪恶的一面,在作死的道路上,尽情狂奔,最后惨死精神病院。
就在我回忆小说剧情之际,一位穿着工作服,仪容端庄的女生从我面前路过时,脚下生滑,她手里捧着的托盘一歪,托盘里的那杯红酒,就是这么巧……倒在了我的裙子上。
剧情。
开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那名女生慌里慌张地向我道歉,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她非常清楚能参加这个宴会的人都是非富则贵,那条裙子她可能工作几年也赔不起:“把红酒撒您裙子上了,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
我抬头看了一眼快急哭的女生,“冒昧问一句,您姓什么?”
因为原主之前也没见过苏晴歆,所以“注视眼睛开启记忆读档功能”在此时此刻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也不清楚这个女生是不是苏晴歆。
她慌忙答道:“我姓苏。”
姓苏,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她,她就是女主苏晴歆。
我淡定地摆了摆手:“没事的,我今晚裙子是深色系的颜色,红酒的印迹干了以后,什么也看不出来,不必自责。”
就算她不是苏晴歆,我今晚也没想和她计较什么。
身为女人,我从不喜欢欺负和为难女人。
她疯狂向我致谢:“很感谢小姐您不与我计较,谢谢您!”
她走后,有人从我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林安蕊诧异地看着我:“姜珞,好久不见,你……转性啦?”
我晃动着手中的香槟,“嗯,刚从泰国回来,变性了。”
林安蕊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扯了扯嘴角:“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明知故问,“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故意打趣:“我飞进来的。”
林安蕊白了我一眼:“……你真当自己是巴拉拉小魔仙,还会魔法呢。“
我纠正她:“什么巴拉拉小魔仙,我是小仙女!会布灵布灵法术的那种!”我本来也并不是特别反感林安蕊,既然她今晚自动来搭话,我也就顺势和她聊了起来。
“话说回来,霍夫人还在努力撮合你和霍总,还没死心呢,居然连周家的订婚宴也带上你。”
我耸了耸肩表示,我也很无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曼音失忆了,出席宴会也喜欢带着我。
林安蕊不禁感慨:“我感觉比起霍总,你更像是霍夫人亲生的。”
林安蕊不亏是曾经和原主结过梁子的人,说完那句话后,她又适时地向我泼了一盆冷水:“可惜啊,霍总不喜欢你,霍夫人再喜欢你,你也注定进不了霍家的门。”
这一点,我也心知肚明:“我也没打算进霍家的门。”
“之前,你可是削尖了脑袋也要拼命嫁给霍总。”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被夺舍了的人:“姜珞,你没事吧。”
我潇洒地一口把香槟闷了,然后化身鸡汤大师,给林安蕊灌鸡汤心得:“我就是突然醒悟了,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太过执着。”
林安蕊听完我的那番鸡汤后,得出一个结论:“我看你一定是被外星人夺舍了,我觉得你都不是之前的你了,说话也没有以往那么尖酸刻薄,惹人讨厌了。”
我看着她:“我也觉得你没有之前那么让人反感了。”
她笑了笑,提出:“所以,握手言和?”
我率先向她伸出手:“好啊,握手言和。”
……
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脚疼,回到霍家的客房后,我立马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奔向又香又软的大床。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后,看见李姐一脸紧张地站在厨房门口东张西望。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姐,嘛呢,搁这站着。”
李姐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说道:“我在担心夫人会不会把厨房给炸了……”
“阿姨在做早饭?”
“不,夫人突发奇想,说她要学做甜点。”
“阿姨的动手能力如何?”
诚实的李姐:“比姜小姐您还差。”
厨艺的确不怎么好的我:“……”
下午,周曼音说要学做烤葡式蛋挞,又跑去嚯嚯厨房了。
我提出要帮她打打下手,但周曼音舍不得劳役我,她说等她做好了,我只管品尝就好,随后就把我赶出厨房,喊李姐进去帮忙。
霍家的其他佣人也都有事要忙,修剪草坪的修剪草坪,擦窗户的擦窗户,就我一闲人闲着没事干。
于是,我这位闲人想起自己也好久没喝奶茶了,有点嘴馋了,便开车离开霍家,去买奶茶。
在奶茶店点单的时候,店员小姐姐问我需要什么,我给自己和周曼音各自点了一杯,给李姐也点了一杯,在霍家,我就跟她和周曼音好。
我想到霍棠泽这一连几天晚上都是回霍家吃饭的,有时候许敬也在,好像不给他们俩点一杯,显得我有点小气哦。
所以最后,我买了五杯奶茶回去。
饭后,我把那些奶茶拿出来,一人一杯分了。
霍棠泽从不喝这些东西,所以他本能地拒绝了我的奶茶邀请:“谢谢,我不喝奶茶。”
我也没勉强人家,买不买是我的事,喝不喝是人家的事,我顺手往他身旁的许敬手里一塞:“许助理,都给你。”
许敬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杯奶茶:“姜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奶茶了?”
霍棠泽也觉得很诧异,他印象中的姜珞,矫情得要死,怎么会喜欢喝这些十几二十块一杯的东西。
“许助理,你不懂,人嘛,总是善变的。以前不喜欢的东西,现在喜欢了。”我一时兴起,顺道内涵了一下霍棠泽,“又比如啊,我以前喜欢的人,现在却不喜欢了……”
说完,我还故意把眼神往霍棠泽的脸上撇去,我以为霍棠泽听不明白我后半句话所指之意,可霍棠泽不但听懂了,他还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我:“你最好能说到做到。”
他知道我在内涵他。
内涵失败,被人发现,我心虚地把眼神移开:“您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霍棠泽:“那若是办不到呢。”
我:“我就自挂东南枝去!”
霍棠泽:“抱歉,我家东南方向没种树。”
我:“……”
【9】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周曼音成了一位忠实的厨房爱好者。
有事没事就爱待在厨房“搞科研”,研究这个蛋糕怎么做,研究那个面包怎么做。
自从周曼音迷上厨房以后,她偶尔会派我去霍氏,给霍棠泽送她做的甜点,美名其曰:要抚慰自己辛勤工作的儿子那颗疲惫的心灵。
——
下午三点,霍氏集团。
鉴于我不是第一次来霍氏给霍棠泽送下午茶了,所以基本没什么人敢拦我。
我一路通畅地来到霍棠泽的办公室,他的秘书小姐姐小雯热情地给我端来了咖啡:“姜小姐,请慢用。”
“谢谢。”
“姜小姐,不必客气。”
“哦,对了,姜小姐,霍总他现在在开会,您请稍等二十分钟左右。”
和我说话的人是美女,尤其还是说话温温柔柔的美女,身为颜狗的我的笑容也跟着灿烂了些:“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我在等霍棠泽期间,玩了十几把斗地主,欢乐豆从一百多万,输得只剩一万豆了,时间也过去不止二十分钟了,霍棠泽还没回到办公室。
要不是亲口答应了周曼音,会亲手把下午茶送到霍棠泽手中,我早在半个小时前就直接把周曼音做好的甜点往霍棠泽办公桌面上一扔,转身回霍家了,才不会乖乖坐在这里等他。
等人等到我郁闷,打斗地主输得我更郁闷,郁烦缠心,便想四处转转,消磨等人时光。
霍氏很大,光是霍棠泽办公室所处的这一层就足够我转的,我有点路痴,七拐八绕,成功把自己绕晕了,忘了原路怎么回去了。
路过一间茶水间时,无意之中听见了一堆和“自己”有关的八卦。
A员工:“我刚刚在地下的停车场里,看见姜小姐的车了。”
B员工:“我刚刚在电梯里也看见她了。”
C员工:“她怎么又来了呢?”
D员工:“肯定又是来送下午茶呗!”
B员工:“不过我发现她的脾性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骄纵了。刚刚我在电梯里碰见她时,她整个人看起温温柔柔。还有还有……那会我手里捧的文件太多,不小心掉地上了,她还帮忙捡起来了。我向她说了一声谢谢,她特别温柔地回了我一句不客气。”
D员工:“你别被她迷惑了,我觉得她这是欲擒故纵!”
A员工:“不是吧,欲擒故纵?怎么个欲擒故纵?”
D员工:“就是收起了自己骄纵,暴躁易怒的那一面呗,想换一种性格让咱们霍总对她提起兴趣。”
C员工:“我觉得霍总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也不知道她图啥,霍总明摆着不喜欢她,她还一个劲往人家身上凑,就挺不要脸的!”
D员工:“还能图啥,图钱图财图势呗!”
我默默点头,也挺认同D员工小姐的话,原主还真就图钱图财图势,但是她喜欢霍棠泽,这也是事实。
我听这些八卦听得正起劲,许敬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霎时间,茶水间内,一片死寂。
那四位员工纷纷转身看向门口,她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
同时,我亦看见了她们满脸的惊愕。
她们四个默契度很高,一致弯腰向我道歉,神情诚恳:“对不起,姜小姐!”
我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示意她们可以继续:“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也不算犯罪,我就是偶然路过,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我说完这番善解人意的话后,她们四个明显更慌了。
“姜……姜小姐,我们……”
“我们……”
“您别把我们刚刚那些话……”
“是我们不对!”
我这时才注意到许敬身后,原来还站着一尊大神。
霍棠泽皱着眉头,淡漠的眼神在那四位员工脸上扫视了一遍:“不该说的话,我不想再从你们口中听到一句。”霍棠泽天生气场就冷,他训斥人时,不怒自威。
被训斥的四人大气不敢出:“是,霍总。”
随后,我跟着霍棠泽回到他的办公室,亲手把放在会客桌上的甜点盒打开,“霍总,这是阿姨亲手做的甜点。阿姨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今晚不管你有多忙,都要回家吃饭。”
周曼音吩咐我的事,我完成了,她吩咐我的话,我也带到了,完成上述两件事以后,我拿起自己的包包,潇洒和他道别:“拜了霍总,我先走了。”
“等等。”他喊住我,“姜珞,刚刚她们的话,别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觉得这事没什么:“霍总,请放心,我的心胸,还不至于那么狭隘。她们就只是说了我几句坏话,难不成,我还能找人打她们一顿?”
他愣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我刚刚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你曾经的心胸就是那么狭隘。”
接着,霍棠泽说起一件陈年旧事:“你在国外读书那会,有校友在背后说你坏话,后来你把人家拖进了女卫生间,抓花了人家的脸。”
我愣了愣。
什么?
有这事?!
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茬子事的存在啊。
所以刚刚霍棠泽出言训斥那几个员工,并不是为了替我讨公道,而是先发制人。他训斥人的目的,其实是怕我秋后算账,去抓花人家的脸。
不管原主过去如何,我如今是一点想撕逼打架的心都没有,老娘不想走暴躁狂路线,老娘要走优雅人路线。
我一脸诚挚地说:“霍总请放心,我如今的心胸,可以海纳百川。我保证自己是不会背着你,去抓花你员工的脸的。若是你不信,可以派个人看着我到停车场,再目送我上车,全程监督,确保我没中途回去找那四个员工晦气。”
他审视的眼神,落在我脸上。
我做人做事,向来坦荡得很,说了不会事后报复,就是不会事后报复。
我把腰背挺直,任由他审视打量。
几秒后,霍棠泽说道:“好,我信你。”随后,他就没再搭理我,低头拿起桌上的文件,投入工作中。
我不怎么喜欢和霍棠泽独处,见他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了,便顺势提出:“如果霍总您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走了。”
“好。”
我转身的一刹那,霍棠泽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目视着我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的脾气。
过于乖顺了。
这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而我,一心想着任务完成了,赶紧闪人,没有注意到有一道充满疑惑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的背影。
我走出霍棠泽的办公室,在等电梯下去时,许敬走了过来,他说了和霍棠泽同样的话:“姜小姐,刚刚那四位员工的话,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我是真的脑补不出曾经的原主战斗力有多彪悍,霍棠泽,许敬,这一个两个的,都跑来劝说我,让我别记仇。
我故意唬许敬:“我要是真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呢?”
刹那间,许敬的表情有点凝重:“那……”他顿了顿,说道,“那就请您,动手打人的时候,下手轻一点,霍氏的某位员工曾经得罪过您,然后被您一巴掌扇进了医院,得了轻微脑震荡。”
轻微脑震荡。
还有硬生生抓花别人的脸。
这两件事反映出原主这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啊。
我弱弱地问:“那我当时有赔医药费吧。”
打人赔钱,天经地义。
“您不记得了吗,您医药费没赔,还反过来告人家诽谤罪……”
“……”
我现在可算知道霍棠泽一直不待见原主的原因了。
以前我以为是原主一直做出一些令霍棠泽讨厌的事情,所以霍棠泽才厌恶她的。如今想来,原主的性格与脾气,才是导致霍棠泽不喜欢她的根本原因。
若我是霍棠泽,我也会选择苏晴歆,而非姜珞。
毕竟,你若是个男人,你是会爱上一个温柔体贴善良美丽的女人?还是会喜欢上一个泼辣刻薄蛮力十足的女人?
这个比喻有点废。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喜欢前者,除非那人有受虐倾向。
白天周曼音让我给霍棠泽带句话,让他晚上无论多忙都要回家吃饭。晚上,霍棠泽还真就在晚饭前回来了。
然后,他还带了许敬一起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本人腐眼看人基,我总觉得霍棠泽去哪都带着许敬,犹如霸总去哪都带着自己的秘书小娇妻一样。
就感觉……
他俩,还挺配的。
啊啊啊,磕一脸!
用餐结束,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肚,准备带豆沙出去遛遛弯散散步,在我屁股离开椅子的那一霎间,霍家的光源全部灭了,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李姐推着一个小推车,缓缓走向我,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的蜡烛成了黑暗中唯一一抹亮光。
李姐可激动地说道:“生日快乐,姜小姐。”
周曼音也特开心地说:“生日快乐,珞珞。”
许敬也对我送上生日祝福:“姜小姐,生日快乐。”
我的反射弧有点长,在他们一句接着一句说完生日快乐后,这才缓缓反应过来,今天是原主的生日。
霍棠泽看着表情明显呆滞的我:“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是忘了,而是我压根就不记得原主的生日是哪一天。
霍棠泽不喜欢原主,我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我也不期盼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句生日快乐,但是霍棠泽这厮嘛,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他居然也对我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身为寿星公,我诧异了几秒,从容地回了一句:“谢谢。”
“姜小姐,许愿吧。”李姐说。
周曼音也一脸期待地说,“对,珞珞,快许愿吧。”
在她们的期待下,我双手交握在一起,对着蛋糕诚心诚意地许下了一个十分平淡的愿望:希望我能平安活到老。
比起一夜暴富,我更祈求自己能平安一世。
首先,我是个女配。
其次,我还是个下场凉凉的女配。
所以,比起钱,其实更重要的是活着。
可惜,我当初一时脑热,为了五千万轻易“出卖”原则,给霍棠泽打工。
说好要远离他的,现在反而时常能碰见。
嗐……
贪财害死喵。
那一夜,吃完生日蛋糕后,回房躺床上的我,陷入了长达六十秒的自我反省与自我批评中。
【10】
在照顾好陪伴好周曼音之余,霍棠泽从来也不管我私下时间在干嘛。
所以有时候,我这个打工人,偶尔翘个夜班,离开霍家,看个电影,喝喝酒,吃个烧烤,过些属于自己的夜生活,霍棠泽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一晚,月黑风高逍遥夜,林安蕊约我去她家打游戏。
林安蕊独居在市中心某套临江公寓里,不和林家人住一块。
自从我和她握手言和以后,我俩都把对方放出微信黑名单,常常一起组队打游戏,一来二去,就渐渐熟络了起来,也玩到了一块。
我们因游戏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主要是我菜,她也菜,大家一起菜到家了。
林安蕊知道我因为周曼音失忆的缘故住进了霍家,偶尔,她会边打游戏边调侃我:“珞珞,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你还爱着霍总的话,别怕,咱们勇敢出击!直接冲上去将他心里边的防御塔推掉,直击他内心深处!”
每当这时,我总会回击她:“打游戏时别分心,菜就算了,还分心。”
林安蕊打游戏,菜是真的菜。
但是菜的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打游戏是个菜鸡的,一般都会狡辩道:“姜小珞,你才菜!我这不叫菜,我这只是手指不够灵活而已!”
有一晚我去林安蕊家打游戏打得太晚了,干脆直接睡在她那,等早上才回霍家。好巧不巧,我进门时,碰上了正准备回公司的霍棠泽。
我走路没长眼,他走路有长眼,但无奈我没长眼嘛,不知怎的,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只会出现在偶像剧和小说中的桥段——在相撞之际,他搂住了我的细腰,我们之间来了一段深情对视。
好啦。
什么搂住细腰,什么深情对视,通通都是假的。
现实是,我在快要和他撞上那一瞬间,一个急转身,快速侧开身体。
我想着霍棠泽向来不喜欢和原主有什么身体接触,所以我也不敢真的和他撞上,免得他又以为我贼心不死,想要借势勾引他,加重他对自己的厌恶值,这就很要命了。
可是。
我是避开了和霍棠泽撞在一起的结局,但令我万万没料到的是,豆沙不知从哪个方向蹿了出来,加速朝我飞奔过来,我堂堂一个一米六五的女生!!!
一时之间没能承受得住豆沙的热情,一个没站稳……身体往后倒那会,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扒拉住霍棠泽的手臂,毕竟,他离我不是很远,但是,我又不敢真的去扒拉他,因为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所以我默默把伸出去伸到一半的手,往回收。
“姜珞!”让我觉得意外的是,霍棠泽看见我即将往后摔去,他居然下意识伸手想拉住我,但是,他慢了一拍。
好吧,我是女配,我承认自己没有被男主拯救的女主光环。
所以,我出糗了。
被狗扑倒在地。
被狗扑倒事小,事大的是,我右肩先着地,磕到手了,右手骨折了。
豆沙好像知道自己犯错了,它从我身上下来,低着脑袋,蹲在我身边,轻轻汪了好几声,像是在说,呜呜……我错了,你骂我吧。
我从地上起来,先是站直身子,打量自己除了摔了个屁股疼,和右手骨折以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在确认自己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后,我蹲在豆沙面前,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摸了摸豆沙的脑袋,轻声哄它:“没事没事,是我没站稳,不怪你哈。”毕竟伤都受了,也没必要和一只小狗狗置气,更何况,豆沙真的好可爱,我舍不得凶它。
哄完豆沙后,我用左手轻轻碰了碰骨折的右手……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霍棠泽看见我那痛苦表情,他已经猜到了我的右手怎么了:“很疼?”
废话。
我这会已经疼得不想说话了,但是看在他是我老板的份上,还是轻颤着声音回道:“当然疼……”简直是疼到心窝里去了。
“忍一忍。”霍棠泽说完这句话后,把右手搭在我没有受伤的左臂上,用了些许蛮力将我提拉起,就跟“旱地拔葱”一样,我成功从蹲姿变成了站着,然后,我一脸懵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送你去医院。”
那天,见证了被狗扑倒在地,导致我右手骨折的见证人霍大BOSS,良心还是有的,他在事情发生后,亲自送我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位,眼角噙着泪,透过车窗,微微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我知道自己穿成女配,注定了不能平凡的过完这辈子。
没人疼,没人爱,也就算了。
但是!
骨折是真他喵的痛。
我侧脸看向霍棠泽,弱弱问道:“霍总,我是为您打工的,今天受伤的地点也在霍家,您说我这伤,算不算工伤呢?”
“算。”
“那我可以申请工伤赔偿么?”
“可以。”
我顿时觉得骨折的伤痛,减轻了几分,“谢谢霍总!霍总您真是一个有良心,有责任感,有担当的,超级无敌好老板!”
“姜珞,你好像知道得太晚了。”
我接下来这句话说得非常押韵:“不晚不晚,总之霍总你是个好老板!”
霍棠泽似乎是被我这句话逗乐了,在我看不见的角度,嘴角不自觉上扬。
——
此后的一个月里,我成了伤残人士。
吃饭用的是勺子,洗澡时小心翼翼,生怕右手碰水。
林安蕊得知我右手骨折后,跑来霍家探望我。
她嘴上说是来探望我这位伤者的,但是我感觉她单纯是来炫耀的,因为她公然当着我的面,点进游戏里,把她的王者段位秀给我看:“你瞧瞧,最近你不能上号,我的段位都已经上到XX了……”
林安蕊这家伙,夺笋啊!
她秀完王者段位后,问起我受伤的原因:“这是和人打架了?还是被车撞的?”
说起受伤原因,我一脸无奈地表示:“是豆沙弄的。”
“原来是你们家狗狗弄的。”
“小蕊蕊,请注意你的措辞。”我纠正她,“豆沙是霍家爱宠,谁和霍棠泽是我们家,他归他,我归我。”
“珞珞啊,你如今还真就不愿意和霍总扯上一丁点关系。”
“那可不,所以你别老把我和他扯一块去。”我威胁她:“要不然,以后我再也不和你组队了。”
林安蕊这个游戏迷,一提游戏就来劲:“别啊!好嘛好嘛,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你别不和我组队,你不和我组队了,就没人和我一起被人骂菜了。”
“……”敢情她和我组队,是拉我一起扛骂的。
“对了,我来霍家这么久,怎么一直没见到霍夫人呢?”
我指着厨房的方向:“阿姨她最近迷上了做甜点,这会应该在厨房里学做提拉米苏。”
“霍夫人她的记忆还没恢复?”
“恢复了一点,没恢复全。”周曼音的记忆,是陆陆续续恢复的,偶尔只能记起零星的一点画面,她近期记起了原主的生日,记起了自己和霍棠泽父亲霍随英婚后的一些恩爱画面,至于其他的,一点都没有想起。
“所以,你还得继续待在霍家陪她。”
“小蕊蕊,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林安蕊满脸写着我磕你和霍棠泽CP的花痴表情。
我:“行了,你闭嘴。”
林安蕊往我身后看了一眼,突然笑眯眯地说:“珞珞,我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就闪人。若是霍总和一张银行卡一起掉进水里,你会救哪个?”
我觉得林安蕊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废话,当然是银行卡啊!”
毕竟补办银行卡,那得多麻烦啊。
所以当然是先救银行卡了。
林安蕊特别无奈地看着我:“回答得这么干脆,你倒是连思考都不带思考的啊……”
我:“这个问题,暂且还没有难以回答到需要我思考的地步啊。”
林安蕊又说道:“那假设,在霍总和银行卡一起掉进水里的基础上,有人出价,救起霍总,就给你一千万,你救不救他?”
我思考了一下,“那就得看那张和霍棠泽一起掉水里的银行卡里面,是有多少钱了。”
林安蕊:“如果那张银行卡里只有十万呢?”
我:“其实无论银行卡里有多少钱,都不耽误我想救它的决心。”
林安蕊:“……“
林安蕊:“再假设那张银行卡不是你的银行卡,你救银行卡,里面的钱最后也不会属于你。”
我顿时雷锋精神附身:“没关系啊,帮别人捡银行卡,是助人为乐,我乐意去做!”
林安蕊觉得此刻脑壳有点疼:“我可算听出来了,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直接避开救霍总。”
我指出她的假设不严谨:“小蕊蕊,你的假设很有问题,你也没有事先说明霍棠泽不会游泳啊。”
小说里的霸总,不是一般都是游泳滑雪十项全能的嘛。要是真的有意外发生,按照大部分玛丽苏小说的剧情设定,救他的人必定会是女主,有我这女配什么事啊。
“好吧。”林安蕊叹了一口气,“我磕的CP注定要悲了。”说完这句话后,她冲我挥挥手,“我有事要忙,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送你出门。”一转身,我看见了站在我坐着的那张沙发后面的霍棠泽。
他都听见了……?
林安蕊这个坑货!
林安蕊和霍棠泽打了声招呼后,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了木在原地的我。
霍棠泽淡淡地开口:“我就这么不被你待见?”
我试图挽救一下这尴尬的局面:“没有,主要是林安蕊那货假设不严谨。她也没有事先说明你不会游泳嘛,如果她在假设时提前说明你不会游泳,那我肯定先救你!”
霍棠泽突然阴阳怪气起来:“噢,那我提前谢过你的善意之举。”
不是。
他这是在阴阳怪气给谁听?
我最近本本分分的,也没有哪里招惹了他啊。
当晚,林安蕊这个坑货给我发来一条微信:【我走了之后,霍总有没有生气?】
我那会正躺床上敷面膜,敲击着九键回复:【小蕊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她:【姐们,我今天是真看出来了,你是真不爱他了。】
她:【你究竟移情别恋谁了?】
我:【人民币。】
说实在的,男人哪有钱香啊。
我受伤期间,去霍氏给霍棠泽送下午茶这一跑腿活,由李姐代劳。
我本本分分待在霍家,养伤。
姐不在江湖,可江湖里,却依旧流传着姐的传说。
霍氏内部某八卦群。
员工01:【那位姜小姐似乎也有段日子没来霍氏送下午茶了。】
员工02:【看来她这是又被霍总嫌弃了。】
员工03:【前几年,她没少往霍氏跑,每次送来的饭食和汤水,霍总都是一口不吃,转手让许助理处理掉。这会她改送下午茶了,霍总倒是一顿不落地吃了,你们说,这算不算是证明,霍总开始被那位姜小姐锲而不舍的精神给打动了?】
员工04:【得了吧,我们霍总一看就是不喜欢姜小姐那一类女生的。】
员工05:【我觉得楼上说得对,别看那姜小姐表面斯斯文文的,她的脾性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霍总要娶,肯定是娶一位温柔的妻子当太太,有那位脾气暴躁的姜小姐什么事。】
员工06:【姜小姐的家世远不及霍家,也就是咱们霍夫人喜欢她,都不知道霍夫人究竟喜欢她什么。】
员工07:【听说姜小姐是霍夫人好友之女,话说回来,我们就是缺一个好妈妈,否则嫁入豪门也是轻而易举。】
十分钟后,群消息99+。
讨论越发激烈。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本能。
【11】(11-20)

十月底,我的手臂,经医生的诊断,终于被宣判康复了,只不过后期要多注意做康复训练。
同一天,霍棠泽带着许敬去了国外出差,说是要去一个星期。
天天和只会板着脸的冰山脸老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一旦老板不在了,你会发现,老板不在的那几天,天空是那么的湛蓝,白云是那么的美丽,花儿是那么的漂亮,心情简直美美哒。
霍棠泽出差的第三天,我陪着周曼音在她的花房里打理花花草草时,收到了林安蕊发来的一条微信。
林安蕊:【宝子!】
我回复:【咋了?】
她:【想不想看帅哥?】
我:【想!】
有帅哥不看,多亏啊。
林安蕊给我发来一个微信定位。
她:【这间酒吧新来了一个驻唱小哥哥,声线特别好听,最重要的是,长得还特别好看,又帅又有才华!姜小珞,晚上十一点前,我们酒吧门口见哦。】
晚上十一点整,旱泉酒吧。
我和林安蕊坐在靠近角落那桌里,一直在等林安蕊口中那个唱歌可好听的驻场小哥哥登场,但是等了好久,一直没等到。
最后被告知,那位小哥哥今晚请假,没来驻唱。
没能一睹那位小哥哥的“芳容”,我和林安蕊都觉得太可惜了。
但我们失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便开始有说有笑地聊起今晚请假的那位小哥哥,到底有多帅。
“珞珞我和你说,那小哥哥的下颚线,以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真的太绝了!你要是见他一面,你就会发现,纯和欲这两个词,能同时结合在他身上,并且用来形容他,是真的特别贴切。有很多女生喜欢来这间酒吧,就是冲着他来的,他简直就是带动了整个酒吧的“GDP”!”
“这么夸张?”
林安蕊眉飞色舞地说:“那可不。”
她突然嘿嘿地坏笑两声:“不过,各花入各眼,也许在你眼里,他还没霍总帅。”
林安蕊越说越来劲,“说起霍总啊,我总觉得像霍总那种商务人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整天西装革履的,那隐藏在衬衫之下的腹肌,摸起来一定很带感!”
说起霍棠泽的腹肌,我穿书的那一晚,正好在酒店里看过看过光裸着上半身的霍棠泽,他的腹肌,虽然我也没摸过,但从视觉上造就的冲击力来说,还真就不赖。
我仿佛被林安蕊传染了,也开始色眯眯地说道:“身为一个腹肌控,我也觉得霍棠泽的身材完全符合我对男人的所有期待。”
“你看过?”
“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看到过。”
“!!”
“当时就挺想上手摸一摸,掐一掐的。”
但我那时不敢。
毕竟,我怂,我就一怂货。
“小蕊蕊,如果……”我本想说如果林安蕊真的还是像以前一样,还喜欢霍棠泽的话,就让她多来霍家露露脸,在霍棠泽面前多刷好感,说不定就能心想事成呢。
但是转而一想,女配们自有CP,怎么能惦记男主呢,和女主抢男人,这是属于自讨苦吃啊。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打住了想助攻他俩的心。
面对说话只说了一半的我,林安蕊好奇地问:“如果什么?”
“如果……“
林安蕊看着我,很期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语重心长地哀叹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想做梦的话,就多吃点大头菜,霍棠泽这个男人,注定是你得不到的。”
林安蕊愣了愣,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我,“小珞珞,听见我在惦记你的男人,你是不是妒忌了!”
我妒哪门子忌。
更何况,霍棠泽也不是我男人。
我刚想开口说不是。
但林安蕊一口咬定:“你就是妒忌了!”她眼里冉冉升起一股我磕的CP又和了的激动之情,“姐们,你之前的表现让我以为你真的不再喜欢霍总了,可从你刚刚那一句,如果你想做梦的话,就多吃点大头菜的话里,我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
论有一个一心只想磕你和霍棠泽CP的女人做朋友,是一种什么体验?
说真的,有时候,就挺想锤爆她狗头的。
我将积攒已久的疑虑问出口:“你怎么就这么爱磕我和霍棠泽啊?你以前不是喜欢过他吗,怎么这会偏偏爱磕我和他的CP?“
对此,林安蕊是这样回答的:“我对男人的喜欢,是有期限的。同理,我对霍总的喜欢,只是过去式。说实在的珞珞,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你自带闺蜜滤镜,我总觉得你和霍总男才女貌,站一起特别亮眼,就像是专门为言情小说而生的男女主。”
闻言,我差点没笑岔气:“你不觉得像我这种长相,更像是一个恶毒女配吗?”
原主的五官不算精致,但胜在脸型不错,是小巧的瓜子脸,可偏偏长了一双狐狸眼。眼形狭长,眼尾上翘,要是在古代,完全可以把原主定义为祸国妖妃类型的女人。
我见过苏晴歆,她长相端慧,唇红齿白,那种长相放在偶像剧里妥妥就是女一号。
哪像“我”,横看竖看都是一张女配脸。
林安蕊摇头,她不赞同我的说法:“我觉得你完全不像恶毒女配。抛开长相不说,按照一般言情小说里的设定,恶毒女配大多数都是有钱有家世,是受尽万般宠爱的千金小姐。但就是这样有颜有家世的女配,居然比不过家世普通的傻白甜女主……我好像有点扯远了,咱们回归正题。”
她用眼神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接着说道:“你既不算有钱,也没家世,根本就不符合言情界里恶毒女配的设定。所以,你说自己是恶毒女配, 是侮辱了恶毒女配这个词了。”
“……”
这年头,原来小说界的恶毒女配一角,已经内卷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我这个“既不算有钱,也没家世”的女配,已经不配被称为恶毒女配了,我羞愧地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那晚,我在酒吧里和林安蕊东扯西扯的从恶毒女配的人设问题,一直聊到了最近很火爆的一部狗血国产剧,回到霍家那会,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喝了酒,头有点晕,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的房间在二楼,便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上二楼。
路过二楼书房时,门是敞开的,从我这个角落往里看去,正好能看见霍棠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大班椅上,捧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地在阅读书中内容。
咦,霍棠泽不是要去国外出差一周的么?
他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霍棠泽在霍家有两个书房。一楼的书房是用来办公的书房,平日里他休假不回霍氏,如果公司有急事需要他处理,他便会让许敬把工作带到一楼的书房处理。
而他二楼的书房,属于私人书房,里面有很多他自己收藏的古今中外经典书册。之前我无意间走错房间,进过这间书房,还看见他的书架上放着一套鬼吹灯和法医秦明。
不得不说,我穿书的这本小说里的霸总挺接地气的,其他言情小说里的霸总,有事没事就爱看财经资讯,研究什么收购计划。
就只有霍棠泽,就只有他,有空的时候喜欢看小说。
多接地气的一霸总啊。
我今晚和林安蕊在清吧里喝的酒不算很多,但是我点的酒,后劲有点大,有道是饱暖思淫欲,但是我是属于酒后思淫欲那一挂。
书房里,集中注意力看书的霍棠泽,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原本我就非常喜欢男生穿黑白灰这三种色系的衣服,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胸口前的几颗扣子没有系上。
再往下解一颗,就能看见腹肌了。
两个小时前,我才刚在酒吧里和林安蕊八卦完霍棠泽的腹肌……
我默默咽了咽口水。
沉闷的黑色衬衫,在那颗扣子没有系上的情况下,原本禁欲风的穿搭,变成了性欲风。
我承认自己有点肤浅。
我承认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女人。
就是这么突然,一瞬之间,我从脑里冒出一个既疯狂又可怕的念头:睡了他!
但是很快,我的理智,压制住了我脑内的“歹念”。
人家是男主。
同时也是我的雇主。
咱身为女配,要遵守女配该有的职业操守哈,不能生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对霍棠泽的肉体产生歹念,但是我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霍棠泽胸膛前那道敞开的衣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到自己房间,给了自己额头一掌,试图拍散自己满脑子的淫念。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贪财,还有一点点好色。
后来。
我发现自己贪财是真的。
但是好色,可真的不止是一点点而已。
某天,我捧着一杯七分糖的焦糖奶茶,路过霍家别墅后边的泳池,撞见了正在泳池里来回环游的霍棠泽。
游着游着,霍棠泽可能是游累了,向最近的泳池边游去,双臂撑在池边,向上一跃,拿起搁置在池边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拿在手上,走向泳池旁边的藤桌,把毛巾放下,拿起搁置在上面的手机,查看有没有收到新信息。
那身材!
那腰线!
看得我这位纯情少女那是心潮澎湃,差点没忍住,把嘴里的奶茶给一口喷出来。
宽肩窄腰,这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魔鬼身材。
虽然我刚穿过来那晚,在酒店的套房里,看见过霍棠泽的腹肌,但他那会只是上半身光着,而下半身则是用一条长至膝盖的浴巾围着,哪像今天只穿了一条五分泳裤,从视觉上来说,那晚没有今天这一幕这么劲爆,视觉效果简直是一百分。
小说诚不欺我,霸总在身材管理方面,是真的挺不错的。
突然间,我联想起前几天自己看过的某本PO文里描写男主身材的文字,自动把霍棠泽代入了男主的角色,那本小说的男主,又猛又野又欲。
几秒后,满脑子都是黄色颜料的我,由于脑补过度,终究是没忍住,准备咽下去的奶茶,伴随着我“噗”的一声,以一个漂亮的弧度,从我嘴里喷了出去……
好巧不巧。
我和霍棠泽离得不是很远。
听见我喷奶茶动静的他,向我投来不解的眼神,像是在问,你这是在搞什么。
我淡定的用手背擦了擦因喷洒动作过于激烈,而残留在嘴边的奶茶迹,然后,又十分淡定地继续路过泳池,仿佛刚刚喷奶茶的人不是自己。
尴尬界有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自从我在泳池看见了霍棠泽那极其优越的身材比例以后,就像开启了“好色功能”,每次在霍家和霍棠泽碰面时,总会有意无意将眼神瞥向他……藏于衬衫之下的腹肌。
天啊,我居然在馋人家的身子。
无耻。
实在是太无耻了!
【12】
十一月这个月,对于众多追星女孩来说,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月份。
因为在这一个月里,娱乐圈明星人设崩塌事件,那是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某一线男星,被爆出在上节目期间,一直以导师的身份,去勾搭参赛的女选手。
然后是某女星婚后,出轨某小有名气的男模。
再然后是,某位当红男星,与某某知名女导演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
这三个瓜一出,微博上的吃瓜群众,一片哗然。
十一月末,微博又来了几个新的热搜。
但是这几个热搜,无外乎都是和同一个明星有关。
#南竭 恋爱#
#南竭 官宣女友#
#国民男神南竭 恋情曝光#
国民男神,娱乐圈里最年轻的影帝南竭,十一月三十日当天,在微博里官宣女友。
身为一个日常喜欢吃瓜的瓜田常驻人士,在接收到微博的推送,知道南竭官宣恋情以后,我马上点进他的微博准备吃瓜,并打算在吃完这瓜以后,把瓜情和林安蕊分享分享。
但当我进入到南竭的微博,看见那条官宣微博的内容是:今天天气很不错,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微博内容下方还附带着一张南竭与他女朋友的合照。
下一秒。
我因惊讶过度,手一颤,手里的手机没拿稳,摔地上了。
这这这,这和南竭谈恋爱的女朋友居然会是……苏晴歆。
天噜啦!
霍棠泽!
你老婆被人抢了!
明明在小说里,霍棠泽和苏晴歆,他俩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啊。
这会怎么中途冒出一个南竭来了。
这男女主的主线剧情,似乎跑偏了。
然后没过两天,南竭又在微博亲自爆出了和自己有关的一个“大瓜”——他和苏晴歆,在公布恋情那天,同时也领证了。
苏晴歆今年大三,的确是够法定年龄结婚了。
只是。
她和南竭,是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在我得知南竭与苏晴歆已经领证以后,我看霍棠泽的眼神,总是对他充满了怜悯。
好惨一男的,好好的一老婆,居然被影帝拐跑了。
三个月前的那场订婚晚宴,苏晴歆不小心把红酒撒我裙子上,出于不想得罪男女主的苟命原则,我并没有像原文作者描述的那样,对苏晴歆进行辱骂与人身攻击。
是不是从这里开始,剧情就已经开始逐步跑偏了?
因为我并没有如原文一样借着裙子之事当众羞辱苏晴歆,所以苏晴歆和霍棠泽也并没有如原文描述那般,在那一晚遇见。这致使,如今的剧情线,与作者构造的剧情线,开始背道而驰?
就在我深思苏晴歆是什么时候和南竭“暗度陈仓”时,林安蕊发来了一条微信:【珞宝,你说我家男神谈恋爱了也就算了,可他居然结婚了喂。】
林安蕊也追星,她粉的男神之一就是南竭。
得知自己粉的某个男神结婚了以后,林安蕊有三四天的时间,没有上线打游戏。
我以为她这是蹲家里哭去了,可谁知是我多想了,她没有蹲家里哭,而是找了知情人士,八卦到了她男神和苏晴歆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然后,林安蕊又给我发来微信:【宝子!重大八卦!原来那个女生叫苏晴歆,名字还怪好听的,还是楠大的学生。她和我的南竭男神,居然是在周高两家的订婚宴上认识的。】
我那时正在陪周曼音逛街,没有及时看到微信。我开车回到霍家以后,第一时间回复她:【快把你知道的八卦都分享给我听!】
原来。
那晚订婚宴,南竭作为南家的二公子,也有受邀出席。
苏晴歆失手把红酒撒在我的裙边,我没有责怪她,但过后多久,她就被一个尖酸刻薄的富家太太给欺负了。
那晚,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得知自己丈夫出轨的消息,一时气上心头,跑到宴厅外边的长廊上,偷偷抹泪。
鉴于她心里堵得慌,没地方撒气,就故意把气往苏晴歆这个刚好路过的服务员身上撒,找借口为难人家,说苏晴歆走路不长眼,撞伤了自己,要苏晴歆跪下来给自己道歉。
在长廊上打电话的南竭全程目睹了,适时出手,帮苏晴歆解了围。
那个女人鉴于南竭是南家人,对南家这一家族,有所忌惮,便没敢继续为难苏晴歆,并主动给苏晴歆道了歉。
这剧情,是换汤不换药啊。
这为难苏晴歆的戏码,原来是应该由我这位书中第一恶毒无脑女配姜珞来做的,只不过我没有去做,所以后来换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富家太太来实施这一戏码。
而南竭就是在那晚,对苏晴歆一见钟情的。
可能是美女会对曾经解救过自己的英雄,存有一定的仰慕之情吧,在南竭对她展开猛烈追求的第一个星期,他们就在一起了。
后来南竭更是说服了自己父母,让自家父母同意他娶一位出身平凡的女子为妻,再千方百计的把人哄骗去民政局,让她成为自己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三个多月时间,从一见钟情到结婚,这速度,杠杠的,简直是比坐火箭还快。
原文剧情线里,原本毫无相关的两人,如今在一起了。
我这位恶毒女配,花了整整两天时间,都还没能彻底接受这一离谱的剧情走向。
但是到了第三天时,我突然想通了,既然男女主的主线剧情都已经发生变化了,他们的结局都改写了,那么我这恶毒女配的结局,应该也会随之发生变化的吧。
之前我千方百计想远离霍棠泽和苏晴歆,主要是怕得罪他俩,怕原主的悲惨结局,会阴差阳错的在自己身上上演。
可如今,男女主之前的剧情线,已经崩了啊。
既然原文男女主的爱情线已经完全崩了,那么身为女配的我,内心的小九九,开始蠢蠢欲动——好想泡霍棠泽噢。
我想泡霍棠泽,原因很简单,我对他见色起意。
更切确地说,我就是馋人家身材。
可接下来。
现实,给了我一棒槌。
虽然男女主的剧情线改变了,但有些人物设定却没有更改,例如,霍棠泽一直都挺讨厌原主的。
既然霍棠泽一直这么讨厌原主,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成功将他泡到手呢?
好家伙。
这是个非常难搞的问题。
于是,我找到了林安蕊,想让她帮忙出主意:“小蕊蕊,我想泡霍棠泽。你说,我要怎么才能成功勾搭上他?”
林安蕊无比吃惊:“姜小珞,你之前还说你移情别恋人民币了,怎么这会又想泡霍总了!快说,你想泡人家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啊,我对他见色起意,这算理由吗。”
“你怎么可以把自己是色胚子这一点,说得如此坦荡荡。”
“因为我脸皮厚啊。”一般爱惜自己小命的人,脸皮都特别厚。
林安蕊白了我一眼:“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男人哪有钱香啊,这会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立flag被打脸的我,丝毫不慌:“小蕊蕊,你还别说,如果你见过霍棠泽的身材的话,你会发现,其实,男人和钱,也都还挺香的。”
林安蕊:“……”
我很认真地问起她:“你说,我要是追他,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她也很认真地回答:“一半一半吧。”
“我以为你会说,几率为零呢。”
林安蕊若有所思道:“我觉得……怎么说呢,就是,我之前不是去霍家看骨折了的你,后来霍总不是回来了嘛,他也听见了我们的对话。然后我发现……“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发现什么?”
“发现霍总,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你了。”
“这个观点,你从哪里得出的?”
“眼神!”林安蕊笃定地说道,“他以前看你的眼神,是厌恶外加疏离。但那天,他看你的眼神里,没有了那种厌恶和疏离感。”
“可是,我怎么就没发现,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了厌恶和疏离感?”
林安蕊微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也许,你是当局者迷,所以不自知。”
身为局外人的林安蕊,的确观察得很入微,霍棠泽之前看我的眼神,的确是算不上十分友善。他前期对我的态度是冷漠,是嫌弃,以及非常不耐烦,更是讨厌与我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我刚穿书那会,霍棠泽见我身上穿着的性感睡裙太过暴露,在我离开套房前,递给我一件浴袍遮羞。我伸手去接浴袍时,我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背,他当时脸色瞬变。
原本就冷着脸的他,脸上的冷意越发加重,在确认我拿到浴袍后,马上把手往回缩,拿起纸巾,往手背的位置,擦了又擦,直至把手背擦红肿。
他嫌弃我的态度,那是完全不稍加掩饰,直接当着我的面,很直白的通过擦拭手背的动作,告诉我,他就是不喜欢与我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所以,别再来烦他。
林安蕊继续说道,“其实话说回来,小珞珞,如今的你,和以前的你,简直是判若两人。以前的你,别说霍总了,就连狗都讨厌你。”
居然说连狗都讨厌我,我报复性地掐了掐林安蕊的脸蛋:“那你呢,小蕊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我的?”
林安蕊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在泰国菜馆听到你说我人长得好看,心肠也还过得去,从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就不想继续和你敌对了。”
“哟。”我像个流氓一样,继续对林安蕊动手动脚,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原来,你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好看呢。”
林安蕊用一副被帅哥挑逗了,害羞的小女人表情看着我:“嗯。”
林安蕊害羞了一会后,突然反羞为攻,一把将我扑倒在沙发里,如猥琐老男人调戏良家妇女,轻轻摸了摸我的脸,嘿嘿笑道:“小妞,要不今晚别走了,陪爷打游戏呗?”
那一晚,我挺后悔自己没走的,因为我和林安蕊排位连跪七局。
七局里,一次都没打赢!
这对于两个菜鸡来说,是游戏生涯里非常之心塞的一大污点。
输到最后,直接气得我和林安蕊,三更半夜,抱头痛哭。
隔天早上,我顶着国宝大熊猫同款黑眼圈回到霍家,匆匆洗了个澡,离开浴室后,没过多久,李姐便站在门外敲门通知我,可以下楼吃早餐了。
餐桌上,周曼音依旧坐在主位,我和霍棠泽分别坐在她的左右手两边。
可能是昨晚排位赛连跪七把,这一悲伤的情绪,延续到了今天,致使我一大早胃口不怎么好,一顿早餐,吃得索然无味。
比起我想泡霍棠泽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泡,和我跟林安蕊输了排位赛,这两者之间,我明显更为后者而发愁。
我发现我对于“我想泡霍棠泽”是完全出于三分钟热度。
这不,热度一过,我就好像不怎么想泡他了。
我看我还是踏踏实实当个打工人吧,不要对自己的老板有非分之想,只对钱有非分之想就好了。
我在没穿书前,就是属于胃口大,怎么吃都吃不胖的类型。穿书后,我发现自己大饭量但不容易长肉的体质,似乎也传送到了原主身上。
周曼音是知道我平日里的饭量的,她见我今日毫无食欲,胃口索然的样子,忧心道:“珞珞,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遇到困难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阿姨会帮你解决的。”
“阿姨,不是的,我没有遇到困难,我……我没事。”我主要是也不好意思和周曼音说,自己是因为打游戏打输了影响心情,从而导致食欲不好。
我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周曼音和霍棠泽眼里,一个是半信半疑我没有遇到困难,一个则是压根就不信我没有遇到困难。
早餐过后,我们的霍大BOSS回了霍氏,继续开启他那忙碌的一天的总裁生活。
而我,则是发挥自己陪伴小达人的敬业精神,陪着周曼音外出购物,反正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
由于女人嘛,是非常热衷于逛街这一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活动的,逛街期间,我没有及时看见,安静躺在我微信朋友列表里的许助理,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
许敬:【姜小姐,我能问你一个事吗。】
我在中午的时候,才看见许敬在十点左右给我发了一条微信,立马敲字回复:【可以啊。】
他:【姜小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许助理,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我早上去霍家接霍总回公司时,看见你脸色憔悴,心情也似乎不太好,出于朋友间的关心,便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在我穿过来之前,原主就有许敬的微信了,我穿成原主后,和他基本也不怎么联系。
鉴于我本人是一个很少发朋友圈,也是一个不喜欢刷朋友圈的人,我和许敬,就连互相在朋友圈给对方点赞的浅度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他今天突然发微信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许敬是不是被盗号了。
但是转而一想,哪个骗子这么无聊啊,在盗了别人号以后,第一句开口不是说自己最近很困难需要借钱,而是反问对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于是我也没隐瞒什么,特别直接地打字回复他:【多谢许助理关心。我今早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我遇到困难了,而是因为,我昨晚王者连跪了七局。】
然后,我又默默来了一句:【许助理,你懂连跪的那种痛么?】
得知真相后的许敬,叹了口气,他也玩游戏,连跪的这种痛,他当然懂。
叹完气后,咱们尽职的许助理,把他和我的聊天截屏发给自家霍总。他家霍总,自己不去问姜小姐怎么了,偏偏来折腾他,让他拐弯抹角地去问,身为一介打工人,许敬觉得自己真不容易。
发完聊天截图后,有点八卦的许助理,在微信上,多嘴问了一句:【霍总,你最近似乎有点在意姜小姐哦。】
有点八卦的许助理的冷漠上司:【许敬,你最近废话有点多,是嫌工资太多了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想扣工资?
有点八卦的许助理:“……”
他想听八卦的欲望,突然就直线下降了。
【13】
比起没失忆的周曼音,我发现失了忆的周曼音,更有趣。
没失忆前的她,有事没事总爱助攻我和霍棠泽。
失了忆后的她,完全把助攻这档子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前几天,我和她去看某位天王的演唱会,坐在我隔壁的是一位帅哥。
我男色当前,有感而发,低声说了一句真帅啊,正巧被周曼音听到了,她就一直在暗暗鼓动我,让我去要微信,说是宁可错过一百亿,也不要错过一桩好姻缘。
又比如。
她经常会和我吐槽霍棠泽。
说霍棠泽整个人看起来像座冰山一样。
并建议我以后找老公不要找这一类型的,说是和冰山男结婚,天天对着一张冰山脸,那婚后生活肯定特别无趣。
周曼音吐槽完霍棠泽以后,又开始担心起以霍棠泽这张冰山脸,日后能不能娶到老婆都是问题。还说他以后教育孩子,不用开口,只是板着一张脸,就能直接把孩子给吓哭。
其实,按霍棠泽这脸这身份这家世,想要成家的话,肯定是不愁没人嫁的。
毕竟像我这么一个爱财如命的颜狗,就曾经垂涎过霍棠泽的身材。
虽然只是三分钟热度。
但是我这也算是曾被猪油蒙了眼。
……啊,呸,什么猪油,应该是曾被男色蒙了眼。
十二月的楠市,天气越来越冷。
某个晚上,我穿着毛茸茸的棕色卫衣,窝在周曼音床上,陪她看外国丧尸片。
电影看到三分之一时,我稍稍调整了姿势,整个人都挨靠在周曼音身上,一只手挽住周曼音近侧的手臂,另一只手默默捂住自己的眼睛,电影里面丧尸吃人的场面,由于实在是太过恶心了,我已经看不下去了,但周曼音却看的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我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是林安蕊发来的微信:【宝子,我眼下很不开心,你快来陪陪我。不许找借口说天冷不想出门,姜小珞,你不来你就是小狗!】
林安蕊约我见面的地点,还是上次那间旱泉酒吧。
我进到酒吧,看见她点了满满一桌酒。
那些酒,都是调酒师调出来的酒,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在我看来,林安蕊像是在集齐九种颜色的酒,准备召唤神龙。
我下意识以为:“小蕊蕊,你最近粉的哪个男神,又塌房了啊?”
林安蕊白了我一眼:“呸呸呸,才不是,我的男神们最近都好得很呢,我这是在找灵感。”她苦恼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我最近写不出新歌,没收入,烦着呢。”
林安蕊是个小有名气的作词人,身为林氏千金的她,除了她住着的那套高档公寓,是她爸给她买的以外,近几年的花销,全是她自己赚回来的。
我刚想安慰她,不要想太多,没灵感就慢慢来,可下一秒,我又听见她说:“不过也没关系,我银行卡里还有自己之前存下的一笔小钱,不多不少也就一千来万吧,近来说缺钱也不算缺钱。”
“……”
我怀疑她在炫耀,但我没证据。
林安蕊指着满满一桌酒,忧愁道:“今晚那位可帅气的小哥哥又请假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为什么每次我们来,都碰不上他。还有,我刚刚一口气瞎点了一堆酒,来,珞珞,陪我喝酒,就当做是陪我找灵感了。”
那晚,林安蕊没喝醉,但是我喝醉了。
我喝红酒没事,我喝啤酒没事,但是一碰白酒,尤其是度数高的白酒,很容易一杯倒。
偏偏那晚,林安蕊点的那一堆酒里,有好几杯是这间酒吧的金牌调酒师,混了各种白酒而调出来的酒水。
而我又正好喝的就是那几杯,几杯下肚,直接给喝断片了。
第二天,我是在林安蕊家醒来的。
那一天,我记得天很蓝。
那一天,阳光特别灿烂。
那一天,林安蕊在我醒了以后,一直用一种“姐们,你真勇”的眼神看着我。
她的那种眼神,让我有点瘆得慌:“你为毛一直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
喝断片,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在你清醒以后,有人帮你回忆,你喝醉了以后,都干了什么。
听完林安蕊说了昨晚我喝醉了,都干了什么之后,我把自己的脸深埋进枕头里,直呼不可能:“不,你一定是在诓骗我!我怎么会这么无耻!”
林安蕊说,我昨晚醉了以后,在酒吧门口,一直扒拉着霍棠泽的衣服不放,并且,我还……强吻了他。
狗屁!
那间酒吧是一间平价酒吧,像霍棠泽那种有钱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去那里消费,要去也是去高端私人会所。
可林安蕊像是一早就料到我不相信她的话:“昨晚,许敬也在,他也是见证者之一。你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打就打。
然而……
我从许敬口中,得到了和林安蕊一样的答案。
我承认我是惦记过霍棠泽的身材和脸,但是像我这么纯情的美少女,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流氓,如此没形象的事情呢。
我觉得昨晚的我,不是喝了白酒,而是喝了假酒。
就在我呆若木鸡,脑袋放空,怀疑人生时,许敬给我发来了一段酒吧门口的监控录像。
看完这段监控录像后,我零零星星想起一些画面,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可以用以下的一行字形容——完了!芭比Q了!
昨晚。
我喝了一杯蓝色的酒后,就感觉自己有点晕坨坨的,然而我贪杯,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杯,最后,喝到第三杯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颠倒,有一种自己在摇花手准备升天的感觉。
林安蕊见我脸红红的,醉意已经上头了,怕我喝多了会不舒服,就赶紧结账带我走人。
之前也说过,我这人,属于酒后思淫欲的那一挂人。
上一次,我没醉的这么厉害,所以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欲念。但是昨晚,我醉得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林安蕊搀扶着我走出酒吧门口时,正好迎面撞上了霍棠泽,那个时候林安蕊一心只顾扶我,根本就没看路。见我撞了人,她下意识想替我道歉,但不好意思的“不”字,还没说出口,原本还没醉的特别彻底,勉强能站得稳的我,猝不及防整个人就像个不倒翁一样,往前倒去。
我怀疑喝醉了的我,是故意的……
因为刚好站在我身前的人,是我曾经因人家的身材,而对人家起了歹心的霍棠泽。
我一头撞进人家怀中。
就是这么巧。
霍棠泽倒也算绅士,向来不喜欢与我有肢体接触的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醉了的我,反而把手环在我腰间,支撑着我,怕我再次站不稳。
然后,我得寸进尺,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手搭在自己腰间,抬头一看,觉得这男的怎么长得这么帅,还长得这么像霍棠泽,就很突然,我色欲熏心,踮起脚尖,扬起下巴,就这么……把嘴唇怼了上去。
我这一顿出乎意料的操作,把一旁的林安蕊给看呆了,把站在林安蕊隔壁的许敬,也给看呆了。
监控录像里,这俩现场吃瓜群众,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非礼”霍棠泽,也没个人上前阻止。
并且,我“非礼”霍棠泽的地方,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酒吧门口。
别的人看见一男一女在亲嘴,也肯定不会想到,这两人不是情侣,会下意识给出判断,觉得是情侣在接吻,所以,谁会来阻止?
压根就没人敢上来阻止,都怕打扰了小情侣的甜蜜恩爱时光。
重点是,面对我的这么突如其来的非礼行为,霍棠泽这位当事人,也没有立即把我推开。
这就很离谱!
是非常非常之离谱!
安安静静坐在我隔壁,陪我把许敬发来的这段视频看完的林安蕊,脸上满是一副磕CP的迷妹脸表情:“珞宝,原来你泡霍总的方法,是采取直来直往的直线攻略法啊。就直接开亲,亲完就跑。还别说,你这方法,真勇猛,把霍总都给亲懵了。”
我昨晚有没有把霍棠泽亲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眼下挺懵的……懵劲过去后,我双手捂脸,深感命不久矣。
之前林安蕊说,霍棠泽看我的眼神变了,没有了厌恶和疏离感。但是,我不信,毕竟,你要是真讨厌一个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突然又变得不讨厌她的。
你以为写小说啊,你以为拍电视剧啊,男女主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相处出了爱情。
我这会又不是演偶像剧。
我更不是女主。
我木得主角光环啊!
尽管如今剧情的发展,已经偏离了作者的构思,也就是说,原文的剧情线已经完全失效了,后续是如何发展的,我这位曾经看过这本玛丽苏小说的读者,心底也没个谱。
我先前猜测,或许我的结局不会如原主一样悲惨。
但是我害怕啊,我害怕经我昨晚这么一搞,让霍棠泽对我的厌恶值,直线飙升,然后,我仍旧因为得罪霍棠泽,被他厌恶,最后导致下场凄惨。
虽说我在搬进霍家之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让霍棠泽做出了保证,并且也让他写了保证书,保证不能对我做出具有伤害性与拘禁性的行为。
可我这会才后知后觉想到,若是一个人想要整治你,方法多得很,不采取伤害性与拘禁性的行为,一样能至你于死地。
我先是仰天长叹一口气,然后继续把自己的脸埋进床上的枕头里,大有一副憋死自己算了的架势。
突然,我又蹦跶着坐起来,求生欲使我奋力挣扎,我打开知乎,提问:若是你喝醉了以后,不小心强吻了一个特别讨厌你的上司,会有什么后果?
回答者一号:买个好墓地。
回答者二号:亲爱的,明天你会因为左腿先迈进公司,而被辞退。
回答者三号:节哀顺变。
我看完这些完全不靠谱的回答后,又打电话给许敬,旁敲侧击地问他,想搞清楚,他和霍棠泽昨晚怎么这么巧出现在那间酒吧里。
许敬说,昨天是他的生日,那间旱泉酒吧,是他妻子开的清吧。他下班后,邀请要好的同事和老板一起去酒吧,喝一顿,就当是庆生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轻轻抖了抖,心也跟着轻微颤了颤:“昨晚,还有霍氏的其他员工在场?”
啊啊啊啊!
这世界要疯了啊!
天要亡我!
许敬说道:“姜小姐放心,人不多,就几个而已。他们站的离你们有点远,所以监控没拍到他们的身影。”
许敬还向我保证:“他们会把嘴巴闭紧,不会乱说话的。”
然而。
这就是许敬所说的,他们会把嘴巴闭紧,不会乱说话的……
霍氏内部某八卦群。
热心群主:【震惊!我们霍总昨晚被人强吻了!】
员工01:【!!】
员工02:【谁这么big胆啊!】
热心群主:【PS:强吻霍总的人,是姜小姐。】
员工03:【昨晚我男朋友也在场,他也看见了,我以人格担保,群主的这个消息,是真的!】
员工04:【霍总被强吻了,没有马上推开姜小姐?】
员工03:【据我男朋友所说,没有。霍总就这么安静地站着,任由姜小姐揉虐。】
员工05:【活久见,姜小姐居然真的把霍总给搞定了。】
员工06:【……那我现在去讨好姜小姐,还来得及吗?】
【14】
当天,酒醒后的我,没有立即回霍家。
我像条死鱼一样,躺在林安蕊的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一阵懊悔中。
我昨晚为什么要贪杯,明明喝第一杯就有点晕了,我还非要喝第二第三杯。
“小蕊蕊。”
坐在床左侧,沉浸在游戏里的林安蕊听见我喊她,不明所以地抬眸问道:“怎么了?”
我问她:“你是不是失恋了?”
林安蕊:“我哪里失恋了,我明明单身了很久了好嘛。”
我给她安罪名:“别狡辩,你就是失恋了。对,没错,你失恋了。”
然后,我给周曼音发了一条微信:【阿姨,我有个朋友失恋了,我住她家,安慰她几天,最近,就不回霍家了。】
被我当成挡箭牌的林安蕊,一语点破:“我看你是不想回霍家看见霍总吧。”
我默默拿过一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算是默认了林安蕊的话。
我不怕回霍家看见霍棠泽。
我主要是怕我一回霍家,他就马上找我晦气。
换位思考一下,若我被一个自己特别讨厌的人强吻了,我可能会刷牙刷个三天三夜还会觉得恶心。
所以,我能躲则躲吧,在林安蕊这能躲多几天,就躲几天。保不准,霍棠泽见我这几天,没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对我的怒气值,减低一半,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我一连在林安蕊家苟了很多天。
直至某个周三,我突然想通了:真正的勇士,都是直面困难的。
虽然比起当勇士,我更愿意当个狗熊。
但是。
我再躲下去,又能有什么用?
我和霍棠泽之前签署的那份雇佣协议上写明,身为乙方的我,不能无缘无故旷工。只要周曼音一日没恢复记忆,为了钱,我也要在霍家待满三年。
我默默伸出手指,特别认真地数了数,若是周曼音一直没恢复记忆,那么距离两千万到手,还有二年零七个月,足足九百多天……
躲,躲,躲,躲个头,不躲了!
我酒后没有经当事人的同意,被歹念冲昏了头,强吻了霍棠泽是我不对,本身就是我的错,我检讨我自己。
身为一个成年人,既然错了,就该道歉。
在历经一番思想检讨过后,我和林安蕊说了拜拜,借了她的车开回霍家。
一进门,我就看见李姐在监督佣人打扫屋内卫生。
“姜小姐,您回来了。”
“李姐,霍总呢?”
“霍总在二楼的书房呢 。”
——
霍棠泽一楼的书房,是常年关闭状态,无论霍棠泽是不是在里面处理工作,门通常都是关着的。
而他二楼的书房,则是一般会处于敞开状,很少会把门关上。
我站在二楼的书房门前,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虽然门是敞开着的,但是礼貌要到位。
霍棠泽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他合起手中的书,缓缓说道:“请进。”
我没回到霍家的时候,内心有点点慌,就跟要去刑场赴死一样。可一回到霍家,看见了霍棠泽以后,我好像就不怎么慌了,淡定得很。
霍棠泽做出了请坐的手势,示意我可以坐在他桌前的那张靠背椅上。
我也没有扭捏什么,直接走了过去坐下,我刚坐下,他就说起:“我还以为,你打算再躲一段时间,才肯回来。”
“霍总,那晚的事情,我十分抱歉。”
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我当着小蕊蕊,许敬,以及其他霍氏员工的面,吻了霍棠泽,我就尴尬得脚趾头能抠出三房两厅。
天知道那一晚我为毛会这么失态。
日后,我要谨慎喝酒。
喝点红酒啤酒还是可以的,但是,绝对不喝调酒师调出来的酒水,鬼知道那些酒水里都掺了什么……
霍棠泽看着我,淡淡说道:“喝了酒,失了态,能理解。”
他这么淡定的反应,实在是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以为他起码会给我甩脸色看。
毕竟。
他之前不是挺讨厌我的吗?
他之前不是特讨厌与我有肢体接触的吗?
但从我踏进书房到现在,霍棠泽的脸上,是一点怒意都没有。
这不正常啊。
我用余光打量着霍棠泽的表情,柔声询问道:“霍总,我那晚……“我觉得非礼这个词,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换了一个稍显文雅的词,“我那晚唐突了你,你不觉得我特别过分吗,你就没生气?”
正常人和一个自己特别讨厌的人接触,都是会产生恶心和反感心理的。更何况,我和霍棠泽那种程度,不是一般的肢体接触,而是属于亲密接触了。
霍棠泽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反问我:“如果我生气了,你准备怎么办。”
除去买基金的二十万,我卡里还静静躺着四百八十多万。
我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小钱钱啊,不是我不想留住你们,而是,我要用你们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赔偿你名誉损失费。”
毕竟那晚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事发经过的人,有点多,在一定程度上,是有损了霍棠泽的名声。
霍棠泽也没和我墨迹,直接开价:“行啊,一个亿。”
“……”把我卖了都凑不齐一个亿。
我本想说赔他个三五十万吧,但是我没想过霍棠泽一开口就是一个亿。
我试着打感情牌:“霍总,我们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啊。”
霍棠泽这厮却说:“姜珞,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感情可伤?”
这一点,他倒是说的也对。
友情?
我和他能有什么友情,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爱情?
呵呵,这一点,我和他基本没可能会发生。
打感情牌不成,我改变了策略,“霍总,谈钱多庸俗啊。不如这样吧,我免费多给你打两年工,佣金不变,但雇佣时间,从三年延长至五年,您意下如何?”反正周曼音的记忆,我看一时之间,就挺难恢复的。
我的这个赔法,不是很合霍棠泽心意。
他象征性地思考了一秒,接着,清冷的声音在书房里传开:“不如何。”
要不是为了小命。
要不是怕他对我的厌恶值蹭蹭蹭往上涨。
要不是因为违反协议要赔钱。
要不是因为上述种种原因,我还真不想继续给霍棠泽打工了。
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两千万,就答应给霍棠泽打工,我就懊悔得恨不得一头扎进太平洋淹死自己得了。
在我满脑子后悔自己当初为毛要见钱眼开之际,我又听见霍棠泽缓缓说起:“要想我不追究此事,让此事彻底翻篇,也行,除非……”
我最讨厌人说话只说一半,见霍棠泽久久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我叹了一口气:“哥,有话直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嘛。”
“我不需要你赔名誉费,我也不需要延长雇佣协议。如果你想让那晚的事情彻底翻篇,很简单,你帮我办一件事情,用以抵消你那晚唐突的行为。”
就这?
比起赔钱,霍棠泽口中的“帮我办一件事情”,明显简单得多。
于是,我爽朗地答应了:“成啊。”
“哥,你想要我帮你办什么事情?”
“没想好,先欠着。”
行吧,欠着就欠着,只要他不记仇,不生气,就什么都好办。
按照我原本的预想, 我今天回霍家找霍棠泽道歉,无外乎只会得到以下三种结果。
第一,他让我滚蛋。
第二,他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自觉滚蛋。
第三,他终止与我之间的协议,我自觉拎行李滚蛋。
我怕霍棠泽会临时反悔,再三与他确认:“哥,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不能反悔哦。”
“好。”
“哥,你真的没生我气哦?”
“嗯。”
“真的不生气哦?”
他又很配合的嗯了一声。
不生气就行。
他不生气了,最起码能证明,霍棠泽此时此刻,对我的讨厌值,没有增加。
至于原主的悲惨结局。
我可去你的。
我就不信了,“我”不招霍棠泽特别讨厌了,“我”最后的结局,还能落得如此悲催。
我离开书房以后,林安蕊的微信也随之而来:【小珞珞,快看,我刚刚刷视频刷到的!!!】她连续发送了三个感叹号,以表示她的惊喜程度已经到达了无法言喻的地步了。
林安蕊:【图片】
林安蕊:【图片】
她连续发来了十张腹肌猛男的照片。
哇塞。
我顿时满心满眼都是腹肌猛男,也没时间和心思去纠结霍棠泽为毛在被我非礼了以后,看起来并不是很生气,还非常容易就原谅了我,这一令人奇怪的现象,立马回房和林安蕊去讨论哪一张照片里的腹肌小哥哥脸蛋更帅,身材更好。
虽然这些腹肌猛男,论脸的话,帅是不够霍棠泽帅的。
但是嘛,这也并不影响我热衷于看腹肌猛男的激动心情。
我和林安蕊经过漫长的愉快的讨论,一人选了一张各自觉得最满意的腹肌猛男图片,作为自己手机桌面的屏保图片和微信聊天背景图。
【15】
自从那天,我和霍棠泽在他的书房进行了友好的“会谈”以后,我俩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半个月,我继续把霍棠泽当老板供着,绝不逾越老板与打工人之间的界线一步。
就在我觉得自己苟命之路,前路一片坦荡之际,意外突然降临。
我……
被绑架了。
是的,就是这么突然。
周末晚上八点,我陪林安蕊去参加音乐节,在音乐节的场地上,被人迷晕带走了。
三个小时后。
我在一个破烂屋子里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脸上有一道长刀疤的男人,用一道凌厉的眼神,紧盯着我。
我不知道他为毛要绑我。
在搞不懂他因何要绑我之前,我不会轻易开口说话,怕说错话,惹怒了这男人。
我更怕我惹怒了他,他会揍我。
所以,我沉默地看着他。
而那男人,除了会用他那双眼睛发狠地看着我以外,他也不说话。
在我的眼神与他的眼神相触后,原主与他之间的记忆,一帧接着一帧于我脑海里,飞闪而过。
我记起了这男人是谁。
但是基于敌不动我不动原则,他不说话,我也不想和他说话。
我们之间,两两无言。
“……”
“……”
相视沉默了三分钟后。
他缓缓起身走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双手被绑,坐在地上的我,十分友好地和我打招呼:“姜珞,好久不见。”
我以为他接下来要继续放狠话,但是,他没有,他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我,来了一句:“你之前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魏霖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一股子浓浓的小媳妇抱怨新婚丈夫不爱自己的哀怨之意……
我呆滞了两秒,用无辜的语气,说出了无辜到不能再无辜的话:“我什么时候不回你短信了啊?”我冤枉,比窦娥还冤。
“你有!”
“我没有!”
“你凶我?!”
“不是你先凶我的吗?!”
魏霖沉默了一会,一连抛出三个反问:“究竟你是歹徒还是我是歹徒?是你被绑架还是我被绑架?姜珞,你是不是没弄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我有病啊,跟个绑架自己的人,起什么争执。
能屈能伸,向来是我的生存法则:“那个,哥,我向你道歉。”
见我服软,他的态度也立即变得没有那么强硬:“行,我免为其难接受你的道歉。”
不是,大哥,原则呢!
你这歹徒当得也太没原则了,好歹再坚持个三几秒再接受我的道歉啊!
魏霖又把话题重新引到我没接他短信这茬子事上面,“一个多月前,我给你发短信,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我弱弱地说:“哥,一个多月前,这个时间有点久,我不太记得了,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具体到几月几号。”
“十月三十一号,这个时间点,够清楚了吗?”
我默默回忆了一下。
十月三十一号,就是十月底。
那天,我去医院复诊。
那天,在我的殷切期盼下,医生满心欢喜地告诉我,说我的右手已经完全算是康复,可以不再需要支架固定了,只不过后续要在家做些康复训练,让手臂能更好地恢复。
那天,我记得我离开医院时的阳光十分明媚,心情也一级棒。
以及那一天傍晚,我陪周曼音有说有笑地在霍家外面的林间小道上散步时,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没有备注的陌生信息。
那条陌生短信写的是:X月X日X号X时,我们旧地点见。
那时,我看了这条陌生短信一眼,把它当成垃圾短信处理了,顺手把号码也给拉黑了。
听完我的解释后,魏霖面色凝重:“你居然没有给我的手机号码进行姓名备注?你知道因为你没有如约与我碰面,我遭遇了什么吗。”
不等我回答,他指着自己脸色的疤痕,厉声说道,“你看见了我脸上被人划了一刀,你看见那条疤痕了吗!”
凶什么凶啊。
能好好说话不。
我小心翼翼地提出抗议:“哥,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是大丈夫所为哦。”
我的抗议好像有点效果,魏霖收起了满身戾气,他剜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好,我不凶你,我和你好好说话。”
但下一秒,这货一张口就是:“给我一千万。”
我心底飘过一串又一串的问号,什么人啊,一开口就是一千万。
他接着威胁道:“如果不想你之前做过的坏事全被霍棠泽知道的话,就给我一千万封口费。”
原主之前做过的坏事可多了,更何况,我又不是原主,我又不想嫁给霍棠泽,所以我根本不怕被霍棠泽知道,反正他本来对原主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再加上,一千万,我真没有。
我和他商量了一下:“哥,一千万我真没有。要不,你直接把我之前做过的坏事都曝给霍棠泽知道吧,我不介意的,我真的不介意的……”
“你就不怕霍棠泽知道你曾经的恶心操作后,更加讨厌你?”
魏霖口中的“恶心操作”,是指原主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六个月前,原主换上了一身性感睡裙,出现在酒店套房里,试图勾引霍棠泽。
但是吧,原主怕自己会勾引失败,所以让人提前去泰国买了一种能让男人“意乱情迷”的药物,她提前把药物下在了一杯红酒里。
可后来,我穿了过来,正巧在那一夜穿在了她身上,致使原主这一计划, 没能实现。
而魏霖,就是那个帮我去泰国买药的人。
“哥,您说笑了,霍棠泽他本来就挺讨厌我的。”更何况,我也没有真的把那杯掺了药的红酒拿给霍棠泽喝,顶多只能算“作案未遂”。
这“作案未遂”与我酒后失态非礼了霍棠泽这事一比,显得那么的小儿科,不值一提。
魏霖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我钱了?”
我无奈地说道:“哥,不是我不想给,主要是我真没钱。”我上哪里搞来一千万啊……
魏霖痞里痞气地笑着说道:“你母亲留给你的遗产呢,那么大一笔钱,不翼而飞了?”
我坦荡荡地告诉他:“都给我败完了啊!”
忽略那剩余的五百万不提,其余四个多亿的钱,是真的全部被原主败光了。
“你母亲给你留了五个亿!”魏霖得知钱都给败光了以后,赫然而怒:“是整整五个亿,不是五百万五十万,你母亲去世才短短三年时间,你居然都给败光了?!”
我和他同仇敌忾,也在心底暗骂原主这个败家女。
“你都拿去干了什么!”
我逐一列出原主的罪证:“吃喝玩乐买奢饰品,偶尔还去澳门赌几把。”
“你还碰赌?”
一提到赌这个字眼,魏霖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转身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木椅,他指着我狂吼:“你一女人碰赌这个东西干什么!”
魏霖原本是个富二代,吃喝嫖赌,样样齐全。
后来他家破了产,一朝从富二代变穷鬼。
这家伙好赌,家里破了产以后,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这会来找我要钱,肯定是赌钱欠多了,走投无路,再加上他替原主办过事,原主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找我要钱了。
魏霖发泄完内心的怒气后,无助地蹲坐在地上,双眼放空,嘴里呢喃着:“姜珞,我完了。还不上钱,我……我会死的。”
然后,他崩溃大哭。
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一个被绑架的人,居然还要反过来安慰绑架我的人。
“哥,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哥,别哭了吧。”
“哥,我被你绑架,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主要是他还哭得特别难听,我耳朵听着特别难受。
“你一个娘们懂什么!”
我好心安慰他,他反过来凶我,哭哭哭,哭死你算了。
我乖乖闭嘴不说话,魏霖反而不乐意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安慰我了,姜珞,你这人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我内心有点无语子。
魏霖开始数落我,“姜珞,你挣钱不行,败家倒是第一名。”并且他还越骂越起劲,“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五个亿,三年时间全花没了,我看你脑袋不止装了浆糊,还被门夹了。”
我任由他骂。
反正,他骂的不是我,我又不是原主姜珞,我顶多就一背锅侠。
原主的锅,每一个都由我来背。
我这个背锅侠,是多么的弱小,卑微,又无助……
魏霖见我一副你爱怎么骂怎么骂的态度,他骂到最后,嫌浪费口水,也就懒得骂我了,干脆闭上了嘴巴,安静待着。
过了没多久,他又自怨自艾:“亲爸不疼,无家可归,一身赌债。姜珞,你说,像我这么惨的人,世界上能有几个。”
“哥……”
“谁是你哥。”
“……你别哭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比你还惨的人,多了去了。”
“谁要听你的破故事了。”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等到我闭嘴不说话了,他又立马吼道:“我让你闭嘴了吗?”
我说话,他不乐意。
我不说话了,他也不乐意。
真难伺候。
我沉默了一会,说起:“这个故事改编至真人真事哦。”
“从前,有个叫宋雅的女孩,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的父亲母亲都不待见她。父母离婚后,她的父亲带走了弟弟,她被判给母亲抚养,可是她母亲嫌她是累赘,把她扔给了远在农村的爸妈。”
“那个女孩的父母,后来各自重组了家庭。而她,则一直由她年迈的外公外婆抚养,但是因为村子里的孩子,知道她的父母从来不会来看她,所以,她一直被村里的孩子在背后取笑,说她一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然后,那群孩子欺负人的手段升级,不再是在背后取笑了,而是演变成欺凌……”
见我止住,没有继续往下说,魏霖不由得一问:“然后呢。”
“哥,我渴了,你能给我拿点水喝吗。”
魏霖拿起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扔到我面前。
“哥,我双手被你捆着呢,没手喝水啊…… ”
魏霖不耐烦地走到我面前,拾起那瓶水,拧开,递到我嘴边。
我喝了一口,嘴边露出若有若无的冷笑,“后来,那个女孩把那些欺负她的,说她是野孩子的孩子,都给揍了一遍。一个孩子骂她,她揍一个,一群人骂她,她就揍一群。直至最后,整个村子没有孩子敢再欺负她,骂她。”
话音刚落,我被反捆在身后的双手,伴随着一声细微的绳子被割裂的声音,恢复了自由。
我在魏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拳对准了他的脸,他应拳而倒,身体重重磕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看来,自小打的架多,还是有点好处的,拳头打人给劲,一拳就倒。
魏霖的亲妈早死,他父亲在他七岁那年,又娶了个老婆。他和我一样,我穿书前不被我的父母待见,而他的父亲娶了新老婆,也不待见他。
他是个缺爱的人,真巧,我也是。
缺爱的人,最容易心软了。
因为不被爱,所以更能体谅别人遭受过的苦,在听见别人的生活也过得也不如意时,容易同情心泛滥。
我伸腿踢了踢魏霖,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这人是真的晕了,而不是死了以后,我在屋内找到了一捆新的绳子,这捆绳子和魏霖拿来捆我的绳子,是同款绳子,够坚硬。
我把魏霖五花大绑,跟绑螃蟹一个手法,就是乱绑。
然后,我又在屋内找到一个手电筒。
打开门,走出去,用手电照射着屋子四周的环境。
房子年久失修,墙壁上出现了很多裂缝,并且这房子身处荒郊野外,看房子四周的环境,像是楠市未开发的地界,一眼看去,漆黑一片,毫无人迹。
更深露重,夜色深沉,我意识到,靠自己是无法在今夜离开这里的,所以我还是乖乖等救援吧。
我折返屋内,找了个木头墩子当成是凳子,坐在火堆旁,取暖。
成年人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
而眼下,距离我在音乐节上当众消失,才过去了四个小时,我寻思着林安蕊那货,什么时候才能带人找到我。
坐在火堆旁取暖,没坐多久,肚子有点饿了。
我不是一个抗饿的人。
平日里我能一天四顿,三顿正餐,一顿宵夜。
但这会,身处荒郊野外,再加上是夜间,周围又没有人居住,我上哪里找吃的。
而魏霖这死家伙,不知道把我的手机藏哪了,至于他的手机,我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
如果有手机,起码能报警啊。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
有一股委屈劲,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我心底滋生。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穿书的角色,特别坏,不招人喜欢。
不招人喜欢,被人讨厌就算了,我还骨折了,骨折的痛,我忍下来了。
但是我这会偏偏还被人绑架了,而且这大晚上的,还被迫逗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困又饿。
我不知道自己这位女配,接下来还要经历什么。
先是骨折,然后是绑架,我接下来是不是还得出个车祸?得个癌症?才能对得起我这个悲催的女配人生?
我抿心自问,穿书后,也没招谁惹谁,更没欺负谁。
我一直都挺安分守己,只一心想要好好活着而已,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不行,我越想就越觉得委屈,这该死的倒霉人生!
这委屈的思绪刚酝酿到一半,我就有点犯困了。
困了,饿了,没有东鹏特饮,昏昏欲睡间,我听见好像有人在喊原主的名字,心下一激动,猛一起身,再猛一转身,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你以为被我撞到的那人是霍棠泽?
错了。
不是他。
男主英雄救美这种戏码,搁我这女配身上,没用。
有人来救我了,明明是件应该高兴的事,但是刚才只酝酿到一半的委屈小情绪,霎时间,再度涌上心头。
我一把抱住被我一头撞疼了胸膛的保镖的手臂,像受伤的小鸭子找到了能庇护自己安全的鸭妈妈,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还边指着墙角里被我五花大绑的男人,特别委屈地说道:“哥,就是他,他绑架我!就是他绑架的我!他这个大坏蛋!”
在场的霍家保镖,纷纷一致瞅了一眼被五花大绑,脸上挨了一拳,左眼被打肿的某人,又默默看了一眼哭唧唧,除了头发有点凌乱以外,什么伤也没受的我。
一时之间,他们对谁是歹徒,谁是受害者,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我抱着那只胳膊哭了好久,越哭越来劲。
后来,那只胳膊的主人见我实在是没有打算松手的意思,面容为难地说:“姜小姐,我老婆的嗅觉特别灵敏,我……我要不,找个单身兄弟给你继续抱着哭?”
宁拆千座庙 不毁一桩婚。
有妇之夫,有女朋友的男人,都不能抱不能抱。
我嗖一下松开了手。
下一秒,一位因乘坐的车辆半路抛了锚,而姗姗来迟的男人,将他的一只胳膊伸到我面前:“给你,抱个够。”
我这时候委屈上头,顾不上什么肢体接触不接触的,也顾不上霍棠泽前期是有多讨厌原主。直接上手抱住他的胳膊,越哭越来劲,将自己心底那股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缺乏安全感,我觉得抱着别人的胳膊哭,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自己小小的安全感。
我穿书后,很少在别人面前流眼泪。
无缘无故离开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魂穿到了一个书中角色身上。
我没有哭。
穿书后,得知自己是个恶毒女配,不被所有人喜欢。
我也没有哭。
但是今晚,我的眼泪,就跟个瀑布似的,一泻千里。
这不是夸张比喻。
我真的觉得很委屈,哭了很久,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使劲掉,哭到最后,我把嗓子哭哑了,还不肯罢休。
等我彻底哭够了以后,霍棠泽轻声问我,“失踪这么久,有没有受伤?”
霍棠泽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哪里招惹了我,他眼睁睁看着情绪平复了没几秒的我,又默默抱紧了他的手臂,慢慢抽泣起来。
听了我哭了一个晚上的霍棠泽:……
听了我哭了一个晚上的保镖们:……
他们一致觉得,自己的耳朵,遭受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折磨。
【16】
等我彻底不哭了,那会子,天都已经亮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一哭就是一宿。
从荒郊野外,一直哭到了医院。
霍棠泽没带我回霍家,他把我带到了上次周曼音住院的那间私立医院,让医生给我做全身检查,怕我再出意外,还留了四个保镖在医院照看做全身检查的我,而他自己则回了霍氏开会。
病房里。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乖乖地配合着一位看着年纪还没我大的警察叔叔做笔录。
林安蕊昨晚在发现我不见了以后,打我电话打不通,她意识到我可能遇到了危险,当即打电话报了警。
但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我是被人挟持或者绑架了,所以立案不成。
后来,警察抽取到了音乐节场地附近商铺的几个摄像头,找到了我被人迷晕后,被抱走的画面,有证据能立案了,能证明魏霖是有目的,有预谋的带走我。
所以魏霖这死家伙,吃牢饭去吧!
做完笔录后,我原本就嘶哑的嗓子,雪上加霜,哑上加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叹,哦,不对,我头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我仰天花板长叹道:恶毒女配,真呀真命苦!
不过命苦归命苦,来医院之前哭够了,心底的委屈劲一过,我顿时活血复活,苟命的信念,比打不死的小强还要顽强。
骨折,绑架,日后不管我还要遭遇什么,都无法动摇我想好好苟完这辈子的念头!
更重要的是,我的五千万还没到手呢。
钱一日没到账,那就证明我照顾周曼音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瞧瞧。
像我这么爱岗敬业的女配,真真是世间罕见,我都快被自己的敬业精神,给感动哭了。
但是吧。
我没有料到,厄运,它就像是和我杠上了一样,再次找到了我。
我在历经了骨折,绑架以后,又遭遇了“车祸”。
并且这个“车祸”,还特别扯淡。
我今天早上七点被霍棠泽送来医院做详细的身体检查,中间还在病房里配合警察叔叔做了笔录,下午两点,拿到了检查报告后,便离开医院了。
但我前一秒和来接我出院的林安蕊,有说有笑地走出医院的大门,后一秒,我就和一台失控的轮椅来了个“意外邂逅”。
那台失控的轮椅,是电动轮椅。
轮椅的主人想要遥控它离开医院,但是吧,很巧,距离我仅有三米之近的它,突然失控,以飞快的速度,往前面疯了似的冲来,轮椅上坐着的老人大叫着:“姑娘,让开!快让开!”
轮椅也有轮子,就免为其难算它是个车吧。
我为了避开它,往旁一躲,刚好医院的地面吧,又有点滑,我躲开时,重心一个不稳,把脚给崴了。
先是手骨折,然后是脚崴了。
谁能比我更倒霉?
嗐……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倒霉熊的亲戚倒霉鬼,天天倒霉到家。
霍棠泽留在医院里照看我的保镖,特别尽责,他们亲眼目睹我受伤了以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在霍氏开会的霍棠泽。
会议结束后,霍棠泽来到了医院,看见了坐在诊室里,右脚肿成猪蹄的我。
我那时正憋着眼泪,静默地坐在诊室的椅子上,反思着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过什么孽,导致穿书后,飞来横祸,祸事不断,我越想就越觉得憋屈,觉得老天爷就是在故意整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有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走到了自己身前。
良久,我缓缓抬头,正好对上了一道关怀的眼神:“霍,霍总,你怎么来了……”
他看见我泛红的眼眶,轻叹了下,胳膊往我眼前一递:“哭吧。”
他不提哭这个字还好,一提哭字,我昨晚的委屈劲又重现,立马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我清楚自己如今身处医院,公众场合不能大声喧哗,所以我没有像昨晚一样,不管不顾,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这会的我,小声地哭泣着,并时不时吸一吸鼻子。
不远处,正与医生交谈着我的伤情的林安蕊,她那八卦的小眼神,在我和霍棠泽的身上来回跳跃。
有奸情!
这两人有大大的奸情!
不对,奸什么情啊,那是爱情!
我昨晚遭遇险情,今天又把脚给崴了,这两件事,周曼音都不知道。
而我和霍棠泽也一致没打算让她知道,毕竟她脑子受过伤,又那么疼我,我和霍棠泽都怕她知道我遇险这事后,受刺激,加重失忆。
既然一件事是瞒,那就干脆两件事全瞒了,
霍棠泽帮我找了个借口,说我和林安蕊旅游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以旅游为名,实则我是待在林安蕊家养伤去了,等脚好了,再回去。
——
我在林安蕊家养伤的第一天,林安蕊就旁敲侧击地和我提起:“珞珞,那天我好像在医院的诊室里,看见你抱着霍总的胳膊哭来着。”
我那时正在看着一部集狗血毁三观于一体的泰剧,边看边点头承认:“是啊。”
林安蕊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你能分清楚,我刚刚那句话的重点是什么吗?”
“你说我在医院哭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姜小珞!
重点是为毛你会抱着霍总的胳膊哭!
而他又为毛愿意被你抱着胳膊哭啊!
可惜我始终没有get到林安蕊所说的重点。
我点了暂停键,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问道:“小蕊蕊,你是不是嫌我在医院哭,给你丢人了?”
林安蕊:“……”
我在林安蕊家养伤的第二天。
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了昨天没能从我口中得到答案的问题:“珞珞,那天在诊室里,你为什么会抱着霍总的手臂哭啊?”
我坦言:“他自个伸过来的,不抱白不抱啊。”
林安蕊:“……”
第三天。
我坐在她家里的工作室里,陪她工作。
期间,林安蕊问起:“珞珞,你觉得霍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我左耳戴着耳机,在不发出声响,不打扰她创作之余,专注看着前天没有看完的那部狗血泰剧,看到女主和女配互扇巴掌,正是剧情发展高潮之际,听到林安蕊的问话,一心二用,眼睛一直看着笔记本屏幕,嘴巴则回答:“你也知道,我住进霍家,是事出有因,站在我这个打工人的角度来回答,霍棠泽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算是个好人。”
霍棠泽给的酬金高,不用996,也不用打卡上下班,包吃还包住,这样的工薪福利待遇,哪里能找到第二份啊。
“珞珞,站在你这个打工人的角度来说,他是个好老板。那你说,如果站在妻子的角度去看待,霍总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回想原文里,男女主剧情线没有崩的时候,霍棠泽和苏晴歆之间的相处片段。
霍棠泽他对他爱的人,是无条件宠溺,以及无条件相信。
但同时,他对自己厌恶至极的人,也是真的狠,不给情面,不留余地。
原文后期,霍棠泽和苏晴歆结婚后,原主仗着有周曼音给她撑腰,日常跑来霍家惹是生非,和已经黑化了,进军恶婆婆人设的周曼音,各种联手欺负和陷害苏晴歆。
面对原主和周曼音的每一次陷害,每一次的栽赃,霍棠泽都很坚定地站在苏晴歆那一边。
苏晴歆说自己没有做过,他就相信她没有做过。
霍棠泽至始至终,都没有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怀疑过自己深爱着的女人。
专一。
不搞暧昧。
对爱的人给予信任,不会随便听信女配的话。
不得不说,霍棠泽这个男主的人设,真的是吊打言情界一堆只懂误会女主,虐女主身又虐女主心的无脑霸总。
随后,我站在苏晴歆的角度,说道:“若是以妻子的角度去看待的话,霍棠泽其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林安蕊:这话中听,这才是她一个CP粉,一直以来最想听到的话。
第四天。
林安蕊致力磕我和霍棠泽的“姜糖CP”的小心思,终于消停了。
“姜小珞~”
我躺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奶茶,“咋滴了,林小蕊~”
林安蕊这货,正欲喊我上线一起组队开局,但下一秒,她看了一眼最新的微博推送后,双眼瞪得像铜铃,声音也跟着颤了颤:“我……我粉的男神,怎么又被曝出塌房了啊!”
林安蕊可能是娱乐圈的“鉴渣达人”,她每喜欢一个男神,那个男神就很容易开始塌房。
她今年一共粉了五个男神,除去自动公布自己恋爱与婚讯的南竭,剩下的四位里,光是传出负面消息的就有仨。
一个被曝出火了以后,立马甩了相恋五年的女友。
渣男!
一个因与多位粉丝展开“私密”图文聊天,被网友抵制,同时也被公司雪藏了。
渣男一个!
就在刚刚,她前天才粉的新男神许北辰,被自己的女朋友石锤,曝出他私生活混乱,脚踏多条船。
一个一个,都是渣男!
我拍了拍林安蕊的肩膀:“节哀顺变。”
林安蕊疑惑的很:“珞珞,你说为什么我喜欢的男神,大部分都是渣男啊?”
我愣了愣,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和他们八字相克吧。”
其实男神渣一点没关系,老公不渣就行。
但是按林安蕊这粉男神的眼光,我对她将来找老公的眼光,表示堪忧。
林安蕊在微博“围观”完许北辰的渣男事件后,化悲愤为动力,三天以后,她写出了一首新歌,名为《你渣渣》。
【17】
我在林安蕊家养伤的第九天。
原本肿成猪蹄子的右脚已经不肿了,行动能力也基本恢复如常。
我谢绝了林安蕊的热情挽留,毅然而然地回到霍家。
毕竟。
在右脚康复了以后,继续窝在林安蕊家,不回霍家,这种行为,属于旷工行为。
旷工是不对的!
身为一个超级有职业道德的女配,要热爱自己的岗位,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把车停进霍家车库,刚推开门下车,就看见李姐急匆匆地向我走来,她义愤填膺地说道:“姜小姐,有人要挖你墙角!”
什么东东?
我哪有墙角被人挖啊?
李姐懒得多说什么,她直接拉着我来到前厅,然后,深藏功与名,转身离开前厅,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在前厅里,我看见了一个纤瘦的身影,那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卷发,精致的脸蛋,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以后,发现原主和她并不认识。
所以。
我和这位漂亮小姐姐应该是无冤无仇的。
既然无仇无怨,出于礼貌,我朝她微微点头,当做是打招呼,她也友好地冲我笑了笑。
“珞珞回来了啊。”见我出现,周曼音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珞珞,过来坐。”
周曼音坐着的沙发,是前厅正中间的沙发,接见客人时,主人一般会坐在那里。
而那位小姐姐坐的沙发,是位于周曼音左手边的双人沙发。
周曼音让我走过去和她坐在一起,这样一来,亲疏有别,主客有别,就对比出来了。
周曼音向我介绍那位漂亮小姐姐的身份,“这位是徐家的大小姐,徐筱晗。”
然后,她又对徐筱晗说道:“这是我好朋友的女儿,姜珞。”
徐筱晗微笑着说道:“姜小姐的名字,真好听。”
客套话谁不会说啊,“徐小姐的名字,也很文雅。”
我和徐筱晗不熟,所以,我全程都是安静地坐着,她们聊她们的,我只管听。
从周曼音和徐筱晗的谈话中,我听出了以下信息:第一,徐筱晗是刚回国的,她在国外学的是珠宝设计。第二,她回国的第二天,就立即上门拜访周曼音了。第三,徐筱晗对霍棠泽有意思,因为她在聊天时,总是在旁敲侧击地问起霍棠泽在她出国这几年,是否单身。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徐筱晗和周曼音说起自己在留学期间遇见的一些有趣的事,周曼音保持着客套的浅笑,很有耐心地听她说着,只是,我没耐心。
好在,豆沙及时出现。
它原本只是无意间路过前厅,眼神若有若无地往我们坐着的这个方向一瞥。
随之,一愣。
然后,它特别激动地冲我跑了过来,用它那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还时不时用它的爪爪扒拉我,边扒拉我还边犬吠着:“汪汪,汪汪汪!”
它的语气像是在说:你这女人,好几天没回来了,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我感受到豆沙是真的蛮想我的,而且我也挺想它的,便伸手去安抚豆沙的脑袋,用满含温柔的眼神看着它:没有没有,我在外面没有狗。
豆沙犬吠一声,一副你这么多天不回来陪我玩,人家伤心了,你快哄哄我的傲娇小模样。
我对特别萌特别可爱的动物向来没有抵抗力,伸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瓜子:“我不是故意不回来陪你玩的……”
“这样吧,姐姐以后天天都陪你玩好不好?”
“……”
豆沙耷拉着脑袋,不理睬我。
我在和豆沙说话的时候,对自己的称呼,不知不觉已经从“我”变成了“姐姐”。
“那姐姐给你买牛肉粒鸡肉干好不好?”
“姐姐给你买好多好多牛肉粒鸡肉干!”
豆沙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欢喜:“汪汪!汪汪!”
果然,小狗狗们都是小吃货。
听到我要给它买零食以后,豆沙就瞬间变得很开心,它高兴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圈,然后小心翼翼地扑进我的怀里,可能是豆沙知道上次大力扑向我,结果害我手骨折了,所以它很清楚下一次扑向我时,不能太过用力。
我在豆沙扑向我时,展开双臂抱住它,然后尽情揉虐它圆圆的脑袋瓜子,一旁周曼音早就注意到豆沙和我的互动:“珞珞,你不在这段时间,豆沙特别想你。既然回来了,你就带它去外面遛遛吧。”
好嘞。
反正我也不想坐在这里听徐筱晗滔滔不绝地给周曼音说起,她在国外留学期间的事情,还有她参加了什么设计比赛,得了什么什么大奖的,就跟催眠曲似的,越听越困。
……
我带着豆沙外出遛了两个弯,然后回到霍家的后花园,找了个凉亭坐着晒太阳。
冬日里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我心头滋生了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霍家的后花园,说是花园,其实更像是一个园林。在整体设计上,很像苏式园林,有山石,有凉亭,有湖,景色雅致。
正好我和豆沙晒太阳的这个凉亭,是观赏风景的最佳位置。
要是此时此刻,有杯奶茶,那就更好了~
豆沙见我只顾看风景,不搭理它,便不满地犬吠着,试图吸引我的注意。
我伸出手,摸了摸豆沙的小脑袋。
我一停止抚摸它的脑袋,它便又不乐意了:“汪汪!”
我又把手搭在豆沙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它这才又安静下来,安静地蹲坐在我脚边,陪我看风景。
作为一个一心只想混吃等死的废物。
看着这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时不时在我目光所及之处,优哉游哉游过的锦鲤,心底突然涌上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我想钓鱼,然后做成孜然烤鱼。
但是。
观赏性的锦鲤是不能吃的。
我这会,还没活够,不想这么快死翘翘。
就在我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锦鲤,盘算着等会一定得点个烤鱼外卖解解馋时,徐筱晗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姜小姐,好雅兴,在这观鱼赏景。”
眼下,我感觉徐筱晗看我的眼光,带有些许敌意。
我联想起刚刚李姐跟我说的话,她说有人要挖我墙角,我那时云里雾里的,还搞不懂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我反应过来了。
我搬进霍家后,和李姐的关系变得挺好的,她好像也一改对原主的讨厌,和林安蕊一样默默开始磕我和霍棠泽的CP,她口中的“有人”要挖我墙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指的就是这位徐小姐。
徐筱晗……我默默回忆了一下原文里姓徐的角色,她好像是霍棠泽这位男主的“烂桃花”之一。
霍棠泽的“烂桃花”,在原文里,真不是一般的多,是非常非常非常多。
毕竟身为男主,没个十个八个女配喜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主。
但基于在原文里,霍棠泽的烂桃花,大部分都是在他和苏晴歆确定了男女关系以后,才出现的,所以挡桃花这事,是苏晴歆的分内事,和原主并不相干。
只是如今,苏晴歆嫁了人,而霍棠泽的“烂桃花”也好像提前来了。
可我又不是霍棠泽的女朋友。
徐筱晗莫名其妙对我产生了敌意,我很无辜好不好……
徐筱晗见我久久没有说话,以为我是不想理她,脸上浮现了微微怒意,但很快,她又换上了一副得体优雅的笑容:“姜小姐,如果不介意我打扰你观鱼赏景的话,能花些时间,和我谈一谈吗。”
我一口回绝了她:“介意,不能。”
徐筱晗似是没有猜到我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姜小姐,你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我这人吧,不爱招惹人,但也不怕被人招惹:“噢,我怎么没有自知之明了?”
“你应该清楚我们徐家和周家的关系吧。”
“不清楚。”
我没骗她,我是真不清楚。
毕竟原文小说有三千多章呢,我能记得她这个小配角的名字就不错了,她也不要对我期待太高,指望我能记得她家世有多好,和周家又是多要好。
徐筱晗被我那句不清楚,隐隐挑起了怒意,但是作为富家小姐,她修养还是有的,没有直接变脸色,“我的爷爷和周阿姨的父亲,也就是周爷爷,是战友,更是几十年的旧相识了。徐家和周家,关系密切,在生意场上,更是互帮互助。再加上,我们徐家与霍氏也有项目合作。”
接下来她的这句话,挑衅意味特别明显:“我们徐家在楠市,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而姜小姐你呢,要家世没家世,您和我,没有丝毫可比性。如果棠泽哥要娶妻子,我的赢面,一定多过姜小姐。”
面对她的挑衅,我默了两秒:“你的赢面多过我,与我何干?”
徐筱晗无视我的问话,以质问的口吻说道:“姜小姐,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霍家。”
徐筱晗好像还不知道周曼音失忆这事,那她自然也是不清楚,我出现在霍家不是冲着讨好霍棠泽勾引霍棠泽而来的,我是出于工作原因,不得不出现在霍家。
“其实姜小姐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难猜,你追棠泽哥的事迹,在楠市圈子里,驰名已久。你之前的为人作风,不是一般的差,花钱又大手大脚的。周阿姨是喜欢你,霍家家底丰厚,也不怕被你挥霍,但是棠泽哥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只会花钱,整日无所事事的女人。”徐筱晗用轻鄙的眼神看着我,继续说道:“说到底,你这种女人,拼了命想嫁进霍家,不就是图钱吗。”
徐筱晗是真的把我当情敌了。
而她对待情敌的态度是,用钱砸,用钱往死里砸:“我给你五百万,你立马消停你那想当霍太太的心思,不要再缠着棠泽哥。”
我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一千万,你觉得怎样?”
徐筱晗见我不为所动,继续抬高价码:“一个亿,你马上从楠市消失,永远不许出现在棠泽哥面前。”
我寻思着,徐筱晗真的挺财大气粗的。
我更寻思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徐筱晗一样,财大气粗,用一个亿打发情敌,还不带犹豫的。
我沉默不语的样子在徐筱晗看来,我是在犹豫不决,所以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着:“姜小姐,你应该清楚,想嫁进霍家,光是有周阿姨喜欢你,是远远不够的。单凭棠泽哥不喜欢你这一点,你就终归是无法成为霍太太。既然如此,不如拿着我给你的钱,远走高飞。”
听完徐筱晗那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后,我质问的眼神缓缓落在徐筱晗脸上:“我不知道徐小姐,有什么资格,以带有目的性的语气,说出那一句,我给你五百万,你立马消停你那想当霍太太的心思。”
简单点来说,我这句话是在含蓄地问徐筱晗,你算哪根葱,你和霍棠泽是男女朋友关系么,你哪来的底气拿钱砸我,让我离开楠市。
我是爱财。
我是俗人。
但俗人爱财,取之有道,我最讨厌别人用钱“砸”我。
饶是像霍棠泽这般高冷这般讨厌原主的男人,当初让我搬进霍家陪伴周曼音时,他说的是“我想请你住进霍家,陪在我母亲身边,陪她说话聊天,帮助她恢复记忆”,霍棠泽用的字眼是“请”这个字。
哪像徐筱晗,一上来就是“我给你五百万,你立马消停你那想当霍太太的心思,不要再缠着棠泽哥”,她直接用这么让人不舒服的语气和态度我说话,你说我能给她好脸色?
徐筱晗听懂了我含蓄的问话,脸色微变,眼底逐渐有了怒意,但她心里清楚,周曼音真的很喜欢我,我将会是她嫁进霍家最大的劲敌。
如果她想嫁进霍家,那么就势必要弄走我这个“劲敌”。
于是,她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能用钱把我这位“情敌”砸走。她脸上重新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如果姜小姐是觉得钱太少,不合心意的话,我觉得我给出更高的价钱,只要你肯离开楠市……”
我冷声打断她的话,“徐小姐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同意和你做这个交易。”
“姜小姐花钱厉害,你母亲给你的家产,应该败得七七八八了吧,眼下应该很缺钱。我有钱,而姜小姐缺钱,正好,大家各取所需,不好吗?”
从徐筱晗来到凉亭提出要和我交谈的那一刻起,她在面对我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我家世比你好,你就是渣渣的高傲感,她就像个高傲的高卢鸡。
与这种人交谈,挺闹心的。
我不想再搭理她了,“徐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我走,豆沙自然是跟着我一起走,在我转身背对着徐筱晗,走出凉亭的一瞬间,徐筱晗脸上笑意全无:“姜珞,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侧身看向她,语气不紧不慢的:“徐小姐,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成为了你的棠泽哥的女朋友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给你脸的。”
“你!”
护主心切的豆沙在徐筱晗说完一个你字后,冲着徐筱晗就是一顿狂吠,似是在说:你怎么能凶她?你居然敢凶她!!
【18】
难怪古人有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后来,我对此话,深有体会。
我回到霍家的第二天晚上,周曼音的父亲周老爷子把周曼音叫回周家聚餐,周曼音原本是想要带着我一起去的,但是被我委婉拒绝了。
毕竟,那是周家的家庭聚餐,我一外人去干嘛。
既然周曼音晚上不在霍家吃饭,霍棠泽也在我去林安蕊家养伤的同一天,飞国外出差了,我便让李姐不必准备晚饭了,我不在霍家吃饭。
原本吧,我是想喊我的小蕊蕊一起出来吃饭,却被她告知,她和她哥,今早一起飞国外参加一个拍卖会了。
就在我犹豫着今天晚上自己要外出吃什么时,突然记起原主的微信卡包里好像有一间粤菜馆的会员卡。
那间粤菜馆定位的服务对象是高消费人士,在楠市上流圈里有一定的知名度,实行的是会员预约制。
正好,原主是会员。
粤菜馆位于楠市市中心地域,地理位置优越,不难找。
我把车停好以后,门口一位穿着水墨渐变图案旗袍的迎宾小姐姐迎了上来,笑容灿烂热情:“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报了原主的名字。
那位迎宾小姐姐一路在前,指引着我去到我预约的包厢。
好巧不巧,没走几步,我就碰见了徐筱晗。
她与友人刚好吃完饭,准备离开,我自认与她不算朋友,也没有交情,便懒得与她打招呼,直接无视她,与她擦肩而过。
徐筱晗在我无视她,与她擦肩而过之际,有一个她自认为是好主意的坏主意,在她心底缓缓产生。
——
我在包厢里安安静静享受着美食时,去而复返的徐筱晗直接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来。
她在霍家与我彻底撕破脸后,像是把教养也给弄丢了,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进,她推门的动作很大,吓得正在吃白切鸡的我,手里的筷子一抖,蘸好蘸料还没吃上一口的白切鸡,啪嗒一下掉餐桌上了。
我的白切鸡!
我的鸡!
妨碍我吃饭就算了,还白白浪费我的一块白切鸡,这口气,我忍不下:“徐小姐,你的父母没教你进入私人包厢时,要学会敲门吗?”
“这间粤菜馆本来就是我们徐家的产业,只要我想,我在不敲门的情况下,进入任何一间包厢都可以。”
“……”
她听不出来嘛,我刚刚那句话,是在嘲讽她没有教养。
餐桌是中式圆桌,徐筱晗直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翘着手臂,一脸轻鄙地看着我。
徐筱晗不认识原主,但她对原主的事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我出国这几年里,听闻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着棠泽哥,有事没事就爱往霍氏送自己做的爱心午饭,但是棠泽哥一口都没吃过,全让他的助理扔垃圾桶了。可是不知道你这女人用了什么手段,在六个月多月前居然住进了霍家。姜珞,你既非棠泽哥的妻子,也不是他的未婚妻,你哪来的面子敢搬进霍家,赖在霍家不走?”
她果然是不知道周曼音失忆这事。
周曼音脑伤失忆这事,除了霍棠泽与周家人,我,还有霍家的佣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晓。
昨天周曼音还能一脸淡定地坐在前厅与她交谈,都是因为李姐做好了准备,提前把徐筱晗的身份资料都告诉了周曼音,并且周曼音与徐筱晗交谈时,大多数是徐筱晗在说。
徐筱晗说我哪来的面子敢搬进霍家?
我想说,是霍棠泽花了五千万亲自给我的面子,我怎么就不敢搬进霍家了呢。
但是。
遇见疯狗,最好的方法是,不要理它。
任凭它怎么犬吠,都不要理它。
“姜珞,你是聋了吗?”
徐筱晗接下来说的话非常难听,“你爸和你妈离婚后,十几年来,一直没来楠市看过你。我看你教养的缺失,应该和你没有父亲教导有关,是典型的有爹生没爹教……”她似是在故意挑拨起我的怒意,面对她在言语上的挑衅与辱骂,我度量大,不想和她计较,毕竟,疯狗喜欢吠人,你总不能把它嘴巴给缝上吧。
突然,徐筱晗的手机震了震,她止住了声音,低头看完那条最新发来的信息后,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瞪着我,她有点恼羞成怒,感觉自己说的话,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对我造不成什么攻击:“姜珞,你难道是个木头人吗,我在骂你,你居然毫无反应?”
我继续安静地吃着饭。
身为一个干饭人,就算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影响我干饭。
“你不说话是吧,没关系的,姜珞,我总有办法让棠泽哥看清你的真面目,然后亲自把你赶出霍家!”
话音刚落,她突然起身拿起包厢里一个用于装饰作用的花瓶,往自己脑袋上砸去。
???
我脑中闪过一串又一串问号……
不是。
好端端的玩什么自残呐。
血顺着她的脑袋缓缓流过脸颊,一滴一滴落在地面的地毯上。
徐筱晗这一番操作,实在是令我目瞪口呆。
这就是她刚刚说的“我总有办法让棠泽哥看清你的真面目,然后亲自把你赶出霍家”,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办法?
“徐小姐,你自己拿起花瓶砸自己,不疼的吗?”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你大概是要陷害我。”
“是的,我就是在陷害你。”
在听完徐筱晗亲口承认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陷害我时,我没有慌,淡定地夹起一块咕噜肉。
我自徐筱晗踏进这个包厢的那一刻起,心底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吧,来都来一趟了,菜都点了,总得吃完饭再走。
以及,我也暗中留了一手准备,就挺想看看徐筱晗当着我的面,能玩出什么花样的。
就在我夹起第二块咕噜肉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随后,迎宾小姐姐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和霍棠泽走了进来。
他俩身后还跟着许敬和六个保镖。
其中有两个保镖,是霍家的保镖,我被魏霖绑架那晚,霍棠泽派出前来营救我的保镖中,就有他俩。
噢。
我恍然大悟。
我只知道徐筱晗今晚要搞我,可我不清楚她要怎样搞我。
但现在我明白了,徐筱晗不知道从哪提前得知霍棠泽今天回国,她看见我在粤菜馆里出现,在得知霍棠泽今天也会来粤菜馆的情况下,她算计好时间地点,当着霍棠泽的面,公然陷害起我这个“情敌”了。
除了霍棠泽和许敬以外,其他人都对眼前这一幕看愣了。
房间里只有我和徐筱晗两个人,既然她以自残的方式出演了“被害者”的角色,那么,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把“施暴者”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那位老爷子将手里拄着的拐杖狠狠锤往地面,发出“砰”的一声,他指着我,怒吼:“是你干的?你这丫头胆大妄为,居然敢伤我的孙女!”这位老爷子,是徐筱晗的爷爷徐季谦。
面对徐老爷子来势汹汹的质问,我叹了口气,在心底感慨了一下人生真的好艰难哦,身为恶毒女配的我,不主动去得罪人,偏偏有人喜欢主动招惹我,我就想本本分分吃顿饭而已,糟心事非得找上门。
活着不易,且活且珍惜。
出于对长者的尊重,我语气温和地说道:“老人家,我若是说,是你的孙女自己砸伤自己的,您信吗?”
“她又不是发傻!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己砸伤自己!”
“……”
她还真就是傻。
傻得奇葩。
傻得有病。
换我要陷害人,我就肯定不会用“以伤害自身之躯去诬陷他人”这一招,先不论这一招有多蠢,我只想说,这一招实施起来,疼的是自己。
徐筱晗好像有那个大病!
被我在心底默默吐槽有大病的徐筱晗捂着自己的伤口,正梨花带雨地哭诉着:“爷爷,这位姜小姐是在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自己弄伤自己。咱们粤菜馆向来以客人的隐私为先,所以没有安装监控,给予客人最大的隐私保护。这位姜小姐就仗着包厢里面没有摄像头,对我痛下狠手。爷爷,我与这位姜小姐昨天在周阿姨那里见过一面,今天本想进包厢和她打声招呼,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似地说我是贱女人,说我要勾引棠泽哥,然后还拿起花瓶砸我。我和姜小姐无冤无仇的……爷爷,棠泽哥,你们一定要给我评评理!”
现实版,贼喊捉贼。
徐老爷子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耐心听着徐筱晗在描述“事发经过”。
面对徐筱晗的控诉,我这位比窦娥还冤的“施暴者”正欲拿出包里的手机,结束手机里的录音,播放在他们进来前,我和徐筱晗的对话给在场的人听,用以自证清白。
刚刚,包厢里只有我和徐筱晗的时候,我曾套路过她这样一段话。
“徐小姐,你自己拿起花瓶砸自己,不疼的吗?”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你大概是要陷害我。”
“是的,我就是在陷害你。”
就在我拿出手机,准备狠狠打徐筱晗的脸时,从进入包厢那一刻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霍棠泽,在这时却突然开口:“徐爷爷,我记得您这家粤菜馆,在一年前安装了一批针孔无声摄像头。那年这里有名服务生手脚不干净,经常把客人遗落的贵重物品顺走,为了揪出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您在各个包厢都装了一款特殊的摄像头,只录像,不录音,不会录到客人私下的谈话,即保证了谈话隐私,又能录下证据将那名服务生送去警察局。”
他继续说道,“这里所有的监控录像系统,为了防止再有服务生顺走客人遗落的贵重物品的事情发生,后来也没有拆除。今晚之事,单凭徐小姐一个人的说辞,真实性有待核实。如果真想要弄清楚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话,调一调监控,更具有说服力。”
霍棠泽看在周家与徐家的交情上,称呼徐老爷子一句徐爷爷,是晚辈对长辈的尊重。但是他和徐筱晗又不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只是儿时见过几次面,所以,他对她的称呼是徐小姐。
听完霍棠泽的话后,徐筱晗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她出国好几年了,并不知道这里装了微孔摄像头。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徐老爷子看出了自家孙女脸色异常惨白,以为她是因为失血过多,哪里不舒服了,“晗晗,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痛?”徐老爷子的火气顿时又来了,他用拐杖指着我,眼神凶狠:“棠泽,依我看,监控就不必调了,我确信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干的好事!”
被骂恶毒女人的我:“……”不是,怎么还玩起人身攻击了呢。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我的怒气值在累积中,正欲爆发时,有人先我一步爆发。
“您在骂谁恶毒呢。”霍棠泽挪动脚步,挡在我身前,脸色看似平静,但实则眉眼间蕴含了几分不悦,目光冷冷的,身为长辈的徐老爷子好像有点顾忌霍棠泽这个小辈,默默将抬起拐杖指着我的那只手垂了下去。
此刻,被霍棠泽护在身后的我,有点受宠若惊。
因他这一挡在我身前的行为,一瞬间,我脑海中冒出一行字:男友力max!
徐老爷子说道:“棠泽,你提出要调监控,是因为不相信晗晗的说辞吗?”
“是。”
徐老爷子一口老气憋在心口,很不甘心地问:“你不信晗晗,那你信她?”
徐老爷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自然是我。
霍棠泽笑了笑:“当然,我信她。”
以我先前对霍棠泽这位原文男主的了解,在他心目中,原主的品行向来很差,所以我自他踏进包厢那一刻起,便下意识认定他是一定不会相信我没有对徐筱晗动手。
但是他刚刚说他信我哎……
他在听完徐筱晗的狡辩后,在没有查看监控得出真相之际,第一时间,下意识地选择相信我。
从今晚开始,“明辨是非的英明好老板”这一词,彻底代替了霍棠泽原本在我心目中“冰山脸老板”这个专属名词。
我突然想起之前我们家小蕊蕊问我的一个问题,她问我:“如果站在妻子的角度去看待,霍总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那时候的答案是,若是以妻子的角度去看待的话,霍棠泽其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因为他专一,不搞暧昧,对爱的人给予信任。
此刻,我抬眸凝视着伫立在我身前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这个背影的主人特别顺眼。
以前我只觉得霍棠泽人设棒,身材好,脸帅气,身高背影气场都一绝,可在今晚,我又get到了霍棠泽的一个点,那就是这男人的后脑勺也挺好看的……
霍棠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已经变得如此完美无瑕,此刻,他正不慌不忙地出言替我讨公道:“徐爷爷,你刚刚说徐小姐脸色苍白,是因为伤口的原因。但是,我觉得你的孙女,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她脸色苍白,大抵是因为心虚吧。”他看向徐筱晗。
徐筱晗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爷爷,我相信姜小姐并不是故意的,监控就不必查了。”徐筱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她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霍棠泽,试图转移霍棠泽的注意力,“棠泽哥,我没有心虚,我只是头有点疼,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徐筱晗长得很漂亮,漂亮的女人哭起来,是真的特别惹人心疼。
可惜,霍棠泽不吃徐筱晗这一套,他直接给了许敬一个眼神。
许敬很懂自家老板的心思,恭敬地向霍棠泽点了点头,往包厢门口的方向走去。
徐筱晗彻底慌了,她看向许敬的背影:“许助理!你站住!”
不能查!
只要一查监控,她先前所撒的谎言,所构陷的诬陷,都会不攻自破,更会损毁自己在爷爷心目中乖巧懂事的形象。
徐筱晗又喊了一声:“许助理!”
许敬鸟都没鸟徐筱晗,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往监控室走去。
五分钟后,看完监控的众人,情态各异。
其中,要数徐筱晗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
当然了,刚刚一心只顾护着自己孙女的徐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也特别“精彩”。
霍棠泽吩咐许敬:“你留下来,将监控录像拷贝一份,交给霍氏的律师团,让他们起书一份诽谤起诉状,委托人是姜小姐。刚刚徐小姐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是被“人”砸的,你也听见了,将来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可以带薪出庭作人证。”
许敬内心:霍总,霍夫人娘家周家与徐家交情匪浅,您当着人面让我拷贝录像,又是律师团,又是人证的,明摆着是不把徐家放眼里啊!
霍棠泽:我还真就没把徐家放眼里。
许敬:老板威武!
嘱咐完许敬后,身为晚辈的霍棠泽,还很有礼貌地向徐老爷子道别:“徐爷爷,我临时有事,今晚不便陪您吃饭了,至于您先前提出徐氏想与霍氏合作的某个项目,我觉得,眼下也没这个合作的必要了。”
而后,霍棠泽走到我身旁,用眼神示意我跟上,并且用在场所有人能听见的语气说道:“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不是个适合人待的地方。”
徐老爷子:我听出来了,他在内涵人,这小子在说我的粤菜馆不是个适合人待的地方!
好气哦!
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随后,徐老爷子怪不满地瞪了自家孙女一眼:用诬陷这龌蹉手段去陷害人,无耻又丢脸,实在是有辱门风!
被自己家爷爷用幽怨的眼神瞪了一眼的徐筱晗还试图狡辩:“爷爷,爷爷……我……”
徐老爷子:“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
【19】
两抹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包厢。
由于昨晚感冒了,今天忘吃感冒药,再加上包厢外边长廊一侧的窗户开着,今晚的风有点刺骨,我鼻涕说来就来,边吸着鼻子边说道:“霍总,我特别感谢你刚刚对我的维护,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英勇帅气高大威猛……”我用尽了我毕生所学词汇,夸奖了霍棠泽一番,并且在最后结束话语时,还不忘重点指出他是一个特别会明辨是非的好老板,没有因徐筱晗那拙劣的表演而作出不明智的判断。
我把霍棠泽今晚对我的维护,通通归咎为:他是看在周曼音的面子上,才那么护着我的。
毕竟,让患者保持身心愉悦,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恢复记忆,这一点,是我一开始入住霍家后,霍棠泽告诉我的。如果周曼音知道我今晚受委屈了,被人污蔑了,按她平日里对我的疼爱程度,我敢肯定,她一定会火冒三丈,不会顾及周家和徐家两家的交情,会直接杀到徐家替我出气。
所以,为避免周曼音动怒,霍棠泽今晚才会这般全力维护我,为我力证清白。
我吸着鼻子说话的声音,落入霍棠泽耳中,特别像是被人诬陷后觉得委屈而引起的哭腔。
正好说完那番话后,我想打喷嚏了。
在公众场合打喷嚏,得优雅些。
于是,我双手捂着鼻子,想让喷嚏打得“优雅”些,想尽量控制住打喷嚏的音量。
最终……虽然那个喷嚏如我所愿,打得特别小声,打得特别优雅,但是为此,我也付出了代价,闷着声打喷嚏的下场就是特别容易把自己的眼泪花给整出来。
而就在此时,走在前面的霍棠泽突然停下了步伐,跟在他身后的我,只顾低头抹泪花,没来得急刹住脚步,脑门直接磕在他后背上。
我:“……”幸亏今天没化妆,否则得蹭他一后背的粉。
霍棠泽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就是眼角湿湿,一副“要哭不哭”模样的我。
他想开口安慰我,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后,他放缓了声音问道:“姜珞,你难过的时候,通常是怎么发泄情绪的?”
由于霍棠泽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有点突然,我认真思量了一秒,而后吸着鼻子回道:“吃呗,吃些想吃的东西,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美食不能解决的。”
如果一顿美食不能解决,那就再加一杯奶茶,保准能解决所有问题。
“美食对你的杀伤力就这么大?”
“那可不。”
任何人,可以质疑我的品行,可以质疑我穷,但是绝对不能质疑我对美食的热爱程度。
霍棠泽话锋一转,又问起:“那你现在饿不饿?”
我如实回答:“有点。”
“你刚刚说特别感谢我,但是姜珞,感谢,光是用嘴说是不够的。”
这好办,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霍总,要不,我请你吃宵夜?”这会已经九点半了,的确是个适合吃宵夜的时间点,再加上,我也的确饿了,刚刚在包厢里没吃几口,徐筱晗就闯了进来,吃的那一点东西,早就消化了。
霍棠泽答应得非常干脆,“好。”
“那霍总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霍棠泽把今晚宵夜吃什么这个话题抛回给我,“你呢,你想吃什么。”
说起宵夜,楠市大学城附近有条美食街,那里有间店铺做的砂锅粥特别好吃的,刚穿书那会,我晚上闲着无聊常去吃砂锅粥,除了砂锅粥,我还特别喜欢他们店里的另一个招牌菜酱香猪蹄,“霍总,你介意吃宵夜的地方,环境有那么一点点嘈杂吗?”
“不介意。”
“以及,那里的店面卫生,比不上高档餐厅。”
“没关系。”
既然霍棠泽都说不介意没关系了,那我必须得请他这一顿啊:“那行,霍总,吃宵夜的地方距离这里有点远,我们得开车过去,是开你车还是开我车?”
要换做是以前,我是挺不乐意与这位冰山脸老板独处的,更别说和他一起吃宵夜了。
但是今晚,鬼使神差下,我还真就带着他一起去大学城附近吃宵夜了。
至于为什么我会这么反常?
原因可能是……今晚,这个男人的后脑勺吸引了我?
话说回来,今晚的风,真的特别冷。
被霍棠泽吩咐安保行程结束,不必跟着,可以自行回霍家交班的两位霍家保镖,原地站着目送自己老板带着姜小姐开车离开。
两抹略显落寞的背影,展开了以下对话:
保镖A:“自从那一晚姜小姐失踪,我们家老板下令霍家保镖连夜全楠市搜寻姜小姐以后,我就有种预感,我们高冷的BOSS,要陷入爱情这个泥潭了!还有,老板不让我们跟着,是嫌我们碍眼吗?”
保镖B:“老板宣布安保行程结束了,回霍家前,我想去吃麻辣烫,你去不?”
保镖A:“你说他们俩会结婚吗?”
保镖B:“你想吃杨国福还是张亮?”
保镖A:“我想吃海底捞。”
保镖B:“……”
保镖A:“……”
神级无效对话。
——
楠市大学城附近的某间店面里。
老板娘热情地把菜单牌递给我,我转手又递给了霍棠泽,让他点餐。
刚进店的时候,店里几乎坐满了人,只剩一张空桌,我原本还担心霍棠泽会不习惯这种吵杂的环境,但是没想到他挺让我出乎意料的,对这种市井小店铺倒也不排斥。
霍棠泽说他第一次来,不知道哪些好吃,便把选择权交回给我,他说我点什么,他就吃什么,他不挑。
既然霍大BOSS发话了,我岂敢不听?我点了这里的招牌砂锅粥,又点了每次过来必点的酱香猪蹄,爆炒田螺,还有一碟无骨鸡爪。
我来的次数多,老板娘好像对我有些印象,在上餐时,不忘调侃我:“小姑娘,找到男朋友啦?我记得你前几次,都是一个人来的,今晚过来,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我连忙摆手加摇头:“不是不是。”
老板娘以为我是刚和“男朋友”在一起没多久,有点害羞了,乐呵说道:“不要害羞嘛,谈了就大大方方承认嘛,阿姨是过来人,都懂的都懂的。”
“阿姨,他真的不是……”
有一桌客人喊道:“老板娘,买单。”
老板娘固执己见,非得认定霍棠泽是我男朋友,她笑着和我说:“你们小两口慢慢吃。”她转身应道,“来咧,稍等。”
老板娘走后,我满脸无奈地看向坐在我对面的“那口子”,“霍总,别介意,是老板娘误会了。”
“嗯。”
他这一声嗯,语气淡淡的。
我这会满心满眼都是眼前那桌美食,倒也没空理会霍棠泽究竟是介意不介意,有没有生气什么的,利索地戴上一次性手套,专心啃起大猪蹄子。
吃到一半时,外卖小哥走进店内,喊我的名字:“姜二丫小姐,请问谁是姜二丫小姐?”刚刚在等待上餐的过程中,我顺手在美团点了两杯饮品。
姜二丫本丫将手里没啃完的酱香猪蹄放在自己桌前的空碗里,脱下一次性手套,像被老师点到名字的三好学生,乖乖举起右手:“外卖小哥哥,这呢!”
“这是您的奶茶。”
我接过外卖袋子,“谢谢。”
外卖小哥说了一句不客气,然后又接着说了一句外卖行业特别具有标志性的话语:“祝您用餐愉快。”
袋子里面装着一杯柠檬茶和一杯我最爱的焦糖奶茶,我拿出柠檬茶递给霍棠泽,我记得霍棠泽不喜欢喝奶茶,所以就给他点了一杯柠檬茶。
霍棠泽看着我手中那杯焦糖色的柠檬茶,沉思了很久,那认真的神情,像极了是在思考我手中这杯东西会不会毒死他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底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我明明就只是想请他喝一杯柠檬茶而已,怎么就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呢。
算了,既然他不领情,那我就都自己喝吧,反正一杯是喝,两杯也是喝。
我正想把手缩回来,但就在这时,霍棠泽的手掌搭在了杯壁的上方,他接过了柠檬茶,“谢谢。”
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手上的柠檬茶已经能被他拿走了,仍然保持着递给他的动作,几秒以后,我把手伸回来:“不客气。”
递完柠檬茶后,我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奶茶,撕开吸管外面的那层独立包装纸,拿起吸管,使出蛮力用吸管怼破奶茶杯口那层塑封纸,捧起奶茶准备吸一口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隔壁桌的四个女生都捂着嘴,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我听不太清她们在聊什么,但是我能察觉出她们的眼神时不时落在霍棠泽身上。
霍棠泽真不愧是男主,颜值与气质搁哪都是最出众的。
这不,他光是安静坐着吃东西,都能轻而易举把隔壁桌那四个小美女的芳心给撩得七上八下。
其中有一个女生还因为常常用眼神偷瞄霍棠泽,注意力不集中,喝粥时不小心把自己给呛着了……
见状,我在心底默默感叹了一句:男颜祸水啊男颜祸水。
感叹完毕以后,我喝了一口奶茶,重新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自己碗里刚刚没啃完的大猪蹄子,专心投入美食的怀抱。
大猪蹄子啊大猪蹄子~
香死个人了~
说好了今晚是我请霍棠泽吃宵夜, 但最后结账的人却是霍棠泽。
主要的原因是,老板娘在我喊结账时,主动将收款的二维码递给坐在我对面的“男朋友”,而霍棠泽也非常自然地接过二维码。
他俩全程无视我……
由于我对小说界霸总男主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主要使用黑卡支票这两种支付方式,所以当霍棠泽熟练地拿出手机扫码支付的那一瞬间,我愣住了,就在我愣神那会,霍棠泽已经付款完毕了。
既然付都付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在心底默默盘算着,得找个时间,把这顿宵夜给请回去。
昨天我陪周曼音看了一部有史以来最血腥的丧尸片,看完以后,整夜都在做噩梦,睡眠质量特别差,这会吃饱了就想睡觉,幸好霍棠泽的车就停在店门外边的马路上,距离不远。
坐在副驾驶位,乖乖系上安全带的我,开始酝酿睡意。
突然,霍大BOSS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你现在还觉得难过吗。”
我沉默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和别人打电话,他刚刚那句话问的人是我:“霍总……我为什么要觉得难过?”
霍棠泽沉思片刻,换了一种问法:“今晚这顿宵夜,吃得开心吗。”
我答曰:“开心。”
当然开心啦,又是砂锅粥,又是酱香蹄子,又是奶茶的,能不开心嘛,简直都要开心死了。
回答这霍棠泽的问题后,我的眼皮开始不听话地往下垂,在我困意彻底来临前,我隐隐约约听见霍棠泽说话了,但是他说什么,我没听清。
那句没被我听清楚的话是:“嗯,开心就好。”
——
往后的日子里。
霍棠泽患上了一种很奇怪的出差“毛病”。
他每到一个城市出差,在回程之前,都会先吩咐许敬派人提前送一堆礼物回霍家。
从周曼音到李姐,再到霍家各个佣人,以及我这个曾经一度特别令他厌恶的女人,皆人手一份。
有很多时候,霍棠泽送的礼物,都是和吃的有关。
他飞香港时,让许敬送回来各种港式点心。
飞西安的时候,许敬送回来了毒死吴聘的甑糕。
再后来,他飞欧洲的时候,在回程的前一天,吩咐许敬送回来了一堆装在礼盒里,特别精致的西式小蛋糕。
老板出差还给带礼物,身为打工人的我,岂敢不收。
当然了,岂敢不收只是一个借口,主要是我身为一个吃货,对各种美味的食物,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既然他带都带了。
那我就收嘛。
不然那些食物,放着也是浪费嘛,对不对嘛……
人啊!
不能浪费粮食!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农民伯伯种粮食多辛苦啊!
对不!
【20】
早上六点,闹钟准时响起。
被我默默关掉。
早上六点三十分,闹钟又响了。
依旧被我关掉。
早上六点五十五分,是我调的第三个闹钟。
我看了一眼时间,关掉手机闹钟,起身离开温暖的被窝,走进衣帽间,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我又不是上班族,那我今天起这么早是为毛?
原因很简单。
我要去赴约。
要去赴谁的约?
赴周曼音的约。
我和周曼音前天就约好了,今天一早直飞北市去看雪景。
周曼音是个土生土长的楠市人。
楠市地处亚热带地区,气温常年温和,下雪的几率十分之渺茫,最冷的时候,也只是下过冰雹。
可偏偏周曼音又特别喜欢雪,正好霍家在北市也有几处房产,所以周曼音一直想着今年冬季要去北市住几天,赏赏雪。
当她提出希望我也一起去北市的时候,我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越在霍家待的久,我就越能感觉到周曼音对自己的疼爱,她对我的喜欢与关怀都不是假的,我在接受着周曼音对自己好的同时,也想努力对她好。
既然她想去嘛。
那就去呗。
我原本以为此次北市之行,就只有我和周曼音两人。
直至后来。
我在别墅后边的花园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
霍家在北市的别墅与楠市的霍宅不一样,屋内的装修风格,是简洁的北欧风。
当然了,房子的装修,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处住宅,和霍宅一样,有个超大的后花园。
我和周曼音来到北市的这一天,北市几乎一整天都在下雪,皑皑白雪点点飘落在花园的绿植上,原本坚硬的地面也因为积雪而变得有些绵软。
穿书前,我从出生到工作,一直生活的城市也和楠市一样从不下雪。
作为一个从未见过雪的南方孩子,我的反应和周曼音是一样的,看见雪后的反应,开心得像个三岁孩子。
傍晚,等雪停了以后,我和周曼音戴好帽子和棉手套,穿上雪地靴,在后花园里堆起了雪人。
周曼音堆了一个标准的雪人,有嘴有眼儿,鼻子还给捏的特别好看。
至于我嘛,堆了一个十六寸的大蛋糕,还特别贴心的在蛋糕上面捏了几个看不出是草莓形状的草莓。
而后。
周曼音又堆了一个功夫熊猫。
我则在地面上堆了一串又大又圆的冰糖葫芦。
接着。
周曼音堆了一个超级可爱的哈喽kitty。
我的画风,开始逐渐向周曼音靠齐,堆了一个懒羊羊,并且懒羊羊头上那坨粪,被我弄得那是惟妙惟肖的。
“珞珞,你快来看看我的。”周曼音指着自己堆的哈喽kitty,她很满意自己的这个作品。
我也觉得她堆的这个雪人特别好看:“哇塞!阿姨好棒!”
当周曼音看见我堆的懒羊羊时,也哇塞了一声:“珞珞,你的懒羊羊也很好看哎!”
然后,周曼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对着我和她的作品一顿嚓嚓嚓的拍摄,发布在一个被命名为“超级可爱小仙女和她们的护花使者(4)”的群里。
群里有四人。
分别是我,她,霍棠泽,以及霍棠泽的姑姑霍妤清。
这个群在我没加进来前,名字还挺正经的,叫做“群聊(3)”。
虽然这个被命名为“群聊(3)”的群名,正经是挺正经的,但是正经中又透露着一丝敷衍。
后来我搬进霍家以后,周曼音以方便沟通为说辞,把我也拉了进去,于是,这个群名便从“群聊(3)”被改名为“超级可爱小仙女和她们的护花使者(4)”
微信群聊:[超级可爱小仙女和她们的护花使者(4)]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一号(周曼音):【照片】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一号(周曼音):【照片】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一号(周曼音):【照片】
周曼音一共发了十九张各种角度的雪人照片在群里。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一号(周曼音):【这几个雪人,都是我和珞珞堆的,快夸夸我们~】
照片一发布,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二号就冒泡了。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二号(霍妤清):【哇~真的都好好看呐!】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二号(霍妤清):【嫂子,让我猜猜,那个可可爱爱的哈喽kitty,一定是你堆的。】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二号(霍妤清):【那珞珞呢,哪些是珞珞堆的?】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一号(周曼音):【蛋糕,冰糖葫芦和懒羊羊,都是珞珞堆的,是不是非常好看?我们家珞珞是不是非常棒?!】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二号(霍妤清):【那必须滴!】
霍妤清和她的丈夫孩子常年居住在国外,虽不常回来,但是她和周曼音这个嫂子的感情非常好,只要中国的传统节日一到,就会往霍家寄各种节日礼物。
她最近一次回国,是在半年前,回来探望因脑伤导致失忆的周曼音,在霍家里,她见过我,对我的印象也还不错。
周曼音@了一直没在群里说话的霍棠泽。
霍棠泽没回复。
周曼音又点击了霍棠泽的头像两下。
群里显示: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一号(周曼音)拍了拍“护花使者(霍棠泽)”]
护花使者(霍棠泽)这个群昵称,是霍棠泽在周曼音的“威逼利诱”下,被迫修改的。
霍棠泽还是没回复。
超级可爱的小仙女一号(周曼音)@ 护花使者(霍棠泽):【儿砸,你怎么这么狠心,就不夸夸妈妈和珞珞辛苦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的作品嘛!】
周曼音见霍棠泽一直没回复,也不想搭理他了,和霍妤清闲聊了几句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和我商量着:“珞珞,你想玩打雪仗不?”
我对于自己一直没接触过的事物都十分向往,可劲地点头:“想玩!”
周曼音也想玩,只是:“人有点少嘞,只有我们两个人打雪仗不好玩啊……”
不过人少没关系,别墅里的佣人可不少。
霍家在北市的几处房产,虽不常住人,但是也雇佣了人照看房子和按时打理房屋的卫生问题。
于是,专门照看房子的李叔,佣人薛姨陈姨,在接到周曼音的一通电话后,纷纷穿上御寒的厚外套,来到花园,加入雪仗中。
半个小时后。
周曼音的一个雪球,无意间砸中了距离“打雪仗战场”数十米以外的许敬。
无辜被砸的许助理:“……”
正巧,我的一个雪球,也随着周曼音砸去的那个方向飞去,正中了许敬旁边的霍大BOSS。
无辜被砸的霍棠泽:“……”
我和周曼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雪球误伤了其他人,继续弯腰拾雪,揉成一小团,然后飞速走位,躲避来自其他人的雪球。
许助理:“老板,他们好像没看见我们。”
霍棠泽:“是的。”
许助理:“那老板,要不,我们还是转移一下位置吧,我看我们如今站着的这地方,危险指数挺高的。”话音刚落,一块鸡蛋大小的雪球与许敬擦肩而过。
险些再次被砸的许助理:“……”
目睹了许敬险些再次被砸的霍总:“……”
接着, 两人互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一致迈开脚步,快速往屋内的方向走去。
客厅有一侧是一面超大的落地玻璃门,这道玻璃门正好对着花园,透过此玻璃门,可以看见众人在花园里打雪仗打得不亦乐乎的场景。
许敬用余光瞥向看着屋外打雪仗的霍棠泽:“霍总,您眼下还困不?”
从机场到别墅,睡了一路的霍总,眼下精神特别饱满。
“如果您不困的话……”许敬看着屋外的欢乐场景,有些蠢蠢欲动,他也想加入:“霍总,我们要不然也去打雪仗吧。”许敬注意到屋外与众人打成一片,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我,瞬间有感而发,“霍总,您说,如今的姜小姐这么活泼开朗,要是前几年的她也是这样的话,那该多好。”说起以前的姜珞,许敬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许敬,她们不一样。”
她们?
霍棠泽那句话,许敬听得云里雾里的:“霍总,她们是指谁和谁?”
“许敬。”
“在的,老板。”
“你眼下很闲?”
“回老板,有那么一点点闲。”
“那就去厨房,把大家的晚饭给做了。”
许敬:“……”
许敬试图反抗来自“自家无良老板”的命令:“老板,我觉得我眼下又有事可做了,关于海外的合作,我有一个新的项目建议……”
可惜,许敬反抗失败。
“之前你跟我来过北市出差,那几天我们也住在这里,你是知道厨房在哪的。”
“霍总,您相信我的厨艺?”许敬是一个特别合格的助理,能力强,自律性也高,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做的菜饭特别难吃。
“许敬,人啊,要学会挑战自我。”
许助理:“……”
霍棠泽:“去吧。”
被“无良老板”逼着挑战自我的许助理,默默转身走向厨房。
下一秒,无良老板又说道:“今晚的晚饭如果煮的好吃的话,这个月工资三倍。”
闻言,即将要当准爸爸的许助理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老板,属下定不辱使命!”为了房贷,为了奶粉钱,他冲了!
许敬走后,霍棠泽觉得自己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不少。
这会已经进入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开始洗菜的许助理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自家霍总嫌弃了。而屋外一心沉浸在打雪仗里的众人,也丝毫没有注意屋内多了个人影。
直到我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身,眼睛往客厅里,又不经意的那么一瞥,刹那间,我脚下被雪绊了一下,下一秒,屁股着地。
客厅里的霍大BOSS:“……”
向来高冷的霍大BOSS,开始反思自己真的有那么吓人么,至于一看见他就失神被绊倒么?
其实我被绊倒和我看没看见霍棠泽没有任何关系,主要是刚刚我在看见屋内的某人时,脚下顺势被掩藏在雪地里,只冒出一小截的枯树枝绊了一下,然后,就一屁股摔地上了……
摔坐在地上的我,没有立即起来,而是低头揉了揉眼睛。
我怀疑自己眼花了。
霍棠泽什么时候来的北市啊,他昨天不还和许敬去了国外,这会怎么又出现在国内了。
在我分神期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
“先起来,地面很凉。”
身为女汉子,只要没摔疼,只要手没断,腿没断,那在我心里,摔倒就根本不算是个事儿。
我没有真的伸手让霍棠泽扶,我是自己站起来的。
抱着对老板的尊敬,我起身以后,出言感谢了霍棠泽向我伸手相助的行为,并且多嘴问了一句:“霍总,您也是来北市度假的?”
“我是来出差的。”
“这样啊,那霍总您辛苦了!“
“出差可累了,霍总您要按时吃饭,保证睡眠时间,注意劳逸结合哈!”接着,我就不知道应该和霍棠泽说什么了,“霍总,没事的话,我回去打雪仗了。”
刚想闪人,就听见霍棠泽说道:“小心。”与此同时,他伸出手掌往我左脸旁侧一挡,一个比鹌鹑蛋还小的雪球,击中霍棠泽的掌背。
我随着雪球飞来的方向看去,原地跳起:“阿姨!你搞偷袭!”
被当场抓包的周曼音:“珞珞啊,阿姨没想扔你脸的,本想扔你后背,只是你刚好转身,而刚好我扔雪球的力度又没控制好,雪球就往你脸上飞去了……”
“阿姨,不要解释,你等着,我来“报复”了噢!”
“来啊来啊,我可不怕呢!”
周曼音虽说是大我一辈的长辈,可她心性年轻,又没有长辈的架子。
越和她相处,我就越喜欢她。
有这样可爱又开朗的妈妈,霍棠泽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啊……
【21】(2022.1.17)

当天晚上。
我洗完头后,懒得吹干,顶着一头湿发坐在房间落地窗前的米白色贵妃椅上,欣赏窗外大雪纷飞的景象。
我感觉自己上辈子应该是个雪地精灵吧。
否则为毛我这辈子会这么喜欢雪啊。
在我静默赏雪期间,我平放在大腿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林安蕊的微信。
林安蕊:【小可爱!姐们回国了!】
林安蕊:【这会在嘛呢,出来旱泉酒吧浪呀,一起来看帅气小哥哥呀~】
我默默给她发去微信定位。
林安蕊:【你咋跑北市去了呢。】
我回复:【我陪阿姨过来北市看雪景来着。】然后随手给她发去N张今天拍的雪景图片。
专注于磕CP大业的林安蕊直接忽略那些图片:【霍总是不是也在北市啊?】
我:【是的,但他是来出差的,不是来看雪景的。】
林安蕊很突然地问起我:【珞珞,说真的,你是真的消停了想泡霍总的心思了么?】
面对林安蕊灵魂发问,我陷入了一阵长达六十秒的沉思中。
身为颜狗的我。
曾经是短暂有过想泡霍棠泽的心思,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我是颜狗没错。
但同时,我也是一个有着心理缺陷的颜狗。
穿书前,因从不被父母疼爱,长久生活在一个缺爱的环境中,让我的内心在一定程度上,变得特别敏感,会极其害怕失望,极其害怕受伤,一旦我对一件事情并不抱有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那么我会选择放弃,止步于此。
而霍棠泽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和周曼音对他的吐槽是一致的,他整个人真的特别像一座冰山。
我又不敢保证自己是否具有攻略一座冰山的能耐,也因为内心的敏感,承受不起害怕失望,所以干脆直接掐灭自己最初的心动。
这就是我曾经冒出想泡霍棠泽的心思,到最后却又没有付诸行动的实际原因。
可今晚。
当林安蕊问我是不是真的消停了想泡霍棠泽的心思那一刹那,我回想起了在粤菜馆那一晚,霍棠泽挡在我身前,就跟老母鸡护犊子一样,将我护在身后的背影……
不知为何。
此刻,我的内心,居然有点动摇。
我是真的消停了想泡霍棠泽的心思了吗?
真的消停了吗?
但很快,我的思绪又被另一件事情侵占了。
我打了一个微信语音给林安蕊,用极其痛心的语气,向她倾诉起一件特别悲伤的事情。
“小蕊蕊,我之前和你粗略说过我在粤菜馆里所遭遇的糟心事,就在刚刚,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车……好像还停在粤菜馆外边的停车场里!”那晚去吃宵夜开的是霍棠泽的车。
“干嘛大惊小怪的……”
“那里停车费贼贵!”
“姜小珞,瞧你那点出息!”
“林小蕊,那里一天的停车费,能买一百多包你最喜欢吃的辣条。”
身为辣条爱好者的林某人大为震惊,口出国粹:“我艹,一百多包我最爱的辣条!姜小珞,快去把车开走!”
北市距离楠市两千多公里呢。
这会远在北市的我:“小蕊蕊,我现在人在北市呢。”
身处楠市的林安蕊:“是哦,你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
“……”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雪地里,有一个童心未泯的“大朋友”在埋头堆雪人。
我捧着一杯热牛奶,走近一瞧,发现许敬在用雪堆了一个某部动画片里的主要角色:熊大。
我默默问起 :“那他弟弟熊二呢?”
许敬一本正经地回答:“熊二啊,被光头强抓走了。”
其实是许敬还没来得及堆。
我也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要不我帮你把他“抢”回来?”
我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堆,所以试着询问他,需不需要我帮忙堆一个熊二出来。
许敬并没有拒绝我:“那就辛苦姜小姐了。”
“不辛苦不辛苦~”主要是我也挺喜欢堆雪人的。
雪地里。
原本只有一个童心未泯的“大朋友”在埋头堆雪。
后来,因有了我的加入。
变成了俩。
事实证明,堆雪人这一冬日活动,有助于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午后,许敬在厨房泡咖啡时,我正好走了进去,他主动问起我要不要也来一杯咖啡。
我不喜欢咖啡,只喜欢喝奶茶,笑着婉拒了许敬的好意。
后来不知怎的,我和许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上了。
我们从咖啡很苦这个话题,聊到了霍棠泽原来不喜欢喝奶茶喜欢喝柠檬茶的这个话题上。
许敬听后觉得大为奇怪,他说道:“霍总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柠檬了,怎么这会开始喜欢喝柠檬茶了呢?”
我听了许敬的话以后也觉得奇怪:“可是在某个晚上,我是真的亲眼见证了你们家霍总,喝了我给他买的柠檬茶。”
有点怀疑自己老板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的许敬:“啊这……”
同样怀疑那晚霍棠泽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的我:“啊这……”
同一时间。
同一地点。
有那么两个人,因同一个人,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许敬再三与我确认:“姜小姐,您确定那晚霍总真的喝了柠檬茶?”
“我确定。”
轮到我问许敬了:“许助理,你确定你们家霍总最讨厌的水果是柠檬?”
“我确定。”
随后,我和许敬,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双双沉默了。
经过一阵沉默后,我俩得出一个结论,或许人的口味,会伴随年龄的增长而发生改变。
“对了,小敬敬,你们家霍总今年多大了啊?”
“霍总今年二十七岁。”
“哦,快奔三了啊,年龄是有点大了,难怪口味变化也如此之大。”
此时此刻,坐在书房里开着视频会议,被吐槽年纪有点大的霍总莫名打了一个喷嚏:“……”
接下来几天。
霍棠泽和许敬都特别忙,经常在别墅里见不到人。
他们是来北市出差的,忙碌是常态。
可我和周曼音不是,我俩是奔着看雪景和玩乐来的北市,忙碌与我们无关,我们在时间上的安排特别自由,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外跑。
我们先是去了一趟冰雪王国,去玩各种与冰雪有关的游乐项目,像什么极速滑梯、旋转雪圈。然后又去了北市一个5A级旅游景区,乘坐缆车,在缆车上看群山雪景。
来北市的第五天,我和周曼音约好要一起去参加一个由民间冰雕组织举办的冰雕展。
清晨,我收拾妥当下楼吃早饭,经过客厅,看见霍棠泽和许敬各自端着一杯咖啡在客厅里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好几的男人,一大早在客厅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那场面,有点滑稽。
我好奇问道:“小敬敬,你们这是在重温童年呢?”
小敬敬说道:“不是的姜小姐,我是在为自己的新手爸爸身份,做好加持,努力储备各型各类动画片知识。至于霍总呢,是被我硬拉来一起看喜羊羊。”
小敬敬解释完毕后,周曼音正巧在也路过客厅:“这么说,你俩今天不忙?”
霍棠泽回答:“嗯。”
周曼音说道:“那正好,下午我和珞珞要去看冰雕展,你俩也一起来吧。公事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的呀。”说完这句话后,周曼音挽住我的手,拉着我先去餐厅吃早餐,边走还边大声吐槽,生怕霍棠泽和许敬听不见,“这俩家伙大早上喝冰咖啡,生怕自己活太久,珞珞,你可千万不能学他俩。”
被吐槽生怕自己活太久的霍棠泽:“……”默默将手里拿着的咖啡杯放在桌几上。
被吐槽生怕自己活太久的小敬敬:“……”默默将手里拿着的咖啡杯放在桌几上。
这天下午,一开始,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我和周曼音手挽着手,随着人群,穿梭在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冰雕中。
后来,入场的人开始增多,我和周曼音被人群冲散了。
而原本一直跟在我和周曼音身后的霍棠泽和许敬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都不见了,但是鉴于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急着去寻找他们,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冰雕展的场地内闲逛。
再后来,一部原本在天上飞得好好的,在航拍着冰雕展全景的无人机,突然出现故障,从一百多米高的高空极速坠落,砸到距离我只有一米之遥的某块冰雕上。
无人机极速坠落的速度特别快,瞬间将那块冰雕砸出一个碎洞,飞溅出无数块碎冰块,其中最大的那块,正巧砸中了处于附近的我。
周围人很多,但无辜被砸中的只有我。
我……
我去。
还有完没完了……
我只是单纯来看个冰雕展而已,这都能被砸!
这让我联想起一首从字面上特别适合用来形容我的歌曲,那就是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
这首歌里面有句歌词是:我却其实属于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
从骨折到崴脚,再到如今被砸破额头,还不算极度容易“受伤”么?!
我觉得自己未来十辈子的倒霉运,都在这一辈子用完了。
我被砸中后,脑壳特疼,人特晕,身体像失去了支撑点一样,摇摇欲坠。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倒地那会肯定会摔得特别疼。
但是吧,并没有。
我在即将倒地那一刻,落进了一个挺让人安心的怀里。
是霍棠泽。
今天的我,好像是有偶像剧女主光环加持,居然被人稳稳接住,这不科学啊……
但我这会无心管科不科学了,因为我的伤势真的特别严重,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我能清楚感知到,血顺着脸颊流下,血迹掩住了半张脸。
妈耶,看样子,得破相了。
但是破相不是主要的,最主要是被砸的地方是真的疼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溃散,迷迷糊糊间,甚至,我还出现了幻听。
我听见了一把怒不可遏的声音,是原主的。
她一直在咒骂我,骂我鸠占鹊巢,骂我不要脸,骂我霸占了她的身体。
原主的咒骂,一直持续不停,在我听来,她的一句又一句咒骂,特别像催眠曲。
我的眼皮子开始不听使唤,慢慢下沉。
之前我看过一篇新闻,有位女士曾被高楼窗台上跌落的冰块砸中头部,当场不幸身亡。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要我这会一合上眼睛,有很大概率就是要去见死神了。
尽管我一直在心底默念着不要睡不要睡睁开眼睁开眼,但是我此刻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
在我即将昏睡过去之际,我听见了霍棠泽就像念咒语一样,一口气地说完:“想想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想想你最爱吃的砂锅粥,想想你最爱吃的酱香猪蹄,想想你最爱吃的烤鱼,想想你最爱吃的烤蛋挞,想想你最爱吃的鸭脖鸭爪辣海带,想想你最爱喝的奶茶。你要是睡过去了,你以后就再也吃不到这些东西了。”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垂死病中惊坐起”吗?
在霍棠泽的念叨下,我居然真的一路保持着清醒,听着救护车一路“呜哇呜哇呜哇”的笛声,顺利抵达了医院。
【22】
自历经骨折崴脚以后,得知我又一次被衰神眷顾受伤进了医院的林安蕊买了就近的航班,当天直飞北市。
北市某某医院,某间病房内。
林安蕊边说话边给我削苹果:“姜小珞啊姜小珞,你这是不是得罪老天爷了啊,先前的骨折崴脚都不算什么,起码不见血啊。”她越说越心疼我,“可你这次,流了那么多血,额头还缝了针!”
说到激动处,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削皮的水果刀一把用力插进苹果里,“你说衰神是不是没长眼!”
我特别认同林安蕊的话,我也觉得衰神是想整死我。
——
来自作者的一些废话:
都说了禁止转载,禁止转载,禁止转载了!!!
那些未经允许,就直接把我文章以录屏方式转载到平台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态?
——
我为什么要设置霍总汽车抛锚这一情节呢?
原因如下:
霍棠泽去救被绑架了的我的那天晚上,乘坐的车辆抛了锚。
原因是他让司机抄了近路,司机不熟悉路况,把车怼河里了,所以车辆出了现问题,他才比保镖,晚来一步。
得知原因后。
我心头微微一颤。
——
(等更新的小可爱们如果喜欢性情阴鸷,不信爱情,渣得坦坦荡荡的女主,便可去看看宁睿这篇文。下文是宁睿的链接,一个与姜珞完全不一样的女主,已完结,可入坑。)

如果虐文女主突然醒悟,会有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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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7 23:05:53 | 显示全部楼层
「明月妹妹,你别害怕,我明日就向父皇请旨,孤许你做太子侧妃。」

一睁眼,眼前男子裸着上身喘着粗气朝我扑过来,瞬间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缩着身子本能地朝床里面退,哆嗦着舌头颤声吼道:「你,你别过来。」

我慌乱地站起身来往床边挪。

「明月妹妹,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景昭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你就非要嫁给他是吗?」

明月?景昭?太子?

我难道是穿书了??

「景......景泽?」我颤抖着叫唤了一声。

「明月妹妹,你不用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脑袋一空,瞬间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我穿进了一本古言双强甜文《皇后风华绝代》,而我是这本书里的恶毒女配——沈明月。



这会剧情应该进行到王皇后给沈明月和太子景泽下了催情药,欲将生米煮成熟饭,借此断了玉华长公主将沈明月嫁给男主景昭的打算。

王皇后和玉华长公主不睦已久,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眼见长公主欲扶持靖王景昭,王皇后心急如焚,急忙用此招强迫沈明月失了身。

沈明月成了太子侧妃以后,男主也奉旨娶了女主郑黛,开启先婚后爱、相互扶植剧本。

沈明月的心理逐渐不平衡起来,她日渐变本加厉,伤害、欺辱女主,甚至害死了女主肚子里的孩子。

最后就连玉华长公主也护不住她,她被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

绝不能嫁给这个太子,绝不要这样的命运。

我被景泽压在身下剧烈地挣扎,额角、脖子上的薄汗不断溢出,后背也全是热汗:「景泽,你快些放开我。你这样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明月,我从小就喜欢你,太子妃也是父皇硬塞给我的。哪怕你怪我,我也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一定会对你好,我一定对你负责。」

他伸出一只手禁锢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在我腰间不断流连,又掏进衣襟里笨拙掏弄,解我的衣裳。

他的手接触到我皮肤的每一下,都使我心惊肉跳、万分恐惧。

我吓得一激灵,剧烈地挣扎着想距离他身子远些,一波又一波的恐惧朝我袭来,陌生男性力量的压制吓得我全身都在颤抖。



我这才明白,小说里讲的全是假的,人不可能顺水推舟地同一个意图强迫你的男人春风一度。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在这种情况下脑中也全是恐惧和屈辱和恶心,再怎么都生不出旖旎心思。

「景泽,你松开我的手好不好,你弄疼我了。我实在受不住了,你放开我的手,我们都舒服好吗?」双眼机械性地溢出眼泪,我强忍着胸中恶心,佯装屈服。

景泽微微松开了我的手,哑声道:「明月,你真的愿意吗?」

头顶后的手颤颤巍巍够到了头上簪子,见他稍稍停止了动作,我屏住呼吸,借着坐起来的动作,拼尽力气将簪子刺进了景泽的右胸上。

景泽吃痛,啊了一声,向后仰倒下去,我趁着这个档口连滚带爬下了床。
   
2

这个地方是某个不受宠妃子的偏殿,过一会儿皇后便会带着皇上恰巧经过,恰巧听见殿中淫靡之声,恰巧撞破这桩丑事。

差点被强的恐惧和即将被捉奸在床的难堪席卷了全身,此时此刻我唯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地方。

「太子晕过去了。」门口的婢女刚想阻拦我,便被我一句话吓得脸色煞白,慌不择路地撞门进屋查探。

我双手交叉抱住了肩膀,尽力遮住残破的衣裳。虎口被我咬得鲜血淋漓,我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一边拖着身子艰难地挪动,一边就着着昏暗的光观察四周。

「德音病了,皇上该来看一看。听廖嫔说,德音这几日总念叨父皇呢。」一道女声缓缓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嗯,皇后有心了。」

一阵脚步声夹着低低的说话声蓦然响起,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渐渐近了......

环顾四周,并无藏身之所,只几个近一人高的大水缸立在院中,来不及多想,我急忙跳了进去,借着夜色隐匿在水缸之中。
  
我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水缸里的水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却还是让我火热的身体感到了一阵凉爽。

水缸前的脚步声逐渐远了,不远处又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不时有几道脚步声在水缸前响起。

我的双腿又麻又软,扎着马步,双手撑在肮脏黏腻的水缸内壁上,外界的一丝丝风吹草动都使我胆战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悄的脚步声朝我这处越来越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漆黑的夜色中,一张人脸缓缓地展现在我的面前,四目相对地一刹那,我「啊」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叫。」来人慌乱捂住了我的嘴唇:「月儿不怕,我是哥哥。」

哥哥?沈明月的哥哥沈懿珩?

他将我从水缸里捞出来,脱下外袍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

嗓音沙哑地不像话,我抓着他的手臂强撑着瘫软的身子道:「我,我中了药。」

「我知道,我们这就回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鸷,复又很快恢复了平和,将我放在他的背上,捡了偏僻的小道一路飞奔。
  
我在脑中回忆着书中对于沈懿珩的描述:沈懿珩,美强惨男二,表面是玉华长公主和户部尚书沈慎的儿子,实则却是玉华长公主同平西将军郑义的私生子,也就是女主郑黛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沈懿珩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受不了父亲不是父亲,爱人变成妹妹的打击,大病一场后,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京城。

从凉水里出来后,身子又变得燥热不堪。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满心满眼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细细碎碎的呻吟从喉间漏出,身子也难耐地在他身上扭动起来。

沈懿珩身子一僵,蓦得将我从他身上扒拉下来,蹙着眉头道:「月儿,我知道你难受,你忍忍。」

我像没有骨头一般滑倒在地,面红耳赤羞得哭出了声。

他的宽袍被我披在我身上,此刻仅着一身窄身玄色缎衣,露出良好的身材,肩宽腰窄,劲腰长腿。

我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看着这幅场景更是口干舌燥热得喷火,嘴里无意识地漏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呻吟,躺在地上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沈懿珩面色复杂蹲了下来,一记凌厉的手刀袭来,我脖子一疼,昏了过去。
   
3

在公主府昏昏沉沉地过了三日,做了三天的噩梦。

玉华长公主来看我,她握着我的手,神色莫辨,我却知道她平静眸色下汹涌着的滔天怒意。

当年,王皇后就是用这种方法逼迫她嫁了现在的丈夫,沈慎。

如今王皇后竟敢对她的女儿故技重施,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玉华长公主虽非沈明月的生身母亲,却将沈明月视为亲女。当年她不情不愿地下嫁给沈慎后,两人之间一直不温不火,玉华长公主也鲜少让沈慎碰她。

有日沈慎醉酒后错将玉华长公主的婢女元香认作做玉华,荒唐一夜,谁知元香却有了身孕。

彼时玉华嫁给沈慎已三载有余,到底对沈慎生出了几分欢喜,言行举止也别扭起来。

沈慎大喜过望,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终于有了一席之地,根本未想留下元香的孩子。

他命人在元香的吃食里做了手脚,求一个一尸两命。最终元香难产而死,孩子意外活了下来。
  
玉华长公主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几只簪子在我头上比划,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明月,你想要什么,母亲都会给你。那些害你的,母亲一个也不会放过。你要快些振作起来,靖王妃之位,皇后之位,母亲都会为你取来。打扮打扮吧,你是未来的靖王府女主人,靖王开府之喜,可不能不去。」

我看着铜镜里容貌艳丽的女子,一时有些失神。瓜子脸,柳叶眉,媚眼含春,丹唇逐笑。

总得来说,女二这颜值,是男主不识好歹的水平。
  
愣神的功夫,玉华长公主将最后一支簪子插进了我的头发里,轻轻扶正,抿出一个笑说:「去吧,哥哥都等久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马车前,他穿一身黑色劲装,墨发用镂空雕花金冠束起,长靴一直包到小腿,显得双腿笔直有力。

明明是个将军,可他偏偏长了一张斯文俊雅的脸。气质不像将军,倒像是谦逊儒雅的玉面书生,又像是民国时期身着长衫,手执书卷的教书先生。

书上有很多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一个人惊艳,其实还不如站在他身前就红了脸,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反应来得直白。

一言蔽之,他很好看。

「哥哥。」我不自在地朝他点了点头,一骨碌爬上了马车。

他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开,紧接着钻进了马车里。
  
端起茶盏喝水时,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我的指甲上:「指甲剪了?」

我拖着茶杯的手一愣,旋即放下茶杯,将手藏进了袖子里:「嗯。」

「怎么剪了?」

我低声道:「那日从宫中回来断掉了几个,索性都剪了。」

「靖王送你的那条玛瑙手串,你日日戴在腕上,从不舍得取下来,怎么今日不戴着?」他端坐在马车里,腰杆挺直,好整以暇地望着我看。

「今日出门急,忘戴了。」
  
我平常根本不习惯在手腕上戴东西,前几天沐浴时,觉得怪碍事的,索性取了下来,再也没戴过。

他若有所思盯着马车里的几案看,半晌不语,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说:「玛瑙乃佛教圣物,佩戴可辟邪保平安,以后还是戴着吧。」

我答了声好,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这种封建社会,若被人得知我不是原来的沈明月,指不定以为我是什么妖魔鬼怪,真有那一日,我的下场难以想象。

似是见我脸色不虞,沈懿珩看了我一眼,吐字缓慢,似乎是在安慰:「那夜的事皇后不敢贼喊捉贼,对外只说太子受了风寒,他伤得不重,休养一段日子便好。」

几天内,这样的话,他已经同我说过好几遍。

只是这次,他又加上一句:「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地,靖王不会知道那夜的事,别担心。」
   
4

靖王府并未大宴宾客,来贺喜的人数寥寥,极其符合男主景昭低调的作风。

靖王景昭,丽妃所出,自小被皇后用了毒。玉华长公主为其暗中寻罗各地医士,解了体内余毒。

余毒既清之后,景昭一直装病装虚弱来混淆皇后视线,使皇后对其放松警惕。

其实他身子强壮,各方面都......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作者放在微博的番外有写。

总之男主就是个表面柔弱,内心隐忍坚韧,白切黑狠角色。

他身上还有些傲娇霸总特质,对待女主占有欲极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沈懿珩是私生子的事情就是景昭登基之后揭露出来的。

沈懿珩在京城受尽风言风语,最终不得不自请守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沈懿珩本该有光明灿烂的一生。因为景昭的占有欲,一朝之之间,从一个意气风华的少年将军,变成了母亲同人无媒苟合的孽种。

景昭不仅毁了沈懿珩的一辈子,更是打碎了他的一身傲骨。

评论里的读者谁不为男二潸然泪下,谁不哀嚎一句,男二实惨。
  
我撇过头偷偷地观察着身旁的沈懿珩,他在校场里风吹日晒,肤色却很白皙,好像天生晒不黑似的。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嘴角也会小幅度扬起。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都舒展起来。

他的右半边脸上,耳垂的水平线,也就是颧骨下边靠近耳朵的地方,生了一粒小黑痣。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颗痣看,心绪莫名,他本不该有那样的人生。

「懿珩,你来了。明月。」正愣神,一声叫喊唤回了我的思绪。身穿华贵紫袍的男人由远及近向我们走过来。

他头小脸小,肤色极白,显得花瓣一般的薄唇分外殷红。仔细去看他的相貌,单眼皮,双眼狭长,鼻子秀气高挺,嘴唇像是红色的玫瑰花瓣,下巴尖尖,喉结却很突出。

生得有几分女相,是男主景昭没错了。

景昭很是自然地走在我右侧,将我夹在了他和沈懿尧中间,带着我们在王府四处转了转。

筵席期间,有名书生朝着景昭提议:「早就听闻沈小姐琴技一绝,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闻?」

众人视线齐唰唰地移到了我的脸上,我心里咯噔一下,心凉了半截。沈明月琴技出众,我却压根不会弹琴。

我为难地僵在当场,想拒绝,又不知如何开口。

思来想去,我实在不知如何破解,只好道:「我今日身上不舒服,浑身乏力,手脚冰凉,今天怕是不太方便,实在不好意思了。」

那青衫书生一愣,明白了其中含义,脸骤然间憋得通红,摇着脑袋连声道:「无妨,无妨,是在下唐突了。」

众人皆被我没羞没臊的大胆发言惊住了,尴尬地打着哈哈,急忙转移了话题。

事已至此,我也无心饮食了。

期间视线与景昭相撞,他看了看我。过了一会,王府的丫鬟体贴地端来了一碗滚烫浓稠的红糖姜水。

大夏天喝这个,我最讨厌姜。

正犹豫时,沈懿珩注意到丫鬟端上来的红糖姜水,往我前面推了推说:「趁热喝吧,不是不舒服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迎着他关切的目光下干了那碗红糖姜水。
  
景昭送我们出府,沈懿珩自顾自走在前面,留我和景昭走在后面。

「你知道郑黛吗?郑将军的女儿?」诡异的宁静里,我先打破了沉静的氛围。

「有所耳闻,未曾见过。」景昭不咸不淡地回我。

按原著所写,景昭对沈明月没有那种意思,只是为了皇位和长公主的助力虚与委蛇。

他们这类搞事业的男主,情爱于他们不值一提,娶哪一个女子为妻也无足轻重。若非沈明月同太子景泽被捉奸在床,或许他真的会毫无怨言地娶了沈明月。

心中生出几分怅然,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景昭暗戳戳点他:「你真该见见,她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也不知道谁能有那个福气能娶到她。」

他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道:「怎么着也不能嫁你。」

我抬起眼皮看他,他抱着臂又「哦」了一声:「当然也不可能嫁给我。」

这.....

「怎么就不可能了,一切皆有可能。人能区别与物,就在于人有主观能动性,有思想,有独立的人格。所以说,做什么事我们都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切不能被外界左右——」

「你这里,有病?」景昭不可置信地指了指我的脑袋,打断了我的长篇大论,还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像是不屑与我一道走路似的,径直走在了前面。

走了一会,他不知想起什么,背影一顿,逐渐放缓了脚步。
   
5

没过几日,景昭来公主府拜见之后,玉华长公主又一次提到了我和景昭的婚事。

「能不能不嫁?」我没忍住问了出声:「母亲,女儿可否不嫁给靖王?」

玉华长公主放下茶盏,定定地盯着我看,紧锁的眉头写满了疑惑:「下月丽妃生辰之日,丽妃会求皇上给你和景昭赐婚。事已至此,如今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母亲,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喜欢他.....」我揪着袖子,忐忑不安地斟酌着措辞。

「明月,你莫非是疯了头吗?」她高深莫测地看我一眼,复又垂下头,眼神空洞地摩挲着白玉瓷杯,嘴角勾出一个冷笑:「你还是不明白。」

「母亲......」

我还未来得及再辩解两句,她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衫褶皱,冷冷道:「那夜在宫里你是吓着了,才会说出这种胡话。此事由不得你,休要再提。」
  
夕阳已残,我坐在石椅上摇着团扇纳凉,心中烦闷不已。

沈懿珩过来找我:「月儿,今日城北有庙会,晚上白鹤巷上都是灯笼,想去看吗?」

「想。」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城北的白鹤巷上,整条路的上空都挂满了红灯笼,远远望去,通红一片,在漆黑的夜里煞是好看。

最常见的灯笼是长的六边形灯笼,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灯笼底部有剪出来的流苏状纸条。

「今日之事,母亲同我说了。」沈懿珩如是说道:「月儿最近和景昭闹矛盾了?还是最近不开心吗?」

我盯着头顶的红灯笼喃喃道:「没有。」

他没问我之前,我觉得还好,他问我了之后,我忽然就觉得有那么点不开心。

深夜赶论文猝死,就够倒霉的了。

更离谱的是刚穿书就差点被强奸,平复了没几天又被逼着嫁人。

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双手推着我往前走,而我只能套在沈明月的壳子里,笨拙地扮演着沈明月,生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一种无力感自心底升腾起来,孤身一人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真的会觉得有些孤寂。

常常会想,我该怎么办呢,常常觉得迷茫又无助。
  
以前看穿书文,文中的女主总能混得风生水起,我大约是个最失败的穿书者了。

陌生环境的不适,举目无亲的孤独差点搞垮我的心态,连心态都搞不好,更遑论逆天改命搞事业。

「好了,不问了。」见我情绪低落,沈懿珩适时转移了话题:「我记得前面有家糕点铺子,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等逛完了吃饭。」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到了糕点铺子,小二端上了几盘形态各异的糕点,弯着腰,伸出一只手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栗子糕,花生糕,白米糕,透花糍,云片糕,豌豆黄,两位客官请慢用。」

「等一下。」沈懿珩皱着眉头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小二,视线飘到我脸上,看了一眼面前糕点,忽然改了主意,向着停驻在原地的小二道:「无事,去忙吧。」
   
6

沈懿珩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笃笃点着,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吃糕点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盘子看,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上手。

将第三块花生糕送入嘴里时,沈懿珩突然抬起头来,指尖发颤地指着我手里的糕点,眼神锐利地盯住我的手,仿佛要将我看穿:「月儿,你吃的什么?」

我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番:「花生糕啊,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

他腾地起身,结实有力的手掌重重拍在我的手背上,发出响亮的啪声,花生糕掉在桌上,碎渣掉了一桌。

通红的手背火辣辣地疼,我懵在当场,呼吸都凝滞了。

沈懿珩拼命压抑着情绪,拽着我出了店铺。
  
「说,你到底是谁?」到了个角落,沈懿珩死死攥着我的手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明月两岁多的时候,误食了花生,起了一身疹子,差点丢了性命。她平素最是厌恶花生,绝不可能主动去碰。你究竟是谁,你把明月弄到哪里去了,说!」

沈懿珩阴森森地笑起来,如同鬼魅一般,吓得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心底的恐慌漫了上来,我勉强稳住瘫软的身子,几近昏厥。

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他身后零零星星的行人,笼罩在灯笼红光下街景,连带着他怒火滔天的面孔都开始模糊起来。

喘不过气来了,面部涨得通红,我抚着胸口不住地咳嗽,弓着身子因咳嗽落了一脸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留意到我的异状,沈懿珩瞬间慌了神,凌厉的气势荡然无存,慌乱翻起我的袖子。

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淡红色疹子密密麻麻挤在白皙的小臂上,看起来格外瘆人。

「月儿。」沈懿珩脸色唰得难看,手忙脚乱将我放在他的背上,朝着马车跑去。

「那天晚上是我最难堪,最无助的一个晚上。在我近乎绝望时候,你突然就出现了。我觉得,你真是个好人。可是,你却用你妹妹的生命来试探我,你真的很过分,真的......」

我喘着气艰难道:「若是你妹妹死了,你便是罪魁祸首——」
  
玉华长公主为人冷傲严肃,沈尚书又是那种最典型的封建大家长,不苟言笑,凛若冰霜。

只有沈懿珩,他真的好温柔,他的温柔是给他妹妹的,与我这个异世灵魂无关。

现在这种情况,我甚至连指责他的立场都没有。

可是,谁愿意来他们这破地方体验生活啊?
  
「先别说话,府里有府医,我们这就回去。」沈懿珩佯装镇定,脖子上渗出的汗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安。

他将我放在马车里,匆匆赶下马夫,亲自驾着马车一路疾驰。

坐在颠簸震动的马车里,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白光轰然一闪,我失去了意识。
  
悠悠转醒之际,已是翌日早晨,房间里浓重的药气熏得我皱起了眉头。

「小姐,您醒了!」兰佩从外面进来,匆匆将手里捧着的百合插进花瓶,招呼着外间的青霜道:「快去向长公主禀报,小姐醒了。」

「哥哥呢?昨天他没怎么样吧?」迷糊的意识回笼,我腾地坐直了身子,深深为自己昨晚的不理智行为感到后怕。

我不该承认的,总归这事太过惊世骇俗,只要我咬死不承认,他就不能把我怎么办。就算他说出去了,别人也会当他是疯子,疯的人反正不是我。

我昨晚真是魔怔了,我应该说我失忆了,打死不能承认!

「公子昨晚被长公主斥责了,今日一早便去了校场。」
  
整个上午我都惶惶不安,焦躁不安来回踱步,费力地思索着应对之策,生怕他晚上回来质问我。

谁知日未过午,青霜慌里慌张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道:「小姐,不好了,公子被人抬回来了,说是在校场练兵,同旁人比试时走了神,一时不察被人戳了一刀。」

我闻讯赶到他的院里时,正巧同端着血水的丫鬟打了个照面,匆匆看了一眼后,我急忙收回了视线,心里沉甸甸的。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府医正和玉华长公主低声讨论着沈懿珩的伤势。

一扇泼墨山水的屏风将内室与外间隔绝开来,隐隐约约可见沈懿珩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心头有些恍惚,我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床,默默退了出去。
   
7

晚上绕着花园散步,不经意望见沈懿珩站在湖边不远处的亭子里赏月。

随着他的视线去看,高高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散发着不那么明亮的光,模糊又黯淡。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走进了亭子里。

他伤在左腹,裸着结实的上身,腰缠了好几层白布,只在外面披了一件月白色丝质外袍,影影绰绰可见腰上白布。

见我过来,他急忙背过我,掩紧了外袍,动作之间似是牵扯到了伤口,他嘶地吸了一口气,额头上几滴汗顺着鬓角滑落到脸侧。

我急忙想上前扶一把,想了想,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只冒出一句干巴巴的:「你还好吗?」

他迅速整理了一番神色,一只手支撑着柱子道:「还好。」

今天我在屋里编造了许多谎话,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你不是月儿。」他并不看我,盯着空中弯月,语气很是笃定:「你手上那串红玛瑙手串是祖母送的。」

我愣住了,手指不自觉抚上了手腕上的手串。原来我穿书的第三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吗?那手串不是景昭送的?

「我妹妹性子高傲,眼高于顶,又很倔强,好面子,事事不肯服输。你跟她,相处起来的感觉,差太多了。起先我还以为你是经过了不好的事被吓着了,所以有些呆愣反常。说实话,时至今日,我也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是她。」

他转过身来,背后的月光显得他孤寂又脆弱,一张口,连声音都是抖的:「我妹妹去哪了?还活着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我不是故意的。你妹妹,我也不知道......」

「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他站着,直直盯着我看,黑亮的眸中隐隐有水光闪动:「我妹妹从小就喜欢景昭,本来下个月皇帝舅舅便会为他二人赐婚......」

我不敢直视他伤感的目光,局促地垂着眼眸喃喃自语:「对不起,我,对不起......」

明明他并未说怪我的话,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这更让我觉得,我是十恶不赦,抢人身体的坏蛋。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他突然不说话了,过了许久,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才叹了口气道:「明月食不得花生,往后,你自己注意。」

他的身影逐渐远了,我独自看着月亮,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一连几天,我都不敢在他面前晃悠。他并未明确说明怎么处置我,我心里难免忐忑,这滋味比钝刀割肉、文火煎心还要折磨人。
   
8

这日用过早膳,我刚准备到花园里消消食,视线望见,几个身披袈裟戴着唐僧帽的僧人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心里的弦骤然崩紧,明明阳光轻柔和煦,我却仿佛置身数九寒天的冬日,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那是什么人?」我惶急地扯住身旁洒扫的小丫鬟,指着由远及近的僧人问道。

「小姐,那是公主殿下从安国寺请来做法的法师们。公主说,近些天您和公子老遇意外,不吉利得很,特意请了安国寺的法师前来做法,想着驱驱邪。前几日管家就去请了,许是今日法师们才得了空闲吧。」

正此时,僧人们行至我的面前,双手合十朝我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诡异,诡异,当真难得一见。」走在末尾,额间生着一点红痣的和尚突然直愣愣地盯着我开口了,打量的目光毫不顾忌地在我脸上逡巡,末了,还连连摇头。

我心里一个咯噔,屏住了呼吸。

「空智,你胡言乱语什么。」最前面的和尚朝我作揖道:「我这师弟一向口无遮拦,若有冲撞,还望女施主海涵。」

说罢,他用眼神示意一行人继续前进。

「施主,你不该在这里,你——」那名空智大师还要接着往下说,猝不及防被他师兄拽着走了。

他们一行人往前面去了,我回头去看,正巧与空智大师怀着探究的视线相撞,吓得我的心突突突地跳。
  
小说里总会写,古代非自然力量并非浪得虚名。更何况我本就是穿书而来,本就已经匪夷所思,这时候就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自己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府门,战战兢兢摸着石狮子的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门的小厮频频往我这里看,见我没有走的意思,索性没再理会我。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我感觉呼吸加快,头晕目眩,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往下冒,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我晃了晃脑袋,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像是后面有人追杀似的,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跑着,只想着,离远一些,再远一些......

脚下一个不察,左脚绊了右脚,扑通一声绊倒在地上。腰上戴着的玉佩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了几块。

闻着鼻间的土味,我忽然没忍住哭了起来,从无声泪流变成小声啜泣再变成嚎啕大哭。

生活真的好难啊。

一辆华贵的马车悠悠停在我的面前,白皙纤长的手指挑开了车帘,景昭在马车上微微探出了头,似是有些惊讶似的:「明月?」
  
景昭今日本是来探望沈懿珩的,不想偶遇了丑态尽出的我。

此刻我俩正坐在茶楼里大眼瞪小眼,准确来说,是他在打量我,而我假装没看见他审视的目光,不自在地揉眼睛。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没什么。」

「......」

「下月初是你母妃的生辰吧?」我吸了一口气:「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清楚。」

景昭拢袖而坐,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的神色很奇怪,我甚至怀疑,他以为我在玩欲擒故纵。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攥紧了拳头,暗暗喘了口气:「反正我们互相都对彼此没有那种意思,不如你另择贤妻,我另配良婿,我们——」

「姑母知道你说这些话吗?」景昭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视线飘落到我的脸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景昭神色照旧,喜怒不形于色:「你最近真得像换了个人似的,天真的不行。」

我很生气,我不明月为什么有人谈论起自己的婚姻时,这么满不在乎。他事不关己的态度真的很令人恼火。

「婚姻的意义是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如果你没做好准备,你就不要成婚,贸然成婚不仅对别人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身为皇子,你固然有自己的无奈,可你现在好像,根本不将自己的婚姻当回事,你就这么随便吗?你的妻子是谁都可以吗?」

我吸了一口气,思索了一番书中沈明月的人设,说:「我是个极骄傲的人,可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女孩子心思很好猜的,你一定感觉到了吧,可你故意装作不知道,对我不亲近也不疏远,永远保持着良好距离,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你的心思。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们的婚事反正也不是板上钉钉,就到这吧。」

「你认真的?」景昭莹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惘然,他伸手为自己添了一杯茶,茶香散开,他的语调很轻亦很慢:「我的妻子并非谁都可以,如果是陌生的别人,我倒宁愿是你。起码,我们认识了很久,你人也不错。」

我错乱在当场,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若是沈明月没有被太子玷污,她的人生还会像那般潦草结局吗?她会是一弯清冷皎洁的弯月,骄傲地高悬在广阔的天际。

差点被他带偏,我摇了摇头,强调:「我不愿意,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我瞄了一眼四周,悄悄往他那里靠了靠,小声道:「你如果担心我母亲,你就说是我暗中逼迫你了,她总不能打死我吧。婚姻大事,只要自己坚定,父母是管不了的!」

他不接我的话,站起来理理袖子:「你走不走?」

估摸着法事也做得差不多了,我点了点头。

马车行到路上时,突然遇上了家里的府卫:「小姐,公子听说您不见了,都急死了。咱府上的守卫都出来了,可算找着您了。」
   
9

沈懿珩风尘仆仆地跨过府门,玄色袍子松松垮套在身上,因为左腹的伤,腰带未系,宽大的袍子挂在身上,整个人不伦不类的,还有些滑稽。

他淡淡扫我一眼,进去和景昭喝茶了。

景昭走后,他直奔着我的院子里来了,照常套在玄色袍子里。

我有些想笑,不恰当地联想到了《装在套子里的人》,还想到黑衣服的晴天娃娃。

沈懿珩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一眼,拧了拧眉头直截了当道:「我虽然不知如何对待你,但只要你是明月一天,尚书府就能护你一天。你不要想着离家出走就安全了,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绝非凡品,行走在外都是麻烦。外面坏人多,女孩子孤身在外,很是艰难......」

果然,俊美无俦的公子还要有一副好心肠,这样才能当成男二。

男二只能深沉温柔,一点点的心机都不能被接受。

男主却可以耍心机,可以霸道,可以阴险。

最后女主永远都像瞎了眼、失了智,放着大好男二不要,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温柔男二永远没有好下场,他存在的意义好像专门就是为了引起读者的惋惜,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沈懿珩正脸对着我的时候,我看见不见他侧脸的小黑痣。只有从这个角度,他微微倾身,右半边脸对着我的时候,我才能在他的脸颊上找到一点点瑕疵。

鬼使神差般的,脑中突然跳出了一句话:我永远臣服于温柔。
  
「我没有要离家出走,只是母亲请来了法师,我有些害怕。」看着他松松垮垮的衣服,我有些感动。

沈懿珩顿住了,嘴角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啊,你也会怕这种东西吗?」

我不解地望着他,方才的感动荡然无存。他这话说的,好像他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那法师驱邪的时候,你有什么反应吗?」

我眼含防备地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不太管用。」

「或许某天你一觉醒来,明月便又回来了。」他叹了口气。

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听得他说:「我实在不知道拿你怎么办,等我想想想吧,这些日子你先仿仿明月的笔迹吧。」
  
翌日我在沈懿珩书房,对着力透纸背的字帖,陷入了沉思。

「爹爹对明月很是冷淡,小时候爹夸了我一句我的字,明月便暗暗记在心里,要了我的字帖去描。一手簪花小楷,终究生疏了。」

我写了几个字给沈懿珩看,他对着我的墨宝,沉吟了许久,憋出两个字:「尚可。」

他每日给我布置完任务之后,就留我在他的书房写字。等写足了几个时辰,他从屋外进来,端起一把剪刀,拿起一沓写过的纸张咔嚓咔嚓碎纸。

剪完之后,他端着盛满碎屑的簸箕出去。
   
10

或许是这个月过得太安逸,我差点忘了丽妃的生辰。

自上个月起,皇帝便挪去了行宫避暑,丽妃的生辰宴便在那里举办。

我心里有些忐忑,上次景昭并未明确答复我,今早玉华长公主又特意为我准备了一身颜色娇嫩的衣服,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丽妃会请皇上给我和景昭赐婚吗?

今日一过,是不是我的命运就定了呢?
  
临出发前,沈懿珩派人给我送了一卷纱布和一小瓷瓶金疮药,我撒了些药粉在大拇指上,用纱布缠了好几圈才从屋里出来。

虽说这种场合不用我弹琴,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仔细地缠上了纱布。

设宴的湖光榭上,众人已落座完毕,伴随着阵阵丝竹声,宫妃向着丽妃说着吉祥话,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我总忍不住往丽妃的方向看,她的一句话能决定我的命运。

酒乐正酣时,皇后猝不及防地向着丽妃道:「今日丽妃妹妹生辰大喜,本宫一愿妹妹荣颜不老,青春永驻;二祝妹妹身体康健,无病无灾。至于三嘛......」

皇后娘娘买了个关子,唇角弯了起来:「三愿靖王觅得良妃,丽妃妹妹早日得享天伦之乐。」

丽妃脸嘴唇翕了翕,正要开口。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正待丽妃张口之际,皇后蓦得起身,屈膝向皇帝行了个礼,抢过了话头:「前几日周国公夫人入宫觐见,言语间提及其女周婉柔至今尚未婚配,恳请臣妾为其留心一番京中男儿。婉柔那孩子臣妾见过,秀外慧中,宁静娴雅。今日见了靖王,臣妾突然想起这桩事。这么一看,两人郎才女貌,极为般配。今日趁着丽妃妹妹生辰大喜,臣妾斗胆越俎代庖,想替丽妃妹妹问问皇上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皇后先发制人,转瞬间扭转了局势,化被动为主动。

丽妃这时候若再提她有别的人选,怎么看都像是拒绝的托词。

玉华长公主拍案而起,拧着眉头道:「皇兄不可——」

丽妃垂着头,紧咬着牙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儿女婚嫁讲究两情相悦,这事不牢娘娘费心.....」

景昭站了起来,沉默着没有说话,冷冽无温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皇帝深不可测的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几转,威严肃穆的眼神骤然朝我射来,吓得我一个激灵,慌忙垂下了头。

「够了,今日乃丽妃生辰,切莫喧宾夺主。靖王的婚事朕自有打算。」

直到筵席结束,我才松了一口气,后背汗涔涔的。
  
我依稀记得,皇帝不怎么喜欢沈明月这个儿媳。首先因为沈明月的亲娘是个丫鬟,身份低贱,嫁给太子当侧妃他都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其次便是,皇帝觉得沈明月品行不端,先前同他的两个儿子拉扯不清,最终还是因为那桩丑事嫁给了太子。

即便现在沈明月没被玷污,皇帝还是对她存了偏见。

我反倒因为这份偏见,放下心来。

看来,想要给景昭和沈明月赐婚之事,不像玉华长公主说的那么容易。

这件困扰我许久的事就以如此一种草率的方式结束了,我都有些惊讶。

正拍着胸口微微喘气时,突然与景昭视线相撞,他面无表情瞥了我一眼,一抖袖子离开了湖光榭。

「明月妹妹。」跟着沈懿珩穿过长廊时,景泽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气喘吁吁地擦着额角的汗珠道:「方才筵席间,我见你的手受伤了,这是适才本宫找徐太医拿的金疮药。」他站在远处,伸出了左手,手心里躺着塞着红布的小瓷瓶。

方才筵席间我就注意到他粘人的视线,极力忍耐着,回避着。看见他,我本能地就想到了那夜被他欺辱的恐惧。

「太子殿下还请自重。」沈懿珩向前跨出一步,将我挡在他的身后,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金疮药府上还是有的,不牢太子费心。」

说完沈懿珩推了我一把,拍了拍我的肩膀,带我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我没忍住笑了,心情轻松了许多。

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沈懿珩睁开了眼,他抱臂瞥了我一眼,忽然道:「明月不会像你这般傻笑。」





11

赐婚之事暂时不会被提起,我是真的高兴。

可还没高兴一阵,一件惹人烦恼的事情又找上了门来。

郑黛弟弟郑宣的生辰,邀请了沈懿珩前往。

郑宣是不久前才被送到校场历练的,沈懿珩念在他年纪小,平日对他颇有照应,所以郑宣特意给沈懿珩下了帖子。

这样一来,岂不是郑黛和沈懿珩就要见面了?郑黛毕竟有女主光环,万一沈懿珩对郑黛一见钟情,那.......

我忽然觉得很紧张,用过晚膳后,一直在院子里徘徊。

石灯笼里的光亮了起来,听着草丛里的蛐蛐声,我的心里愈加烦躁。

身着黑色劲装,腰间配着宝剑,沈懿珩步履匆匆地入了大门。

「今日有事回得晚了,怕你们等我。都吃过了吗?父亲、母亲都用过膳了吧?」

我点了点头。

他微微拽了拽领子说:「我骑马回来的,浑身都是汗,我先去洗洗。」

空气中好像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汗味,他的脸颊上沁了一层薄汗,顺着脸颊去看,是突出的喉结,上面隐隐混着汗湿,随着他说话,喉结上下滚动。

我的心怦怦直跳,扑通扑通,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下意识地伸手,等反应过来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懿珩一愣,不自然地撇过头去:「怎么了?」

我立马丢开了,摇摇头道:「没事。」

他走远了,我才回过神来,小跑着去追他:「今日郑将军府上的小厮送了帖子来,说是郑公子生辰,过几日想邀你过府一叙。」

「嗯,我知道,今日在校场他同我说了。」

「母亲让人给你留了饭,等会我让人送你房里。」

「好。」

我竭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压抑着狂乱的心跳道:「听说他家园子里的木芙蓉乃京中一绝,我也想去看看,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明月,你很着急吗?」沈懿停了下来,站定,有些无奈地笑笑:「不是还有五日吗?你就那么想看芙蓉吗?」

「好,等那日我带你去。」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像藏着整条银河,真是很好看。

「还有事吗?」他笑问:「没事我就回去了。」
  
这晚,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难以入眠。

一会随便胡思乱想些什么,一会又想若是男主和男二同时出现,女主是不是就不会注意到男二了?

这夜我睡得很浅,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丫鬟到回靖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等了许久,景昭终于出现了。

我在心里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走上前同他搭讪:「今日你没坐马车吗?」

他沉着脸不愿意搭理我,见我像个狗皮膏药一直跟着他,横眉一竖,忍无可忍道:「有事说事。」

「郑将军的独子,郑宣,四日后过生辰,你去吗?」我干笑两声,搓了搓手。

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看起来像是很闲吗?京城每日那么多人过生辰,我难道个个都去庆贺一番?」

我噤了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这意思明明是不去,可郑宣的生辰宴,他还是来了。

我也见到了本书的女主——郑黛。

她是那种端方大气的类型,一看就是母仪天下的面相。

脸上骨感很强,轮廓略微带着些方正感,却不显得硬朗,反而有种轻盈端庄之感,骨肉明晰,亦添了几分干净利落。

今日一袭雪青色的高领衣衫更显得她脖颈修长,气质出众。

她朝着景昭行礼时,未掩饰好的神色流露出几分讶异。

我看了一眼他俩站在一起的画面,赶紧拉着沈懿珩到了正在迎客的郑宣那边。

希望沈懿珩别又对郑黛产生点什么情愫。

原书中写,后期沈明月同郑黛成为妯娌,她使了小心机去欺负郑黛,后来日渐变本加厉,连一向疼爱她的沈懿珩都看不下去了。

或是同情,或是怜爱,又或者是被郑黛坚毅不屈的性格打动,沈懿珩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郑黛。

沈明月察觉后更加恼怒,她恋慕的人,和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全都被那个女人抢走了,她焉能不恨。

她愤恨命运的不公,自己失了清白在太子府浮沉,度日如年。郑黛却和景昭情感和顺,抢了她本来的夫君已成定局,现在连她的哥哥也要抢走吗?

在这些不平心态的驱动下,沈明月做下了诸多错事,从一个高贵明媚的大家闺秀变得面目全非。

其实太子景泽对她是真的好,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她看。景泽给了沈明月太子妃都不能比拟的荣华富贵,给了他能给的一切真心。

只是,他们的开始就好比坏了的种子,怎么用心浇灌都不能开花结果。

沈明月不明白景泽的心意吗?她的心就冷硬如铁不会被暖化吗?

她会的,可是,景泽是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是她一切不幸的根源,因为他的一点点好,他做的恶就便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吗?

新皇登基,太子被圈禁之时,沈明月因为有功并未被监禁。

那时景泽给了她一封休书,他说,她要是没事,他便放心了。

沈明月偷偷给了他一包毒药,走出宗人府时,风大,她没忍住落了两滴泪。
  
站在芙蓉园看芙蓉时,不知怎么又回忆起书中情节了,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沈懿珩叫了我几次,我都一脸懵地,「啊,怎么了」。

他很无奈:「你想什么呢,不是要看芙蓉吗?」

正当时,将军府小厮朗声唱道:「太子殿下到——」。

众人面面相觑,郑宣吸了口气,擦了一把额角的汗。今日本是极普通的一场宴会,只请了他相熟的几位郎君,怎么靖王和太子纡尊降贵都来了?
   
12

同几人寒暄一阵,景泽请众人照常赏花,不要因他的到来拘束。

说罢径直朝我们这里走过来,沈懿珩眼疾手快捏住了我的袖子,拉着我就走。

此时郑黛在郑夫人的授意下正亲自陪着景昭逛芙蓉园。

沈懿珩似乎是要带着我去景昭那里。

我不能让沈懿珩跟郑黛亲密接触,我也不能打断男主和女主兴致。

觉察到沈懿珩的意图后,我急忙扯掉沈懿珩拽着的袖子,推着他匆忙换了个方向。

「明月,你莫非是生气了吗?」沈懿珩冷不丁问我。

我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

「郑小姐为主人,靖王身份尊贵,该是陪一陪的。」他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脸色,斟词酌句道:「你,你别多想。」

他该不会以为我喜欢景昭吧,现在,他是在怀疑我吃醋?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他极应景地开了口:「靖王身份尊贵,学识谈吐、气度风韵皆佳,你喜欢他也无可厚非。上次丽妃娘娘生辰,时机不对。以后有机会,母亲还是会为你求一求。」

他真是误会我了,我撇了撇嘴:「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那你方才......我还以为你是见他们二人一道,有些生气了......你前几日不还早起了,就为了见他吗?」

不是吧。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辩解,他突然指了指身后的景昭,有些狡黠地笑了:「看,他来了。」

不会吧,不会景昭也会错意了吧?他不跟女主好好待着,来我们这干什么?

景昭过来后,沈懿珩想走,被我一把扯住了袖子。

景昭瞥了一眼我拉扯着沈懿珩的手,转了头,淡淡道:「多大的人了,还拉着哥哥不撒手。」

「明月妹妹,可否借步说几句话——」好死不死,太子又过来了。

沈懿珩拧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飞速从我脸上掠过,又慌忙瞟了一眼景昭,一个倾身将我掩在后头:「太子殿下请自重。」

「皇兄。」景昭向着景泽点了点头,有些狐疑地看了沈懿珩一眼,跟着劝道:「皇兄有话不妨在这里说,众目睽睽之下,孤男寡女,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景泽手里握着折扇,给了景昭一记眼风,慢条斯理讽刺道:「看来是父皇交待的事情不够多,三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来赏花。」

「臣弟自不如皇兄得父皇器重,不敢和皇兄相较。」

「三弟身子不好,生得弱柳扶风,方才孤见你的背影,还以为是京中哪家小姐——」

太子轻哼一声,又说:「九月夜来风凉,三弟可要注意了,染上风寒可就好些天不能上朝了,那时你怕是只能在府上赏花了。」

「够了。」我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沈懿珩,强忍着见到景泽的生理不适,向着伸出了手:「太子殿下请移步。」
  
我俩站在水畔,默默无语。

过了半晌景泽才找了个话题,盯着我的手背轻声细语地问道:「明月妹妹,你的手都好全了吗?」

「嗯。」。

不远处,沈懿珩和景昭站在一大丛浅粉、淡白色芙蓉花前,往我这里张望。那边芙蓉开得妖娆,而我和景泽站立之处的水畔,秋水残荷,景致萧条。

「那晚的事并非我本意,吓到了你我很抱歉——」

我蹙起眉头,攥紧了拳头,压低嗓音急道:「不要再提了,也不必道歉。」

说罢,转身欲走。

「明月妹妹。」景泽在我身后低声说:「小时候,我每次夸你漂亮,你必要生气。我说我要娶你,你冷着脸问我是爱慕你的长相吗?我想了很久,我承认我很肤浅。可是天底下好看的人千千万万,只有你好看得恰好合了我的心意。也只有你,长了这么一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庞。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以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你别恨我......」

我加紧脚步出了水畔。

他让我感到恐惧,几个月了,我还是无法释怀。有几次在深夜大汗淋漓地醒来,也会忍不住捂着头尖叫。
  
「明月,你还好吗?」回府的马车上,沈懿珩问我:「你觉得景昭怎么样?」

他怎么又问我景昭怎么样?我对景昭真的没有那种意思。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自顾自地开了口:「景昭挺好的,所以母亲才想将月儿嫁给他,你若能嫁给他,想必他也会对你好的。」

「我又不是你妹妹,我对他没有想法。」我忽然有些烦躁:「你要我说几次才行?」

没有预料到我突然的暴躁,他有些手足无措,给我倒了一杯茶,轻轻推了过来:「难道是地域差异,你们那里的姑娘不喜欢景昭那般男子吗?那你们那里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我说:「我们那里姑娘大多喜欢弟弟,喜欢比自己小的,喜欢被小狼狗甜甜地叫姐姐。」

「你们那里的姑娘同我们这里真不一样。不过,你们那里的小狼狗竟会说话吗?你若是喜欢年龄小的男子,也可让母亲先相看着。」

现在大家都喜欢年下弟弟,可我从没喜欢过。

看小说的时候我就没喜欢过霸道总裁型的男主,现实里,我也只喜欢温柔哥哥型的男孩子。

虽然,我还没来得及遇见这种类型的男孩子。现在倒是见过了,果然小说里的温柔男二真好啊,哪里哪里都好。

我盯着马车顶,鬼使神差般说了出口:「我不喜欢年龄小的,我不喜欢弟弟,只喜欢哥哥。我从小到大,坚定地喜欢温柔型的哥哥,从来都没变过。」

沈懿珩一愣,嗫嚅着没有说话。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他第一次忘了扶我,自顾自下了马车。
   
13

一连几天,从早到晚,我都没能在府上看见他。

他突然忙了起来,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很晚才回家。

我再也没有去过他的书房。

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字时,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宣纸上,我拿起沾了墨水的树叶,无端生出点伤春悲秋的怅然。

他在避着我。

我知道,我现在是他的妹妹。

我只是一缕魂魄,一丝残识,平凡普通、一无是处,甚至还长着她妹妹的脸,我是他的妹妹。

只是,在我枯燥乏味的人生中,还没来及遇见过这样一个人:温文尔雅,丰神高澈,有我喜欢的一切美好特质。

只是,和他相处的时候,我常常忘了,他是我的哥哥。

我不想变成这样,其实我好像也没说什么,我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他困扰至此吗?
  
这夜,我站在院里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回来。我踱着步出了府门,这才发现,沈懿珩的马被拴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他背靠着柳树,呆呆地望着空中的月亮。

飞眉入鬓、鼻梁高挺,下颌线随着微仰头的动作更显流畅利落。月光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显得他侧脸的轮廓轻盈又柔和。

府里的丫鬟曾说过,沈懿珩还没有景昭好看,或许是眼光不同,沈懿珩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我也跟着抬头望了望月亮,月光本是清冷的啊,一点也不柔和。

我在夜幕里朝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来他面前站定,故作轻松地问他:「哥哥,你怎么不回家?夜来风凉,一起回家吧?」

沈懿珩惊奇像半截木头,忘了言语。又急忙转身从柳树上解了绳子,牵着马,简洁地答了声:「好。」

月光在路上投下两人交错的影子,近乎诡异的静谧中,只能听见马儿胸腔里喘气的声音。

「明月,我是哥哥。」他霍然冒出来一句话。

我噤了声,又扯出个笑打趣:「我知道啊。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好像在故意躲我似的,校场最近很忙吗?」

沈懿珩牵着马,声音沉沉:「是挺忙的。」

一路无言。
  
一回府,便有小厮上来接过了缰绳,牵着马网马厩里去了。

「明月,只要你在活在月儿的身体里,尚书府便会永远护着你。我也会保护你,因为我是你哥哥。」

我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能挤出个笑讷讷道:「谢谢。」

「等你这段日子不忙了,我能不能和你说说话?我在你家,只敢和你说说话。平日里为了维持你妹妹的高冷形象,连话都不敢和丫鬟们多说......」

他眸色复杂,深深看了我一眼,软了口气,语调很慢:「我有个暗卫,名唤阿青,平日里隐在暗处,武功却极强。她一个女孩子当暗卫很是危险,以后让她到你身边服侍吧。」

「我不用,我日日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我用不着——」我急忙拒绝。

「阿青是个女子,平日里跟她师兄们处在一起,总归不是个事。阿青性子冷淡,有什么话你可以跟她说,她不会往外说的.....」

「我知道了,谢谢。」

「不必客气,我是你哥——」

我明白了,他以后要一直要这么躲我了。
   
14

京都落了第二场雪的时候,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

驻守边境的郑将军,也就是郑黛的父亲无诏回京,在大殿上以头抢地,声称:边境御寒衣物、粮草严重短缺,拨下来的军饷远不能使将士们和马匹们安然度过这个寒冬。

郑将军还提及,今年将士们的御寒衣物还是上来的潮衣,眼看将士们便要冻死了。

期间他提及,五年来他多次奏疏,望朝廷增加军饷,但不知道何故,奏疏未能上至天听,从未得到过朝廷回应。

是以,他才冒着死罪,悄然回京,求还将士们一个公道。

皇帝大怒,户部每年给军队的拨款都是足额的,明显有人贪污军饷,还胆大包天,按下郑将军奏折。

皇帝怒派景昭彻查此事,命他一定要找出幕后主使,杀之以儆效尤。

沈明月的父亲户部尚书沈慎也受了牵连,这几日大理寺的官员来了公主府好几次,请他协助调查,家里氛围都是死气沉沉的。

这个情节可以说是一个转折,是太子式微,景昭声势超过太子的标志。

因贪墨军饷的幕后主使便是王皇后的兄弟,太子的舅舅兵部尚书王崇范,押运官和粮草督运都是他的人。

王崇范认为,现下边疆还算安定,多年未起战事,要不了那么多军饷。他将贪墨来的军饷为太子打点周旋,借此笼络人心。

事情查明之后,皇帝对太子大失所望,命其在家闭门思过三月,景昭开始释放锋芒,走入各位大臣的视线中。
  
原书中景昭和沈懿珩夜探王崇范府邸,找出了关键性证据——账本。还未和接应的人会面,就在城东的树林中被王崇范派出的死士追杀。

千钧一发之际,沈懿珩替景昭挡下一箭,自此留下了箭伤,每至阴雨天时,箭伤复发,饱受折磨。

书中描写的沈懿珩受伤的场面令人胆战心惊,剜出鲜血淋漓的箭头那章看得我头皮发麻,一铁骨铮铮的小将军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呻吟更是令人动容。

即便沈懿珩为景昭挡下一箭,景昭也没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对他多些宽容。最终,景昭还不是将沈懿珩是私生子的事情传了出去,他就是要借此断了沈懿珩对郑黛的念想,他本可以用别的方式,他却选了最惨烈的一种。

想起原书中的这个情节,我就气得不行。可是随着剧情的推进,读者们被宠妻的景昭打动了,谁也不记得,他曾经多么过分地对待过沈懿珩。
  
夜探王崇范府邸,应当就是这几日了。

我好几次想找一找沈懿珩,暗示一下。可是他近来回来得晚,见了我也想方设法避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同他说。

我心烦意乱,每日惴惴不安,只能带着阿青到王崇范府邸左右查探情况。

走了几趟,我大致明白了书中所说的城东的树林是哪一片。

这几日用过晚膳后,便在沈懿珩院子前的湖心亭里散步,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一看他的院门。沈懿珩若是要出去,我必然能看见。

夜深人静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身披玄色大氅,步子很是沉稳,靴子踩在松软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急忙提起裙子冲了过去,脚下一个趔趄,天旋地转间,摔倒在雪地里,头埋在雪里,吃了一嘴的雪。

我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了一双绣着金线的靴子,循着靴子去看,那人面色沉沉,无悲无喜。

脸颊冻得通红,我哆嗦着嘴唇,轻声叫了句:「哥哥。」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这是在干什么?」他的眼睛中翻腾着怒气,一把将我从雪地里薅了出来,扯着我的袖子厉声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要出去吗?雪天路滑,你若是出去的话,叫暗卫跟着你吧,自己出去总归是不太安全。」我从他手中一点一点抽出袖子,低声道。

「你总有本事能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他最近没怎么同我说话,见到我也是冷着脸绕着走的。就因为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再也不温柔了。

我心里泛起苦水,低着头道:「你对你妹妹从来都不会这么凶。」

「我妹妹不会像你这么蠢。」沈懿珩一甩袖子,转身冷冷道:「天冷,快些进屋去吧。」

我顾不得许多,猛地揪住他的袖子,那大氅里边分明是一件夜行衣。
   
15

沈懿珩走了之后,我独自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阿青,除了你,哥哥身边还有几个暗卫?」我顾不上湿了的鞋袜,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阿青的房间,满头是汗。

「四个。」

「阿青,我想要你帮帮我。」

听完我的猜测,阿青神色凝重地看了我良久才道:「嗯,属下去找老五。」

半个时辰不到,阿青便带了四个身材魁梧的人来找我,我平日从未见过。

据原书中说,接应景昭他们的人在城西,他们却被追着跑到了城东,否则以沈懿珩和景昭暗自隐藏的身手,根本不会如此。

一行人埋伏在王崇范家城东的林间,我也不能确定,到底他俩会不会出现。

阿青劝我待在家里,恐慌即将将我吞噬,我听不进去。

我只知道,景昭是男主,他有男主光环,他怎么都不可能死。

但沈懿珩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更何况,现在男女和女主都没有在一起,他若是有什么不测......
  
正凝神,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在不远处响起,刀剑相搏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划破了寂静的冬夜。

依稀可辨断断续续的喊话声:

「大人有命,追回账本者,赏黄金万两,弟兄们冲啊——」

「尔等势单力孤,交出账本,可饶你们不死——」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猛地捏紧了阿青的手。

阿青和剩下的几人手持长剑,背着箭筒,几人相视一眼,飞身而出,加入了前方的混战。

不多时,两名身穿夜行衣的人朝这边冲了过来,一名身材稍壮些,另一名较劲瘦些,两人神色紧张,提着箭往这边冲过来,箭上依稀有液体往下滴。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我就能叫住他们,马就在不远处。

「哥哥,景昭,我在这——,马在下面——」

两人望见我俱是一惊,喘着气拽起我一道向前面跑去。

景昭在我前面捉着我的手,沈懿珩在我后头。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躲在树上乍然拉起弓,寒芒一闪,箭矢「咻,咻,咻」地飞了出来。

沈懿珩松开了拽着我的手,提剑去挡飞过来的箭头。

言语之间,一支箭飞快地朝着景昭而来,沈懿珩脸色一僵。

我心脏骤然一跳,飞快地推开了沈懿珩,回身抱住了景昭。

如果替景昭挡箭是他注定的归宿,我也可以。

沈懿珩虽然身强力壮,身下也不过只是皮和骨,他也会疼的。

随着一声闷哼,那支箭狠狠没入了我的后背,没扎透,还好。
  
我还没嚎,就听见沈懿珩惊慌失措地叫我了一声:「明月。」

我看着沈懿珩,竟有些想笑。真好,沈懿珩没事,不用再受那些皮肉之苦,不用再忍受箭伤复发的痛楚了。

反正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能为他挡一挡风雨,也算是不枉此行。

不远处,那个黑衣人咚地一声掉下了树,阿月他们提着箭过来了......

景昭搂紧了我,浑身都在颤抖。

我大汗淋漓,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明月,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没人这样对过我。我本以为这天地下,除了我母亲,没人肯为我献出生命。如果你以前那么对我全是欲擒故纵,那么你成功了。」

景昭抱着我,声音颤抖地不像话:「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景昭还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等这件事了了,我就向父皇请旨,我的妻子只有你才可以......」

我想跟景昭说,没关系,不必了,嘴唇开合良久,我也没能突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眼泪不断滚落,一片迷蒙中,我看见,沈懿珩在景昭的身后双目猩红地盯着我看。

「够了。」沈懿珩猛地打断了景昭的话,从景昭身上抱了我过去:「男女授受不亲,我来——」

「哥哥。」我弱弱地叫了一声,嘴角血迹顺着下巴流进了脖子里。

他终于肯和我说说话了吗?

我心里觉得委屈地不得了,气若游丝地说:「哥哥,今晚我叫你小心,你不仅不听,你还凶我。以后,你还会和我说话吗?」

「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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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00:5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全文已完结,请放心食用

自从我穿来后,就一直食欲不振。

我竟然穿成了下场凄惨,被男主一剑钉死在诛仙柱的恶毒女配——紫菱?!

我哭了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1.jpg

好想自行了断……

可我不敢,我怕死

所以我就算不择手段也要留下自己,呸!留下紫菱这蛇蝎妇人的狗命。

————————————————————————

1.

一双修长的手摸上我的脖颈,此刻掐着我的喉咙。

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他就是男主元慎。

不同于以往男主角的善良与正义,元慎腹黑又邪恶,还很变态。

呐!现在他就想掐死我。

本来是邪恶又血腥的一件事,在骨节分明的手的衬托下,硬是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淫欲。

他眯了眯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胆敢给我下药,你找死?」

我浑身抖成骰子,冷汗顺着脸侧留下。

该说什么,难道直接说我想上他?不对!药是紫菱下的,关我毛事?

镇定了片刻,我仰头盯着他清俊的脸,十分认真,「下药的是曾经的我,她确实该死!」

话锋一转,「现在的我只想为您赴汤蹈火,做您身边最忠实的狗!」

他愣了愣,似是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目光触及我那张满是狗腿的笑脸,眼里的杀机竟稍稍褪去。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呵!」声音低沉悦耳。

突然,放在脖颈上的手一路向下,来到了我的腰间,流连往返。

他摸我!!!

我一度以为他想对我做些什么

不过待他利落的从我身上抽出一方手帕,矜贵的擦了擦手,再扔给我时

我才知道,我想多了。

面上不禁有些热,淦!我本人并不花痴,奈何这货颜值逆天。

不留鼻血是我最后的倔强!

2.

元慎又回到他的塌上,单手撑着额头,衣襟半敞,狂狷又邪魅,声音动听的像山间潺潺的泉水,冷笑道。

「你倒是个有骨气的!」

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内涵谁。

半晌又见他挑了挑眉,俯视我道 ,「既如此,便拿出让我信服你的理由!」

元慎生性多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果然,我猜的一点不错。

只见他顿了顿,薄唇微张,冷漠道:「否则,抽筋扒皮,放血刀剐。」

我特热妈惹法克!你那三十多度的嘴唇子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冷的话?!?

好几次忍不住想冲上去,撂倒他顺便送进局子里吃牢饭,让警察叔叔教他《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幸亏我忍住了,不然死的就是我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2.jpg

我知道他的软肋,这也意味着我手中有了筹码。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甘愿让步,伏低做小的恐怕也只有女主慕芊羽了。

所以,是时候亮绝招了!

我跪立在元慎塌前,双手捧着一个绣着白兔的香囊,目不斜视的呈给元慎。

迅速的飞瞥一眼元慎的神色。

果然瞧见他面上凝滞了片刻,连着眸子也黯了黯,有些发红。

他长长的睫毛下垂,不动声色的敛去眼底的汹涌,而后语气阴鸷且冰冷:「这香囊你从哪里得来的?」

那我能告诉他是我抢的吗?不能!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直击要害,「小人能帮助魔尊得到慕芊羽,包括她的心!」

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二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

他动心了!

妈的,我终于安全了!

3.

自那日后,我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剧情,总算记起来了。

三月初三,望仙镇魔物肆虐。玉清门派一众弟子,奉师命下山除妖。

女主慕芊羽也在列。

届时待众人遇险,只需让大魔王元慎提前出场,顺理成章救下慕芊羽。

……二人互生情愫……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3.jpg

好家伙,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两手撸起裙摆,一路小跑进魔煞殿,近乎漂移到元慎跟前。

元慎正持着那枚香囊若有所思。

我仰着头,带着激动的目光,「魔尊,接下来,还请您移驾望仙镇。」

思绪被打断,他眉头微蹙,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算是答应了。

-望仙镇-

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蜘蛛,乌压压的一大片,整个望仙镇上都笼罩着一层黑色。

一路上横尸遍野,到处都是被撕裂的躯体,残留的内脏,喷洒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蜘蛛,乃是妖物血腐蛛!」我紧挨着元慎站着,瞪大双眼扫射着四周,「闻蛛色变」大概说的就是我!

黄豆般大小的蜘蛛在吸食道路旁尸体的血液后迅速膨胀,毫无由来的长出一张血盆大口,裸露的獠牙上浸满了毒液,粘液拉着丝,掉在地上。

「长的真丑!」元慎站在我身前,淡定的看着前方的混乱,冷不丁吐出一句话。

长的是丑,不过没你的心丑!我在心里默默接着话茬。

元慎依旧站着,浑身透露着抗拒。

见他良久未有动作,我立刻贴心的提醒道:「魔尊大人,再晚慕姑娘可就要香消玉损了!」

此话一出,元慎身形当即僵了僵,再抬眸时,眼里是难得的认真。

他语气里夹杂着戾气 ,「带路!」

哈~我内心得意一笑,慕芊羽这三个字真好使!

4.

「师妹小心!」白衣男子一边抽出佩剑砍杀周身的血腐蛛,一边冲前方的慕芊羽大喊。

慕芊羽闻声回首,在她身后不到三步,赫然是一人高的血腐蛛,此刻正张着血盆大口,掀起獠牙欲图把她撕咬成碎肉。

血腐蛛原地一个纵越,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袭向她。

快到她甚至来不及拔剑。

仿佛提前预料到下场一般,慕芊羽近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待我和元慎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元慎看到他的白月光快要进了那血腐蛛的口中,二话不说,立马出手。

眼尾染红,青筋暴起,周身掀起巨大的狂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震开了几丈开外。

他抬手,运用灵力,隔空困住那个差点杀了慕芊羽的血腐蛛,慢慢收紧。

他嗓音低哑 :「杀谁不好呢?你不该动她!」

话音未落,碰的一声,血腐蛛被碾碎,化作地上一摊令人腥臭作呕的血水。

其他血腐蛛见状,一改先前疯狂杀人的样子,纷纷惊恐的逃窜,然而却无一幸免,一个接一个的「砰砰砰」炸成一摊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看到这一幕,我惊的合不拢嘴。

元慎一步步迈向慕芊羽,直到站在她面前。

看了片刻,揽过少女的腰,横抱起来,视若无睹的走进了最近的一间客舍。

少女靠在他的怀里,脸微微发红,不知所措的撇过头去。

我伏在地上,擦了擦刚才嘴角被震出的血迹。

我帮你撩女人,你给我整到吐血?!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4.jpg

不过这也让我意识到,一定得抱紧大腿。毕竟这厮实力简直强悍的可怕!

万一哪天他想杀了我给慕芊羽助助兴,我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说气人不?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5.jpg

入夜,我呼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鬓角的汗珠,从慕芊羽的房间走出来。

元慎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愣是不愿意给女主疗伤,反而使唤我过来。

我清楚的看到,慕芊羽的脸霎时变了,小脸苍白。

明明人家早已芳心暗许,偏偏他关键时刻不给面子。搞得我特么怀疑之前那个白日里抱慕芊羽的不是他了!

也难怪这本书长达 1000 多章,看来都是磨叽的,就连我也只看到了第 500 章,也就是原身紫菱被一剑钉死的那一章。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拖着疲倦的身躯穿过走廊,直奔卧房。精神紧绷了一整天,我需要放松!

刚准备拐过廊角,径直撞上一个人。

来人的胸膛硬邦邦的,磕的我鼻端发酸,脑瓜子嗡嗡的,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

抬头一瞧,不是元慎又是谁?

无缘无故穿书,遇上个杀人狂,小命危在旦夕,还要给人当狗,我…!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6.jpg

堆积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冲他吼了一句,「傻*%*&%,矗在这干啥你要!」

他的脸可见的黑了几分

「你说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还没做什么,我的泪水就哗啦啦的淌下来,一边抽噎一边扯着他的袖子道歉。

「我,嗝!…我…错了!」

我,祖国的花朵,社会的好苗苗,再次为了生存向这变态低下了头!

祖国母亲,您可知,我这朵花正在遭受非人的待遇!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7.jpg

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只隐约的看到元慎脸上一副吃屎的表情,然后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我才发现,我手上有鼻涕,且恰好有擦到了他的衣玦上。

啧啧,这人洁癖是有多大啊?

5.

翌日,我盯着铜镜里的少女犯了愁。

一张鹅蛋脸,两个弯弯柳月眉,明眸皓齿,放在哪都是一张漂亮清秀的脸蛋。

不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水鬼,一双桃花眼哭的又肿又红,脸上纵横交错着干枯的泪痕,三千秀发揉作一团。

我洗了把脸,看上去这才好了些。

对着镜子僵硬的笑笑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8.jpg

「不好了!慕师姐中毒了!」不只是谁嚎了一嗓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等等!待我反应过来,立马冲了出去。

还没迈进门,元慎就走了出来。

我当即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你要去哪?」

他漠然,吐出一个字「滚!」

僵持大概了不到一秒钟,我认怂的退到了一边。

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害怕极了!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9.jpg

然而我也并非没有脑子,就在刚刚,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咒。

我预判了他的预判!

他的预判!

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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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有些得意。

烈男怕缠女!我相信只要我一直粘着他,纵然是一只狗,也得有感情了!

那时他定不忍杀我!

6.

「这位少侠,敢问你家师姐中的是何毒?」我看着床上嘴唇发黑的慕芊羽,冲一旁的白衣弟子问道。

「紫姑娘,我师姐她,她中的便是昨日那血腐蛛的阴毒!」白衣少年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您那位去找解药了!」

??!什么叫我那位?

「哦,你说的是跟我同行的吧!他是我哥!」

话落,怕他再误会,又补充一句「亲的!」

白衣少年闻言突然羞涩起来,挠了挠头「哦…」

少年的表情渐渐褪去,转而凝重起来,「这毒来势汹汹,师兄和其他弟子已去寻蓝魂草了。」

师兄?说的应该就是男二谢安了,男女主感情路上的最大阻碍。

想到这我不禁眉飞色舞,这位谢安,可没少让元慎吃瘪!

7.

传闻蓝魂草生长在两个极端之地的交界处,山北为贫瘠的蛮荒之地,野兽横行;山南则是绿意盎然的肥沃宝地,然妖邪肆虐。

少年握紧腰间的佩剑,「紫姑娘便留在客舍好生歇息,我去去就回!」

「不!我与你同去!」看出他的担心,我俏皮的眨了眨眼,「放心,打架我打不过!论逃跑速度我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少年面露难色,随后又下定决心般「可!」

夜幕降临,黑暗席裹着整片大地。

风吹动树枝,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萧瑟冷清。

「赤羽,明日我们向北走。」我手持木棍拢了拢地上的火堆,难得正经的说道。

「啊?紫姑娘何出此言?」篝火映着少年瘦削白皙的脸上,满是疑惑。

眉眼还未张开,却已经长的清秀可人,这小子,长大指定也是个祸水!

我停止欣赏少年的美貌,无奈的耸了耸肩:「害!蓝魂草多半是已被人捷促先登了。」

追踪咒将近失效,元慎却突然改变了轨迹,着实可疑,倘若拿到了蓝魂草,没道理不返程,看来,蓝魂草多半是落入他人之手。

这点,毋庸置疑。

赤羽嘴唇动了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突然身后的林子传来此起彼伏的杀猪般的惨叫。

伴随着阵阵阴风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幽僻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赤羽被这突兀的叫声惊的一僵,小脸惨白。

也难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而已。

我就不一样

我阅片无数(别想歪,是鬼片)

不怕这玩意!

「你待着,我去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此刻在赤羽的眼里,我的周身都笼罩着着神圣的光芒。

不紧不慢的靠近声源

我缓缓的拨开面前半人高的杂草,一张放大的七窍流血的脸突然闯入眼帘,雪白的脸在这夜色的映衬下格外的突兀。

她无神的眼在触及我后立马变得尖锐起来,长长的头发在空中乱舞。

一身血红的嫁衣,脚上穿着绣着鸳鸯的红鞋,指甲长长的,有些发黑。

嘴里时不时发着发着凄厉的叫声。

我静静的和她对视

「没人教你不要吓唬小孩子吗?」

女鬼对我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张开爪子,就要袭击我,嘴里伸出长长的舌头,一脸凶神恶煞。

我也不留情,捏紧拳头,照着她那张七窍流血的大脸就是一拳头,女鬼瘫倒在地。

一战告捷!

妈的,浪费老子的情绪!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11.jpg

还以为多厉害呢?

「哎呦吼~你个龟孙弄啥?」女鬼姿势怪异的倒在地上,捂着被打的腮帮子,破口骂道。

!!!这口音!难不成是自己人?

我三步并做两步

冰释前嫌的一把拉过女鬼的双手,每个神经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女鬼刚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凶恶的嘴脸刹那间显露。

长长的指甲瞬间露出尖锐的一面,她龇牙咧嘴「富你 %*%&!给我死!」

话落猛地朝我攻击。

我不禁失落,原来不是自己人啊。

那还等个什么劲?干她!

回首,对赤羽温和的笑道「乖,闭上眼睛。」

赤羽从善如流的照做。

我转过头,立马又是一个左勾拳,旋风腿,各种散打的招式……

正欲上前再补几拳

8.

猝不及防被人捏住了手腕

「你怎么在这里?」我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风吹动元慎的衣玦,更深露重,他身上还残留着丝丝夜晚露珠的气息。

元慎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打死她,蓝魂草的下落再没有第二人知晓。」

我瞬间明了「你的意思是说,她能带我们找到蓝魂草?」

元慎松开我的手腕,颇为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傻子。

倒是一旁的赤羽,见状激动的上前「太好了,我师姐有救了!」

我也欣慰的点点头「太好了,你师姐有救了!」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12.jpg

我提起裙子跑到元慎身边时,他已将那女鬼封印在原地。

「哥,我们接下来去哪?」我笑的眼弯弯的,露出推销时的招牌微笑,声音乖巧甜腻。

元慎身形一滞,眉头微皱,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叫的是他。

「哎呀,哥!你怎么不说话!」我故作生气,一个小拳拳锤在他胸口,在他逐渐阴沉的视线中一把搂住他的胳膊。

感受到他的抵抗,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急忙凑近他耳旁,以手掩口低声解释。

「我对外谎称我们俩是兄妹。」

大哥!都是道上的,给点面子啦!

元慎抬起眼,不耐烦的冷笑「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挑起眉头,嘴角抽了抽,不作否认。

还不是为了掩护他的身份!

「您说的都对!哥~哥」我竭力压下心中那团火,最后两个字恨不得从牙缝里挤出,面上却笑得依旧灿烂。

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你有剧本金手指,他有什么?啊?

他不就是比你强,有女人,死不了,长得帅……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13.jpg

我岔开话题「话说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呀?」

「万鬼窟。」他薄唇微吐,眼神凌厉。

不只是想起了什么,元慎眼角上挑,嘴角带着讥讽的笑「你这般怕死,竟也敢去?」

瞧不起谁呢?

我存心恶心他,立马换上一副哭唧唧的模样,再次抓住他的手臂「哥哥从小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万一……」说到这我恰到好处的哽咽。

「万一哥哥遭难,也好有人收尸,呜呜呜。」

最好回不来,这样我的人身就安全了。

「闭嘴。」元慎的表情像吃了苍蝇,牙齿咬的咯咯响。

我却心里乐开了花。

就 tm 喜欢看你这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赤羽看着我们俩「相亲相爱」,嘴角也跟着翘起「你们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话音刚落,元慎就嫌弃的抽开被我抓着的手臂,弹了弹衣袖,冷漠道「不好!」

这……赤羽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我只好尴尬的朝赤羽干笑两声「你瞅他!呵呵,就爱开玩笑哈哈哈。」

9.

天蒙蒙亮时

我从梦中惊醒。

目光触及到元慎后,才算松了口气。

他要是跑了,我和赤羽去万鬼窟完那可真就是完全全送死。

这万鬼窟如同名般诡异,里面住着的皆是世间无法转世投胎的恶鬼,厉鬼,其中不乏有上千年修为的黑鬼。

黑鬼千万年怨气难消,积怨颇深,周身常年汇聚着浓郁的煞气。凡人受其侵蚀,三日暴毙,修仙者沾染,法力锐减。

原本男主只身闯万鬼窟是之后的情节,现在提前想必是因为我穿书而来,产生了蝴蝶效应,从而提前了剧情进度。

我忍不住再看向元慎,他此刻正端坐着,闭目养神。

风带动他的墨发,一张出尘的脸就这么毫无顾忌的露出来。

面若寒星,直挺的鼻梁,静默冷峻如冰,薄唇殷红。眉眼如冰雪,衬着这天地都黯然失色。静静的端坐时,恍如九天下来的神仙,神圣而不可侵犯。

美色当前,防不胜防,我蹑手蹑脚的跑到元慎对面坐下。

捧着下巴,毫无羞耻可言,就这么津津有味、明目张胆的观赏起来。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14.jpg

睫毛真长啊!一根,两根……

我撑着下巴,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数着

「你在干什么?」元慎突然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早就察觉到了,不出声只是想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料她竟一反往常的狡猾刍媚,反而规规矩矩的坐着,认认真真的数起他的睫毛,乖的不像话。

本想出口讥讽,然而看到她小嘴微张,眼神茫然,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蠢呆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

讽刺的话到嘴变了味。

元慎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挑了挑眉「你流口水了。」

什么?

我慌忙的伸起袖子擦起来,唉?等等!分明就没有!

狗儿子,敢骗你老子!

我愤愤的怒视元慎,他却不看我,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径直走了。

临走前,我看见了他嘴角那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笑。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15.jpg




10.

那女鬼刚被解开封印,变化做一团黑色的旋风,疯狂逃窜。

「跟上她!」元慎眼底划过一丝厉色。

闻言,我和赤羽皆默契的追上去。

有这厉鬼的带路,不知不觉间就已找到了万鬼窟的所在地。

还未踏进洞口,耳边便传来阴森,恐怖的叫声,像是千万个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心神不宁。

那女鬼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纵身飞入鬼窟,仿佛鱼儿得水,回到自己的领地。

「咱,进去?」我试探性的问道。

赤羽有些紧张的攥着剑柄,之前他在玉清门听师尊说过,进入万鬼窟者,十有九亡。

像是下定了决心「紫姑娘,你留在外面,我和元兄进去!」

看着少年坚毅的表情,我心下突然有些感动。自从穿来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真诚,这样好。

就在我感动到一塌糊涂,眼前掠过一道身影。

元慎已经进去了!

我急忙拉着赤羽的胳膊跟上。

不知何时,风停了。那恐怖的叫声也戛然而止,耳旁是一片静谧。

元慎停下脚步,侧耳凝神,语气平静的像在陈述事实「它来了。」

嘶哑的声音响起,阴恻恻的笑声渐渐放大,空气颤了颤「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交出蓝魂草 」他单刀直入,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如果我偏不给呢?」那声音收起了阴笑,口气变坏。

「别让我说第二遍!」元慎变得不耐烦起来,眼中寒芒闪过。

「笑话!进了我万鬼窟的东西,你说要就拿走!当我黑鬼是吃素的!」那道声音陡然升高,尖利起来。

「那就受死!」元慎懒得跟它废话,一道黑色漩涡骤然从手中脱出,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瞬间席卷了一切。

那黑鬼被震出,在空中打了个转。

气急败环,周身的黑气瞬间暴涨,煞气四溢,连最后一丝光也消失在了这黑暗之下。

我努力压制周身的煞气,转头看向赤羽,少年此刻正严阵以待。

黑鬼猛地袭像元慎,化作丝丝黑气缠绕在他周围,随后汇聚成魔爪的形状从后侧绕上来,直冲他的天灵命门而去。

「元慎,后面!」我一时情急,慌忙上前两步,双手并在一起大冲他喊道。

元慎在混战之中,抽空瞥了我一眼。

我怎么觉得那眼神不是谢我的意思,而是嫌我太聒噪?算了,还是闭嘴吧。

元慎眸中一暗,捏住那黑影重重的摔在地上,紧接着用心念控制,巨大的光晕慢慢汇聚成一个火球,毫不留情的砸去。

「啊」黑鬼惨叫一声。

这叫声像是触发了机关一样,刹那间,万鬼倾巢而出,盘踞在上空,四处游荡。

「竖子嚣张,当年你爹抢走了我万鬼窟的阴石,如今你送上门来,定要让你有去无回!」

话落那黑气四散,发起猛地攻击。

我连忙施了口诀,铜镯自我腕上脱出,一生二,二升三,无数镯子冲着攻击我的黑影打去。

元慎固然强大,也抵挡不了这倾巢而出的万鬼。

自空中急剧坠下,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手抹了抹嘴角,半晌,竟笑出了声。

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暴戾「你找死!」

说罢,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神秘的黑色窟窿,边缘呈旋涡状疯狂的吸进周围的东西,空气剧烈的颤动着,丝丝光晕像藤蔓一般缠绕着猎物,拉进那窟窿中。

似有毁天灭地之势。

魂魄撕裂的惨叫不绝于耳。

短短的一柱香时间,万鬼窟死伤过半。

元慎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发白,冷汗顺着脸侧滚落,身上数处被穿透,伤口汩汩的冒着血,浸湿了衣衫,看起来煞是骇人。

他抬手,控制住黑中那一抹淡蓝色的光,丢向我和赤羽站脚的地方。

「拿着蓝魂草」元慎眼神有些涣散,嘴唇被鲜血染的殷红,半跪在地。

发丝散落,遮住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见他挺直的背。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二话不说接过蓝魂草,拉起赤羽就跑。

「紫姑娘,不管元兄了吗?」

我有些犹豫,如果他死在这里,那对我来说再好不过,可……男主他死不了啊?

「算了!我先送你走!你师姐的毒快要撑不了多久了。」

我咬破手指,用血画了个传送符,再注入大半灵力,将赤羽送了出去。

现在,就剩下这个麻烦了,我拧眉看向元慎。

真是吃饱了撑的,男主是不死之躯好吗?我一配角,搞不好回头把我自己搭进去。

哎!

也罢,就当是刷一波好感度!

11.

吃力的扶起元慎,拎起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一边用意念控制着铜镯不让鬼魅近身,一边带着元慎磕磕绊绊的逃出去。

从天黑走到了天明,我的灵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砰的一声,一个步子绊住脚,我俩双双倒地。

我窝火的爬起来,指着他那张昏迷的俊脸,忿忿道「你怕不是吃秤砣长大的吧!重的跟头猪似的!」

「你怎么就死不呢,这都两天了,血也该流干了啊?」

「有男主光环你挺飘啊,我特么不给你吃喝都饿不死你!」

造孽啊!

请让我死,而不是让我带着这厮没日没夜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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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太阳落山之际,我眼尖的发现一道飘渺的炊烟,就在正前方。

刹那间感觉身上的细胞都活了过来,饿到麻木的肚子此刻也渐渐苏醒,饥肠辘辘。

一把拉起元慎,继续艰难的像前方走去。

「咚咚咚」我站在院子外,扣了扣门。

元慎被我安置在墙边。

「有人在吗?」

一个面相和蔼的老妇探出头,似欲看是何人造访,在看到我时,不确定的问道「姑娘是?」

我刚要开口,眼前突然发黑,堪堪要跌在地上,被老妇人一把扶住。

「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老妇人大惊,急忙冲屋里喊道「老头子,快出来搭把手!」

转眼自屋里出来个老翁「这是怎么了?」

我连忙站住脚,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元慎,随后虚弱的解释道「我、我与我哥哥是逃出来的,他现在受了很重的伤。」

说着就要跪下「老婆婆,您行行好,还请收留下我们!紫菱给你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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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02:25:23 | 显示全部楼层
(已完结)
《花落,亦花开》
1

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照射下来,地上映出各种形状不一的光斑。
初夏早晨的风还是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拂过雪白的窗栏,带着不明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令人无比舒心。
林惜尧已经不知道在床上坐了多久,阳光透过窗户打照在她娇艳动人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无暇且通透。
她有点不舒服地揉了揉脑袋,又看了看手上的针孔,最后无力地放下手臂。
这是间病房,但是豪华的像个星级酒店。
脑袋仍有些晕乎,肚子也空空的很饿。
不过好在她终于消化了自己穿越到小说里的事实。
林惜尧本人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无父无母,是福利院养大她的,户口本上只她一人。
她探望福利院院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醒来就到了这里。
虽然离谱,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原主的条件可比她好太多了。
原主也叫林惜尧,实际上她也是因为这点才会去看这本套路烂大街的霸总小说。
但她是个女二,还是个隐藏颇深的恶毒女配。
原主家庭条件其实是非常好的,父亲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所以她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大小姐,但她与家中关系并不好,基本属于半分裂的状态。
所以后来工作也是去了别的公司,并且很快升职做了这家公司总裁的秘书。
这个总裁可真是不得了,没错,他就是书中的男主角,季羡安,人人都想巴结的对象。
原主是凭借着自身的优秀和努力升上了总裁秘书的位置。
她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喜欢季羡安。
但她一直都很克制,她认为自己这般优秀的女性日日陪伴在季羡安的身边,迟早会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季羡安不近女色,将近三十身边也未曾有过女人,所以她并不着急。
她也的确成功取得了季羡安的信任,成为了他的得力助手之一。
好看优秀的俊男美女在一起总会被联想,年轻有为的帅气总裁和聪明稳重的美艳秘书,公司一些员工私下里会谈论他们。
这些季羡安不知道,但原主可是很清楚,却从来不解释,并得意又欣喜。
只是没想到,这时出现了个白筱筱,本书的女主角。
是那种十分平凡放到人群中都不太会主意到的女孩,还傻兮兮的总是搞砸事情。
然而不能理解的是,季羡安就是喜欢上了她。
后面剧情也就不用说了,女配黑化,伤害女主被男主发现打压。
老掉牙玛丽苏没什么三观的剧情。
林惜尧默默吐槽,好在如今剧情还未展开,女主估计还在想往哪投简历找工作呢。
所以女配还没有作死,林惜尧也就安心的多了。
原主也是一场车祸才住进了医院,或许这也和林惜尧的到来有着些许关联。
正在她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
她抬眼望去,那人穿着一身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黑色西装,衬的他本就很好的身材更是颀长高大,模样瞧着也很是俊朗,五官分明,组合在一起很好看,拆分了看也好看。
果然是小说的世界吗?还有这么好看的美男子。
美男见到她似乎有些惊喜,又急匆匆走到她床边坐下。
“惜尧你总算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明明医生说没受什么伤,怎么就昏了这么久呢?”说着,美男伸手帮她顺了顺刚起来还有些乱的头发,认真地看着她“我很担心你。”
林惜尧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一时间有些懵。
美男瞧着她迷茫的神情,有些慌乱地握住她的肩膀,“惜尧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跟哥哥说,哥哥在呢。”
她愣了愣,脑袋里终于搜索出关于眼前人的记忆。
林惜尧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原主的哥哥林玉楼
她拍了拍林惜楼的胳膊,安抚道:“你别急,我只是刚醒,脑袋有点晕乎,一时间有些迟钝,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没事就好,我现在叫人给你带些吃的来,你先好生待着,我再让医生给你看看。”说罢,他便打了通电话,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医院效率还挺快,没等太久,就来了个医生和护士。护士小心地给她端上一份清粥小菜,对她说:“你最近尽量吃清淡点,油腻重口的过几日再吃。”
林惜尧礼貌地笑了笑,一张肤光胜雪的娇嫩面庞挂起一抹温柔动人的笑,护士禁不住晃了晃神。
医生过来问了她一些问题,她饿极了,边吃边回答。
“没别的不适,就是感觉很多事不太记得清,但是给我稍微提一下,我还是能记起个大概的。”
“这可能是大脑车祸过程中遭到撞击留下的后遗症,没什么大碍的,这几天清淡为主,注意修养。”

美男哥哥把林惜尧送回家就赶紧跑回公司了,他平时很忙,这三天守了她许久,已经耽误了工作了。
原主和家里唯一的联系就是她哥哥,兄妹俩关系从小到大都是不错的,只是后来原主因男女主几近疯狂的作死。
男主大怒当然没好果子吃,哥哥因此受牵连,不过兄长肯定是护着她的,却也不免对她失望。
林惜尧得出个结论,远离男女主,天天好日子。
正想着,她掏出美男哥哥刚给她买的新手机,把原主的手机卡插了进去。
她拿着手机倒腾了一会儿,进入原主的微信,发现已经有很多人给她发消息询问她的情况。
她一一回复报了平安,而后林惜尧瞧着置顶中男主的备注“非洲堇”。
她平时生活中是喜欢买花的,所以懂得一些花的花语。
非洲堇代表了深切永恒的爱,也隐含了原主内心的渴求——关怀我吧。
但是这些天他连个信息都没发,若是原主在定然是很难过的。
不过林惜尧也不可怜她,她不能够理解为了男人疯狂,并且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行为。
她瞧着这备注实在不太喜欢,点开直接改成了“季羡安”的大名,包括手机通讯录的备注也都更改了过来。
2

因车祸请了一周的假,原主醒来后就立马着急忙慌去上班,迫不及待见她的男主,林惜尧就不一样了。
她这几天,除了头一天在家躺尸,吃外卖打游戏熬夜看小说,剩余几天都在各种逛街,各种逛淘宝,各种买买买。
她第一天查看原主资产的时候都惊呆了,将近八位数的资产。
由于她本人从福利院出来的,所以也去了当地的福利院,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买了不少东西。
院长是个非常和蔼的妇人。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夸,只是林惜尧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院长的眼神是想把她拐回家当儿媳妇。
几天时间她也玩快活了,记忆也基本消化了。
明天便是回去上班的日子了。
林惜尧一大早就醒了,洗漱过后,她换上了昨天一眼相中的一身套装。
衬衫斜肩的设计,露出左边光洁白皙的肩膀,下身略贴身的半裙非常好的显露了她的身材,衣服的颜色和花纹略显富贵,十分适合她艳丽娇嫩的脸蛋,和高挑纤细却前凸后翘的身材。
说来奇怪,原主长得和她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她也不觉得惊奇了,毕竟穿书这种事都已经经历了。
当她来到公司时,同事们瞬间将她包围,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令林惜尧有点不好意思。
她过去只是个在家工作的插画师,很少一下子接触这么多人。
这些同事有些只是客套关心,有些是真心问候,至少能看出原主还是蛮受欢迎的。
林惜尧好看的眸子弯了弯,笑容柔和却让看的人都晃了神。
“谢谢各位关心,我休息了一个星期已经没事了,本身也没受什么重伤,就躺了几天而已。”
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她便回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了。
剩下的员工们还在交头接耳,“你们觉不觉得,林秘书好像又漂亮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啊,说真的,她刚才冲我笑我一个女的差点弯了!”
“应该是换发型了的原因吧,她以前是直发,现在烫了大卷更性感了有没有?!”
“林秘书是真好看啊,你们说我要是追她有机会嘛?”
“林秘书可是女神级别的,你这种屌丝就别想了,撒泡尿照照镜子吧你。”
“哈哈哈就是,你看你那样儿。”
3

林惜尧这边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这台电话通常都是季羡安打过来的,虽然只是简单通知一些事项或者安排工作,却能让原主欢天喜地许久。
林惜尧不理解,却也不想对此评头论足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这几天生活得很舒心,她原本的世界并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毕竟那个从小生活的福利院也不在了。
她车祸前去福利院的那一天,也是福利院开院的最后一天了。
拥有自己的车和房子,拥有足够多的资产,拥有收入不菲的工作,拥有平静安稳的生活,这是林惜尧一直以来最渴求的生活。
内心深处,她还没有将这个地方当作一个真实世界,但她享受这里的生活。
所以她决不允许自己现在的生活遭到破坏。
想到此,林惜尧拿起电话,声音略有些冷淡,:“请说。”
对面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同样给了她两个字“过来。”
男人的声线低沉富有磁性。
林惜尧想,这就是小说男主的标配吧。
虽然只要不像原主一样作死,男主就没理由打压她和林家,但是面对这个完全可以改变她命运的男人,林惜尧还是本能地感到了些许危机感和抗拒。
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首先入眼的便是坐在桌前认真翻阅资料的季羡安。
一头柔软的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在发光。
他的皮肤光洁白皙,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高挺精致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薄薄的镜片下,连眼珠子都好看的像黑宝石一般。
季羡安听见动静,微微抬起头,漆黑深沉的双眸望了过来。
“你之前的工作暂时交给了李助理,你去找他交接一下。”说着,他递过来一份文件夹,声线比电话里要温润一点“还有这份文件你拿去。”
林惜尧接过文件夹,姿态礼貌而疏离,“总裁没别的吩咐,我就下去工作了。”
季羡安修长的手指敲击了几下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听得格外清晰。
他没再看她,只是轻应了一声,然后垂眸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林惜尧也退了出去,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工作结束后,林惜尧回到家中,换下了脚上的高跟鞋。
不得不说,季羡安的公司环境很好,也是一个非常能够锻炼能力的地方,不过她并不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她记得原主自家的公司后期出了些问题,原本是指望和男主的合作能够挽救一下,结果原主作死,直接让人把女主给绑了,男主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把林家从上流社会除了名。
公司不仅没了着落,林家甚至还背负了几千万的债务。
其实原主的能力是绝对不错的,所以虽然是个秘书,按理更多的都只是处理文职方面的工作,但她优异的能力,平时也会接手到一些行政事物,只是留在男主身边做个秘书,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可她心心念念着季羡安,做出了很多错事,甚至导致了林家的陨落。
林惜尧思索着,决定等处理完手上所有的工作,便递交辞职信,进入林氏集团。
想着,肚子传来一阵声响,她赶忙起身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吃食。
待到吃饱喝足后,林惜尧去到浴室,好好洗漱了一番,躺上柔软舒适的大床,呼吸逐渐变得轻缓。
4

这天,林惜尧工作了许久后,口中焦渴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她起身给自己接了杯水。
她捧起水杯递到嘴边,略有点清甜的水顺着喉咙缓缓下流。
突然,身旁一个身影撞了过来。
水撒了一身。
耳边还有杯子的碎裂声。
林惜尧抬眼,看见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衣的女孩,脸蛋还很稚嫩青涩,此时,正一脸慌张地看着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太不小心了!”
女主角终于出场了吗?
她叫什么来着?哦,白莜莜,还真是和书里一样毛手毛脚的。
林惜尧抬手擦了下脸上溅到的水,语气平静:“没关系。”随即没再理会她,蹲下身子打算将地上较大的玻璃先捡到垃圾桶里去。
白莜莜赶忙跑过来阻止,“你别动,我来收拾!”
说着就来抢她手上的大块碎玻璃,林惜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指就传来一阵疼意,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收拾一下的!”白莜莜又是一阵道歉。
这次,林惜尧没有吭声,皱着眉离白莜莜远了点。
白莜莜还在望着她,眼圈似乎都有些红了,若不是她现在的狼狈样儿,恐怕别人还为是她在欺负白莜莜呢。
林惜尧无语,这白莜莜看着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啊,谁会从别人手里抢碎破璃?
有两个女职员闻声而来,瞧着眼前一幕,其中一个赶忙招呼着另一个人叫来保洁,然后护到林惜尧身边,着急道:“你这新来的怎么回事?又是把林秘书衣裳弄湿,又是把林秘书手割伤的,你想干嘛!”
白莜莜摇头,急切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不是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林秘书,对不起!”
林惜尧扯扯嘴角,刚要说什么,耳边便想起一道异常动人的嗓音。
“怎么回事?”
几人朝门口看过去,季羡安正皱着眉看着这里。
“总裁好。”身边的职员赶忙问好。
林惜尧没有出声,微微垂下头,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护在身前
她的衬衣很薄,又是浅色,此时胸口早就湿透了,紧紧贴着皮肤,隐约可见里面的肌肤和内衣。
眼前突然闯进的皮鞋被擦得黑亮亮的,林惜尧的护在胸前的手不自在地抓紧了紧,衣服被抓出很多道褶皱。
她正准备往旁边站一站,视线中却又闯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中正拿着一件西装外套。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季羡安。
但是季羡安并没有看她,而是很绅士地望着别处。
他神色如常,态度温润:“你先把衣服披上。”他顿了顿,又开口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林惜尧接过外套,连忙道谢:“谢谢总裁,没什么事的。”
她原是不打算计较,更没想把季羡安扯进来的。倒是身边的女职员张嘴多说了几句,她指了指一旁的白莜莜,略有些不喜:“这是今天刚来报道的新员工,毛手毛脚弄湿了林秘书的衣服,又不知道怎么把林秘书手给划破了。”
季羡安眉头微微皱起,看了过去,薄薄的镜片在灯光下闪着蓝色的光。
白莜莜接触到他的视线,似乎更慌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不小心撞到了林秘书,杯子掉地上碎了,我看林秘书蹲地上收拾,所以想帮忙……”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小,最后低垂着头,说话声小的像蚊子:“对不起。”
林惜尧不想继续待在这了,随口应付了她几句。
她的手指还留着血,伤口不算小,鲜红的血液滴到白色的瓷砖上,像落在冬天雪地里的红梅。
季羡安看了看她的手,对方才出声的女职员讲道:“你先带她处理一下伤口。”
女职员立马答应,急匆匆地去找医药箱。
白莜莜还站在原地,耳边又想起了季羡安的声音。
“我们公司不需要毛手毛脚,还唯唯诺诺的员工,实习期间如果不能改善,就提早去找别的公司吧。”
白莜莜眼圈红红的,只知道胡乱地点了点头。
林惜尧看着眼前这一幕,回忆了下书中剧情,心里寻思着,这总裁前期确实是不傻的,怎么后面就突然看上白莜莜了呢?
果然是女主光环胜过一切。
5

上午发生的那场小闹剧,现在算是过去了。
现在正值夏季,衣服干得比较快,还没到中午,林惜尧湿漉漉的衬衣就已经干透了。
只是言情男主个个有洁癖,季羡安也不例外,他上午礼貌借给了她外套,不知道还衣服给他,他嫌不嫌弃。
原剧情里是没有这回事的,她也没多想,她毕竟不是原主,原本的轨迹多多少少会改变些。
林惜尧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文件去到了季羡安的办公室。
季羡安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声响,眼皮掀起,露出他深邃好看的眸子。
他此时没有带眼镜,眉眼间多了几分锐利。和平时带眼镜时的样子不太一样,没有半分温润的模样,似乎还多了丝野性。
她没有走近,只是站到了办公桌旁,简单汇报了下工作情况,然后将怀里的文件放到桌上,“这是整理好的文件。”
季羡安点点头,他对林惜尧的工作效率一向都是比较满意的,而最近,林惜尧不仅效率高,精细程度也比从前好了不少,他更是满意不过。
林惜尧瞧他心情还不错,在心里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总裁,您的外套脏了,我还您件新的吧。”
季羡安眉头微挑,反问道:“为什么还新的?”
林惜尧被他反问得一懵,“您有洁癖。”
季羡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面上也柔和了几分,“我只是借你穿过一次就要换新的?”说着,他望着林惜尧的眼睛又问:“你认为我是这么浪费又矫情的人?”
林惜尧愣了愣,书里可不就是这么写的嘛。
“我,我没这个意思。”她也不知如何解释,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画着圈。
“那我今晚洗过之后再还给您吧。”
季羡安主意到她尴尬时的小动作,素来平静的眼睛里含着些许笑意,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温柔。
林惜尧瞧见他嘴巴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还没能够听见,身后的门便被推开,是李助理。
想来是工作上的事,于是她识趣的笑了笑:“我回去继续工作了,季总忙吧。”
季羡安也不多言,点点头让她出去了。
……
一到夏天,夜幕降临的就格外晚,林惜尧加了会儿班,回家的时候天还是没暗下来。
她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要不是肚子饿她恐怕还会在办公室待着。
原主也经常会加班,不过她加班更多是为了让男主对她多些欣赏和关注。
毕竟是言情文的总裁,工作狂的设定肯定是不能少的,季羡安经常忙到很晚。原主偶尔会故意熬到他准备下班的时候,然后过去假装偶遇。
她很有分寸,也很克制自己的情感,从来不会借此要搭季羡安的顺风车。她看到过有个女人直接坐了上去想勾搭他,被他叫保安给拽了出来。
她知道他洁身自好,身边多的是想倒贴或是巴结的女人,而他厌恶那些女人。
所以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情感,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慢走入他的心里,没想到她后来看到那个新来的白莜莜不仅坐上了他的车,还一次次目睹季羡安对白莜莜的放纵和特殊对待。
她嫉妒地发狂,她做了很多不像她的事,她叫人抹黑白莜莜,叫人陷害白莜莜,叫人绑架白莜莜。
可季羡安是谁,他放心里的女人受到了伤害,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他很快发现了是她。
事情败露,她使在白莜莜身上的计谋,季羡安全都还给了她,而后她被送进牢里,连林家也受到牵连,公司遭到重创,林家彻底与她断绝关系,曾宠爱她的哥哥也不再管她了。
林惜尧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涌现出这些内容,她原本抱着季羡安外套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越发觉得离开这里是最好的安排。
也趁着现在季羡安眼睛没瞎。
6

时间过得很快,白莜莜也来实习有段日子了,林惜尧看书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真实见到了白莜莜才发现她是真傻白甜,笨手笨脚的,搬个东西也能把自己脚砸到。
她都不明白白莜莜是怎么进的这样一个大公司,甚至还通过了考核。
她不是针对白莜莜这个人,只是她的能力实在还攀不上这家公司。
现在距实习生考核还是有些日子的,她记得白莜莜这个时间段应该已经和男主有什么接触了。
不过她并没看到他们有何发展,她心里有些疑惑,想想又觉得自己平时心思只在工作上,估计只是没注意。
她正想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立即接起。
耳畔是男人低沉略带温雅的声音。
“今晚的宴会你和我一起出席。”
林惜尧怔住了。
这正是原主黑化的起始点,原主一直期盼能以女伴的身份和男主参加活动,但她发现季羡安每次参加什么活动都是带着徐助理,从不要女伴,于是就打消了念头。
但这次徐助理老婆生孩子,所以请了假,原主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没想到季羡安却叫了那个傻乎乎还在实习期的新人陪他。
林惜尧面对着脱离的剧情,一时间没有反应。
那边静了静,迟迟没听到回应,才又出声道:
“林秘书?”
“嗯……我知道了。”
林惜尧有些摸不着脑袋的挂上了电话。
她今天早上起的晚,所以随便套了个裙子就来了,这个宴会又很正式,当然不能这样就过去。
但她不是女主,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她也没有被男主带出去做造型买礼服的份儿。
何况,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她肯定是要在宴会前把自己收拾好的。
林惜尧看了眼时间,立即开车回家,精心给自己化了个妆,她本就生得漂亮,皮肤又好,再化上精致的妆容,脸蛋显得更加夺目娇嫩。
林惜尧走进衣帽间,认认真真挑选了一件礼服裙。
这是条红色的裙子,设计略显华贵,再适合不过她明艳的长相。
林惜尧身为美而自知的女性,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看看的,觉得自己长得可真美。她又乐滋滋地给自己搭配手包,心情愉悦极了。
她在镜子前臭美了许久,差点忘了时间。当她急急忙忙来到公司的时候,一群平日里比较熟的职员们全围了上来。
连白莜莜也都过来凑热闹了。
“林秘书真是怎么看怎么漂亮,我刚才差点没回过神!”
“林秘书你别笑了,你一笑,看的人半边身都酥啦!”
“林秘书这么好看,我一个女的都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你们说外头那些男人要是见到了,那还得了呀!”
林惜尧捂嘴轻笑,被大家逗得高兴了,娇媚的小脸上笑魇如花。
大家正说得起劲儿,林惜尧面上瞧不出,心里却有些飘飘然,心里暗暗想到,今天化了妆,回家一定要卸干净贴面膜。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刚才还一个劲儿彩虹屁,恨不得把眼睛粘到林惜尧身上的众人立马就拘束了起来。
林惜尧扭头看了过去。
季羡安正站在门口,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姿格外吸引目光,他的手背还贴着门,刚才正是他敲门的声音。
他淡淡点头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其他人礼貌地问好。
季羡安仍是不变的黑西装,但也确实适合他的气质和笔直修长的身板。
他只看着她道,“该走了。”
“好。”
7

这个宴会很是盛大,但本质上只是上流社会的社交宴,或是中层想方设法攀上高层的机会。
耀眼的灯光下,穿着精致衣裳的男女,在人群中穿梭着,举起的红酒杯透明光亮,盛满了物欲横流和世态浮华。
当季羡安出现时,似乎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不太一样的是,往常的人们只是会注意到季羡安一个人,这次他的身边却出现了女伴。
还是一个长相异常漂亮的女伴。
几个比较年长的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眼底是浑浊与暗藏的心机。
“季总,又见面了,这位我记得是你那精明又能干的林秘书吧,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林惜尧看着被那人护在身旁的年轻女孩,她望向季羡安时是明显的羞涩与紧张,在看那人瞧向她时略带探究的目光,林惜尧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想过来嫁女儿的。
她礼貌地笑了笑,精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的迷人笑颜和顾盼多姿的美眸,令瞧见的人都晃了神,迷了眼。
林惜尧对上那女孩略带些敌意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她只是和平时一样笑着,声音娇柔动听,“是我,这是李总的女儿吧,长得也挺漂亮的,很可爱。”
女孩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赶忙收回目光,脸蛋不知怎的红了红,她又看了林惜尧一眼。
美人笑得更勾人了。
她觉得脸也更烫了。
以至于她的父亲已经对季羡安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她还愣愣的看着林惜尧。
李总半天没见她有反应,扭头一看,瞧见她正傻乎乎盯着季羡安的林秘书看,忍不住上手轻轻扯了下她,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女孩回神,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不依不饶为了季羡安跟过来的了。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模样,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脸蛋通红通红的,她瞪了眼林惜尧,指着她有些蛮横的样子:“她勾引我!”
李总:“?”
女孩说完就“噔噔噔”跑走了。
只是那步态莫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李总尴尬,“季总,林秘书,小女平时在家有些宠坏了,别见怪。”
林惜尧季羡安点点头表示谅解。
女儿闹出这样一场笑话来,他也实在待不住脚了,拔腿就去找她了。
林惜尧觉得有趣的紧,不自觉笑出了声。
不经意间对上了季羡安的目光,她笑容一滞。
“林秘书好大的魅力,连李小姐都拜倒在你裙下。”
季羡安嘴角嘁着一抹浅笑,微微垂眸看着她。
林惜尧美眸轻轻眯起,又是那万年不变的笑容,“不敢当,比不过季总,在场的姑娘没几个不在看您的。”
季羡安看着她,眉宇间突然就冷淡下来,沉默的走了。
林惜尧跟在他身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己哪里说错了,惹着这尊大佛不开心了。

她就站在季羡安身边,看着他与人寒暄,一会儿是这个老总,一会儿又是哪家小姐的。
偶尔有人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她也只是笑着带过去。
进来有一会儿了,她瞥见一旁的吃食,有些嘴馋地舔了舔嘴角。
“饿了就去吃吧。”
季羡安扭头看着她淡淡说道。
林惜尧见他确实也不是很需要她在身边,于是也只犹豫了一下就欢快的奔向美食。
林惜尧这一吃就是许久,摸了摸肚子,她突然意识到时间,起身正准备去找季羡安,小腹却感到一丝不对。
她暗道不妙,叫住了正巧经过的服务生,询问了卫生间的位置后,赶忙抓起手包去往那个方向。
当她看到内裤上那抹血红时,皱了皱眉,她根本没想到今天会来生理期,刚才还吃了点凉的,腹部愈发不适。
没办法,她告诉自己先忍一忍,多垫了几层纸将就了一下。
当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已经疼得有些直不起腰了,林惜尧从来不知道痛经能够这么痛的。
她以前生理期只是腰酸,从不痛经,所以上学的时候听说有人痛经痛到晕过去时,她还觉得夸张了。
没有想到原主会有这样的毛病,而且似乎比较严重的样子,林惜尧只觉得女人真难做,原来大部分女性每月都要经历这样的苦楚。
她揉了揉肚子,感觉有些受不住了,深吸一口气,想先去找季羡安。
这时隔壁的男厕跑出来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似乎喝了不少酒的样子,看着醉醺醺的。
那人步态有些晃悠悠地朝林惜尧走了过来。
林惜尧忍不住皱眉,有些厌恶的往旁边走,谁知那人跟着凑过来,“美女,认识一下。”
对于这人轻浮的举止,她不愿理会,又往旁边走了走,想要绕过他往大厅走,可那男人偏是往她跟前凑,死活不让她走。
那男人看林惜尧很不情愿的样子,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美女,就认识一下,我,辉盛的副总,辉盛你知道吧,那可不是什么小公司!”
林惜尧恼了,“你做什么,赶紧放开!”
她不断挣扎,但是小姑娘的力气,哪能跟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比?
林惜尧挣脱不开,举起了拿着手包的手不断砸向他。
男人大概是被打疼了,也有些恼怒了,手上用了用力,想把林惜尧扯近些。
男人身上的酒气,令她感到强烈的不适。
这里的动静也不算小了,她原以为很快就会有人出来帮忙,没想到这么大的宴会,居然没几个人来卫生间。
林惜尧有些慌乱,一边大喊着寻求帮助,一边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往男人身上踹。
男人吃痛,一把将她甩开。
林惜尧身体本就不适,这一下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男人弯着腰捂着被踹疼的地方,骂骂咧咧。
小腹疼得越来越厉害了,这一倒地,她整个人都有点起不来了。
好在刚才那几嗓子还是有用的,她已经听到有人赶过来的声音。
男人醉的有点儿厉害,被踹了一脚后,整个人显得极其暴躁,他两个眼圈通红,目光凶狠地朝她走了过来。
林惜尧站不起来身子,手掌撑着地板往后挪了挪。
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林秘书!”
林惜尧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能够听见季羡安的声音。
8

说实在的,她觉得来的人是季羡安要比其他任何人来都更令人安心些。
因为身为言情男主,他绝对不会有事,也绝对不会趁她虚弱对她图谋不轨。
季羡安自然不会让她失望,那双平日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偶尔温润,但现在却布满了阴鸷,森冷如鹰。
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衣领便被揪着,拳头一个接一个的落下来,每一拳都凶狠有力。
男人完全招架不住,狼狈地躺在地上。
他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此时也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季羡安,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苦苦哀求着他不要打了。
“季总,季总,别打了,是我犯贱,您别打了,我不知道这是季总的女人,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季羡安俊逸的脸庞微微抬起,神情轻蔑,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地上蝼蚁般的男人。
他扭头,目光追寻着林惜尧的身影,却见到她仍未站起。
林惜尧背靠着墙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发丝有些凌乱地散在白皙的双肩。
她本是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此刻却像个精致漂亮但却易碎的玻璃娃娃一般。
听着动静跟来的还有其他人,季羡安没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在林惜尧身边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他扶了扶林惜尧的肩头,不明白怎么一会儿没见,他的秘书就成了这副模样。
林惜尧疼得没力气,连说话都有些虚弱,“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她余光瞥见旁人,声音顿了顿,向季羡安凑近了些,声音微弱:“生理期来了,刚才又吃了凉的,痛经罢了。”
季羡安难得愣住了。
他刚才陷入头脑风暴,想了各种答案,他的手摸了下放手机的口袋,都已经准备好帮她叫救护车或者报警了。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林惜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她提及这些从不觉得有何避讳的。
她只是在想,喝红糖水是不是真的有用?好像来经期时会痛的女孩都会喝红糖水,她以前从来没喝过,都不是很确定这玩意儿是否真的能止痛。
林惜尧揉了几下肚子,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季羡安伸手带了她一把,把她捞了起来。
她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季总,我第一次陪同你来参加活动就出乱子了,最后还得麻烦你来帮我。”
季羡安扶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他垂着眸子,双手扶着林惜尧的胳膊,道:“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这边已经没事了。”
林惜尧点点头,动身往大厅走,因为腹痛的厉害,她步子很慢,季羡安则在一旁护着她。
只是才走到大厅口,季羡安就停了下来,
林惜尧疑惑,“怎么了?”
季羡安没回答,整理了一下刚才扯乱的领带,又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和矜贵。
林惜尧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似乎也有些狼狈,手指顺了顺微乱的长发。
腿弯却忽的被人兜起,背后也被一只胳膊揽着抱了起来。
她轻呼一声,对上他清冽的视线。
“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想就这样慢吞吞地走?”
说着,他胳膊用了点力,把她轻轻向上稳了稳。
林惜尧禁了声,没有说话。
瞧见大厅里的人都在看他们,她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帘,和他相交的那个胳膊抬了抬,轻扯住他另一边肩膀上的衣服。
好像一不小心,她拿到了女主剧本。
但不得不说,季羡安的公主抱那是相当有安全感的。
他抱起她的时候,并不是揽着腰抱的,而是把她的胳膊也给揽住了。或许也是因为她本身身材就比较纤细的缘故,季羡安抱着她那是相当轻松,相当稳当。
她就这么缩在季羡安怀里,被他身上特有的清香包围。
(写这段的时候想到了小白的公主抱,真的太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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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林惜尧给季羡安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在她下车之前,季羡安先一步下去,堵在车门处,伸手想抱她出来。
林惜尧往里坐了坐,立马阻止了他的动作,“我都到家楼下了,我进去坐个电梯就上去了,也没几步路,我自己走就好。”
季羡安怔了一下,没有勉强,待她下车后,把人扶向了电梯口。
林惜尧裸露的香肩肤若凝脂,雪白滑嫩的肩头被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肩上的手指好似摩擦了一下。
她还没反应,那双手便撤了回去,她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俊朗,正直,懂礼节。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很绅士,从一开始在宴会那里扶她时,就保持着一个适当距离,没有和她贴太近。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季羡安一向洁身自好,不想和她贴太近了,至于帮她,不过是人之常情,她表示十分的感谢。
“今天真是麻烦总裁了,也很感谢总裁的帮助。”
季羡安不在意道:“没什么,你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请假休息。”
林惜尧点点头,正要回答,眼睛却督到一抹淡淡的红。
在季羡安的衣领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她的口红!
季羡安望着她,带着金丝眼镜的模样有些贵气的斯文,林惜尧张了张嘴,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脸热,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秘书怎么了?”他问。
“我,额……”她顿了顿几秒,在心里想着措辞,正要开口。
“叮。”
电梯门开了。
林惜尧话还未说出口,便又是一顿。
她抿了抿唇,“没事,就是……时间不早了,总裁赶紧回家休息吧。”
季羡安看了看手腕上精致的手表,“嗯”了声,看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起,对面的人消失在了视野里。
电梯门框照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季羡安抬手,修长的手指摩擦着领口一处,眼底眸色微深。
9


清晨,林惜尧走在小区楼下,偶尔经过几个早起跑步的人,枝头伴着小鸟的鸣叫。
早晨的微风很是和煦,带着丝丝清爽。
她迎风走着,去到小区外买了爱吃的早点带回家。
她今天已经没有不舒服了,但还是请了假。
她打算趁今天回一趟林家,根据记忆,其实林父林母俩儿待原主是好的,只是有些严厉,她小时候父母还时常不在家,久而久之,和父母关系便淡了。
她的青春期来得比较晚,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很是叛逆,和家里一对上就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家里说她性子野了,不听管教了,就让她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去住校了。
学校的宿舍条件哪里有她住的小别墅好?连功率稍大的电器都用不了,从小金屋里长大的娇小姐哪里能受得了。
只是她父母原本的意思是给她点小教训,觉得她是被娇生惯养坏了,让她去学校住上一段时间,挫挫锐气。
本来以为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吵着要住回去,谁知她这一住就不回来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
后来发现是她自己在校外租了个小房子。
林父林母生气,几人又狠狠吵了一架。
那件事以后本就关系不够亲密的关系更差劲了。
大学后更是只有过节才回家一躺。
林惜尧觉得,首先是得和父母破冰。
她吃完早餐,拿起手机想给林母打电话,却发现原主都没有存下父母的号码,她叹了口气。
这关系实在够差了。
不过微信还是有的,点开发了条信息过去。
“妈,我今天上午回去。”
那边回复很快:好,你爸跟你哥今天中午也回来吃饭。
……
开车一个多小时来到林家的老宅子,林惜尧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提着路上买的东西走到门口。
她抬手,才刚敲两下门,门就“唰”一下被打开。
她的手还保持着敲门时的高度。
开门的女人赫然就是林母,她的脸上虽然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也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林母看着她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别扭,“惜尧难得回来,快进来吧。”
林惜尧随着她进了门,把手上的东西提到桌上,冲她笑了笑,说:“我买了点东西。”瞧见林母有些意外又惊喜的样子,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句:“给你和父亲的。”
林母开心地笑了,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和女儿和颜悦色的讲话了。
她身上还系着围裙,女儿来之前她就在准备午饭了,想亲手做一桌好菜。
她乐呵呵地让林惜尧坐下,“你先坐着,茶几上水果刚洗的,妈先去做饭,你哥他们马上就到家了。”
林惜尧本来想帮忙打个下手,但突然想到原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压根没有烹饪天赋,她还是有些担心会漏了馅儿,于是就乖乖坐着了。
这时,门开了,林惜尧连忙起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在医院醒来第一天见到的美男哥哥。
美男哥哥依旧好看帅气,只是,眉眼间却是肉眼可见的疲倦,神情有些凝重。
但是面对她时,美男哥哥隐下了情绪,笑着和她打招呼。
林惜尧秀眉微蹙。
美男哥哥身后是林父。
林父一看就是那种非常严厉不苟言笑的人,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穿着一丝不苟,手上带着个设计略有些奢华的手表,浑身都散发着上流人士的气息。
林惜尧注意到,林父刚进门时,面上表情似乎也不太好看。
她心里有些不安,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她假装没看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爸。”
林父见状,明显一愣,身上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一点,他微微点了下头,“你来了,等会儿坐着一块儿吃饭吧。”
“嗯,我想跟哥哥说说话,还想给后院小池子里的鱼喂点食儿。”她笑容柔和。
林父此刻的情绪就和林母是一样的,但他更加严肃稳重些,面上表现的不明显,他别扭的没有看她,只冲她摆了摆手,“你去吧。”
林惜尧乖巧的“嗯”了声,拉着美人哥哥去了后院。
后院种了不少的花,看着十分赏心悦目,阳光的照射更是令此美的像画一样。
然后林惜尧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美妙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她问。
她听见身边的人沉重的叹了口气。
“公司出问题了。”
林惜尧隐隐发觉,有些事情可能已经不受控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还不是唯一一件脱轨的事。
10

因为林母想让林惜尧在老宅住一晚,她便欣然同意,多请了半天假,当她第二天回公司上班时,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时候,公司的员工都在专门建立的食堂里吃饭,所以办公楼层里都很清净。
电梯门打开,她居然看到了抱着收纳箱低声哭泣的白莜莜。
林惜尧一愣,“你怎么了?”
她觉得白莜莜用的可能是Chanel的气垫,这样两行白泪上青天的效果,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香奶奶。
白莜莜声音哽咽:“我,我试用期都还没上完,季总说我不用来上班了……”
“为什么?”这话刚问出口,林惜尧就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毕竟白莜莜犯过的蠢实在是不少了。
能留下来才是让人觉得意外的。
“我好朋友还去世了,我们明明关系那么好,可她的死讯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呜呜……”
难道她的死讯还得她自己告诉你吗?
林惜尧不太理解白莜莜这个人,她摇了摇头,客套安慰了几句。
看着白莜莜进入电梯抹着眼泪离去,她的思绪也乱了起来。
林惜尧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
她努力回忆着剧情,林家公司出事应该发生在几个月后,原本的女主不仅真的没有和男主有发展,还成为了炮灰。
好像她来到这里后,所有事情都是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的。
普通大学毕业又傻白甜的白莜莜并没有能够留在这所大公司,成熟稳重年轻有为的季羡安也没有毫无理由的爱上她不顾一切。
但似乎最大的变数是“林惜尧”。
“唉……”
林惜尧长叹口气,觉得有些头疼。
这时,门突然想了。
“请进。”
进来的是财务部跟她相处还不错的小总监,一进门就冲她笑着挤眼,林惜尧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林惜尧疑惑的样子,有些讶异,“你不会不知道吧,总裁给你涨工资了,涨了还不少呢,但是你能力摆在这,这工资啊,就是该涨的。”
“啊?涨工资?怎么突然给我涨工资了?”
“你工作优秀啊,我们都知道你工作优秀,总裁就更知道了啊。”她拍拍林惜尧的肩膀笑着说道,“唉,我要倒杯咖啡,你喝不喝?”
林惜尧摇了摇头,“谢谢,我现在不喝。”
看她走后,林惜尧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她早早就准备好的信。
一封辞职信。
这信她准备这几天就交过去的,哥哥昨天约了今天下午和季羡安谈合作,她也不知道季羡安会不会同意。
毕竟原本的剧情似乎不能够再作参考了。
林家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
季羡安是那个最能够拉林家一把的人。
她或许能够求助一下。
当晚,她看着季羡安带着徐助理上车去和美人哥哥林玉楼在餐厅会面,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本想着晚点打个电话过去的,结果林玉楼先给她发了信息,说是助理家有急事,就让助理走了,只是晚上难免要喝点酒,不能酒驾,让她过去接一下。
她立马答应了,饭店离她挺近的,走路也才二十分钟,林惜尧刚吃完,索性就步行过去当作消食了。
林惜尧到的时候,正巧看到哥哥送季羡安上车的场景。
离得有些远,她也不知道季羡安看到她没,反正林玉楼是看见了,和车里的季羡安说说笑笑道了别朝她走了过来。
她知晓林玉楼喜喝酒,果不其然,她看到他喝的脖子都有些红了,林惜尧当即小嘴一撇,“你不能少喝点嘛,喝多了又不好。”
嘴上虽然责备着,但手却体贴地帮他拿外套。
林玉楼挠挠头,可能喝了酒,对妹妹笑得有点傻,“哥高兴嘛,你老板真不错,这事儿算是成了。”
林惜尧也笑了,不过嘴上还是损了一句:“你看你这傻样儿。”
林玉楼把车钥匙仍到她怀里,一把搂过妹妹,“那也是你哥,走,送哥回家,你今天也在哥家里睡得了,你睡的房间一直有给你收拾呢,明个儿哥送你上班,再见见季总。”
上车前,林惜尧余光督到季羡安的车还没开走,她定睛看了眼,但怎么也看不清楚车内的情况,她微微皱眉,无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11

第二天一早,林玉楼带着她去了公司。
因为林惜尧是季羡安的秘书,她便把哥哥一起带到了总裁办公室。
林惜尧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季羡安语气比往常冷淡了些。
她推开门,挂上她的职业微笑,“林总到了。”
“嗯。”
对上季羡安的目光,林惜尧笑容有些僵了。
不是错觉。
不知为何,她对季羡安的情绪很敏感,比如此刻,他看上去明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但她就是能明显感觉到,他不开心了。
他就坐在那,周围的气息似乎都有些阴沉。
她莫名有点笑不下去,但还是保持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声音放地轻柔了些:“我就回我的办公室了。”
说完,她便撒腿跑了。
没过多久,她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你们总裁怎么回事儿,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感觉看我不顺眼了。”林玉楼径直走过来,微微倚靠在她的办公桌上。
“你说他不会是突然反悔了吧?”
林惜尧没吭声,她也摸不准季羡安的意思,明明以前也没见他这样阴晴不定的。
“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你虽然是我妹妹,但毕竟是他的下属,这种事情不用靠你的人情,哥自己搞定就行。”林玉楼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惜尧有些不放心,“可这不是件小事,没关系的,我只是问问他有什么想法,他要不想合作了,我也不能逼他不是?”她耸了耸肩,“毕竟季羡安是谁啊,我还能左右他的决定吗?”
林玉楼点头赞同道:“那倒也是,不过你也别多想,公司的事有我和爸在,最坏的结果也只是造成些许损失,流失点客户,往好的方面想,起码不至于破产不是?”
林惜尧笑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她操心。
“行了,我先走了,你先忙。”林玉楼看看时间,站直了身子。
林惜尧也随着起身来给他开门,想送他下去。
林玉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宠溺,一点也不像朋友那只会损妹妹的哥哥。
“你就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成,好好工作,我走了。”
“嗯。”
林惜尧摆摆手,手上动作忽然顿住。
拐角处的身影高大挺拔,赫然就是季羡安。
他正静静看着她,一半身子笼罩在阴影下,镜片下的眸子有些看不真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总。”林惜尧瞧他有些怪怪的,总之心情不是很美妙的样子,略微思索了下,还是开口了。
“季总方便和我聊两句吗?”
季羡安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进到她的办公室。
林惜尧招呼他在沙发坐下,自己则坐到另一边。
“关于林氏,您是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这话,季羡安缓缓扭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惜尧便继续讲道:“其实……林氏是我家的公司,林玉楼是我的哥哥。”她轻咬了下漂亮的唇,“这次的合作对林家意义重大,我们……”
她还没说完,季羡安就突然出声打断了。
“哥哥?”
林惜尧见他神色一变,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点点头,“对,他是我哥哥。”
她感觉季羡安瞬间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紧绷的状态似乎一下子就放松了,她有些不解,“你怎么了吗?”
季羡安眸光闪动了一下,他支起下巴轻笑一声,“没事,你放心,林氏的方案很不错,合作不会有问题。”
听见他这么说,林惜尧便放心了,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只是不明白季羡安的阴晴不定。
正开心着,她看到季羡安从她桌子上拿起个东西,脸色又是一变。
“这是什么?”他抬头,语气有点冰凉,眼睛直直的望着她,眸子微深,“你想辞职?”
林惜尧没想到季羡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季羡安拿着信封的手指收紧了些,原本平整的纸上出现了好几道褶皱。
他也没等林惜尧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林惜尧呼吸一滞。
她不蠢,她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但她有些难以置信。
季羡安眼底的情愫简直令人心惊。
12

这一天的情绪跟坐过山车似的,林惜尧心里有些乱,下班出去吃完了饭也没回家,而是独自一人走在四下无人的马路边。
城市的夜晚只是一些来往的车辆,和彻夜亮起的路灯。
她走到一个小公园,公园有点偏,这时已经没有人了。
树下的流浪猫听见她高跟鞋的“哒哒”声,吓得跳进草丛里。
她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些许不对劲儿。
有人跟踪她,好像还是两个。
林惜尧没有回头,脚步不变,但心底很慌张。
她这娇娇弱弱的模样,如果有人想袭击她,她一个都难搞定。
她低头看了眼高跟鞋鞋跟的尖度,强迫自己冷静,心里思索着如何是好。
哥哥离得远,紧急的事不能找他,附近靠得住的只有……
季羡安!
她拿出手机飞快打了过去。
“喂?”
他嗓音微哑,响在耳边,在寂静的夜晚,有些令人耳朵发痒。
“宝贝不是说在紫城公园门口等我的嘛,你在哪呀?”
季羡安皱眉,“你在说什么?”
林惜尧神经有些紧张,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你在北门?这里还分北门和南门嘛?”
他顿时反应过来,语气随之焦急起来,“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到,我很快!”
“嗯,我知道啦,你放心,我找的到路,这不有路牌嘛。”
“电话不要挂,随便说些什么,让他知道你有男人在附近,知道吗?”
“嗯,你是我的宝贝男朋友,我当然最爱你啦!”
林惜尧眼圈有些红了,心底越发慌乱,她感觉身后脚步稍稍近了点。
她眼睛一会儿盯着前面的路看有没有人来,一会儿盯着高跟鞋想,那两个人要是敢做什么,她就脱下高跟鞋把他丫的眼睛戳瞎!
林惜尧对着手机那边讲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似乎把车开得很快,基本只能听她讲,偶尔出声安慰两句。
“我已经走到北门门口了,你在哪?”
身后的脚步逐渐逼近了,她微微侧过脸去看身后的影子。
她时刻准备着脱鞋了。
“惜尧,我在这!”
林惜尧随着声音望了过去,心里压着她的那块石头瞬间就消失了,她此时眼里只看到向她走来的季羡安。
他来得很急,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和平时一丝不苟,有些严谨的斯文形象完全不一样。
林惜尧也只是个普通女孩,没有那些书里写的穿书女主那样厉害,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会。
她只感到害怕,脚底都有些发软,她踩着小高跟,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身后的人加快了步子,越过他们。
那两人穿着打扮一看就很混的样子,指间还夹着廉价的香烟。
林惜尧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把头埋进了季羡安结实的胸膛,声音有点哽咽。
“你来了。”
季羡安身子有些僵硬,他垂眸望着怀里的小脑袋,抬起有力的臂膀,紧紧将她拥住。
声音无比的温柔。
“嗯,我来了。”
13

那天晚上,季羡安超速驾驶违章被记录在案了,罚了款记了分。
但他丝毫不在乎这些,不过林惜尧有些耿耿于怀,为此感到很不好意思。
于是提出要请他吃饭,季羡安欣然答应。
林惜尧也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
而公司的某些员工也敏锐的察觉到丝丝猫腻,私底下八卦讨论了许多。
回回林惜尧经过,都觉得他们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偶尔还会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有关于辞职信的事,林惜尧后来提过一嘴,没想到被季羡安装傻给翻过去了。
总之那晚后,季羡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用林玉楼后来的话就是,季羡安真踏马骚断腿了!
例如这一天。
林玉楼过来打算和季羡安讨论一些细节问题。却看到了令他火大的一幕。
——
这几天林惜尧有意无意躲着季羡安,而他今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影子映在雪白的墙壁上,季羡安身子靠着门框,略微有些浓密的眼睫下,漂亮的瞳孔透过镜片静静的注视着她。
林惜尧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门口帅气优雅的青年听到这话,精致的眉梢微挑,“之前不是说吃饭?”
林惜尧看到门外有人探着身子往这里看,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八卦之光,尤其是这人近来注视她的目光越来越专注,令她脸颊微烫。
“你先把门关起来。”她垂下脑袋,把原本拨到耳后的头发放了下来,试图这样遮掩一下红起来的脸蛋。
季羡安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依言关上了门。
“我只是想等哪天你不那么忙了,再请你出去吃饭的。”林惜尧轻声解释道。
“和你吃饭哪天都不忙。”
他没去沙发前坐下,反而靠在她桌子边缘,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
听见这话,林惜尧抬头瞄了他一眼,“那今天晚上?”
“嗯,今晚。”季羡安似乎笑了笑,突然俯身靠近她,“这里沾了东西。”
她下意识向后仰了仰,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伸向她的脸,指腹轻抚了下她玫瑰花瓣般的唇瓣,然后轻轻捏起一根白毛毛。
林惜尧美眸忽然睁大。
她居然看见,看见他的衣领上有口红印!
那一瞬间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总归不太好受,有点酸酸的。
但她愣神了几秒后,又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上次宴会上被她蹭到的印子。
“你,你怎么……”林惜尧盯着他的衣领处,耳朵都红了。
季羡安抬手揪了下衣领,反问道:“怎么了吗?我没别的衣服穿了。”
“你怎么都不洗!”林惜尧羞赧地看着他。
“我洗了,没洗掉。”季羡安面不改色。
林惜尧撇了他一眼,有些羞恼,“胡说,你回去必须给它洗了!”
真是神踏马没衣服穿,神踏马洗不掉,信你个鬼啊!
季羡安垂眸,把离远了点的她又给拉近了,手握着椅子的扶手不让她后退,身子又朝她倾俯了点。
“洗了你还给我印吗?”
林惜尧被笼罩在他身下,母胎solo的她实在有点受不住他的骚。
这时……
“你们俩在干什么!”
——
林玉楼去找季羡却发现总裁办公室里没人,发消息也不回,就想先过来找妹妹,谁知道打开门,就看到那个不回信息的狗男人,正忙着占他妹妹的便宜!
简直岂有此理!
林惜尧推开了面前的男人,看了眼林玉楼,“你喊什么呢,小点儿声。”
林玉楼轻哼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头那些八卦的视线。
他怒视着眼前这个企图拐走妹妹的男人,眼睛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季羡安同样有些面色不佳,刚制造好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
但这位毕竟是未来的大舅子,他暗暗握了握拳头,嘴角却轻轻勾起,“我们只是讨论一下晚上的约会。”
白皙修长的手状似无意地整理了下雪白的衬衫领。
林玉楼眼睛瞬间瞪大了,三步做两步走到季羡安面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面色铁青的又看了眼林惜尧嘴上的颜色,“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约会,什么约会!我怎么不知道!”
林惜尧整个人呆住,季羡安还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正被人揪着衣领。
她走上前把激动的哥哥拽开来,有些无奈,“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林玉楼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不是那样?那是哪样!”
“我……”林惜尧张张嘴,也不知道从何解释,有些欲哭无泪。
得儿,估计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
最后,林玉楼看他们出来吃饭,死皮赖脸跟过来了,美其名曰还有些重要环节需要细细讨论。
林惜尧倒是没有异议,季羡安心里可就不舒服了。
菜品一一呈上来后,季羡安给林惜尧夹了个肉丸。
但是却被林玉楼给夹走了,然后又把自己剥好的一小碗虾全都端给了她。
在季羡安看过来时,他有些得意地笑笑,“惜尧不喜欢吃这种煮丸子,她喜欢剥好的虾。”
季羡安睨了他一眼。
笑得真欠。
可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却是不知道该给她夹什么。
看着林玉楼不断地给林惜尧夹菜,又是给她挑鱼刺,又是给她剥虾子的,身边的小娇花吃得也很开心。
他抿了抿唇,摘下眼镜,墨眸似乎有些暗淡。
林惜尧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突然低落的情绪。
她见林玉楼起身去卫生间了,小手轻轻扯了扯季羡安的衣角。
“你怎么了?”她眨眨眼,“是不是我哥有点儿太欠了?”
季羡安擦了擦嘴角,沉默了片刻才出声:“没有,他只是太爱护你,你哥对你好,我是开心的。”
他顿了顿,扭头注视着林惜尧晶莹的眸子,“只是,我连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不过你刚才哪些吃得多我都记下了。”
听到此,林惜尧弯了弯眼眸,她认真盯着季羡安看了看。
她长相偏明艳,眉眼间透着股媚态,但性格偏淡,且温柔。此刻她微微歪着头看他,笑意浮现在娇美的玉颜上,眼里像是有波光流转。
第一次被她这样盯着看,季羡安率先撇过头,耳朵悄悄染上一抹绯红。
林惜尧有些惊奇地瞧着他红红的耳垂,暗叹原来他也会害羞。
她难得主动,握住了季羡安的一只手,“没关系的,以后,我们还有时间了解彼此的喜好。”
季羡安瞬间飘飘然,他觉得此刻的时光无比美好,反手把她握地更紧。
吃完饭后,季羡安坏心眼儿的趁林玉楼抢着结单时把林惜尧带上了车,想单独和她待上一会儿,只留下追出饭店门口朝着他的车尾破口大骂的暴躁老哥。
可惜,路程太短了太近了,没多久功夫就送到在她家楼下。
林惜尧打开车门下了车,冲他摆了摆手,“麻烦你送我了,我就先上去了。”
季羡安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有些不快地打开车窗叫住了她。
林惜尧疑惑的走了回来,“怎么了?”
他抬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你车子还在公司,明早我接你。”
林惜尧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当视线又一次落在他雪白衣领处那抹显眼的红色印记时,她又佯装生气道:“你回家记得洗。”
季羡安轻笑了声,告诉她:“这件外套也是你穿过的。”
“也没洗。”
“有你的味道。”
林惜尧深吸了口气,觉得心脏跳动地似乎有些厉害,没再理会车内的男人,双眼含羞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她抬手捂了下心脏的位置。
得儿,他又开骚了。
14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总裁忙着追求林秘书,有些人觉得自己失恋了梦碎了,有些人则暗戳戳在磕cp。
林惜尧还是稍微矜持了一下才答应交往,原因是这家伙因工作和她爸见面的时候,脱口而出一句“岳父”。
导致她手机都被轰炸了,就连亲戚群里都一堆人在问她。
居然还有人问她婚礼定在哪一天了,问她什么时候生孩子?!
因此她还晾了季羡安一天,本来想多晾一下的,但是当季羡安抱着一大束鲜花过来求爱时,她还是心软原谅了他。
正式交完后,季羡安逐渐变得黏人了起来。
比如林惜尧的车几乎都没再用过,季羡安坚持要接送她上下班。
比如吃饭总要一起吃。
比如早上见面时要有早安吻,晚上分开时也一定要有个晚安吻。
再比如,林玉楼不可以搂她的肩膀,不可以总揉她的脑袋。
不然他就得吃醋,但是却异常好哄。
每次这个时候,林惜尧只勾着他的手指晃一晃,再贴近他给个黏糊糊的吻,季羡安瞬间就没脾气了。
————
这天,林惜尧想起有段时间没去福利院看望那群可爱的孩子们了,季羡安又正好有空,就叫他一起过去了。
此时已是秋天,天气逐渐凉爽,迎着风走格外舒服。
银杏树的叶子也变黄了,随着风缓缓飘落在地。
不远处,院长已经看到了他们,异常惊喜地招了招手,往他们这走了过来。
上一次过来,院长得知她交男朋友之后,特别遗憾,那一整天都唉声叹气的。没想到这次过来,她又异常激动的样子,林惜尧觉得有些奇怪。
只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的问:“这就是你男朋友?”
林惜尧顿了顿,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对,我男朋友。”
院长听见这话后,立即喜上眉梢,居然一巴掌拍在季羡安的背上。
“你这臭小子,交女朋友了都不告诉家里,姑姑还在想着怎么把人介绍给你呢!”
季羡安牵起林惜尧细嫩的小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谢谢姑姑关心,惜尧是我的秘书,不用姑姑介绍,我这不就自己追到手了。”
院长笑容更甚,“秘书好啊秘书好,天天都能见面,不错不错。”
林惜尧还愣在原地,她可从来不知道,这两人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院长笑眯眯的拉起她的手,特别开心,“惜尧是个好孩子,每个月都会来我们福利院,姑姑我之前跟你提起惜尧,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没想到都在一起了。”
林惜尧对院长笑笑,另一只手从季羡安手里挣脱开来,绕到他背后,悄悄揪了一下他腰上的肉。
不过他的肉太紧实,她没揪到多少。
她是知道季羡安有一个姑姑的,季羡安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他父亲太忙,有好几年都是他姑姑带他的,一直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林惜尧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院长就是他姑姑。
两人并没有待太久,看了看孩子,转了一圈,又陪着院长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
走的时候,季羡安还在牵着她的手,等走出了院长的视线,林惜尧就佯装有些生气地挣开了。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这也太突然了。”林惜尧撇撇嘴,打掉季羡安又伸过来的手。
季羡安便把手放到她腰上,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想跟你一起见家长了。”
林惜尧轻轻推了他一把,“哪这么快,才交往两个月呢,你也不怕将来后悔了?”
只见季羡安带着她坐上车子,慢条斯理地又把手凑了过来,与她十指相交,漆黑的眸子望着她,嗓音显得有些温柔且撩人。
“我就从没想过和你分开。”
15

林惜尧还是比较有自己的追求的,她始终认为女性有能力的话,还是应当有份自己的事业,她不想永远都把家庭和父母当成靠山。
所以即使季羡安不太开心,也还是同意了让她辞职。
林惜尧辞职后拾起了自己的本专业,她原是学服装设计的,于是她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并且一步步靠着自己,将品牌逐渐做大做好。
林父林母对此甚是欣慰,在亲戚朋友面前,说起林惜尧来便是滔滔不绝,只觉得女儿终于长大了。
季羡安为自己伴侣的优秀和成功感到开心,同时也有点难过,一是见面的时间少了,二是怕女朋友太优秀,喜欢她的人太多了。
前段时间他还听说有个小少爷偷偷想要撬他墙角,于是立马行动警告了他家里。
然后就把林惜尧连哄带骗的让她和自己同居,林惜尧却嫌弃他家没有生活气息,于是季羡安就打包了自己的东西住到了林惜尧家里。
林惜尧笑骂他不要脸,他暗道对女朋友就不能要脸,不然就会和他爸一样,活该这么多年独守空房一个人。
刚搬过去那几天,他有点儿没节制,林惜尧恨恨的把他的被子枕头扔客厅了,不许他进屋。
季羡安只好每天早起为她做丰盛的早餐,他知道林惜尧爱吃美食,这样做,很能够讨她的欢心。
林惜尧没谈恋爱之前,是比较容易害羞的。谈恋爱之后,那档子事儿也都做过了,也就慢慢放的开了,有时她还会反过去撩拨一番。
季羡安搬过来头几天,她被欺负狠了,在心里骂了好几天狗男人。
直到某一天的来临。
那天晚上,林惜尧穿着她红色的睡裙靠在了季羡安身边。
睡裙是很简单的款式,但她身材好,穿上这身后就让人移不开眼。
并不是贴身的设计,却能让人感到柔软的布料下,那诱人的曲线,透着万种风情。
白嫩光洁的皮肤和热情显眼的红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季羡安喉结动了动。
小腹一阵酥麻。
他忽然觉得脖间有点紧,伸手扯乱了领带。
季羡安一只手不安分地在附上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摘掉了金丝眼镜,好看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他斯文外表下隐藏的野性,在这种时候总是一览无遗。
他贴上女人柔软的唇瓣,许是有了前几天的教训,他动作温柔且克制,只是手有些不安分地到处游离。
林惜尧微微起身,跨坐上季羡安的腿,左肩的吊带滑到了手臂上。
季羡安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了。
这样的姿势令他小腹紧绷的更厉害了,他随着本能沉溺。
动作逐渐变得强势。
他反身一把将身上的小娇花按到身下,解开了皮带。
“等一下。”
林惜尧将他推开一点距离,微微喘着气。
“我该换片卫生巾了。”
身上的男人动作一顿。
“?”
林惜尧娇柔一笑,“你等会儿洗个澡,我就去睡了,生理期可是要早睡的。”
说完,她在季羡安唇上轻啄一下,笑得花枝乱颤地进到卫生间了。
季羡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头发丝还滴着小水滴,穿着自己黑色的丝绸睡衣,坐到了床上,没有吱声。
那模样看着竟是有几分委屈。
林惜尧最看不得他化身小可怜的样子了,她无奈的笑笑,从背后抱住了他,“睡觉吧,好不好?”
季羡安扭头看向她。
她又揉了揉他的脸,“睡觉吧宝贝,嗯?”
他把视线又放到林惜尧床头的娃娃上,声音有点哑,但又该死的性感,林惜尧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可以,但是你今晚要抱着我睡,不许抱它。”
林惜尧心里默默吐槽,抱着他可没有抱着娃娃舒服,但面上当然不会说出来,立马关上灯抱着他的身子躺下了。
黑暗中,季羡安满意的勾起嘴角。
至少今天又能睡老婆的床了。
16

不得不说,季羡安绝对是个完美恋人,优越的五官和身材,聪明睿智的头脑,成熟稳重的性格,最重要的是洁身自好和感情专一。
要说哪点不好,林惜尧真的想半天也没想出。
他还很迁就她,任何事都是她说了算。
林惜尧想到这,秀眉微蹙。
好像也不是任何事,床上他就从来不听话。
记得上一次故意在经期撩拨他,季羡安默默数着天数等着她小日子过去,然后把她按在床上几个晚上。
这人在性.事上比较强势,于是她就再也不敢随意撩拨了。
季羡安已经三十了,家里知道他终于有了女朋友后都很开心,于是催着让他把人领家里看看,季羡安自然是乐意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家的人见过了林惜尧后,那是相当喜欢,都叫季羡安赶紧提上日程,然后生个孩子。
他倒是不着急孩子的事儿,他清楚林惜尧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孩子晚点儿没关系,即使不要也可以。
他就是想娶她。
提结婚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口袋里装着挑选了许久专门定制的戒指。
当听到想要的答复后,他便迫不及待把戒指献上。
————
林惜尧和很多年轻人不太一样,她有着非常健康的生活作息和习惯,季羡安从前是不太在乎自己的身子的,工作到晚上十点多,吃饭不准时,这都是常有的事。
林惜尧以前偷偷吐槽过,好像十个总裁里,八个都有胃病,季羡安也不例外,只是不算严重。
但他和林惜尧在一起后,逐渐改掉了那些不太好的习惯。
虽然可能性小,但他还是害怕身体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走得早可怎么办。
他可舍不得独留下她一个人。
领证的时候,季羡安拿着手里的红本本,心里感到格外满足,举办婚礼的时候,他看着缓缓走向他的姑娘,竟是觉得有些鼻酸。
他娶到了心爱的人。
婚礼的誓词在耳边想起,他听见林惜尧嗓音温柔,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那个场景,美好的不像话。
他想,他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
而她会伴他一生。
这辈子,有她足矣。
(正文完)
季羡安番外①

季羡安原本对他的小秘书是不太关注的,只知道她工作做得不错。
直到某一天。
那时正在步入夏季,天气已经开始闷热的不得了,不过那一天的温度还算可以,起码太阳并不毒辣,风也和煦。
他独自开车去姑姑的福利院,却看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他前几日出了车祸的林秘书。
洁白如玉的脸庞不施粉黛却娇美非凡,可能是刚出院吧,脸色多少还是有些苍白的。她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裙,黑色长发披散,站立在微风中,颇有些病弱美人的味道。
孩子们似乎都很喜欢她,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的。
有个孩子性格意外的活泼,话总是很多。那孩子粘着她不停的问问题,林惜尧很耐心地听着,嘴角的笑容很温柔。
阳光下,如画般美丽。
他在车里透过围栏看着这一幕,从此,成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记忆。
————
最近公司来了几个新人,其中一个员工不小心打湿了林秘书的衣服,还割伤了她的手。
季羡安路过时见到他的林秘书衣衫浸透,印出里头浅杏色的小衣裳时,心头一跳。他本欲转身,但随即就注意到她流血的手指,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下意识向后看了眼,发现没有人过来,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季羡安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眼睛很安分,没有过多看她。
他只注意到血缓慢的滴了几滴到地上,他抬头示意某个女员工替她处理伤口。
这事儿没过多久,林惜尧就提起了外套,她说:“我还您件新的吧?”
季羡安不解。
她解释说他有洁癖。
他还调笑了句,笑问自己是那么矫情的人吗。
全然忘记了以前有个女人假装被撞了下,贴他背上去了,浓烈香水味令他嫌恶的脱了西装外套,直接扔掉了。
————
最近李助理的老婆生孩子,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他的工作就暂时交给了林惜尧处理,并代替他陪同季羡安出席晚宴。
林惜尧是真的很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季羡安不知道以前为什么没注意到她。
总觉得像是不同的人。
她一身红裙惊艳了所有人,也包括他。
来到宴会的大厅,之前合作时很喜欢在他面前晃悠的李总女儿又出现了,只是这次却没被缠上。
居然是被他的小秘书勾了魂。
他微微撇头看到林惜尧笑得分外美丽,与平时面对他时那种纯属礼貌的笑完全不一样。
季羡安笑称小秘书魅力太大。
只是林惜尧稍微收敛了笑意,连回答的语气都是官方和客套的,她又恢复到了平时礼貌而疏离的状态。
他无端有些不开心了。
————
季羡安发现林惜尧似乎有些饿了,才注意到已经20点了,而他们还没有吃东西,便让她先去填肚子了。
她很开心,吃得很愉悦。期间不泛有妄图去搭讪的,他余光督到,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在默默注意她的动静。
林惜尧心里只有美食,对搭讪的人毫无兴趣,搭讪的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都还比较识趣,见美人丝毫不为所动,就讪讪走开了。
接着,季羡安看到她起身去了厕所,起初发现她还没出来时,他只以为女生在卫生间大多比较废时间,可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始终没有出现时,季羡安心里有些不安。
他打发走了身边的人,想要去找林惜尧。
离卫生间近了些,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呼救。
季羡安加快步伐跑过去,便看到一直不见人的林秘书倒在地上,最近还算有些势头的一个公司副总企图对她不轨。
他极少有愤怒的情绪出现,实际上,他情绪少有起伏,性格偏淡。但那个时候,他简直暴怒。
他年轻时候,尤其少年时期,因为长得唇红齿白,模样俊秀。有些比较混的学生就会觉得他是小白脸的那种。
实际上他打起来却异常的猛,只要不是那种很强壮的,或者专业练过的都不太能拼过他。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季羡安一拳下去,对方就有些懵了,加上喝的有些多,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这人他默默记下了,隔天就一通电话过去,把这人工作搅没了。
季羡安把人送回了家,即使要贴近扶着她,他也尽量保持着一个得体的距离。
只是手掌下细腻光滑的皮肤有些人令人心痒。
他手指不自觉摩擦了一下,又很快撤开。
在林秘书看过来时,他面色如常问她,“怎么了?”
她神情有些尴尬,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衬衣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便乘上了电梯。
他默默看着电梯门合上,手指扶上衣领处的一抹嫣红。
镜片下的眼眸低垂下来,神色让人看不真切。
————
他对林惜尧不自觉又多了几分关注,季羡安发现,公司的员工大多挺喜欢她。
不止男性,女性好像还更热情一些,偶尔能听见一堆女孩儿对她的彩虹屁。
林惜尧性格好,虽然也是偏淡的性格,但她是冷静又温柔的那种淡,偶尔会有点可爱。
比如吃东西时很专注,而且总是吃得非常干净,像幼儿园里,每天吃饭都会被夸奖饭碗干净不浪费的小孩子。
她很优秀,像上学时,老师口中要学习的榜样,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她很美,不施粉黛穿简单的衣服时,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抹上些许嫣红,换上精致的衣裳时,又像个华贵又娇艳的小公主。
她很受欢迎,被很多人喜欢。
很多人。
季羡安不开心了。
——————
最近,季羡安开始和林氏接触,林氏的副总裁林玉楼只比他小了两岁,在谈合作项目的时候,能够感觉到这个人的能力是不错的,二人约了个时间吃了顿饭。
餐桌上算是相谈甚欢。
林玉楼似乎是比较爱喝酒的,多喝了点儿,季羡安见他一个人过来的,喝了酒不宜驾车,于是提出送他一程。
但林玉楼拒绝了,笑着告诉他自己有个小棉袄来接他。
季羡安第一反应是女朋友,没有多问。
林玉楼把他送进了车里,然后笑容满面朝一处走去,他随意撇了眼,却看到那很是熟悉的身影。
季羡安一愣。
直直盯着他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看着林惜尧主动接过林玉楼的外套,似乎还撒了个娇,然后林玉楼搂住了她。
他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
第二天,他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一直在楼上观察下面,紧接着,就发现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
季羡安心里一紧。
和林玉楼谈工作时他都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幼稚地对林玉楼产生敌意。
他明白了,自己许是栽了。
季羡安番外②

季羡安正在拐角处,冷漠地望着眼前的两人,林玉楼抬手去揉女人的头,女人微微仰头朝他笑得很甜。
季羡安的手指无意识的握紧。
眼神逐渐变得有些阴郁。
————
她看见他了。
他听见林惜尧对他说要谈一谈。
季羡安按耐住心底的烦闷,跟着进去了林惜尧的办公室。
他希望能听到些悦耳的话。
可是林惜尧张口便是:“关于林氏,您有什么想法吗?”
季羡安撇过头去看她,心底嗤笑一声。
呵,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但是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又听见她说:“其实,林玉楼是我哥哥……”
他一怔。
“哥哥?”
林惜尧似乎有些不解于他的反应,略微歪了歪头,神情有些疑惑。
“对,他是我哥哥。”
季羡安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本来低沉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心里紧压的雾霾也消散了。
可他没开心多久,就看到桌上的辞职信,他心间又是一阵堵得慌。
而林惜尧沉默着,没有给出解释,似乎有些被他的模样吓到。
他夺目而出,关门时力气没收住,致使门合上时发出的声音有些大,附近的员工被他怒气冲天的样子吓了一跳。
季羡安只觉得心烦意乱。
————
晚上,他勉强收拾了下心情,开车准备回家。
正在路上,却接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一通电话。
他看到名字时,动作比脑子快的停了车,接听了电话。
她有危险。
季羡安慌了,把车子开的很快,路上险先撞了,他焦急地扯了下领子,眉头紧锁。
————
季羡安到达的时候,只看到两个地痞小混混,神情轻佻地紧盯着林惜尧。
他快步走上前,唤了声。
林惜尧慌乱中听到声音,朝他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女人身上有洗衣液的味道,交杂着她身上独特的香味,甚是好闻,这股清香缠绕着他,使他沦陷。
他回以了更用力的拥抱。
柔声安抚着怀里的女人。
那两个小地痞想来只是有色心没色胆的人,有人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快步越过了他们走掉了。
季羡安当天就令人调查了那两人,找人好好教训了一顿,他算不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觉得私下收拾,比送到公安局拘留短短几天要强的多。
这样才更能让他们长记性。
————
林惜尧说要请他吃饭感谢一下,季羡安很开心。
但是等了几天也没等来后续的发展,她还有些躲着他,季羡安又不开心了。
于是,他决定自己主动找她。
并且穿上了那件他没舍得洗的印有林惜尧唇印的衬衫,还有她穿过一次的西装外套,外套林惜尧给他洗过一次了,他后来没穿,也就没有洗过了。
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洗衣液,味道淡淡的,但是时隔这么久,他拿出来时,香味仍然还在。
去公司路上,他有意把唇印的那一点往里掖了一下,以防别人看见后胡乱猜测。
————
季羡安进到林惜尧的办公室,确认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他怀着些小心思靠近她。
林惜尧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他轻声让她别动:“这里沾了东西。”
他指腹附着根白毛毛,轻抚过女人漂亮的唇瓣,将白毛轻轻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然后又轻轻将白毛撵起给她看,示意自己不是在说谎。
她红了红脸蛋,没有怀疑。
随即她督到他衣领,眼睛睁大了一瞬,叫他回家必须洗掉。
他俯身更加靠近她,声音压低了点:“洗了你还给我印吗?”
他看着女人愈发粉红的脸蛋,眸色深了深。
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林玉楼搅了气氛。
连晚上吃饭,林玉楼都死皮赖脸跟过来了。
季羡安不爽。
但这是未来大舅子,他握紧了拳头,这样告诉自己。
——————
他正式成为了林惜尧的男朋友。
季羡安很开心。
并且很快把人带回去见了家长。
——————
女朋友想离开公司自己创业,季羡安不舍,但他很支持女朋友的想法。
当女朋友事业越来越好时,他也由衷自豪。
但见面时间的减少让他时常分心想她,于是立刻搬去与她同住。
让她的公寓一点点出现他生活的痕迹。
没过多久,他如愿娶了林惜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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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乎每天睡前和睡醒时,他都能在床上看到那个将被子撑起曲线的女人。
她躺在他身下时也是极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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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安睡觉喜欢抱着她,但她觉得抱着娃娃舒服。
所以每晚,他从背后拥着她,林惜尧就缩在他怀里,抱着娃娃。
他有锻炼身体的习惯,所以肌肉比较紧实,与他相拥而眠确实比不上抱娃娃睡觉舒服。
季羡安甚至考虑过不练肌肉了,但是听别人说大多数情侣都不喜欢相拥而眠,不管他肚子上有没有软肉抱着都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小娇花似乎也爱极了他肚上的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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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林惜尧事业彻底稳定了,他也没有着急孩子的事,他对此比较无所谓,一切只看她的意愿。
林惜尧倒是愿意生个孩子的,但后来发现,她身体不太容易怀上。
不过这都不打紧,凭着他们频繁的房.事,次年就有了孩子。
生孩子那天,季羡安格外焦急,他了解到生孩子的各种痛苦后,心里总有点小疙瘩。
护士出来,抱着他儿子。
他心急如焚,没顾上孩子,反正有两家长辈在。
季羡安进到病房就看到林惜尧虚弱无力的模样。
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老婆绝对不能再生了,他这样想到。
为以防万一,他甚至跑去结了扎。
林惜尧很感动,他觉得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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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慢慢长大,眉眼间像妈妈,季羡安是不太会带孩子的,但是每当孩子软乎乎叫爸爸时,他望着孩子的眉眼,心里都格外满足。
带孩子挺辛苦的,好在林母主动提出要过来帮忙,季羡安的姑姑特别喜欢孩子,偶尔空闲了也会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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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岁月流逝,如沙似水,无声无息。
但爱永恒。

End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2.jpg

第一次在知乎写文,希望有喜欢的宝贝可以帮忙给个三连,给作者点写文的动力吧(〃°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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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03:3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叫许安冉,是一个女配,现在在包房内磕着瓜子,看戏。两个月前,我才得知我的真正身份。作为一个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穿书的人,我在这个世界拥有完整的背景。没错,我就是《天价宠妻:慕太太你的马甲又掉了》这本早期的网络小说中新加的恶毒女配角色——男主娇纵的未婚妻,担任着要让男女主的感情路波澜曲折的重要任务,故事越虐,读者越爱,这是管理大大告诉我的。”
                      ——《许安冉的炮灰记》
(一)三千万

坐在沙发一端的那个男人长腿交叠,戴着一副金边框眼镜,包房内半明半寐的光影勾勒出他矜贵清冷身形。

许安冉抿了口红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沙发另一端那个一袭红裙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她坐得很端正,眼眸平静,有条有理地解释着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偶尔眼神会撇到许安冉的身上来,带着冷意。

现在正是故事的第一部分,男主慕逸城的爷爷从许安冉的口里得知,女主顾秋蓄意勾搭自己的孙子,想用三千万支票打发女主,结果被女主捅到男主面前,而原剧情里女主的淡泊名利也让男主对女主有了好感。

没错,就是这么庸俗的剧情。

现在两人应该快谈完了,互相轻点了一下头后,顾秋起身朝许安冉的方向走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顾秋将那三千万的支票压在许安冉前面的桌子上,指尖轻点,丹蔻色的指甲衬得手指白皙修长。

“许小姐,这个支票就由你负责物归原主。”

许安冉依然磕着瓜子,“知道啦。”

语气平常得好像是有人拜托她一件小事。

顾秋有些反感她的态度,略微弯下腰,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许小姐,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

“巧啦,本小姐一向心地善良。”许安冉朝她笑了一下,“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的鲁莽吧!”

顾秋脸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最后只留下一句“来日方长”。

许安冉满意地放下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忽略沙发上那个男人,拿起支票和酒红色的包包心情舒畅朝包厢门口走去。

“许安冉。”男人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知道我不喜欢麻烦。”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威胁。

许安冉顿了一下,回过头,“慕逸城,这是你先拈花惹草弄出来的哦,不过嘛,本小姐现在原谅你啦!”忽视了慕逸城幽深的眼神后,许安冉嘴角上扬脚步轻快地走出包间。

(二)订婚

七月初,是许安冉和慕逸城订婚的日子。

豪门世家的订婚,可不只是表面的意思,主要是借着这个场合沟通两家各自的人脉,打通关系,以便在市场上获得更多的便利。借此宣布许氏和慕氏共同开辟欧洲市场,成立分公司一事,再合适不过了。

订婚宴准备得很盛大,觥筹交错,起坐喧哗,众宾欢也。

许安冉早上还没睡醒就被拉着起来梳妆打扮,此时挽着许母也有些昏昏欲睡,倒是许父看得有些心疼。

“爸,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呀?”许安冉用手捂住嘴微微打了个哈欠。

“这10点都没到,不急。”许母安抚地拍了拍许安冉的手。

“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去和逸城说说话。”许父眼里带着笑看着远处的慕逸城和他的爷爷,“话说逸城这孩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当年他爸妈在他刚成年的时候就因车祸去世,只剩他和爷爷,但人家爷孙两个硬是把整个慕氏撑下来了。反正我是越看越满意,配得上我闺女。”

当时得知慕氏有联姻倾向时,而且女儿也愿意接受的时候,许父高兴得好几天都没睡着。

“不,你闺女没有人配得上,没有哦。”许安冉将头靠在许母肩膀上,眼睛微闭,声音含糊。

期间慕逸城和慕爷爷一直忙着跟订婚宴上的人攀谈,都是些奉承的话,但听多了也有些恼。

“不得不说,您的孙子和那许家的千金真的是良配啊!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娇俏可人,真是羡煞旁人啊!”慕爷爷爽朗的笑声和面前微胖中年男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即使慕逸城现在很不悦,但脸上也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和这个眼睛笑成一条缝的男人客套:“哪里哪里。”

慕逸城的这种心情在订婚仪式上有所外露。

当他给许安冉戴上订婚戒指时,宾客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夹杂着些“天生一对”“郎才女貌”“真有夫妻相”的声音。

商业联姻,却被吹捧得像你情我愿一样。

他不喜欢这种捆绑式婚姻,不喜欢一切都被安排好的样子,他不喜欢被人当成提线木偶带着演戏,他无数次想挣脱这种无形中的控制,却又不得其法。其中的关系和利益千丝万缕、错综复杂,他身不由己。

偏偏面前的某人还笑得一脸甜蜜,这让他多少有些恼,那枚订婚戒指被戴到许安冉手指末端的时候又被他状似无意地拨出来半厘米。

许安冉收回手,也有些不高兴了。搞什么嘛?她也很委屈很委屈的呀。她才是那个不久后因为他心有所属而被甩的人诶。

不出意外的话,慕逸城会被顾秋吸引,与她这个小炮灰不同,顾秋能成为女主是有原因的,她会鼓励慕逸城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去和家族势力对抗。

而许安冉只会满足地享受着富裕的生活以及庞大的家族背景带来的势力,乐在其中。

顾秋与世俗不同的观念让慕逸城心里渴望自由的星火愈烧愈烈,最终燎原。

当然,许安冉也被这火烧到了,许氏大受打击后一蹶不振,面临破产危机。

动了她的奶酪,这可就太过分了。

许安冉抿了抿嘴,在主持人的祝福下微微侧身,捻起礼仪小姐盒子里的戒指,抬眼看了看慕逸城,嘴角的弧度上扬。

慕逸城的眼皮跳了跳,他总觉得某人要开始搞事情了。

果不其然,许安冉在戒指碰到他的无名指时的就故意抖了一下,戒指顺着红毯滚到了宾客席,台下一片唏嘘声。

“你怎么乱动?”许安冉适时露出责备的目光,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惋惜,台下议论声四起,最后还是主持人巧妙地化解了尴尬。

慕逸城看着她含笑的的眸子,脸色阴沉。

宴会在上午十二点就差不多散了,剩下的时间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公司在谈合作的事,大概到下午五点,许父也才谈妥了各种事宜。

就在准备回家的时候,慕爷爷叫住了许父许母旁边的许安冉。

许父许母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许安冉打量了一下慕爷爷旁边的慕逸城,黑西装红领带一丝不苟,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在夕阳的余晖下透出些温润的光泽。看着慕逸城想摘又不能摘的样子,许安冉觉得这个事情真是有趣极了,不过不能笑得太明显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许安冉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快速眨巴着眼睛,直到慕逸城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安冉和逸城今天都没得好好说上话吧,倒是我们这些人马虎了。爷爷让逸城送一送你,你俩在路上好好聊,怎么样?”老爷子精神矍铄,面色红润。

“这倒是,还是慕老您想得周全。”许母笑着搭腔。

许安冉能拒绝吗?

不,她不能,因为她爸没有慕爷爷厉害。

许父在收到女儿哀怨的眼神后,痛心疾首,女儿果然是在埋怨自己没有给她和女婿创造交流的空间,不行,他必须得将功补过!

“慕老说得在理,年轻人嘛,那必须得多多相处啊!”许父朝许安冉抛了个眼神,示意自己都懂,笑道,“听说你们最近在忙桂花村的扶贫项目,要打造一个农家乐主题的度假村,是吧?”

慕爷爷笑着点头道:“也是为了帮助村民实现脱贫,这几天公司也没什么大事,所以让逸城亲自去监督考察。”

许安冉眼睛亮了,桂花村!

女主家不就是在桂花村嘛!男女主情愫暗生的地方呀!捉住了主要剧情的许安冉有些激动,一脸兴奋地看向许父。

许父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猜得果然没错,女儿还是很渴望和女婿独处的时间的!他就知道!这事,他必须办妥!

“慕老,您看要不要让安冉跟着去呢?两人也好交流交流感情。”

慕爷爷摸着胡子,细细思索了一番,毕竟是个带着些公益性质的项目,有何不可呢?

就一会的功夫,事情就敲定下来了。许父开心,许安冉开心,慕爷爷开心,唯独慕逸城有些不开心。

他亲自去桂花村是为了给公众树立一个良好的企业形象,如果许安冉也去,她那娇纵任性的行为说不定没待够一天就闹着要回去,真是麻烦。

夏天闷热,车里的冷气都从许安冉开的窗逸了出去。说是送她回家,还真就只是送她回家,两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

慕逸城合上手提电脑,撇了一眼旁边的许安冉,他现在猜不透她到底要干什么,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什么要跑到一个贫困村?要说是为了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慕逸城微微阖上眼睛,靠着后座上小憩。

旁边的许安冉微微侧身,两只手扒拉着车窗沿,脑袋落在手指上,从车窗往外观赏着天空中的晚霞,橘红、桔黄、绯红色交杂在一起,层层叠叠,把整个天空渲染得辉煌而绚丽。

有了美景,怎么能没有美人呢?

“三,二,一。”就在许安冉数完最后一个数,旁边移动的车流就开始缓缓不动了,一辆红色轿车在他们的车旁边停了下来,左右间隔不过几十厘米。

“顾……”许安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话,旁边红色轿车的驾驶座上的人就动作麻利地降了车窗,脸上带着不悦。

顾秋有些烦躁,连着鸣了好几下笛,原本嘈杂的公路上更加更加吵闹。

这个城市也是小。她投份简历找份工作都能进入慕氏,负责个项目都能牵扯到慕逸城的慈善活动和自己的村子。她不想和慕逸城扯上什么关系,上次就因为几次误打误撞的偶遇,那个许安冉就给她扣上了第三者的帽子,还背地里搞小动作,让人拿了三千万来羞辱她,把她气的够呛。现在连堵个车都能遇到,她更烦躁了。

另一边许安冉看着突然被关上的车窗,有些纳闷,慕逸城还在车上诶,她脑子坏掉啦?

许安冉撇撇嘴,重新瘫回座位上,这晚高峰可得堵好久,本来她是想试探一下顾秋对慕逸城的态度的,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唉,她有些后悔上车时强硬地和慕逸城换了后座位置,要不然的话,还可以听听他俩的聊天解解闷呢。

不过没事啦,很快就会再碰面的。
(三)进村


桂花村,一个贫困的小山村,同时也是慕氏慈善机构的重点帮扶对象。

抵消税收、提升品牌知名度、建立企业文化、吸引人才等等一系列的好处让慕氏特别注重企业慈善和捐款这一方面。

多年来的慈善活动也让慕氏在外拥有良好的企业形象和社会风评,掌握着更大的话语权和社会权力。

这些门门道道,许安冉可太清楚了。

而桂花村的村民听说慕氏的总裁要来,紧张又惊喜,之前都是由负责人给村里送慰问品与补助金,这次终于可以看到这位大善人。

此时,许安冉正坐在前往桂花村的车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景色。路的两边是连绵的山,绿色的树高低起伏参差不齐,紧紧密密地挨在一起,树干的普遍是黑褐色,各种深浅不同的绿叶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一眼望去延续不断。

许安冉打了个哈欠,三小时了,还没到。

她偏头看了看旁边的慕逸城,这人还在看平板,双腿交叠,身子微微靠在座椅背上,金丝眼睛的镜片上略微反射出些平板的光。三小时了,这姿势都没变过,

真无趣啊。

许安冉瘫在座椅上,兴致缺缺地透过前排座椅的缝隙观察刚被雨打湿的路面。

慕逸城注意到许安冉的各种小动作,发现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时候,他只求许安冉别给他添什么乱子,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伺候这位大小姐。

“许安冉,我希望你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每个车上的人员数量都是固定的,现在没有多余的车可以用来送你回去。”慕逸城扶了扶眼镜,语气客气又疏离。

许安冉偏了偏头,用余光瞄他,就这么不相信她嘛?

“知道啦。”

又一个小时后,车子的速度逐渐放慢,远远的可以看到有一小片人群挤在一起,最前面的人拉着一条红色横幅,再近了些可以看到黄色的大字“热烈欢迎慕总的到来!”

许安冉顿时困意全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直身子,睁大眼睛瞄那些大字,还很不厚道地一字一顿念了出来,歪头看向旁边的正在整理西装和领带的人,“慕总?这就是特殊待遇嘛?”

慕逸城没理她,等车子平稳后就利落地开车门下去了。村民们骚动了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慕总吗?年纪不大啊。”

“你别说,之前俺还以为是那种油腻的中年男人呢!”

“原来真正的有钱人长这样啊!俺第一次见!”

“得了吧,俺们这些种地的都别想了。”

一个胖胖的男人笑着迎了上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握住慕逸城伸来的手,有些激动,“你好你好你好!我是这个村的村长,王国强。”

慕逸城略微颔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有劳村长找怎么多人来帮忙搬东西了。”

“这有什么的!慕总能来,是我们的福气!我们还得感谢慕总帮忙修好了通往山外的路,现在还要帮我们建农家乐脱贫,这是我们天大的福气啊!”

慕逸城和王国强面对面地谈着。

摄影师站在后面正在咔咔地拍着。

许安冉站在车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村长注意到了车旁的她,与其他规规矩矩穿着员工服站成一堆的人不同,从小巧精美的金色耳饰到包包上的那颗鲜艳欲滴的樱桃挂饰,少女周身上下无不精致,皮肤细腻白皙,玫瑰金的裙子上的绣着繁琐复杂的花纹,这一眼,王国强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额前的小卷发被风吹起,又被少女轻轻抚了回去,手上染着指甲,车厘子色,衬得她的手指白皙修长。

王国强活了小半辈子,见过不少美人,但还是被眼前的人给小小地惊艳到了。

绝代色,倾城姿。

正好此时许安冉注意到了他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直勾勾的,让人很不舒服。许安冉有些恼,瞪了回去,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打量的目光看她了。

王国强笑得脸上的肉又起了几道褶子,一颦一笑,皆带生气,确实是美人啊。

慕逸城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异常,朝许安冉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许安冉看了看正在镜头正对着她的摄影机,理了理头发,不管怎么样,外在形象不能丢啦。

“未婚妻,许安冉。”

王国强笑着把手伸到许安冉面前,“许小姐。”

许安冉双手提着米色的包包,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明晃晃地带着嫌弃与不情愿。

王国强只好尴尬地收回了那只在半空中的手,倒是个脾气不好的美人。

村里的房子比较分散,错落不齐,水泥路只铺到了村口,村子里几乎都是小径,车子也不能直达村长家,所以都停在了村口的的空地上。

员工来来往往搬运着行李和慰问品,而许安冉站在村口,看着那条刚下过雨后泥泞的小路,又看了看脚上的藕色凉鞋,有些愁。

想着农村的路可能难走一些,她还特地换了平底鞋,但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如穿高跟鞋。唔,这次还真是失策了呢。

四周只剩慕逸城和另外几个员工在整理最后的东西,其他员工已经进村了。

“那个,我有个很严重的事要跟你说。”许安冉站在车子旁边,看着慕逸城将最后一箱牛奶从车里提出来交给员工。

慕逸城撇了她一眼,利落关上车的后备箱,“你又怎么了?”

边用毛巾擦手边往村口走去。

“我进不了村啦,”她跟上他的脚步,“这个路太脏了。”

“所以呢?”

身后安静了几秒钟,慕逸城正想转身…

“你背我呀!”许安冉突然跳上了他背,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半个身子挂在他的身上。慕逸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脸色阴沉,“许安冉你给我下去!”

“我不要。”许安冉搂的更紧了一点,“快点快点,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哦。”

慕逸城停在原地,微微侧头用余光看背后的少女,声音低沉,“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把你扔下来?”

“小气,明明答应了爷爷说要照顾我,”她用手戳着他的肩膀,强调道,“阳奉阴违。”

慕逸城的脸更黑了。

“再说,陪你来这个地方我都快累死啦!”少女的语气里带着埋怨,好像真的委屈了她一样。

“慕总,村长让您快些,有事商议。” 前面有员工朝他喊。

慕逸城忍住了把背上的人来个过肩摔的欲望,沉着脸拖着身上的“树袋熊”朝村里走,“许安冉,谁把你养得这么娇气的。”
(四)麻烦

因为慕逸城的到来,村长还特意请了村里好几个汉子来帮忙,杀鸡宰羊,不少人家还摘了自家的青菜送过来,一场接风宴办的热热闹闹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谁家娶媳妇了呢。

席间许安冉只小小地扒了两口,到底还是不习惯这些粗糙的饭食,皱着眉回房间了。也没有人敢问,主要是上午她给村长脸色看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今天来的那位大小姐脾气不好。

房里的灯很亮的,但还是让人忽视不了空气中那种阴沉发霉的气息。

许安冉瘫在床上,双眼微阖。村长之前没想到会多一个人,本来是可以和另外两个女员工挤一挤的,但是许安冉不乐意了,为什么可以慕逸城在顶楼有自己的房,她也是客人呀。

慕逸城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跟村长商量把一楼的杂物房腾出来。

因为常年堆放各种杂物,空气里给人沉闷压抑的感觉,加上房子后面是一大片阴森森的荔枝林,阳光也不能透过窗户洒进来。

许安冉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日期,估摸着主线剧情也快了。

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安慰自己,算啦算啦,就暂时忍一下吧。

慕逸城以为许安冉没两天就会闹着要回去的,这个时候他再让顾秋过来,正好错开两人的见面。因为上次三千万的事,他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怕许安冉又闹起来。

但没想到的是,都三天了,许安冉压根没有回去的意思,虽然经常跟他抱怨房间不透气、饭菜不合口味、泥路不好走,但却一直没提要走,依旧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在附近溜达。

某次去一个大娘家送营养品的时候,慕逸城刚从老人的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许安冉单手托腮,慵懒地坐在堂前的木椅上,桌子上散落着一堆奶糖,面前排着整整齐齐的一列小孩子,空气中飘着浓郁的糖果的甜味。

“姐姐你会走吗?”

“嗯……还得呆个几周吧,”许安冉掐指算了算,抬眼看了看面前穿着红衣服的的小女孩,有些不高兴,“说了要夸我啦。你,挑起了我的烦心事,后面去。”

“漂亮姐姐生气也是美的!”小女孩飞快地补救,同时也接住了许安冉扔来的奶糖,笑得一脸灿烂。

慕逸城揉了揉眉心,有些烦。目前看来,许安冉是不愿意走的。而顾秋是从村子里考出去的大学生,在公司方面和村里人的利益方面可以平衡好关系,所以也是重要的角色。两个人都不好动,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

“姐姐,我长大了可以娶你吗?”下一个是个怯生生的小男孩,小脸胖乎乎的,紧张地揉着衣角问她。

后面的小孩子开始起哄,看热闹地全部围上来,发出夸张的惊叹声,许安冉倒是被逗笑了。

果然啊,高手在民间,这才是高级夸呀!前面的“漂亮”“美丽”“好看”“像花朵一样”都是些什么呀!

旁边的大娘倒是不介意,笑道,“大小姐倒是挺可爱的。”

桃花眸笑成月牙形的大小姐就朝人家眨了眨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可以哦,姐姐太漂亮啦,你配不上的。”还不忘往他手里塞一把奶糖。

慕逸城:“……”

天色渐渐晚了,夕阳的暖黄色的余晖温柔地撒满了天际,给整个村庄笼上金色的轻纱,某些人家炊烟袅袅,空气里飘着饭菜香。道路两边的青色的禾苗刚刚长出来,满眼都是一望无垠的绿意。

慕逸城回头看了一眼还落在远处的许安冉,眉头微蹙。

远处的少女穿着桔黄色的半身裙,侧着头举着手机半蹲在地上拍路边几只相互追逐的麻雀,微卷的头发从肩上滑落,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就像是娇俏的少女误入一副田园画,美丽娴静。

但是慕逸城现在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些,为了照顾许安冉的速度,他已经放慢了脚步,甚至还停下来等了她好多次。

偏偏某人毫无自觉,手里晃着米白色的包包,步调缓慢悠闲,看到新奇的好看的就停下来拍个不停。

慕逸城没有办法,只好停在原处等她赶上来。

“慕逸城,过来帮我拍个照。”她指着路边的那丛紫色的野花笑眼弯弯。

慕逸城揉了揉眉心,或许,有些事先说清楚比较好。

他言简意赅将这件事情的利弊性一一摆出来,末了还不放心加上一句,“你不要找人家的麻烦。”

“知道啦,”许安冉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忽然抬眼,一脸认真地说道,“那个小龙虾别忘了带哦。”

眼前的人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情况,没有意外,没有质问,也没有闹脾气。慕逸城虽然有些奇怪,这不像她的性格,但也还是松了一口气。

而许安冉也松了一口气,她都来这么多天了,女主还没有露面,她都有些担心是剧情崩了。都怪慕逸城,居然擅作主张,不早点告诉她,都把剧情线给推迟啦。
(五)新朋友

早上许安冉是被吵醒的,刚出房门,就看见客厅里聚集了许多人。被围在中间的是村长,笑得满脸慈祥,拉着两个人问着些衣食住行的问题,左手是顾秋,右手是……木溪?

许安冉用手指撑大还迷糊的眼睛,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些。

木溪的前十年是在桂花村里度过的,与父母双亡的顾秋关系很好,因为他爸买彩票一夜暴富后被接进大都市,与顾秋再无联系。

巧的是,多年后两人居然在同一所大学碰见了。

更巧的是,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噢,这该死的缘分。

那四舍五入呢,木溪算得上慕逸城的半个小青梅吧。

但原剧情里木溪还是个温柔羞涩的小女孩,追了一小段时间后就果断放弃了,还各方面帮顾秋出谋划策。看来,这恶毒女配真的只有她许安冉一个人。

没关系啦,孤军奋战也未尝不可。

“许安冉,”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别找麻烦。”

许安冉不满地转过头,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总觉得她会惹事啊。

“如果麻烦找我怎么办?”

慕逸城意味不明地撇了她一眼,“会有人敢找你麻烦吗?”

“嗯……也是。”许安冉略微思考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谁惹我我就用钱把她砸晕。”

“慕哥哥,”一袭白裙的少女拨开人群朝这边走来,“好久不见。”

眼里满是是惊喜与期待,“我听说你在这边,就也想来看看,你别怪秋秋姐。”

满心满眼都是慕逸城的影子,看来是前期的木溪呀,许安冉勾起嘴角笑了笑。

由于房间不够,所以顾秋自动申请住员工房,而木溪和许安冉一起住。

刚开始的时候,许安冉是抗拒的,非常抗拒。

“本来我的房间都是不好的啦,还要往里塞人,我是不会同意的。”许安冉跟在慕逸城身后往厨房走去,偏偏慕逸城步子迈得大,她略微放慢一下脚步就被拉开距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慕逸城揉了揉眉心。

许安冉索性拽住他的衬衫,迫使慕逸城转身低头对上她的眼睛。

“你好偏心。” 走廊里灯光昏暗,少女嗓音柔软,带着哀怨,缱绻缠绵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樱桃色的唇微微抿起。

慕逸城微微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眸色暗了暗。

许安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现在只想解决问题,戳他的腰催促着,“快点想办法。”

“没有办法,房间本来就少。如果你不乐意的话可以回去。”

“不要。”

“那你就忍着。”

“不要。”

“……”

慕逸城实在是被磨的没办法了,只好给她一个承诺,“那如果住的不愉快,我一定帮你换一间房。”

“你说的哦。”许安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接受他的提议,“就算是我看上你的房间你也不能拒绝哦。”

慕逸城看了一眼笑眼弯弯的某人,感觉自己掉进了坑里。

赶到厨房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就坐,就差他们俩了。

“来来来,今晚有安冉之前就嚷嚷着要吃的小龙虾呢,慕总也快来坐。”大娘和一屋子的人热情地招呼着。桌子的正中间摆放着色泽红亮的小龙虾,与雪白的葱蒜相间,荤中有素,红中有白,却格外诱人,香味在空气里飘荡,刺激着味蕾。

许安冉刚刚在门口就闻到味了,如今看着这一大桌子的美食,心都在砰砰跳。

“慕逸城,谢谢你啦。”许安冉笑眼弯弯看着旁边的人。

“真感谢的话就和木溪好好相处。”慕逸城抬眼看对面的白裙子少女,略微颔首表示谢意。

“慕哥哥,不用跟我客气的。”木溪冲他笑,目光略微有些苦涩。

之前以为是慕逸城要吃虾,她和秋秋姐跑遍了整个海鲜市场,就为买最新鲜的。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许安冉想吃,她感觉自己这几天的用心都化为了灰烬。

“知道啦,那你可以帮我剥个虾嘛?”许安冉略微点头,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状。

“自己剥。”

“可是我不会剥呀。”

“我教你。”

“我学不会的啦。”

“那就别吃了。”

“不行。”

“……”

“快点,我要吃虾。”她将自己碗里的虾不由分说地推到他面前,眨眨眼睛,“慕逸城,你最好啦。”

“……”

“好不好嘛?”许安冉摇着他的胳膊,偏头去看他的眼睛,“最最最最最好的慕逸城。”

村长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不由得感叹,恋爱中的年轻人啊,真叫人羡慕啊。摇摇头,低头闷了一口二锅头。

慕逸城倒是看清楚旁边这个人了,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你偏心”,开心了就“你最好”,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从嘴里往外蹦,夸得天花乱坠,直把人身上哄的服服帖帖。

最后慕逸城还是地认命地洗了手,给这位大小姐剥虾。

木溪的目光落在两人之间不到一尺的距离上,心里闷闷的。男人穿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金边眼镜柔和了面部线条,白皙修长的手指与色泽红亮的龙虾形成对比,动作干净利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她移开目光,没有结婚,那一切也就没有定论。

许安冉忽然注意到,木溪碗里的虾已经快堆成小山了,她还在继续往碗里塞。

木溪抬眼,正好发现许安冉在看她,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些。

“你剥快点呀,”许安冉扯扯慕逸城的衣袖,眼神盯着盘子中渐渐减少的虾,“快点快点快点。”慕逸城手里动作还是和之前一样慢条斯理,并没有加快速度的意思,依旧和旁边的大娘闲谈着。

“你好慢哦!”许安冉开始嫌弃起来。

“嫌慢就自己剥。”慕逸城转过头来将手里剥好的的虾直接往她嘴里塞。

许安冉鼓着腮帮子,摇摇头,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手弄得黏黏腻腻的。

她转头看了看旁边已经吃完的人,似乎只是为了礼貌继续留下来和席间的人攀谈。她的手大胆地拽上了人家的衣角,

“顾秋小姐姐,可以帮我剥个虾吗?”

慕逸城的眼皮跳了跳。

顾秋看着旁边一脸期待地朝她笑的人,眼皮也跳了跳。

终究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拒绝,便也帮着剥了两个。

来自男女主的投喂让许安冉好不惬意,慵懒地靠在椅子的背上,得意地看着对面和她抢虾的人,笑眼弯弯。

“最后一个了。”慕逸城将手里的虾往她嘴里塞,指尖被柔软的舌尖碰了一下。

而旁边的某人似乎毫无察觉,嘴里还嚼着虾,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声音含糊,“你是不是偷吃啦?”

“没有。”他看了看吃得嘴唇红润的许安冉,递过一张纸巾。

而指尖好像还残存着温热湿润的触感。

(六)去后山


许安冉又翻了个身。

塑料袋被打开而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噪音停了,明显感觉到脚步声放得更轻了一些,接着传来两人压低声音交谈的气息声,“吧嗒”一声,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又重新归于平静。

许安冉醒来洗漱的时候,客厅里早已空无一人。

她正在厨房里小口小口地喝着米粥时,一个戴着墨镜的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身运动装,“许安冉!我妹妹呢?”

许安冉正迷糊着呢,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她剩下的的三分睡意都被吓没了,勺子里的粥也失手洒在餐桌上。

她不悦地看着来人,“跟着他们去后山采石场了啊。”

“她去那里干嘛!”

许安冉没再理眼前暴躁的人,继续低头喝粥。

原剧情里这位木家大少爷木淮可是从小就喜欢顾秋,但凡谁惹了女主,他就冲上去把人家暴打一顿,性情暴躁,行事冲动,但少年纯粹的感情和蛮不讲理的偏爱也让很多读者嗑他和女主的CP。

真是麻烦呀。

九点,两人决定出发去采石场。

狭窄的小路上,周围都是树木,毒辣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细细碎碎的光影,小道曲曲折折,有的地方坡度陡峭,实在是折磨人。

“王叔,什么时候到呀?”许安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声音疲惫。

“快了快了。”前面脚步轻快的中年男人回过头来看着后面两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乐呵呵地应着。

小路蜿蜒,一眼看不到尽头。

许安冉后悔死啦,后山的采石场她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路又远,太阳又大,原剧情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发生。

但是节外生枝,来了这么个人,剧情被强行改变,她不得不跟着去看看。

木淮撩起衣服擦了一把汗,稍微一转头,就看见许安冉正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好像恨不得把现在就把他抛尸荒野。

额……错觉吧,错觉。

木淮讪讪地勉强笑了两声。

采石场上,几位园林艺术们正被顾秋带着看各处地形,不时拿着铅笔在图纸上勾勾画画,边走边讨论着如何建构布局将它变成一种别样的山水。

木溪故意放慢了脚步,和慕逸城落在队伍的后面。

她几次搭话,慕逸城的回答都是言简意赅,因为怕太频繁地挑起话题旁边的人会不耐烦,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端着。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穿着黑衬衣身形修长的男人,在炎炎的烈日下微微眯着眼,汗水顺着他的精致的下颚线滑落,落在地上没了痕迹。微风拂面而过,他身上的气息被吹得若有若无。

两人肩并肩地走着。

这样,就很好了。

木溪嘴角微微弯起。

“妹妹!”

一道惊喜的声音把这份美好打破,来人冲上来猛地抱住她,“我终于见到你了!妹妹!”

“咳咳咳,放…放手…”木溪几乎被嘞的喘不过气。

许安冉看着相拥的两人,笑了起来,忽然觉得木淮其实也是有点用的嘛。

“怎么来了?”慕逸城看着她问。

“我来看看你呀,”许安冉凑上前去,满脸期待地问,“你开不开心?”

慕逸城:“……”

(七)刺激


顾秋正在向专家介绍附近的情况,木淮也不好打扰,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去找妹妹了。

木溪看了一眼旁边叽叽喳喳跟她讲话的木淮,心情愈发烦闷。

而旁边的木淮正讲得高兴呢,就收到他家妹妹的一记冰冷的眼神杀,

“三秒钟,给我把嘴闭上。”

木淮:“???”

额……这,也是错觉吧?

他再次讪讪地勉强笑了两声。

怎么办,他忽然觉得他今天有点危险啊。

后山中心的采石场视野开阔,碎石堆看上去摇摇欲坠,圆形的石头散铺了满地,被太阳光照得发白,放眼望去是一片单调的灰白色。

许安冉虽然戴着遮阳帽,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被晒得通红,空气仿佛都要燃烧了起来,早知道太阳这么大,她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不远处的专家们正在讨论石块的迁移问题,看样子还得好一会。

慕逸城用纸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忽然听到身后半蹲着躲在他影子里的人问,“慕逸城,你能向后弯腰九十度嘛?”

他回眸低头看了看脸色发红的许安冉,后背已经湿透了,发尾凌乱,前面的小卷发贴着额头。

正午的影子很短,她双手抱膝,蜷曲地缩着。

“不能。”

“哦,”许安冉撇撇嘴,低下头,“你好没用啊。”

慕逸城不置可否地轻笑了声。

远处的木溪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心里五味杂陈,她心里那个遥不可及的的人正在给别人挡太阳。她很郁闷不解,像许安冉这么刁蛮任性又不讲道理的人,到底凭什么呢,每天都只会要这要那的,这样一无是处的大小姐,慕逸城怎么会上心呢?

呵,也就是顶着一个未婚妻的身份罢了。

木淮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难道说,他妹妹在羡慕?

木淮若有所悟,是了,他妹妹这么大还没谈过男朋友,小姑娘嘛,见到这些肯定得羡慕,理解理解。

木淮摸着下巴,撇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木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既然没有男朋友,那他这个哥哥,必须给她填补上这个缺憾!

木溪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个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双臂张开,将焦灼的阳光挡去,中气十足地喊:“妹妹,你快蹲下!哥给你挡太阳!别人有的,你也要有!你不能输了!”

木溪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中二病发作的少年,摇摇头,轻轻地笑了。

有这么个哥哥,算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吧。

片刻后,有人抬了两箱矿泉水来发,木溪转头看了看原处的两人,略微思考了一下,有了主意。

“我帮你们发吧。”

怀里抱着几瓶水朝慕逸城走去。

脸上隐去之前的情绪,换上淡淡的笑,温柔地递过去:“慕哥哥。”

她装作没看到他身后蹲着的人,转身离开,脚步轻松了起来。没有再要一瓶,说明也没有真正的上心,也说明了慕逸城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她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许安冉探出脑袋看了看木溪远去的背影,走…走啦?

她这么大个人诶,居然没看到吗?抬头对上慕逸城的目光,一脸疑惑:“她眼睛坏掉啦?”

慕逸城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可能没注意到吧。”

“哦。”她不满地撇撇嘴,然后开始理所当然地指使人,“扭开呀。”

慕逸城直接忽略了许安冉仰起头张开的嘴,将扭松了瓶盖的水再次递过去。

“自己喝。”

许安冉可不管这些,她现在被热得不想动,再次催促,“快呀,我都要渴死啦。”

人到底可以有多懒,今天慕逸城算是见识到了。

远处的木溪亲眼看着那个她心里那个矜贵清冷、不可冒犯的男人半蹲下,然后小心翼翼给他面前的那个少女喂水。

“咔啦咔啦”,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扁,水从瓶口漫了出来,流了满手。木溪收回目光,脸色阴沉,松了松手,捏皱了的瓶子掉在地上,盯了片刻后,她缓慢地踩上去,力道逐渐加重地摩擦了两下。

(八)诬陷


手里树上的知了在枯燥又乏味地叫着,丛生的杂草上点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微风将树叶扰得沙沙而动。

站在树荫下,许安冉终于觉得好受了一点。

这片地方的采石场比较早,早已长满了植被,不像之前的那么光秃秃,毫无生机。

看完这最后一个地方就可以回去啦。许安冉原本焦灼的心情也渐渐愉悦了起来。

“这简直是现实版的桃花源地形。”

“确实是,‘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绝妙至极!”

“在里面建几间民宿,然后把前面这条水道拓宽,乘船而入。有文化底蕴的支持,这个地方必定大爆啊。”

远处的声音不时传来,成功挑起了许安冉的好奇心,正想去看看,就被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叫住。

回头,就看见木溪笑着朝她走来,只是这笑,这么有点瘆人呢?

热迷糊啦?

“呵,就是你这张脸迷惑了慕哥哥吧?”木溪越靠越近,脸上的笑意不减,甚至想拿手挑起她的下巴,被许安冉歪头躲开了。

这……

这怎么比她还恶毒女配???

她被代替啦?

管…管理大大?

“没关系,慕哥哥只是暂时被你骗了,”木溪一只手搭在许安冉的肩上,另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轻笑了声,贴近她的耳朵,“他很快,就会认出你的真面目的。”

这么经典的恶毒女配台词。

难道她真的被替代啦?不能吧?

大脑高速运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许安冉就这样被她以亲密的姿势“搂着”,也不动。

两人就这样尬在原地。

终究还是木溪受不了了,咬咬牙,既然许安冉不推,她就自己来。

许安冉还没反应过来,手就突然被人撒开,眼前的人身子往后倒,许安冉下意识地去拉她,又被利落地甩开。

短促的尖叫后,隐忍又气愤的声音随之而来,“许安冉!你别太过分了!”

倒在草丛里的人,无助弱小又可怜,眼睛红红地仰头盯着她,泪水随着脸颊迅速流下。

许安冉这次真的被惊到了。

不是吧?

崩……崩人设啦?

原剧情里那个温柔羞涩的木溪呢?

“妹妹!”另一边的木淮一下子就听出了他妹妹的声音,心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来,“谁欺负我妹妹!”

木淮的声音把许安冉拉回神来了。

终于,智商上线。


笑死啦,她作为管理大大钦点的恶毒女配居然会被人陷害?


许安冉慢慢蹲下,和地上那个泪眼模糊的少女平视,眸子笑成月牙状,“妹妹呀,姐姐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高段位吧。”

然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草丛,掐自己的大腿,硬生生地挤出眼泪,朝那边喊,“木溪!你真的太过分啦!”把她抽泣的声音盖过。

木溪愣住了,后知后觉地用脚尖踢了一下许安冉,哭得稀里哗啦的,“你无耻!”

最先赶来的是木淮,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说实话,许安冉羡慕了,她也好想有这样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哥哥呀。

“妹妹!哥来帮你了!!许安冉!!!可恶!!!你敢欺负我……我妹妹……”

刚赶来的木淮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原本紧握的拳头静止在空中,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两个少女面对着面跌坐在草丛里,两道呜咽抽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怎么了?”慕逸城带着几个人也匆匆来到现场,也愣了一下。

他揉揉眉头,走上前去,“许安冉!你又怎么了?”

“慕哥哥。”木溪抬起眼泪纵横的脸看他,带着哭腔,却有强行把眼泪忍回去,欲言又止的样子,柔弱无助的样子最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了。

许安冉在心里轻笑了下,她喜欢直接一点的啦。

慕逸城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就碰上许安冉抬眸的眼光,两束视线在空中交汇,虽然眼里盈满泪水,但慕逸城还是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眼前少女发梢凌乱,鼻子微红,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然后朝他伸出手,声音温软,带着哭腔,“抱。”

虽然,但是……

慕逸城没反应。

只是慢慢地半蹲下来,面无表情,与她平视。

若有所思。

橙黄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光晕灼目,黑色眸子变成了浅茶色。

透过精致的金边眼镜,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瞳孔四周细细碎碎的亮光以及她自己的倒影,眼眸平静。

许安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好像,失策啦。

木溪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捏紧衣角的手松了松,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总算是不枉她废了一番苦心,现在慕哥哥终于看出了她的真面目,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木溪的气松完,就听到许安冉惊呼一声,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让她的手再次握紧。

说实话,许安冉真的没反应过来,就一瞬间的功夫,就有一双手环过她的小腿肘弯,搂住她的肩膀,接着整个人被有力的臂膀直接抱起。

慕逸城低头看了看怀里还一脸懵的的少女,轻笑了声。

算了,包容她的小任性吧。

“跟顾秋说一声,我先回去,今天的考察资料发我邮箱,”慕逸城微微偏头看那几个员工,随后又看向木淮,“把你妹妹抱回去看看有没有伤。”

“哦哦!”

慕逸城并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就有两个女员工回去,绘声绘色地把刚刚所谓偶像剧的场景传开了。

“真的假的!啊啊啊啊啊!”

“我的天我的天,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有亲亲吗?”

“好撩好撩好撩!”

“这就是偏爱和迁就吗!”

“各位,这份狗粮我吃了,你们随意。”

可惜,刚走到一半,怀里的人就闹着要下来了。

“怎么了?”

许安冉抓着慕逸城的手臂稳住身子后,理了理衣服。

食指点上对面人的胸膛后推远,脸上泪痕未干,吸了吸鼻子,“你身上的味太大啦。”

慕逸城的嘴角抽了抽。

果然,许安冉还是那个许安冉。

(九)擦药


残阳被夜色吞噬殆尽,池塘里传来单调的青蛙叫声,萤火虫点缀着夜晚的村庄,一轮莹莹天上月洒下温柔的月光。

许安冉躺在床上,仔细地梳理剧情。目前看来,虽然整体的走向没有变化,但却增加了很多其他人的戏份,比如木淮的突然到来,木溪的性格大变。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主线剧情的发展。

许安冉翻了个身,将手机屏幕摁灭。

算啦,大不了她再硬掰回来,反正她这么厉害。

可惜,刚觉得自己很厉害的许安冉很快就被打脸了。

半夜,许安冉是被蚊子咬醒的。

旁边的木溪蒙头而睡,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面朝荔枝林的那个窗户大开,借着月光正看到有两只蚊子结伴飞入房间。

“妹妹,你这样子的话,姐姐就不跟你客气了哦。”许安冉将手臂上刚落下来的蚊子一掌拍死,盯着旁边裹成一团的人。

耳边正嗡嗡作响的蚊子怎么赶也赶不走,许安冉生气了。

像这种不会影响剧情,但是却会带来肉体和精神上双重伤害的小阴招,她真的太讨厌啦。偏偏这些小动作又没写在剧情里,她又没办法知道。

无论怎么摇怎么喊,旁边的人始终一动不动。果然,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好可恶呀!

许安冉气的将枕头往她的身上一砸,随后利索地穿上鞋子出了房门。

床上的人确认她真的走了后,满意地翻了个身,嘴角微微弯起。

慕逸城刚处理完今天的文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眼前的少女穿着水墨色的睡裙,细肩带,波浪边,光滑的黑色丝绸衬得她肌肤雪白。

脸和脖子上有些红肿小包,把周围的肌肤都微微染红,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愠怒与委屈。

“怎么了?”慕逸城看着她这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揉了揉眉心。

许安冉推了他一把,然后迅速弯腰从他的手下钻进房间。

“被人暗算了!”

来人利落地爬上他的床,盘腿而坐,开始朝他倾诉起来,“你知不知道,她居然放蚊子咬我,”说着便伸出手和腿把那些红印子指给他看,“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痒死啦。”

慕逸城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采石场一事过后,他以为许安冉是会立马跟他提换房间的,但没想到她都没在意这件事,还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住回去。

这居然让他有些欣慰的感觉。

“嘶,”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脖子上的红肿小包,倒吸一口凉气,委屈地看向他,“慕逸城怎么办啊?我都快要受不了。”


嘴上说着受不了,但在慕逸城递来的那管药膏面前,许安冉却犹豫了。

“拿着。”

许安冉没动作,只是盯着膏管口的褐色膏体。色泽暗沉,凑近闻还有股怪味,总能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东西。

药膏递过去一些,许安冉就往后面缩了一下。

“停停停,”许安冉急忙将慕逸城拿着药膏的手腕推远,一脸嫌弃,“慕逸城我觉得我还是不擦了吧,它也太丑了。”

从来都是药挑人,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挑药的,还是以这种理由。

慕逸城对挑剔的理解倒是更深了一步。

他刚把药膏的盖子旋上放回盒子里,抬眸就看见许安冉已经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一只手还伸到后背隔着睡裙胡乱地挠痒。

几缕微微弯曲的发丝贴着脖颈蔓延下来,能看到她白皙的天鹅颈上面那几个红色的疙瘩和周围几道有些触目惊心的红色抓痕。

刚放下的盒子又被莫名地拿了起来。

“干嘛呀?”

许安冉露出侧脸,用余光打量着坐在床沿旁边的慕逸城,目光落在他沾了药的指尖上。

“别动,”慕逸城将药膏慢慢擦开,对上眼前人困惑的目光,表情平淡,“我可不希望半夜还被某人吵醒。”

“吵你?可能吗?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慕逸城,你可不要乱讲哦。”

慕逸城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之前的几个晚上是谁,都半夜了还跑来把他叫醒说自己饿了。

指尖冰凉的触感带来一阵细细微微的酥麻感,有人帮自己擦,许安冉也不推辞了,毕竟她也痒得很难受。

“嗯,上面一点,对,对,就是这里。”

许安冉一舒服就开始心安理得地指挥起人来了,偶尔擦不到点上还会埋怨几句,也不管旁边人的此刻的心情。

“还有吗?”

慕逸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找罪受,要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哦,这里。”许安冉忽然想起什么,撑着手臂坐起来,撩起睡裙给他看大腿外侧那一小片青青紫紫的地方。

“怎么弄的?”

“掐的呀,都疼死啦。”

“你掐的?”

“对呀,我又不可能说哭就能哭出来。”

慕逸城揉了揉眉心,想来应该是在采石场和木溪发生矛盾时弄的,虽然许安冉跟他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但也没说她当时的眼泪是这样来的。

“疼疼疼……”

许安冉哭丧着脸,捉住他的手腕,声音颤抖,“你轻点呀。”

他微微抬眸看了看眼前被痛出眼泪的人,“轻点也是疼。”

“你一定是在公报私仇,”许安冉偏过头看他,泪眼模糊,“你今天还凶我了。”

“什么时候凶你了?”

“还不承认?就在我和木溪摔在草丛里的时候,你一过来就语气不耐烦,‘许安冉!你又怎么了?’声音那么大,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慕逸城看着她一本正经学自己讲话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他有这么凶吗?

“还有那个抱,你真的好磨蹭哦,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尴尬死啦。”

“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嗯?是不是?”

一直得不到明确回应的许安冉侧身凑过去看旁边人的眼睛,一脸不满,嗓音柔软,“你错没错嘛?”

慕逸城看着眼前骤然出现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某人挡住自己视线的脑袋给摁了回去,“嗯,错了。”

真是怕了她了。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许安冉笑眼弯弯,“那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慕逸城看着眼前的人,无奈地笑了笑。

闹起来是挺闹,但哄起来也挺好哄的。

(十)勾引


第二天一早,房门就被敲响。

“慕哥哥,你醒了吗?”门外的木溪有些焦急地敲起门来,昨晚许安冉走了之后就没回来,早上也不见人影,说实话,她还有些怕许安冉一个想不通就离家出走什么的,她其实就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她,并不想闹那么大。

“稍等。”慕逸城看了一眼床上正在用枕头捂住耳朵的人,似乎是已经被吵醒了。

“慕哥哥,你快些,我有事跟你说。”敲门声更急了一些。

许安冉不满地翻了个身,然后跪坐起来,偏头看看门的方向,眉头微蹙。

既然如此,她真就不客气了哦。

而慕逸城正在打领带,就从镜子里看见许安冉赤着脚朝他走来。

或许是刚起床的缘故,她的发丝凌乱地散乱在肩上,睡裙的肩带滑落一边,露出白皙光滑的肩膀。

他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就拽上他的领带,踮起脚,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下去。

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他的脖颈周围,带着灼人的热度,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散开,若有若无的香味在鼻子周围环绕。

吻被逐渐逐渐加深。

他的喉结动了动,音色暗哑:“许安冉。”

“别动哦。”嗓音轻柔。

窗帘还没有拉开,丝丝缕缕的阳光只能从边角微微透进来,房间内光影昏暗,撩人的暗色编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周围的空气渐渐开始暧昧。

他的呼吸开始有些乱,原本系领带的手也慢慢揽上了少女的腰,柔软纤细。

呼吸渐渐粗重,手上力道也一点点收紧,两具身体慢慢贴紧。

空气开始慢慢燥热起来。

“哐当!”木溪只是碰了一下门把手就整个人都摔了进去。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往这边扫来。

而眼前的一幕直接让她的大脑停止运转。

娇俏的少女揽着男人的脖子,一双桃花眸娇媚动人,不满地扫了她一眼,娇嗔道:“真是讨厌呀。”

即使房间昏暗,她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个衣襟凌乱的男人脖子上那个烫人的红色吻痕。

“出去。”

男人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威胁。

木溪慌乱无措,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在慕哥哥的房间,慕哥哥怎么可能呢……

(十一)真相


“吧嗒”

门被重新关上。

眼前的少女噗嗤一声就笑开了,桃花眸弯成了月牙状,很自然地甩开他的手,往床上扑去,心情愉快地打了两个滚。

反杀成功!

她本来是想先在慕逸城的脖子上留个吻痕拉出去刺激一下木溪的。没想到她直接就闯进来,都省去她很多麻烦啦。

想起木溪震惊又怨愤的小表情,一副被气到的模样,许安冉忽然觉着自己这两天的好心情都回来了。

真不愧是她,真的是太完美了。

心情非常愉悦的许安冉坐起来,笑眼弯弯地转过身,正打算感谢一下慕逸城的配合,就撞上了一束炽热的目光,温度滚烫,略带侵略性地盯着她。

情况不对。

真的不对。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两人都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许安冉机械地保持着瘫坐在床上的姿势动都不敢动,眼神也不敢乱放。

直觉告诉她,她摊上事了。

昏暗的光影只能勾勒出镜子前那人矜贵清冷的身形,领带松散,表情阴翳不明。

所幸,在良久的沉默后,男人轻哂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然后转过身开始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和领带。

许安冉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误会,误会啦。

也是,男主的人设怎么会说崩就崩呢。

她刚刚还以为慕逸城被她这么简单的小动作就给撩到了呢,这也太丢人了。

镜子前的人将眼眸里情绪压下,微微侧头从镜子里观察脖子上的红色吻痕,昏暗的灯光下稍显暧昧,被指尖碰上摩挲了两下后,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加深了一些。

外面的助理已经在催着行程了。

慕逸城将领带系好,套上西装,回眸就看见那个刚刚身体还僵直得像座雕塑的某人已经慵懒地瘫回床上了。

带上门的那一刻,两束视线正好在空中相遇,许安冉还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朝他眨眨眼睛,完全没有刚刚做过坏事的愧疚。

慕逸城:“……”

(十二)吵架


“许安冉你给我出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被拍得“轰隆轰隆”直响。

房里的人将耳机的声音调大了一点,端起温热的红糖水抿了一口后,抬眼看那扇被撞击得微微震荡的房门,脸色不悦。

真是烦人呀。

“出来!快点!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咣”地一声,门被重重地踹了一脚,门框也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木淮继续加大了拍门的力度,他就不信叫不出来了!

欺负了他妹妹还想装没事人!呵呵!他今天必须给许安冉一个警告,惹了他的人,就别想有好下场!

终于还是许安冉先受不了外面的大嗓门了。

“咔嚓”一声,门开了。

“你终于出来了!还想躲着?没门!”木淮的拳头又紧了紧,怒目圆睁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敢保证,如果许安冉是个男的,他就一拳招呼上去!

“吵死啦,你给我安静点。”许安冉一脸不悦地扯着眼前这个太阳穴上都青筋凸起的人往楼梯的方向走。

“干什么!”

“谈谈呀。”

木淮抬眼看着那个站在几级台阶上俯视他的人,忽然觉得没了身高的优势,气势也跟着弱了一截。

可恶!故意的!

许安冉将整个身子侧靠在墙壁上,双手环抱,不满地盯着台阶下那个被气得面红耳赤的人,“第一,昨天后山的时候是你妹妹先来找我麻烦的哦,可能她没跟你说。虽然说最后她哭了,但我也确实没动手,她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连道小疤都没有;第二,昨晚你妹妹放蚊子咬我,她自己睡得香,我只好去慕逸城的房间睡。而且我搬走了之后,你妹妹还能免费得到一个单人间,住得更宽敞,说到底这件事她还得感谢我。”

“少扯淡了!我妹妹…”

“你先闭嘴,听我讲完。”许安冉揉了揉眉心,非常不高兴他打断自己的讲话。

“第三,今天早上,你妹妹冒冒失失地闯入我和慕逸城的房间,这已经算是侵犯他人隐私了哦,一点也不礼貌,所以,这件事是她的错哦。”

“那你有什么冲我来!”木淮梗着脖子冲人喊道,“欺负我妹妹算怎么回事!”

“你搞清楚哦,我哪里欺负她啦?”

“你没欺负她会躲在被子里哭!别以为我不知道!”木淮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恶狠狠地盯着台阶上的人。

他中午去找他妹妹的时候,就看见他妹妹在房间里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说着些什么,声音破碎,勉勉强强地能听出“许安冉”三个字。

这么明显的事还想糊弄他!

啊呸,不可能!

许安冉看着眼前越来越暴躁的人,心里都要郁闷死啦。

她觉得刚刚自己讲的那一大堆都是废话,眼前的人一点也听不进去,就只认定是她欺负了人。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木淮看着眼前沉默的人,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还欺负我妹妹,也不看看她哥哥是谁!”

许安冉站直了身子,感觉自己的下腹又在隐隐作痛了。刚来生理期就遇到这种烦心事,真是倒霉死啦。

她一开始居然还试图用道理来说服这个死脑筋,现在看来简直是对牛弹琴。

再讲下去也是白费口舌。

“算啦,”许安冉撇撇嘴,决定放弃和没脑子的人讲道理,“本小姐心地善良,就不跟你计较了。”

许安冉不计较,并不意味着木淮不会计较。

他一把拽住旁边往回走的许安冉,微微昂起头,态度嚣张又高傲,“记住了,别找我妹妹的麻烦。”

许安冉嫌弃地扯开他的手,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木淮,你是傻瓜吗?”

(十三)猜测


一楼房间。

“放心妹妹,许安冉我已经教训过了,”木淮有些得瑟地跟床上的人邀功,“她以后不敢欺负你了的,相信哥!”

木溪微微抬起埋在怀里的头,抽抽噎噎地问,“她…说什么…了吗?”

“嗯……不太记得了,”木淮是真的没怎么听许安冉中间的长篇大论,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妹妹被欺负了,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她最后还骂了我‘傻瓜’,‘傻瓜’你知道吗?直接给我整愣了一下,就突然有那种宠溺和暧昧的感觉,你懂吗?你哥我在道上混了怎么多年,真的第一次知道有人骂人用这个词的。”

“诶,你说,她为什么不用‘傻逼’这个词?明明戾气十足,褒贬分明,感情到位。她居然用‘傻瓜’?是不是很奇怪?诶,我好像知道了。妹妹,你说,她不会是…”木淮欲言又止,试探性地看向床上的人。

木溪的嘴角抽了抽:“哥,你想多了。”

(十四)开导


慕逸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清清冷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床尾,营造出一室的温柔和静谧。

他刚躺下去,床的另一侧就动了,旁边的人靠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些埋怨,“你今天好晚啊。”

“嗯,去了另一个村,”慕逸城微微偏头,“今天怎么了?”

他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有些低落,语调也不像平时那么轻快。

慕逸城这么一问,许安冉所有的委屈都藏不住了。

为什么麻烦总是接二连三地找上她呢?为什么剧情老是变呢?为什么什么事都和她有关呢?她又不是女主,为什么总是找她,总是找她,总是找她…

“我已经解决了,但是现在还是好难受。”许安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我现在好烦啊,感觉很多的事都脱离了控制的样子,但是又找不到事情变化的源头,力不从心。”

慕逸城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给了建议,“在生意场上如果一件事发生了变数的话,你可以试着抓住核心矛盾,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那些无关紧要的边角上,保证主要部分向好发展,可能也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这些枝枝叶叶会不会影响主干啊。”

“有些关系藏在暗处,你要去挖掘。”

“太笼统了。”

许安冉叹了口气,侧翻过身面对着慕逸城,这些都是口头上的东西,实际上真的是无从下手。

还是好难啊。

“还有欧洲那边的分公司出了一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我五点走。这边的考察工作过两天也完成了,到时候你再跟他们回去。”

许安冉闷闷地应了一声,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

“顾秋也会跟着去,作为助理,她在很多方面都能把事情考虑得很周到。”

末了还是添了一句,“工作和生活,我分的很清,你不用担心。”

“嗯,”至少这件事是写在剧情里的,许安冉也没太大的意外,往旁边又靠了靠,手指拽上旁边人的衣角,“我肚子有点疼。”

“吃坏东西了?”慕逸城的手很自然地摸上了许安冉绵软平坦的小腹。

“生理期。”

掌心的温度透过轻薄的睡裙传到肚子上,力度也拿捏得刚刚好,刚刚的疼痛也慢慢地缓解,困意也慢慢袭来。

月光细细碎碎地洒在窗外的荔枝林上,有几只萤火虫结伴从窗边飞过,青蛙的叫声和蝉鸣声交织在一起,单调枯燥,此起彼伏,黑暗中的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浅眠。

慕逸城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睡过去的人,将她滑落的薄被又盖了回去。

一夜好梦。

(十五)捣乱


“砰!”

许安冉一回头,就看见她的玻璃杯碎了一地,而桌子旁的人立刻闪到了一边,与地面上的碎渣拉开距离,理直气壮地冲她喊:“这我可什么都没干!”

嗯。

第四次。

许安冉将视线收回。

后面的人又补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把它放这里!不然它能碎吗!”

虽然这是她带来的最后一个杯子,虽然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但是,她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许安冉深呼吸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一小碟码的整整齐齐的糕点,本来是大娘做给她的,可最上面几块却不知道被谁啃过。

她捻起一块残缺的桂花糕凑近眼前,扯出一个笑,“嗯,不生气。”

看到许安冉手里被攥成团的纸巾和忍耐的表情,木淮忽然得到了极大满足,双手交叠搭在后颈上悠闲地往外面走,拐角处还不忘回头瞥一眼许安冉旁边的那个樱粉色的流苏包包,嘴角上扬哼起了小调。

客厅里很快就传来木淮预期的声音,一想到许安冉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木淮忽然就觉得心情很好,就好像比他赢了越野赛还开心。

虽然他没办法采用武力来教训许安冉,但是……

木淮不受抑制地笑出声来。

他真的是太聪明了吧!

他早说过,不仅在武力上压制他们,智商也分分钟碾压他们!

天啊!他真的好聪明!

木淮完全陷入了自我陶醉中。

刚刚被许安冉甩出去的包包里爬出来的一条青青绿绿的虫子,身材臃肿,正在前后蠕动着身子往她这边爬来。

可恶,第八次。

“喂。中心花园,所有人。”

许安冉咬牙切齿地放下电话,望向而窗子外那个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人。

本来以为慕逸城和顾秋到了国外,她也就不用去担心主线剧情了,日子又可以恢复以前的惬意和休闲了。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没有木淮捣乱的前提下。

这两天木淮不知道最近抽了什么风,每天都在背地里搞这些幼稚的小动作,包括但不限于早上五点突然在外面大吼大叫、将她包包的背带故意扯坏、总是“不小心”踩到她的鞋。

一开始许安冉真的是要被气死啦,她和木溪的事明明上次就解决了,而木淮却一直找她麻烦,而且她越生气,木淮就搞得越起劲。

所以许安冉只能强迫着自己尽量表现得平和一些,假装没有被这些东西影响到,营造一种她一点也不在意的假象。

额…虽然假装得不太成功吧。

这两天来她每时每刻都要担心木淮有没有又搞破坏,连吃个饭都要担心凳子会不会被突然抽走,许安冉觉得自己都快被逼得神经质了。

就这样,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木淮成功让许安冉记恨上了。

不过,一想到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去,许安冉呼出一口气,终于,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日子要结束了。

木淮,呵呵。

许安冉打开手机备忘录正准备将刚刚的两桩仇也一并记上,那条肉肉的青虫就一扭一扭地进入了她的视线,距离脚尖不到一米。

许安冉愣住……

原本打字的右手忽然就停了,她刚刚貌似…好像…可能…也许…大概…似乎…碰…碰到了这个东西…

不可能!

许安冉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刚刚在包包里摸到的一定是口红,虽然说摸起来有些软软的吧。

嗯…

不…不可能的啦。

两秒后。

许安冉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右手伸远,将头偏到另一边,表情痛苦。

怎么办呐,她现在好嫌弃自己呀。
(十六)复仇


木淮伸手挡着太阳,看着旁边抱着垃圾桶吐的厉害的少女,表情愉悦。

许安冉这么狼狈的日子,可不多见啊。

“水。”许安冉伸手过来想拿他手里的那瓶矿泉水,她觉得自己的嘴里已经完全充满了呕吐物的怪味,恶心又难闻。

她终于明白了木溪为什么宁可去挤员工车也不愿意坐木淮的车,如果她早知道木淮开的是越野车而且还不愿意走修好的路的话,她绝对不可能答应让木淮送她回去。

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直接从乡间的泥路走,为了炫耀他的新越野车的性能有多好,还特意把车往各种泥坑里开。

许安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诶诶诶,”木淮将手里的水举高,“这个可是我的水。”

“给我,”许安冉勉强扶着旁边写着“中心花园”的木牌站稳,抬眸看着眼前这个极其欠揍的某人,声音有些乏力,“你快点,我现在很难受。”

“想要吗?”木淮故意地将那瓶水在许安冉的眼前晃悠,在人家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又往回抽,晃了晃脑袋,“就不给你。”

看着许安冉咬牙切齿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木淮忽然觉得事情很有趣。

他发现许安冉还挺好欺负的,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捉弄,一看到她因为自己而情绪波动的样子,就特别有意思。

许安冉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了,抬眸盯着眼前的人,从牙齿里挤出字来,“本小姐现在命令你…”

“什么什么?谁?你?命令我?”木淮装作没听清的样子直接打断眼前人的话,耸了耸肩膀。

此刻,木淮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

“谁家的小姐?哪来的小姐?就你,许安冉,在我面前?搞笑,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啊?你说…”

“帝都许家大小姐,许氏企业未来的合法继承人,”一个沉稳严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不怒自威,“这么?木家现在都已经敢这么放肆了吗?”

果然,报应来了。

木淮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步伐从容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群整整齐齐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子,眼神不善,带着杀气。

木淮还在怔愣中,就看见中年男子微微一扬手,所有的保镖就训练有素分立两侧,朝这边弯腰鞠躬,动作整齐划一。

“恭迎大小姐回家。”

声音低沉洪亮,如雷贯耳。

木淮的脑子翁的一下停止运转,这种像黑社会一样的场面,他真的…第一次见。

“动手吧。”许安冉被中年男子扶住,略微抬头示意。

“诶,那个那个,误会啊!”木淮讪笑这摆着手往后退,心里发毛地看着眼前一拥而上的保镖,个个身材魁梧。

在这样一群训练有素的人面前,木淮的反抗基本无效。

“许安冉!你以多欺少!不讲武德!”被两个保镖狠狠摁住的木淮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梗着脖子朝这边喊。

歇了好一会的许安冉也终于恢复了元气,听到这话倒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谁欺负人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唔…”许安冉侧身看向后面,“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

声音整齐洪亮。

“嗯,怎么办呢?”少女微微弯腰凑近他的脸看他的眼睛,一脸忧愁,眼神无辜,“你污蔑我,所以本小姐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哦。”

“许安冉,你赶紧放了我!”木淮挣扎地动了一下,又被保镖狠狠摁住。

可恶!

莫大的耻辱!

许安冉也不急,悠闲地躺在保镖搬来的摇椅上,眼睛微阖,旁边的侍女熟练地给她剥葡萄。

什么时候木淮认错道歉,她就什么时候放人。

“许安冉,”终究还是木淮先受不了这毒辣的太阳了,“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

“咳咳咳,”他清了清嗓,眼神落在许安冉身上,视线相遇后又生硬地移开,“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你。”

末尾几个字声音又低了下去。

末了又想起什么,急急地补了一句,“当然,只是勉为其难,不然谁愿意啊!”

许安冉摘下墨镜,往前弯腰,目光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被压着的人。

什么意思?

少年脸色绯红,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汗珠顺着脸颊两侧往下,汇聚在下颚处,欲落未落。

“他脑子…被晒坏啦?”

许安冉看向旁边的侍女发问,谨慎地指了指脑袋。

“喂!”木淮觉得自己有些没面子,就像是他被嫌弃了一样,又朝人家喊,“实际上谁看得上你啊!不要自作多情了好不好!”

但喊完又有些后悔了,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

“聒噪。木淮,把你的嘴巴缝上好不好呀?”许安冉弯下腰和人家平视,一脸认真。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背后可是一整个木氏!木氏!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哦!现在放了我,往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我不跟你计较了!”

“一笔勾销?”眼前的少女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笑眼弯弯,“我可不要。”

许安冉回头看向她的保镖们,每一位都是身材硬朗,面容冷峻,西装革履。遇上她的视线时都微微垂眸,以示恭敬。

嗯,是恶毒女配的标志配置。

“莫叔,做的干净点哦。”

木淮就这个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直起身来,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吩咐一件小事。

直到许安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的挣扎和叫嚷也无济于事。

这次,木淮完败。

(十七)思念


“怎么,睹物思人?”

顾秋将手里的红酒递过去,目光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

“没有。”

慕逸城简短地否定,将目光从自己的无名指上移开。

大厅里富丽堂皇,精致的吊灯上挂着微微颤动的水晶流苏,在灯光下闪闪烁烁。

高脚杯里的暗红色的液体被徐徐晃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顾秋的目光再次落在慕逸城端着红酒的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做工精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个矜贵清冷的男人早已有所归属。

这倒是她第一次见他戴,也怪不得很多带着女儿来的富豪一开始还挺兴奋激动的,但在握手之后就有些兴致缺缺了。偶尔有几个还拐弯抹角地试图打探,可惜慕逸城的回答始终滴水不漏。

“是许安冉?”顾秋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慕逸城没承认也没否认,嘴角微微上扬,“挺幼稚的。”

有些答非所问,慕逸城也只是抬头抿了一口红酒,没有过多解释。

酒香醇厚,回味绵长。

“幼稚是因为她被保护得很好。”顾秋轻笑,眼眸里的心酸一闪而过。

她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受尽白眼,遭人唾弃,所以她从小起就知道她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不被人欺负。为了这一切,她早出晚归,力争上游,拼命工作。

所幸,上天从来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

顾秋环顾了一下四周,来来往往的宾客都是商业名流,企业精英,西装革履,得体大方。
她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将嘴角的酒渍缓缓擦去,嘴角弯起。

“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她不靠别人,也能和他们比肩而立。

(十八)加戏


自从上次被许安冉的保镖教训过后,木淮一连几天都做了噩梦。

梦里许安冉打扮精致,身旁站着一个保镖,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手执一把黑伞给她挡太阳。

他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嘴巴也没办法发出声音。

下一秒,许安冉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猝不及防,手里还拿着一枚针,锋利冰冷,笑眼弯弯地问:“木淮,把你嘴巴缝上好不好呀?”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群黑衣人摁住,根本无法挣扎。而那枚针闪着寒光,离自己的嘴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连好几天,这个梦循环反复,把木淮折腾地都没睡好。


木溪也注意到了木淮的异样,往常这么喜欢欺负许安冉的人,但自从从村里回来后,就一反常态。

但凡有许安冉出现的场合,他一律不去,甚至到连许安冉的名字也不许她提的地步。

唉,男人心,海底针。

自从没了木淮的打扰,许安冉的日子过得非常的逍遥惬意。

但变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许父在上班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车祸,准确来说,算不上车祸,因为刹车及时,两辆车只是有些轻微的摩擦,但许父就是莫名其妙地陷入昏迷了。

“我爸到底怎么样了啊?”许安冉焦急地拽住旁边医生的袖子,“怎么会这样呢?”

“大小姐,您别担心,”旁边的医生扯出纸巾递给许安冉,柔声安慰,“许总并无大碍。”

许安冉用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去,声音有些沙哑,“那什么时候醒啊?”

“许总只是受了过度的惊吓而导致的暂时昏迷,最多一个月,肯定能醒。”

旁边的许母轻轻地拍着许安冉的肩,柔声安慰,“别太担心,你爸爸吉人自有天相,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乖,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许安冉将头埋进许母的怀里,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真的太突然了。

像这种大事,原剧情里居然都没有写。

就算是车祸,身体各部分也没有受到任何严重的撞击,应该没理由会陷入重症昏迷的。

很反常,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

这段时间正是慕逸城在欧洲的分公司陷入困难的时候,欧洲市场正在抵制外货,导致大量商品堆积,随时面临着血本无归的危险。

因为原剧情里许家和慕家没有联姻的关系,生意场上的商人都只讲利益,所以许父果断选择了撤资,尽管也有些许亏损,但也保住了大部分资金,此举也将慕氏推进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结果当然是用脚都能想到,慕氏在男女主的努力下起死回生,市场份额狂增,日益繁荣。

毕竟主角光环还是很厉害的。

许安冉吸了吸鼻子,果然,管理大大这是要给她加戏了。

因为婚约的缘故,所以这次许父不太可能还这么干净利落地撤资了,无法体现男女主并肩作战的爱情,故事线就没办法推进。

而许安冉作为许氏唯一合法的继承人,自然是推动剧情的最合适人选。

想通后,许安冉的眼泪又下来了。

所以她这是要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慕氏的报复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啊。

许安冉心累,恶毒女配真的好难当啊。

(十九)撤资


“以慕氏这么多年的根基和实力,太早盖棺定论未免有失偏颇。”

“话是这么说,但也要看对手。对手是谁啊,那可不是区区一个公司,是整个欧洲市场啊。在这件事上押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会议室里正在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不同意,风险和收益一直都是成正比的。各位可有想过,如果我们能和慕氏一起挺过这一关,那欧洲市场的这份巨额利润我们也能分一杯羹,还有别忘了许总和慕家的婚约,如果我们在这个风口浪尖撤资,必定会被人口诛笔伐。”

“怕什么,生意场上的,朋友只是暂时的,只有利益是永恒的。难道会有人因为我们对慕家撤资就终止和我们的合作吗?有人敢吗?”

众人发出一片唏嘘声,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所以,这撤还是不撤?”一个略微年长的人斟酌着发言。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许总不在,他们也不敢贸然拿主意。

“撤呀。”一道声音打破平静,会议室的门被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恭敬地打开,声音的主人脚步悠闲地走进来,“为什么不撤?”

“大小姐。”众人的声音参差不齐,有高有低,全部都面带恭敬。

“都坐吧,”许安冉挥手示意,转身看向那个跟着自己的人,“林助理,开始吧。”

令很多人都没想到的是,大小姐这次来还真是来解决问题的。

屏幕上PPT演示清晰明了,从各个方面详尽剖析了这次的欧洲危机,还分析了许氏是否有应对这次危机的能力以及如果失败将会面临的资金缺口,从多个角度论证撤资的利弊,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说服力极强。

讲解几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质疑为止。

“所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许安冉看向他们,“如果没有,就请举手表决吧。”

结果如许安冉所料,她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下这场博弈。

“大小姐,您要回家休息一下吗?”

旁边跟着她脚步的是一直协助许父处理事情的林助理,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昨晚改PPT的时候,这位大小姐似乎是不太放心他做事,一直在旁边盯着他,还把一些东西给无理由删除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照做。

就这样一直忙到凌晨三点,这种超负荷的工作量他已经习惯了,可就怕大小姐身体扛不住。

“再不努力点,我家就穷了,”许安冉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声音有些疲惫,“去吧,把今天的工作流程安排下来,我可不想以后流落街头哦。”

(二十)影响


“慕总,你看看,像这种紧要关头,许氏居然把我们全部的资金链给断了,这不是明摆着想全身而退吗!”

慕逸城揉揉眉心,接过顾秋递来的资料粗略地浏览了一遍,确认和自己的之前的预测没有太大的出入。

“启用B方案。”

脸色如常,声音沉着冷静。

其实慕逸城之前就有考虑过许氏撤资的问题,并且也已经开会讨论过解决方案,只是执行难度稍大罢了。

“许氏所有的技术人员暂时扣留,增加工资待遇和工作福利,如果有不愿意的,让监管部门尽快找到合适的代替者…”

“这个倒是不必了。”顾秋将另一份资料递过去。

“没有撤人?”

“嗯,目前许氏所有的技术人员暂未接到撤回通知,依旧各司其职。”

慕逸城将资料递给顾秋,眼眸平静,“那就一切如常。”

撤但又不全撤,实在是居心叵测。

顾秋将门“咔嚓”关上,虽然她知道他们有应对方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利益的时候趋之若鹜,有危险的时候就敬而远之。

呵呵,许氏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她刚肯定,如果这次他们全盘皆输,赔的血本无归,许氏也只会是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个,还会庆幸自己当初明智的抉择。

呵,多么恶臭的嘴脸啊。

所以呢,剧情是被顺利推进了,而许安冉也被骂惨了。

看着慕氏慢慢转危为安,公司里的人都按耐不住了,纷纷开始甩锅,集体把当初那个错误的决定推给许家那位大小姐,说着她当初是怎么强硬地闯入会议室,然后逼着他们同意她的决策的,一个个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而许安冉在外面传闻的所有“刁蛮任性”“肆意妄为”都成了既定事实。

而此时许家餐厅内却分外平静。

“爸,我…”

“诶,别,安冉,别道歉,”许父将剥好的鸡蛋放进许安冉的碗里,嘴角带着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利落果断,已经让爸爸很意外了。果然,大学没白上,之前的培训也没白费劲,嗯,不愧是我女儿!是吧,老婆!”

许父看向旁边的许母,一脸的骄傲和得意。

“是是是,”许母无奈地应着,将手里刚剥好的蛋也放进许安冉的碗里,“别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们许家的企业,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反正啊,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许母也笑得一脸温柔。

许安冉看着自己碗里的两个蛋,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本来没想解释这件事的,她就是单纯地够不着那杯牛奶,想让她爸推过来一点。

他们远比她自己敏感,敏感到连自己的一丝丝情绪变化都会察觉。

这份爱,很重,很重。

都说在爱中长大的人,心中会酿成一颗蜜饯,看天下会明朗,看丑恶会勇敢,看事情会乐观。

许安冉深以为然,她之所以现在可以对外面的质疑和攻击置若罔闻也正是因此,因为有了他们的偏爱,所以有恃无恐。


有冰凉的东西顺着眼角往下流,许安冉急忙拿餐巾纸擦去。

可恶的眼泪,不听指挥。

(二十一)神秘


“嗯,呵呵,好久不见。”木淮看着眼前的穿着晚礼服的少女,生硬地开口。

黑色的吊带礼服紧致修身,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材曲线,肤白若雪,娇俏可人,还带着一丝小性感。

木淮移开目光,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些不自然,“我可没有说很久不见了,嗯,不见最好了!我可没有想要见你!”

许安冉看着眼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人,有些头疼。

因为许氏和木氏近来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所以今天的晚宴她还得和眼前这个人参加。

“嗯,知道你不想见我了,”许安冉懒得跟他计较,就干脆打断他,挽上他的手臂,“赶紧进去吧。”

旁边的人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许安冉疑惑地偏头抬眸看旁边耳朵尖有些绯红的人,“你紧张什么?”“谁?谁紧张了?”木淮立刻否认,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也不敢去看旁边的人,“你别老冤枉我好不好!”

“哦。”许安冉越看越觉得旁边的人今天很奇怪,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她保镖下手太重了,直接给留下后遗症了吧?

许安冉再次看向旁边的人,少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却依旧挡不住身上的不羁个性,灯光下眉眼分明,五官立体,年少轻狂的意气就在举手投足中显露出来。

许安冉忽然觉得自己有罪。

男二就这么被她没轻没重的保镖给毁掉了,唉,可惜。

繁华热闹的宴会大厅里,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酒香从碰撞的玻璃杯里溢出,飘散在言笑晏晏的人之间。

“喂,许安冉,你想吃点什么吗?”站在她旁边的人忽然微微弯腰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干净阳光。

不对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了。”许安冉快速拉开距离,但木淮又紧跟了上来。

而落在旁人的眼里完全就是一对小情侣浓情蜜意的样子。

许安冉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回头,却又什么端倪都没发现。

正当她疑惑地转回身时,右侧余光中忽然又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没等许安冉看清楚,却又隐入了人群中。

她在宴会厅了找了一圈,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小心点,摔了我可不救你!”

旁边突然出现的木淮虚虚环住她的腰,她竟然看不清对方眼眸里的情绪。

而在她后腰处的悬空的手还迟迟不离开,没有真碰。

许安冉将他推开,目光落在旁边离她还有一米远的一级台阶,这样的距离和高度,她根本不会摔。就算摔了,木淮这种扶人方式也根本接不住她。

有问题。

仿佛是在做样子给谁看。

许安冉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二楼的栏杆处,却是空无一人。

大厅里的人依旧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热闹至极。

“今天可是有神秘来宾的大日子呢!”

“谁?透露透露?”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是位大人物!”

许安冉端着红酒坐到糕点区的凳子上,环顾了一周宴会厅里的人,托着腮若有所思。

(二十二)碰见


宴会厅的外面是一座小型花园,两层小喷泉的中央水花在飞舞,旋转,跳跃,煞是好看。

两颗挂满串灯的树闪闪烁烁,中间绑着被白色的花缠绕的秋千,月光下显得静谧美好。

许安冉忽然想去坐坐。

人们总说,美丽迷人的事物背后往往不简单。

许安冉在那一刻深以为然。

“抱歉,打扰了!我没事!你们继续哦!”

许安冉九十度鞠躬后急忙抬脚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真的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谁能想到这个高大浓密的树干背后还藏着两个大活人呢?

“站住。”

声音熟悉低沉。

她不要。

要是这时候停下来,那不是羊入虎口?

她前些日子刚刚亲自撤了人家的资金,刚刚又撞破人家的好事,这时候不跑,她还要不要活啦?

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攥住她的手腕,温热用力,她整个人被往旁边一带,转瞬间就被压在了树干上。

失策,还是被逮住了。

“怕我?”男人用暗哑的嗓子问她。

“慕先生,自重哦。”许安冉用力去推眼前人的胸膛,偏头找顾秋的身影,可惜没找着。

不知道是许安冉的话还是动作刺激到人了,慕逸城的手直接从她和树干的缝隙里绕过,紧紧扣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放开啊。”许安冉有些生气地去掰他箍住自己腰间的手,但无济于事,她越掰,慕逸城就收得更紧。

贴着她后腰的掌心开始发烫,礼裙后腰的镂空设计让男人掌心的温度清晰的传递到她身上,让人瞬间生出一种不安的危险感。

“怎么,我不能碰?”

男人垂眸冷眼看着她,声音里压制着翻涌的情绪。说话的气息落在许安冉的额头上,带着火烧火燎的温度。

许安冉不说话,她现在只想装死。

“为什么解约?”

死亡问题。

嗯,沉默是金。

“为什么解约?”慕逸城眸子微沉,修长的手指将她脸颊旁边有些凌乱的碎发撩开,手指沿着鬓角最后落到她精致小巧的耳朵上,“不解释的话,就这样一直等到宴会结束也没关系。”

可恶。

她又被威胁了。

“那个…对不起嘛,”许安冉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我爸又昏迷了,我只能自己拿主意了呀。哦,不对不对,是我抛硬币决定的,都怪那枚硬币,什么解约撤资都是它擅作主张决定的,太过分了。哦,慕逸城,你真厉害,力挽狂澜,嗯,很厉害!”

许安冉末了还不忘夸一下眼前的人,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满脸真诚。

慕逸城手上的力道一重,“我说的不是这个。”

“嘶,”许安冉吃痛,拍打着他的手背,没好气地问,“那是到底是哪个嘛?”

“为什么解除婚约?”

还剩下一点没写,今天来不及了,嗯,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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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04:4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因为挖坑太多遭报应了》
【完丨小脑洞短篇,可能文不对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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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面前的男人一扫进门时候的阴沉冷然,笑容和煦,温情款款。
这个男人有着符合小说的诸多特质,比如俊逸的脸,线条分明的五官,漆黑深邃的眼。
他拿着礼物走过来,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但感动也只是瞬间的,因为我脑袋里更多的是被穿越支配的恐惧。
“怎么?不想打开看看?”他将包装好的礼物盒双手递到我面前,静静等着我接过。
“哦。”我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拿起礼物盒,小心翼翼地掀开。
里面是一个键盘,键帽上有一朵樱花,配合着精致的礼物盒,显得格外的……粉。
“我特意给你选的机械键盘,还买了你最喜欢的樱花粉茶轴,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帅是帅的,但他是……神经病吧。
哪有送女孩子送键盘的,是戒指项链口红包包不香吗?
再不行,你送个520大红包不比这强?
“告辞。”我把键盘塞回他怀里,甩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只是我走到门口才发现它被反锁了,这上了锁的大门无论我怎么拳打脚踢都稳如老狗,连颤抖都不颤抖一下。
行吧,走门不行,那翻窗总可以了吧。
哦,十楼,那没事了。
“陶陶,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试图逃离这里,不要试图逃离我身边。”
那个男人垂眸站在我背后,拿着键盘的手已见青筋,语气凉得跟今早的西北风。
我本来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突然脑海里浮上了很多穿越的狗血情节。
这时候,男人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对我小声地说道:“陶陶,你知道的,我只是喜欢和你一起写小说而已。”
我去,啥玩意?
此时此刻我终于意识到了某件事,比如,病娇就在我面前。
再比如,写小说这件事。
我喜欢病娇是故事,但病娇喜欢我,那就是事故了……
不,其实也可能是安屠生童话。
2
其实大家不要把穿越妖魔化,因为妖魔根本就没有穿越可怕。
对了,我只是个卑微的小说作者而已,对于我们这种没写出什么成绩的作者,业界称为扑街。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写小说?”我揉了揉太阳穴,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十分难受。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写,很孤独。你不喜欢吗?”他看起来有些失落,无辜地问我。
废话,当然不啊!
虽然写小说单机很寂寞,但谁™喜欢和神经病一起码字?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跟你说,就算我从这阳台跳下去……”我很嚣张地指着窗外,“我也很喜欢!”
别问我为什么改口了,他的刀反光闪到我眼睛了。
摆在我面前的是樱花粉的键盘,宽大而清晰的显示屏,加上睡觉很舒服的电脑椅。
其实我有一瞬间的迷茫,也觉得十分的耻辱,
作为一只鸽子,我居然开始了填坑生活!!
要知道我以前只喜欢写开头,至于后面的剧情,我懒得想,想了也懒得写,写了也懒得修。
但如今呢?!
我居然折在这个男人手中,被一个男人拿着刀子逼我填坑。
这是多少读者威胁我寄刀片都办不到的事情!
真是绝了。
3
“电脑配置太差,网速好慢,资料也查不到。”
我叽叽歪歪地在挑刺,企图能拖一时是一时。
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总能找到办法逃出去这个鬼地方的。
想我填坑?做梦吧。
“好,我明天都换掉。”那个男人不痛不痒地说,只是一直看着我敲键盘。
“有本事你买苹果新出那款。”
我面无表情道,我以为我这种不正常的人遇到身边的人都已经够不正常了,没想到遇到了他,还真是新鲜。
只见他点了点头,“你想,我都能给,只要你是我的。”
本人差点两眼一闭就去了。
硬着头皮敲下了第一行字,我敲了三十个字,删除了十五个。
别看我一个小时拼命在敲键盘,但实际上我半个小时手指都落在了Backspace退格键上。
“陶陶,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认真写小说的样子。”
他深情款款地对我说,声音低低的,明明很有磁性,落到我耳朵里却跟阎王爷催我上路差不多的。
要不是他手边那把线条漂亮且锋利的刀,我真的以为他很爱我。
我表面笑嘻嘻,背地MMP。
实不相瞒,为了让这种人设看起来苏一点,我们作者故意让读者只看到他们深情而专一的模样,又故意去忽略另一方的恐惧和压抑得喘不过气的窒息。
所以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个变态?
在第一百零一次在心底骂他神经病之后,他的声音又出现在我头顶。
“发什么呆呢?今天不写完不能看电视哦。”那个男人托腮坐在我隔壁,连哄带骗地对我道。
他可能是看到我半个小时只敲下了几行字,迫不及待催促我了。
“我写!马上就写,一百万字够不够?!”我怒了,一拍键盘豪气道。
不够我就再喝点。
他十分欣慰地看着我。
别人写小说是为了赚钱,我写小说是为了保命。
4
一千、两千、三千……一直到文档显示的字数是五位,我的手终于不听使唤乱来了。
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结,快点完结。
如果可以,我还想一颗陨石把全书主配角送上路。
鬼知道我是怎么熬过填坑的这段时间,我只记得我今天穿越来的时候是早上,阳光还不错。但此时此刻窗外的天已经黑透,夜色浓重得根本化不开。
窗外好像有星星?
不可能,城市的天空怎么可能有星星,肯定是我眼冒金星了。
等到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我已经没力气造作了。
“尼玛,终于写完了。”键盘一推,我像瘫痪了似的倒在椅子里。
这时候,我看到他拿出了拿把刀。
不是吧大哥,我都写完一个坑了,还要这样对我?!
那让我死了算了。
我这样想着,闭上眼睛等待一股血腥的味道,那应该是属于我自己的。
不过显然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死是很容易,活着可太难了。
只听到那个男人敲了敲屏幕的声音,刀柄和电脑液晶屏相撞,发出闷而沉重的声音。
这声音压抑得我快窒息了,睁开眼,他正站在我跟前,手拿刀指着word文档里面的某处。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累,我看东西都重影了。
“干嘛?”我没好气地问道。
“陶陶,我看过了,这里还有些问题。”他面上没有笑,仿佛这篇文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我揉了揉眼睛,凝神看着电脑屏幕,他刀尖指向的地方,有几行字被他标红加粗了。
“呵,我是作者,写死一个角色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哼了一声,不满地道。
而且小说界哪条法文说不准写死角色了?
如果可以,我还想一颗陨石把全部主配角送上太空。
“你说得对,但他死的不合理,太快、理由也太牵强。”
理由太牵强?我没忍住笑了,难道他不知道一个作者想写死一个角色的时候,手段简直不要太多。
比如,主角经历千辛万苦爬上了珠穆朗玛峰的顶端,突然爆发了一场海啸,他被淹死了。
就是这么简单。
我也不怕实话实说,他说的这个角色领饭盒原因是因为我累了,想结束这篇文了。
“还有这里,结局太突兀,一切结束得太快。”他的刀尖移了个位置,语气严肃得让我的心悬得更高了,“中间部分节奏又很拖沓,没必要的人和事描述太多,会让人分身……”
这货叨叨地挑了一堆刺,跟唐僧念经似的。
最后,我忍不住怒吼道:“有本事你来写啊!”
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把桌子都给掀了。
“陶陶,你这样不乖。”他的脸色一沉,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犹如地狱寒霜。
他靠近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明明门窗紧闭,我却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股寒气从脚底下直冲脑门。
5
骨气?骨气有骨头重要吗?
“改,我马上改,不改完不睡觉。”
我深呼吸一口,压抑住打爆他狗头的欲望,咬牙切齿道。
就差一点,我后槽牙都快磨碎一起吞到肚子里。
他摸了摸我的头,面上终于又多了点微笑,是清新而明快的弧度。
我下意识地拨开了他的手,“别摸了,我快要秃了好吧。”
有种直觉,再过几日,这里哪哪都有头发,除了我头上没有。
“努力,改完结局之后再添一篇番外就可以结束了,我们明天再写下一篇。”他仿佛没听见我的话,又抚了一下我的发顶。
哈?
我颤抖了一下,我自知挖的坑非常多,但这么搞,什么时候才能填完?!
更何况,番外是什么东西,我从来不写的。
应该是从来没写过的。
但如果我现在说不写的话,这个男人会薅光我的头发吧。
发际线越来越高的我,早已承受不起这个打击……
“知,知道了。”我很没骨气地道,这绝逼是报应啊!
6
我又写了几千字的番外,写完之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去洗手间,别这样看着我。”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出了房间后我自觉右转,经过阳台之后就是洗手间。
“姓陶的,让你拖稿,让你挖坑不填,让你毫无愧疚之心,玩完了吧。”
我站在镜子面前痛心疾首地道,看着十分憔悴的自己,还有我那被揉得一团糟的头发。
余光瞥到角落放着的无火香薰,桂花味的。
走出去,阳台上种了几颗金桂,用玉白的花盆装着,在夜风里肆意散发着清香。
这个男人居然还这么了解我?
我确实是喜欢这个香味,一入鼻腔是清冽的桂花香,转而再闻,香味就是含蓄中性的,我家里阳台也用玉白花盆种着。
大厅桌上放着一个同款蓝牙音箱,还有几本养殖盆栽的书,连书的标题都一模一样。
这屋子里处处都透着熟悉感,就比如说,我虽然没来过这里,但是我能知道电视柜下面肯定有个抽屉放着一个药箱。
只是这不是我家,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
重新走回书房,那个男人还在看我修改之后的稿子和新写的番外,认真得连我走进来都没有转头看我一眼。
“我想喝茶。”我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对他道。
于是半晌之后,我拿到了一杯桂花乌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茶水在瓷杯中静静躺着。
“这不会是,乌龙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茶烟袅袅,恰好掩盖了我眼底的震惊。
“不合口味?”那个男人看我端着这杯茶却不入口,微微蹙眉。
我思绪被打断,连忙摇摇头顺带灌了一口,茶水入喉,烫得我清醒起来。
浑浑噩噩地写了一天小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精神。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处于精神暴走肉体瘫痪的状态。
这个屋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熟悉感,就连我平日习惯喝的茶在这都能找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面对这扑朔迷离的玩意,我陷入沉思,最后居然还能进入梦乡。
7
小说,还是小说。
一个扑街作者的日常就是如此朴实无华,老实说我现在写的这篇古代文,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了,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么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别人码字都是三分靠热度,七分靠坚持;而我,三分靠热度,七分全放弃。
而现在我敲的每一个字,都是麻木的,都没有灵魂的。
那个男人还在我隔壁坐着,我手指僵硬地继续敲着那个樱花粉的键盘,现在我在写的是求亲环节:
「郡主眉梢间都是笑意,拿起桌上的白玉瓷杯,杯中的乌龙茶香飘然入鼻,有些勾人。」
「桂香十里,满院香甜,闭着眼睛吸了几口,连带着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模糊的铜镜中倒映出一张美艳的脸,人见倾心,月见羞颜。」
……
写了大半个早上,我不知道写了什么玩意,但我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想起昨天那股奇怪的熟悉感,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帮我下楼到左转第一间西餐厅买份牛排吧,七分熟的。”
我想着想着,突然转头对那个男人说道,语气尽量没有起任何波澜。
这是一种试探。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根本不知道楼下会有什么店铺,别说店铺了,连邻居存不存在都不晓得。
那我为什么这么精确地提到左转第一间餐厅呢?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平日写文有这个习惯,写主角间支开的戏份、约饭的戏份、谈判的戏份等等,都是楼下左转第一家。
因为我是作者,我的喜好、我的习惯,或多或少都会被加入到小说当中去。
每一个人物的动作,每一个场景的细节,每一个故事的意象都会有本人的风格。
换句话说,这里不是我家,但却都是我写过的场景。
但由于我写过的坑太多,经常会忘记这演的是哪一出。
造孽.jpg
8
难道是我的意图太明显,所以那个男人怀疑我要跑路?
主要是他怔在座位上许久,怀疑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虚。
我的心跳得很剧烈,与他对视的时候差点就没绷住。
“不去就算了。”
我别过头,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脏似乎马上就要跳出胸腔了。
就当我是我猜错了吧。
“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吃牛排?”他面上浮起一点点疑惑,“行吧,你好好写,我去去就来。”
他怀疑了半天,总算是站起来准备出门。
……我心情有点复杂。
所以说,我真的就活在自己写过的世界里呗。
更过分的是,这是哪个世界我根本不记得。
这操作是天地银行特约赞助的吗,这么接地府?!
猜对了是一回事,我要跑路又是另一回事。
手机没有,报警无望,跳楼不行,门撬不开。
我靠近阳台,拼命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为了向楼下来往的行人示意求救。
然后楼下就有了一个大叔注意到我,还跟我手势简单交流了几句。
马上,马上就大功告……
吹了。
尼玛好巧不巧那个男人推门进来了,我正想把纸条夹带着不知道哪个旮旯找到的人民币丢下楼吸引一下注意力。
现在没机会了,彻底没机会了。
莫非是……天要亡我?
那就痛快点!让我写小说折磨我算什么本事。
9
“陶陶,你站在阳台做什么?”那个男人走进门,缓缓靠近我问道。
啊这,我该说什么呢?我想跑路?
“没灵感了,”我耸了耸肩,“出来透透气,不然写不下去了。”
“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他冷不丁道,目光中有一道讥讽划过。
咳咳,老实说,多少沾点这个想法。
“哦对了,我还没问,你是谁来着?”我随口道,好掩饰我内心的慌张。
这本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仿佛触碰到了他的痛点。
他先是眉头紧皱,而后唇角缓缓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我有点害怕,但也不明白到底哪里惹怒到他,他竟然一瞬间变了脸色。
难道是因为我要跳楼的原因?
不,我坚信他爱的不是我的人,是我的小说。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逼你把结局都写完?” 他看着我道。
这不是因为你变态?
“不,我只想知道你是谁。”我摇摇头,偏偏不按他说的做。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叛逆。
窗外的风并不猛烈,吹过我的眼睛时候,有点发酸。
他待在原地垂眸思考着,我也就这么站着,静静等待一个回答。
第六感告诉我,这个答案不简单。
但是我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问问呢?可能是我蠢吧。
这股沉默持续得不久,他突然抬起头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眼里隐隐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你当真不记得?”他走到我面前,冷声质问我。
隔着一臂距离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他将手上的饭盒狠狠丢在地上,饭盒和地板接触的沉闷声音回荡在我耳边,刺激着我紧绷的神经。
所以,此时此刻我应该回答什么呢?
记得?还是不记得?
我眼中的迷茫彻底激怒了他,他捏住我的下颚,深邃的双眸里倒映出我的身影,
“你听着,我是被你弃掉的坑那个男主!”
……??
啥玩意?我眼角开始狂抽,就差把不可置信四个字写在脸上。
“你还记得那年夏天,雨下得比肖申克逃出监狱时的还要大。你坐在电脑前,一字一句地敲下每一句话,描述这个世界一花一草,赋予每一个人的过往和经历,”说到这的时候,他的手甚至有点颤抖,“但你却没把这个故事交代完整,有的人已经被埋在废墟里三年了!”
尽管他的话说得很平静,但语气中的嘲讽和怒气依旧无法掩饰。
三年前的坑,对我来说,太久了点。
我吓得嘴唇都在哆嗦,但我害怕的不是他,而是我忘记了他到底是哪篇文的男主!
因为我太监的文,可太多了。
造²孽².jpg
10
“所以你说,我要怎么报复你比较好呢?”他咬牙切齿地对我道。
这就是你分手……呸,逼我填坑的借口?!
我人都傻了。
震惊我整年。
“不是,怎么说我都是你亲妈,你就这样对我?!”我指着他颤颤巍巍道,就差说出「你个逆子」四个字。
“你哪算什么亲妈?当后妈还差不多吧。”他冷笑一声。
“后妈也是妈!”我被压抑了一天的怒气冲上头脑,不顾他可能反手掏刀子把我送上路,对他怒吼了一声,“你这是不、孝!不孝懂不懂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估计没想到我这么横,一气之下把我往后推了一把。
就是这么一推,我重心不稳往后一倒,吓得我魂都差点从天灵盖飞出来。
然后我就醒了。
11
这次是真的惊醒了。
周围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床,熟悉的衣柜。
我擦了一下冷汗,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厚重的窗帘也遮不住要透进来的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跳仍旧跳的很快,想到那个男人我依旧是心有余悸。
余悸过后,心头又多了点怅然若失,我不是这么纯粹的人,我承认也有点对不起他。
作为一个扑街作者,我肯定不可能全心全意写小说的,而且一本小说没人看且不赚钱的话,我会像很多作者一样把它抛弃掉,也就是俗称太监掉。
坑掉一本,再开一本,如果依旧不赚钱,那就重复上一个循环。
这其实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循环,但那个男人说的对,单机码字很累也很孤独,不赚钱的话,靠什么支撑作者写下去呢?
热爱吗?
拿着水杯走出房间,我无意间看到了书桌上端正地摆着一个樱花粉的键盘。
——END
咳咳实不相瞒,这是我昨天中午做的一个梦。
睡前在淘宝看了个很喜欢的机械键盘,但钱包阻止了我下单
然后睡着了做梦梦到有人送我,然后又梦到有人拿刀架我脖子上要我写结局
最后就有了这篇文……
马上周末,来给大家搞笑一下

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1.jpg

祝大家看文开心,我努力填坑赚钱买键盘去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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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05:5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完结!甜文!)《追瑶》
一觉醒来我躺在男主的床上。
薄纱帷幕之下,暧昧的气息经久不散,一股被辛勤耕耘过后的疲惫之感蔓延全身,叫人连抬动指尖都感到乏力不堪。
一只坚实有力的胳膊搭在我裸露的腰肢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安放在我胸前的那处柔软。
乍一低头看去,红晕瞬间爬上了我的脸。
我的视线沿着这白皙修长的手指向上,顺着那胳膊流畅的肌肉线条向后探去,一副俊美无俦的面容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这也太,太近了。
近得我想流鼻血。
不过这如玉雕一般精致的脸庞真的经得起这般近距离的审视。
昨天刚刚魂穿进这部修仙文时,我就凭借着他这副惊为天人的尊容断定了他就是这书当之无愧的男主——周冶亭。
我还来不及狂喜,就被这个狂拽邪魅、霸道温柔的霸霸告知,我是他的师妹,是这书里死得最惨的恶毒女配——傅江瑶。
这女配没什么特点,问就是惨。活得惨、死得惨、爱得惨,惨惨惨,怎一惨字了得,惨到我不认识这个惨字。被挖眼睛啊,毒打啊,虐杀至死,不在话下。
就譬如昨天,这个女配本来是要给男主下药的,结果还差点促成了男女主的第一次大和谐。
书里男女主角凭着药劲厮磨了一阵,虽然因为被女主的师傅救了,最后也没成事,但是双方的感情急剧升温,并且从此女配开始被男女主盯上,成为了重点打击对象。
不过看今天的状况,怎么是我被男主狠狠地和谐了呢?

1
「醒了?」
男人缓缓地睁开了他的一双好看的瑞风眼,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神色慵懒中透着餍足。
「醒......醒了。」
这不废话吗?
我试探推开他搭在我身上的手臂,想要起身赶快找条裹身的布料遮掩尴尬。谁知他长臂一捞,我又跌回他的怀里。
「去哪儿?」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他紧贴着我后背的胸腔里穿出,震得我一阵心悸。
「穿衣服。」我羞耻道。
「害羞了?」
他支起脑袋,不怀好意地笑看着我:
「你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天是谁下的药啊?」
「不......不是我。」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有点不打自招的感觉。
「嗯?真不是?」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肩上,痒痒的,叫我心虚不已。
冤呐,下药的真不是我,而是魂穿前的女配。
可是我不能说。
如果我说,下药的傅江瑶和现在的傅江瑶是两个人,他一定会觉得我是疯了。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衣服里把我的挑出来穿上,再把他的衣服扔给他。
穿好衣服后,我背对着他含糊道:「不管是谁下的药,酒最后都是我喝了。」
没错,含有春药的酒,被我喝了。
女配把春药下到酒里,本想让男主独酌时饮下,然后他药发难受之时,女配就进屋来献身让男主就范。
女配这样做纯属损人不利己。书中男主一边思念着女主一边喝酒,发现自己中招后,一把推开女配,毅然决然地去找了女主,美其名曰让女主师傅帮忙解毒。
结果女配因此彻底失去了主角团的信任,而那正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作为一个求生意志坚定,一心想要获得主角团好感以谋生的魂穿女配,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冲进屋内,夺过男主的酒喝了下去。
其实我最开始也没想喝的。我想倒掉。
可是男主周冶亭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江瑶师妹,这酒有问题吗?」
这摆明了给我挖坑,我要说这酒有问题,岂不暴露自己?
我伸手夺过那酒杯,讪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渴了而已。」
于是我仰头将那一小杯酒一饮而尽。
而后慷慨地抹嘴:「我真的很渴。」
还好,只是一小杯,估计没什么问题。
但周冶亭之腹黑,令人发指,他干脆把一坛酒递给我:「既然你那么渴,那这坛酒你都喝了吧。」
我面露难色,不安地捏着酒杯。
他敏锐地观察到了我的不自然,挑眉道:「怎么?不是渴了吗?」
我赶忙藏住犹疑,假笑道:「好说......好说......」
在他揶揄的目光之下,我心一横,接过酒坛,眼一闭,开始往喉咙里灌酒。
做戏做全套,真模真样地喝了几大口后,我故意手一滑,假模假样地把酒坛摔碎了,里面的残酒溅得到处都是。
我做作地扶着额头:「哎呀,我喝醉了,手滑手滑......」
然后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摇晃。
这可不再是演戏:一时间我感到天旋地转,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体仿佛被烈火灼烧,全身皮肤不可控制地红了起来。
他展臂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我,嫌弃道:「啧,酒量还是这么差。」
我搂住他的脖子,亲不自禁地向他身上贴过去,口中喃喃:「这不是酒,是......春药......」
他一僵,并没有推开我的投怀送抱,而是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了。」
男主你早就知道女配要下药搞你?然后你故意喝了去找女主搞亲密戏?你真行。
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药效之强,叫我五脏六腑都像被火舌吞没一样,把我的神智都烧没了。
极渴的瞬间,我咬住了面前那果肉似的唇瓣,很快就有甘露涌进了我的喉舌。
朦胧之间,只听见一个微哑的嗓音在拨动着我脆弱的神经:「看你这么痛苦,要不要我帮帮你?」
「好......」
我听见自己答道。
得到纾解的沉浮中,有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瑶瑶,我等你很久了......」

2
所以,我就这样在魂穿的第一晚成功睡到了男主,实现了原文里女配至死都没实现的夙愿。
可我心中忐忑不安。这本是双处的修仙文,男主被女配睡了,不说以死明志,至少对女配也该是厌恶至极。女配日后同样会被主角团抛弃等死。
我得尽快表示我不会因此赖上男主,来刷一下好感度。
还是那间屋子里,我与他对坐,我垂首,尽量避开周冶亭的视线。
「反正最后都是我喝了酒,我可以替你保密,谁都不告诉,尤其是凌如霜。」凌如霜是女主。
他坐在椅子上冷笑道:「所以你睡过之后就不想承认了,嗯?」
我怎么还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失望?
他是不是担心在凌如霜发现之后,我会摘掉自己的责任,把过错全推到他身上?
我抬眼看他,只见他看向我的目光森冷,冻得我一颤。
这样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敷衍掉这件事。
我急中生智,灵光一现,赶紧揽下责任刷好感:
「认,怎么不认?不过师兄,为了你的清誉着想,就算有人知道了,我说是我逼迫你的就好。」
他嗤笑一声:「为了我的清誉?」
我看他态度松动了一些,乘热打铁道:「对,为了冶亭师兄的清誉。我把师兄的清誉看得比我的还重要!」
他语气里有一丝戏谑:「你替我喝了酒,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不用谢。」
我不由地暗自擦汗,他总算是被我哄住了。
礼尚往来,我也回敬他一句:「你的技术很好,以后......」
听到「技术很好」四个字时,他看向我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玩味。
「以后怎样?」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以后你若是同凌如霜双修,她大概也不会介意你不是第一次......」
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看向我时目露寒芒,语气里染上愠怒:「双修?你居然还在想我以后同其他女人双修?」
完蛋,他还是在意我糟蹋了他。
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我差点下跪:
「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真那么在意,我就去寻忘情草,把你这段记忆抹掉就行了。」
他盯了我良久,终于自嘲般地摇摇头:「你只叫我要忘掉,难道这份记忆对你来说无足轻重吗?」
我明白了,他大概是怕我还记得这事,日后以此要挟他。
我信誓旦旦道:「不用担心,我会寻来忘情草,我们一起服用,就都能忘掉了。」
忘情草嘛,是女配找来恶心男女主的道具。
故事里,男主为了救女主,半条命都给她了,结果女配给女主吃了忘情草,女主把和男主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伤透了男主的心,促成了男主的黑化。
作为一个求生欲满满的女配,我当然不干这种作死的事,我决定将这忘情草物尽其用。
我要当个称职的助攻。
他没好气道:「哼,像你这般无情的人,想必连忘情草都不需要。」
得,我是不需要,这不是为了您的面子过得去吗?
正当我们僵持着,女主凌如霜忽然推门而入。
「周冶亭,你还要不要舒仪剑了?」
一袭白衣的凌如霜真是清丽貌美,音如莺啼,我不由地看痴了。
果然只有这等貌美的女主才能征服颜神男主,斩获天菜男二。
故事里男女主是年少的交情。两人幼时都送上白玉山上修习,都是剑修。后来女主随师傅下山云游,男主回到了自己门派继承掌门之位。
舒仪剑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是男主临走前送给女主的。
但是因为剑修比试大赛——江山祭的举办,二人重逢,两人再次心动。
一次误会争吵中,女主闹脾气故意说要把舒仪剑还给男主。所以男主昨晚才借酒消愁,谁知被女配下药利用,最后男主中招了还是去找了女主倾诉思慕之情,二人自此化解矛盾。
凌如霜看到我也在这,有些惊讶:「江瑶师姐,你也在这。」
傅江瑶也上过白玉山修习,在那时就开始暗恋男主,嫉妒女主和男主的少年情愫。
「我......我来找冶亭师兄,有点事,现在谈完了,我先走了。」
我退到门边,转身就想溜,谁知后领被周冶亭给拎住了。
「想跑?我们好像还没谈完吧。」
「这不,如霜师妹在嘛。」
我疯狂给他打眼色,表示我支持你俩的独处和一切暧昧,我会给你们腾出足够的空间。
「什么事要谈的?我可以参与吗?」凌如霜一脸天真。
「可以。」「不可以。」
我和周冶亭异口同声。
不过我说的是「不可以」,他说的是「可以」。
可以?周冶亭疯了?居然要在凌如霜面前谈我俩那档子事,这是不想给我未来留活路啊。
尴尬片刻,周冶亭开口:「那你先出去。」
「好嘞!」我应声而逃。
「不是你。」他又一次拎住我的后领。
他指向凌如霜:「是你出去。」
凌如霜有些委屈地瞪了他一眼,扭身走了。
他关上门,转身捏住我的下巴,目光晦暗如深渊,沉声道:
「你就这么想让我忘掉昨晚的事?」
我猛地点头,看他神色不对,又猛地摇头。
大大,你不属于我,自然别记得这些有的没的。
他幽幽道:「若我说我不想忘呢?」
我顿时如五雷轰顶。
不,不想忘?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男主这是因为一夜情动了情啊!
别,别,我可真无福消受。
要知道男主一定会是女主的,所有横加拦路的都注定没有好下场。
哪怕男主现在对女配动了心,日后也一定会和女主破镜重圆。
于是我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
「别爱我,没结果。」
这可是句大实话。
他眯着眼看着我,皮笑肉不笑道:
「好,走着瞧。」

3
周冶亭自那之后便不再理我。
于是我要继续考虑我的生存问题了。
首先,看他那日的表现,我可以断定他仍是介怀那天晚上的那场「意外」的。所以我要尽快找到忘情草,解决这个bug。
其次,男女主的感情线经此一事好像有些偏离正轨,我要赶紧主动纠偏刷好感,做一个强大的助攻,这样他们日后你侬我侬时才不会恨我当初的所作所为。
第一个机会就是江山祭。按照原文进度,江山祭前,男女主就已经剖白心事,所以男主毫不掩饰地在赛场上给女主开外挂。
江山祭如约而至,凭借女配设定的一身功力,我顺利晋级复赛。
傅江瑶是个剑修,而且是个修为极高的剑修。
作为一个女配,她注定是没有什么天分的。早在白玉山时期,女主就凭借天分碾压过女配,给女配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创伤。而男主也曾因为女主过人的天分对她青眼有加。
但是离开白云山后,傅江瑶痛定思痛,开始勤学苦练,聚沙成塔,功力大涨。
而女主凌如霜则下山后跟着只会采药的草包师傅云游四方,吃喝玩乐,快活度日,顺便斩男无数,自然在功力上没有多少长进。
所以现在,女配傅江瑶是可以在复赛中轻松碾压女主凌如霜的。
不过现在身为傅江瑶的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有剧情金手指,故而不会轻易去做这种和男主对着干的傻事。
于是我在江山祭上,耐心吃瓜观战,并没轻举妄动。
现在轮到凌如霜上场对阵蝶谷派的剑修。
蝶谷派是个剑修的大派,高手层出不穷,在年轻一辈里,又以首徒屈之安最为出类拔萃。好巧不巧,这个屈之安恰好是男二。
在女主游历江湖的时候,恰逢屈之安初出江湖,一见女主误终身。
在茫茫人海中,我一眼就认出了男二屈之安,原因无他,只凭他帅得过分。
战台之下,屈之安白衣飘飘、长身玉立、清雅出尘,一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故人,全然不顾周遭少女的惊羡之意。
这种如竹如松的清润气质,无疑是白月光男二的标配。
好看,真好看,我忍不住往站在左手边远处的男二那儿多望了几眼。
而在场唯一能与之比肩的,自然是那腹黑高冷、狂傲不羁,贵气逼人的男主周冶亭。
思及此,我不由地向站在我右手边的霸总本霸看去。
霸霸今天一袭玄色长衫,腰间配着一把墨色长剑,只是站在那,就叫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这是一种有压迫感的帅,全然不同于男二屈之安那种人畜无害,直教人看得心跳加速,快要呼吸不过来。
尤其是当他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打量着你的时候,你会有种被审讯的错觉,譬如现在。
现在他正死死地盯着我,叫我寒毛倒立。
「怎......怎么了周师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害怕现在周冶亭在怀疑我想要害战台上的女主凌如霜。
原文里,傅江瑶因为春药事件气急败坏,赔了男主又折兵,所以在江山祭上对女主暗暗出手,施用禁术,借他人之力想要重伤女主。
当然,女主最后还是被男主救了,而且男主催动禁术,令其反噬了女配,自此女配日夜饱受禁术摧残,到后来必须靠一双眼珠和玄秘老人来换十年元寿。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现在的傅江瑶惜命得很,不会去玩命似地害女主。
「你刚才在看什么?」他冰冷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疯狂摆手:「没......没看什么......」
他下巴向蝶谷派的方向一扬:「你不是在看那边?」
糟糕,他不会误以为我勾结蝶谷派的人来谋害凌如霜吧?
我向站台上一望,目前凌如霜正节节败退。对方蝶谷派上场的弟子,虽然没有屈之安那么厉害,但也是一个修为极高的年轻翘楚。凌如霜打不过人家,纯属自己太菜,怨不得旁人。
我虽然知道男主是偏心的,但没想到他心那么偏,连女主打不过对手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暗中作祟。
我委屈道:「你别多想,我不认识蝶谷派的人。」
他不可置信地挑眉:「那你还一直看,你到底在看什么?」
为什么男主这么不信任我?我百口莫辩,我真的没有使坏,凌如霜就是打不过对手,怎么非要揣测是我在勾结蝶谷派的人。
见我沉默,他又追问:「不过是问了两句,怎么还生气了?」
见我不应,他装作自言自语:「分明一直在看蝶谷派的人。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因为爱情一叶障目就算了,当别人都没眼睛吗?凌如霜的战斗力就这么弱,怎么非要给她的弱找个外在的理由,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想到这,我不由地提高了几个分贝为自己抗辩:「我没有勾结蝶谷派的人,我刚才是在看屈之安!」
话音一落,我就立即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不光是因为面前的周冶亭的脸色倏然暗了下来,而且我诡异地察觉到,周围的声响忽然消失了。
待我反应过来环顾一周时,才发现四周的目光都直直地射向我,连战台上的打斗都停止了,在场所有的视线被我吸引过来。
我尴尬至极,尤其是当我意识到,被我高声提及的那个当事人诧异又关爱智障般友善的眼神,正穿过重重人海投向我时,我只想当场挖个坟堆把自己埋了。
尴尬,是此时的傅江瑶。
好在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台上的凌如霜正好抓住了这个空隙,乘其不备袭击了对手,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战台之上,眼看着凌如霜就这样获得了比试的胜利。
这场胜出实在是胜之不武,但规则就在那,不管是偷袭也好,实力也罢,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在场有不少人为蝶谷派的弟子打抱不平,连带迁怒了我,在得知我与凌如霜年少即相识于白玉山的情况下,有些人开始怀疑是否是我与凌如霜沆瀣一气,才助她赢了这场比试。
冤枉啊!
可我不会喊冤,因为如果男主真的误以为我帮了女主获胜,说不定能在他那刷到一些好感。
众人的注意力早就被这场比试的结果吸引,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只是还有一个人的目光不肯放过我。
周冶亭仍然盯着我,闷声道:「所以你从进场开始就一直都在看屈之安?」
他的观察力也太敏锐了吧,确实,自从我进场围观复赛开始,我就一直在打量男二屈之安。
毕竟像他这种又高又帅,还对女主专情不二,情深不悔的男二,有谁不喜欢呢?
都说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读者的。自我读这篇修仙文开始,我就擅自爱上了男二,一直期盼他不再为情所困,不要再留恋已经有官配的女主,去寻找只属于自己真爱。
文中,男主为了救女主丢了半条命,然后黑化了。在男主黑化期间,都是男二默默陪伴女主,温暖女主,甚至因为看到女主痛苦,主动去帮她找回记忆。这是一个没有槽点的男二。
唯一的槽点可能就是他对女主太无私了点。在最后的危急关头,男二挺身而出为女主挡剑而死,令人扼腕叹息,令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痴情的男二。
这是一种怜惜之情,怜惜他用情至深却没有回报,怜惜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面对周冶亭的质问,我也答不出一二,难道我要说,我一直注视屈之安,是因为我可怜他被你抢走了老婆吗?
于是我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看他?」
他瞥了我一眼,转身而去,临走前颇为不屑道:
「嘁,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一抹嘴角,还真是。

4
第二天我就要上场对阵了,心里不是很有底。
虽然傅江瑶很强,但我才刚刚适应这个躯体,要磨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作为一个剑修,虽然莫名其妙的咒语和招式都能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但是我仍然是穿书前那个小脑不发达的我,那个体育考试勉强及格的我,那个走路容易同手同脚、走平地也会摔跤的我。
这样一想觉得自己穿书前真可怜,不禁有点郁闷,又为第二天的比试担忧。
酒壮怂人胆,于是我抱了一坛酒翻上了屋顶。
穿修仙文就是这点好,飞檐走壁,信手捏来。
我向来酒量不好,酒品不佳,这可能与我不发达的小脑相关。几口下肚,我已感到飘飘欲仙,陡然生出了渡劫的勇气。
于是我对月放声高歌: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吼啊吼啊吼啊吼」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这歌唱得是气吞山河,我信手念诀,召唤出了我的碧池剑。
可能是作者觉得女配是个碧池,所以她的剑只配叫碧池剑吧。
不过我端详了一下我的碧池剑,青玉剑柄之下,长剑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泽,剑身瘦长,是把漂亮的宝剑。
只是名字不太好听而已。
舞剑我是不会舞的,这辈子都不会舞的。尤其是现在喝醉了,我真怕自己舞着舞着不小心捅自己几刀。
忍着舞剑的冲动,我跃上剑身,御剑飞行。
别说,御剑飞行还真爽,和飙车有的一拼。
体验过速度与激情之后,我将手伸进风中,感受到空气极快地掠过我的掌心,再从指尖飘散。就这般体会,仿佛全身心都受到了抚慰。
常言说得好,大喜之后必有大悲。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的,大概率是我胡诌的,可是这句话应验了。
在不发达的小脑的怂恿下,我在高空中,从碧池剑上摔了下去。
自由落体的头几秒,我还觉得挺爽,自以为碧池剑会很有灵性地在下方接住我。
事实证明,碧池剑就是个碧池,我被她无情地抛弃了。
我开始疯狂地自由落体,永无止境地下坠。
不会吧,我这个恶毒女配还没有开始作恶,就要死在这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什么坏事都不干,多没劲啊!至少我得在那天早上女主凌如霜闯进门时,正好和周冶亭热火朝天地来一发。毕竟前一晚的境况,我真的是半点都不记得了。
大概这世上也没有人会在摔死前做这么旖旎的春梦了。
大概在这个世界摔死了,我就能结束书穿了。
这么想着,伴随着躯体落地的一声巨响,我就这么摔死了。
一睁眼,我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我的床上,闹钟响个不停。
我一摁掉闹铃,突然发现,我的手机在我头旁边。
顿时醒悟过来,我大概是昨晚深夜刷小说被手机砸头上砸晕了做了个春梦。
「叮」的一声,一条微信传来。
「早啊。」
我看到后直接开了消息免叨扰。
是前男友。
他想复合。
可笑,我上个月就在微信里问他:你是言情男主角吗?为什么我还要和你纠缠不清,分了就是分了,一刀两断。
至于分手的原因也极为简单:异地恋。
我接受不了异地,而且问题是我们现在是异国,时差在那,根本不可调和。
等他五年博士读回来,我估计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现实就是现实,你无法找到一个像周冶亭那样的男人,与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屈之安这样的男人,为你抛弃所有,甚至生命。
恋爱幻想,想想就好。
但是还是有些莫名地怀念故人,于是我翻开手机相册,定格在了我们分手前的最后一张合照上。
照片里,女孩微醺,在向男孩嘟嘴撒娇,男孩则捏着她的鼻子取笑她。
那时的我们,真好。
我用手指摩挲着照片里他的侧脸。别说,他还长得挺帅。
忽然间,我惊骇地察觉到一个事实,他和周冶亭长得蛮像的。
难道我潜意识里不想分手,做春梦都是用他的脸来做?
不敢细想,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就好。
我忍不住又用手指放大了那张照片,还没来得及回味,手一滑,手机又一次砸到脸上。
再睁眼时,我还在床上,可很明显,这不是一张二十一世纪的床了。
我又穿回了文里。

5
当屈之安的清俊面容出现在我床前时,我祈祷这是一场再也不会苏醒的春梦。
这是一种怎样的艳福?
第一次穿书睡了男主,第二次穿书被男二捡了回家。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女配。
屈之安递给我一杯茶,接过茶时,我感到他的指尖都能溢出温柔。
那一刹那,我有种向他求婚的冲动。
他说,他在蝶谷外捡到了我,彼时他正率领着蝶谷派门人归谷,而江山祭已结束一旬有余。
所以我从碧池剑上直接摔到了蝶谷外躺了十多天?
就这样我还没在昏迷中被这个修仙世界光怪陆离的猛兽叼走,算是福大命大。
「那是因为傅姑娘掉下来正好落在了蝶谷的结界之内。」屈之安勾唇浅笑,「还砸穿了蝶谷的结界。」
我顿时捂脸害臊,无地自容。我居然砸穿了人家的结界诶。
我理智地劝说自己:能砸穿人家的结界,还真不是因为我太重,是因为高空抛物的巨大势能转化成了动能。
我还在斟酌词汇该怎样和人解释这个简单的物理常识,屈之安就开口替我圆场:
「若不是因为得知结界受损,我们也找不到借口在江山祭结束之前返回蝶谷,这都要感谢傅姑娘你了。」
情商,这就是情商。连这样刁钻的角度都想得出来替我找补,使我这个本该致歉的人收获了满满的谢意。
他笑得那样和煦,看不出半点伪装的成分。他的笑在我心间荡漾开来,几乎叫我相信了他是真的想谢我砸穿了结界,把我心中的羞愧一扫而空。
我有些迷失在他醉人的笑意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笑得更厉害了。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赶紧转移话题:「屈兄可否告诉我,在我消失之后,江山祭结束前,发生了什么事?」
书中,江山祭结束之前,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直接推动了剧情的发展。那就是女主的舒仪剑被偷了。
女主的舒仪剑其实是三大法器之一,被最大的反派集邮之后熔成了可以毁灭世界的玄铁。
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反派总要用毁灭世界来证明自己的强悍,但鉴于他们人生理想的单调性,我还是忍不住为他们贫瘠的精神世界默哀几秒。
总之,女主的剑丢了,所以主角团踏上了寻剑之路,顺便阻碍反派集邮以及实现毁灭世界的壮志。
他们会在江枫客栈遭遇暗杀后一同前往下一站大泽墟。在江枫客栈中,男女主角为逃避反派追杀,扮作新婚夫妇同床共枕一宿,会有许多激动人心的亲密桥段。
按理说,男二应该也在寻剑的路上暗中陪着女主了,修补结界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做就好了,他怎么也会出现在蝶谷?
屈之安漠然道:「她凌如霜江山祭夺魁胜之不武,我蝶谷门人于情于理都不会助她寻剑。」
啧,屈之安居然也会开始指责凌如霜胜之不武了?
要知道书中凌如霜能在江山祭上最终胜出,正是因为她决战对阵的对手是屈之安本人。
男二心中有情,所以手下留情,将江山祭魁首拱手献佳人,才成全了凌如霜剑修第一美人的称号。
屈之安告诉我,我消失次日,凌如霜本该对阵周冶亭,但周冶亭弃赛了,所以她直接晋级决赛。随后她又在周冶亭的帮助下,打败了屈之安,最终获胜。
屈之安描述这事时,语气中煞是鄙夷,对此感到颇为不齿:
「想不到周冶亭身为一派掌门,居然堂而皇之行舞弊之事,可笑。」
我假笑应付他。周冶亭不仅仅是掌门,还是一篇修仙文的男主,男主不帮女主帮谁?
周冶亭弃赛,纯粹是他的宠妻行为。又助她夺魁,自然是宠上加宠,毕竟爱情就是这么庸俗,他大概只想将她举高高,并不顾及其他。
男主护妻,人之常情。不过看周冶亭这般公然护妻,大概在我消失之后,男女主的感情线已经回到正轨了。
念及此,我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嗯,大概是饿了。

6
见我下箸如飞,同桌的蝶谷派弟子失笑:「大师兄怎么捡回来一个饭桶?」
我斜眼白了这位清秀的小兄弟一眼:「你饿个十几天试试?」
不论如何,这个世界里的傅江瑶昏迷了十多天,活在这副躯壳中的我简直饿到了灵魂深处。
小兄弟撇撇嘴:「我们修仙之人,时常辟谷,吸风饮露有之,哪有谁像你这般饿死鬼投胎的?」
屈之安手腕一转,两颗肉丸子一前一后直接飞入小兄弟没合上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不许胡说。」屈之安轻斥道,「食不言,寝不语。」
若非他此举,我还差点被他的恬淡温柔迷惑,忘记了屈之安是蝶谷首徒,在一众师弟面前深具威仪。
我摇摇头,向屈之安示意我不和小兄弟一般见识。
他还太年轻,不懂有的时候饥饿不只是一种生理需求的信号,还是一种很深沉的欲念。
我的人生经历告诉我,向自身投食是填补一切空虚最为直接有效的手段。吃撑的那一瞬间,一切的求而不得都将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不过我现在有什么求而不得的?
我粗略地想了想。没有。
所以我放下筷子,打了一个悠长的饱嗝,宣告进食结束。
小兄弟一副「你看她」这样嫌弃的表情示意屈之安,而屈之安只是低下头来莞尔一笑。
小兄弟顺了一口气:「好吧,看在你那日提醒了我们蝶谷派有内鬼,好歹对我蝶谷派有恩,我当对你客气些。」
我提醒蝶谷派有内鬼?莫不是我昏迷的时候说的梦话吧?
小兄弟见我一脸迷茫,进而解释道:
「那日在擂台之下,你高呼你没有勾结蝶谷派,而后凌如霜那厮便趁乱得胜。起初我和其他师兄弟一样怀疑你提前与她串通好了,后来经大师兄点拨,我等才醒悟过来,傅姑娘这是在提醒我们蝶谷派有内鬼。」
他见我迷惘之色不减,皱眉问道:「如果当时你不是因为观察到了蝶谷派内鬼所以好意提醒我们,那你一直盯着我们蝶谷派的方向作甚?」
那天我盯屈之安,盯得那么明显吗?
蝶谷派有没有内鬼我不知道,但我心里确实有鬼。
心虚之下,我故作镇定,换了一副表情,佯作淡定拱手道:「这毕竟是蝶谷派的内部事务,我以为不好直接点破,故而出此下策,当场做戏呼喊,叫诸位见笑了。」
我心里暗赞自己是一把胡扯的好手。一句话避重就轻,敷衍掉了我不知道什么内鬼不内鬼的事,还坐实了助人为乐的美名。
屈之安闻言看向我,不疾不徐道:「既然傅姑娘如此古道热肠,那蝶谷派对傅姑娘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在下一直怀疑蝶谷派有内鬼。」
我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长眉轻蹙,清寒的双目看向远方:
「自从我初入江湖起,我就发现,只要我一出山,必然会碰到凌如霜。起初我还以为这大概是一种缘分,可后来总是如此,我便觉得有些蹊跷了。因此怀疑,蝶谷派一直有内鬼在向外汇报我的行踪。」
我扶额,没想到男二居然还有这种烦恼。
屈之安总是会碰到女主,不就是作者为了让他爱上女主吗?谁知道这种「人为」的巧合,居然会引起心思缜密的男二疑心。
但仔细一想,确实这样:如果一个人总是无缘无故就遇到一位异性,还总是恰逢对方最危急的关头,自己举手之劳就能帮助到对方,两人一来二往就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缠,这难道不引人生疑吗?
这样想想,屈之安的思路确实很清晰,没有被恋爱脑迷惑。
不过我总不能告诉他,你怀疑的「内鬼」其实是作者的套路吧。要是说了,屈之安的世界观会不会骤然崩塌?我难以想象到时候因此无所适从的他。
于是我假意问道:「那内鬼可被擒住了?」
屈之安摇头。
见我沉吟不语,屈之安继续道:
「实不相瞒,本派师尊出游日久不归,前去江山祭是为了暗寻师尊,但无果而反。又得知结界受损,以为敌人声东击西趁蝶谷空虚攻入,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我脸红,看来砸坏人家结界这事还过不去了。
我只好顺着他的话题问道:「那屈兄打算怎样继续探寻蝶谷派掌门的下落?」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前往大泽墟。」
所以说男二和女主的相逢是不可抗拒力嘛。按照原文情节发展,男女主应该也已经在从江枫客栈去大泽墟的路上了。
他想去大泽墟,无非是想向玄秘老人询问他师尊的下落。
要说这玄秘老人,在这修仙文里简直是bug一样的存在。女配可以用眼睛来和他换阳寿,男主可以用半条命换女主阳寿,女主来问他三大法器的位置,而现在男二也要来找他问师尊下落。
其实我也想去大泽墟看看,毕竟男女主现在应该感情升温,浓情蜜意,我就当去现场嗑cp呗。
我笑道:「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咯。」
屈之安笑着揉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抬起头对上他清澈的笑眼,他的笑晃了我的神,叫我霎时间心跳加速。
怎么还有点......暧昧?
男二你莫要勾引我!

7
我们动身来到了大泽墟。
大泽墟的构造是这样的:外围是一圈迷宫一般的密林,密林之中有幻境。闯过了幻境就能进入大泽墟深处,在那就能见到玄秘老人。
密林之中,我怀着春游一般的心情,蹦蹦跳跳地和屈之安讲着笑话。迎面却遇上了言笑晏晏的女主凌如霜,而她言笑晏晏的对象,自然是面无表情的周冶亭。
周冶亭身着一袭玄青束腰长袍,气度清贵雍容,这般负手而行,更显容止风流。
凌如霜则是穿着茶白色罗裳,衣袂翩翩。
两人衣着一深一浅,郎才女貌,情侣搭配,很是登对。
我和屈之安都身着白衣,与身后其余的蝶谷派门人别无二致。
见到对方,我们四人都顿住了脚步。尴尬的气息在四双眼睛之间流窜。
屈之安戒备地盯着凌如霜,大概在想内鬼居然又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给她。
凌如霜则对屈之安周身散发的敌意感到迷惑不解,眼珠不停地在我和他之间打转。
周冶亭方才与凌如霜同行时,表情还很是冷淡,但蓦然与我四目相对时,眼里却多了一丝诧然和欣喜。
不过下一瞬,在看到屈之安后,他的脸不知为何就沉了下来。
他的脸一沉,我的心也莫名一沉。
怎么?到现在了还在怀疑我会加害凌如霜吗?男主的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偏?
我想起刚才撞见凌如霜笑吟吟地与周冶亭交谈,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怅然。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像我的前男友,我有点移情了?
今日一见,发现他俩长得更像了。
所以这感觉,就像现场抓包男朋友和其他女生逛街一样。
不过他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而周冶亭更不是。
我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挤出一个笑容,扬声道:
「好巧,好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真是处处人间修罗场。
周冶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口气颇似嘲讽:「真是巧,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二位。」
听到这句话,凌如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冶亭,冲上前来握住我的手:
「江瑶师姐,这些天你去哪了?叫我和周师兄一通好找。你消失那日,周师兄也不知去哪找你,竟然弃赛江山祭,一日未归,回来后失魂落魄的......」
「咳咳......」周冶亭以拳抵嘴咳嗽,中断了她继续说下去。
关于周冶亭弃赛,我想女主大概理解错了,他这铁定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凌如霜能胜出好吗?
不过听到周冶亭咳嗽,我忽然想起,他是不是在江枫客栈躲避追杀时受了伤?
书中女主夺得魁冠之后,被赋予追寻三大法器下落的使命。男主一路追随她,一是为了保护女主免受大反派的追杀和伤害,二是为了找出大反派的下落和目的。
而在江枫客栈时,男主为保护女主中了一剑。
我凛眉看向周冶亭:「你......是不是受伤了?」
周冶亭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向其他地方,轻声说没有。
他没受伤?剧情线又变了?
正是因为周冶亭受了伤,落下了病根,后面女主才要费尽心机寻来不死药。在男主黑化之后,又正因看到了女主九死一生取来的不死药,幡然悔悟,知道了女主仍然爱着自己,两人破镜重圆,共同搞死反派,走向完美的大结局。
剧情线会变我是早就知道的。这不,本该被禁术反噬得痛不欲生的女配本人正生龙活虎地杵在这里。所以是不是周冶亭受伤的时间也推迟了呢?
正当我苦苦思索时,凌如霜在一旁用清脆的嗓音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的心上人:
「周师兄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受伤呢?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周师兄受过伤。」
好吧女主,莫要过于自信,小心打脸,到时候还是得靠你搏命换来不死药。
周冶亭却对女主的奉承置若罔闻,径直走向我,目光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低声道:
「你为何会在此?是得知我会来大泽墟,特意在此守株待兔吗?」
周冶亭,不愧是你,蜜汁自信。能把偶遇理解成对方蓄意为之,这是对人生有多大的错觉?
不过转念一想,他说的好像也没错。我确实是早就知道按剧情发展男主会和女主一起来大泽墟,所以我才一起过来的。
但我告诉自己,要牢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看帅哥和磕cp,能搞一会儿是一会儿,不然不知道又会因为什么稀奇古怪的由头穿回现实世界。若是什么都没干,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看看身前的周冶亭,丰神俊朗,风姿郁美;再看看左手边的屈之安,修身如玉,清寒似雪。
我暗自点头:这趟手机砸鼻梁穿书,砸得不亏。
但毕竟我不是凌如霜,无法坐享齐人之福,更不好意思说我此趟前来暗怀猎艳之意。心下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终于拿定了一个稳妥的理由:
「周师兄,我是来寻忘情草的。」
忘情草,帮助周冶亭忘记尴尬的一夜情,是个再四平八稳不过的理由。
不过周冶亭听了却忽然间眸光晦暗不明,如乌云遮住了星曜,面色也愈发乌沉。
这理由都不行?周冶亭该不会是根本不想见到我吧。也对,我不出现便加害不了凌如霜。得,那爷不陪您俩玩了,爷觉得屈之安的颜就很够看。
于是我给屈之安投以一个微笑。
屈之安因我这莫名其妙的笑怔了片刻,但很快又报以我一个清浅的微笑。
于是我们开始这样旁若无人地笑来笑去。

8
周冶亭不知道发了什么邪性,大概是看不惯我傻笑的样子吧,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咬着牙恶狠狠地问我:
「你居然还在想找忘情草的事?」
「周师兄,这是为了你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其他的话我也不便多说。
屈之安想要上前帮我甩开周冶亭的桎梏,但是周冶亭却先松了我的手,自嘲般地一哂:
「为了我好?你觉得这是为了我好?」
他死死地盯住我,似乎要看穿这具躯壳,质问那个裹藏在傅江瑶这一身份之下的我。
恍惚间,我仿佛感觉是那个他在问我。那个和他长得那么相似,却和我不在同一时空的人在问我:
「你真的觉得分手是为了我好?」
「我能坚持,所以你能不能也努力一次?」
「瑶瑶,我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不知为何,我的心有些钝痛。
我多想现在就告诉他:不是我不愿意努力,不是我不愿意坚持,而是生命中有些人可能,错过就是错过了。
你有你的前程,我有我的未来,我们互不搁浅,两生安好,难道不是最好的收场吗?
不拉扯,不纠缠,不牵挂,为一切的过往画一个体面的句号,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了。
也不知道恍惚了多久,直到眼神再度聚焦到面前的周冶亭身上,我才反应过来,我走神了。
周冶亭神色复杂,既哀伤又不安,好像在期盼着什么答案,又好像不忍听闻。一些猜想也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再怎么迟钝也大概知道了,男主确实喜欢上女配了。可问题是,我只是个魂穿的女配,随时要下线的。所以男主你还是回心转意,和官配一起玩爱情游戏吧。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不然呢?我自然要寻忘情草,周师兄莫要辜负了如霜师妹的一片真情。」
他闻之一顿,神色落寞,开始近乎喃喃自语:
「你总说都是为了我好,可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只不过大概没几个人能猜出他的失落从何而来。
我也不想去猜了。毕竟按照原文的剧情来说,女主和男主早已在江枫客栈时就生死相许,倾身相付。不过现在他们俩之间进展如何,我也不清楚。
但总之我再怎么自恋,也不会妄自揣测男主的心意。他是只喜欢女配,还是把女主和女配都装进了心里,又与我何干呢?
凌如霜却好似浑不在意这些话语里流动着的诡异情绪,而是很会抓重点地问道:
「忘情草?什么是忘情草?」
这......我也不好回答她,总感觉会暴露些什么。而周冶亭很明显也没心思回答她。
只听屈之安娓娓道来:「师尊曾说过,忘情草,得之以忘情。古人常云,情深不寿,修仙之人,若是情根不断,亦无法参悟仙道之关窍,窥得至高之境界。
听方才所言,傅姑娘要为周掌门求得忘情草,想必是周掌门对一人凡心未了,阻碍了修真境界。」
他话锋一转:「或是傅姑娘担心周掌门为情所困,却一厢情愿,故而好心寻来此物助他解脱罢了。」
好一句「一厢情愿」,屈之安真是语带机锋,杀人诛心。
我不忍去看周冶亭的表情,就像我说分手那时,我不忍去看那个人的表情一样。
周冶亭却默不作声,拂袖转身而去,一转眼,那料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凌如霜见状也不去追,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屈哥哥指点迷津,那忘情草还真是个好东西。」
屈之安负手眺望着周冶亭离去的方向,淡淡道:「忘情草是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们但凡还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想要服用它。」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长叹。一转头,只见那日吃饭被塞满口肉丸的小兄弟正锤拳扼腕,叹息不已。
他正想开口发表什么意见,但抬眼看到屈之安淡漠的神色,只好害怕被惩罚似的缄口不语。
这么沉重的话题,听得我太阳穴突突地疼。
我干咳一声,随之提议:「我们先去找周掌门吧,密林迷雾环绕,还有可能遇到幻境,别让他走丢了。」
于是一行人遵循了我的建议,沿着周冶亭离去的方向,步入了密林深处。

9
修仙文里的密林,往往是很不乖巧的。它们变化多端,时常左右移动改变道路,叫人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凌如霜皱眉不展,而蝶谷派众弟子也因失去了耐心而有些慌乱。
屈之安却仍很镇定,他仔细地观察这些诡异的树丛,推演下一步行进的方向。
我摸了一下鼻子,想着干脆告诉大家破解密林的方法算了。
分开乱走,绝对是穿越密林最有效的方法。因为根据套路,我可以总结出简单粗暴的两大定律:
一、主角团一定能穿越密林。
二、连名字都不会出现的配角团一定无法穿越密林。
所以穿过密林的必备条件是:你得先有个名字。
我向大家试探性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全部分开走?」
没有名字的众人显然不把我的真知灼见当回事儿,纷纷露出了怀疑我智商的表情。
唯有屈之安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认为傅姑娘的提议不错。这密林的变化多端,毫无章法可言。想要穿过密林,绝不能自以为是、按照寻常方式探路。要懂得随机应变,只有分开走才有机会穿越密林。」
众人还在没听懂,凌如霜就好像被这话点悟了一样:「屈哥哥说得没错,若我们众人捆在一处,那密林很轻易就能拦住我们所有人,把我们绕回原点。」
屈之安继续道:「所以如果我们都往不同方向走,那没有被绕回原点的人,应该就走出去了。」
我听他二人所言不禁喟叹:高,实在是高。怪不得主角团总能走出困境,化险为夷。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居然能把我外挂般的建议分析得那么合情合理。
只见那些配角所不具备的智慧光芒,正在他二人头上闪耀。
这,就是主角光环。
众人如梦初醒,拍手称赞,方才那些投向我的嘲讽神色,瞬间化作了赞许的目光。
大家纷纷动身向四处走去,我则很自觉地继续跟在屈之安身边。
只听一人在身后气喘吁吁地喊道:「大师兄等等我!我跟着你们走!」
我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兄弟。没名字的人可走不出密林的呀。
我和屈之安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就领悟到,他也不希望我们被这不识趣的小兄弟跟着。
于是我二话不说拽起屈之安的手腕向树丛里狂奔,只求尽快甩掉他。
屈之安对我的剽悍作风见怪不怪,也不问我为什么跑,由着我拽着,直到被抛下的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停下喘气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我本拽着屈之安的手早已被他的大手反包握住,倒像是他牵着我在跑。
我抬起头来,一下子跌入了他湛然如湖水的双眸之中。他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笑得从容而坦荡,却让我莫名有些做贼心虚。
他见绯红爬上我的脸,笑意更浓了。
清风掠过林间枝桠,沙沙作响,不知替谁遮掩了失控的心跳声。
我的动作变得有些迟钝,好像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抽出了手。
「那个......」
我先打破了这过长的沉默。
「嗯?」
救命,怎么连个尾音怎么都这么勾人?
男人你这该死的甜美。
我偏头不去看他的表情:「那个......我去找点水喝。」
话音落下,我立刻转身大步走开,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又同手同脚了。
此时身后传来的一声低笑,使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发达的小脑。
只好捂脸狂奔而逃。

10
在密林里独自乱奔的后果是,我撞见了幻境。
幻境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会展现一些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这些无情的事实可以让人失去判断力,在原地苦苦挣扎,难以自拔。
文中男主周冶亭撞到的幻境,是女主即将死去,于是出了幻境的男主直接向玄秘老人用自己的半条性命交换了女主的阳寿,让女主活下去。
文中女主凌如霜见到的幻境,则是男主因在江枫客栈为救自己受了伤,而今命不久矣,于是女主在心中种下了寻找不死药的执念。
至于女配傅江瑶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原文似乎并不关心。
不过我很关心。
因为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他,而且是赤身裸体的他。
前方远处,那个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人正酣畅淋漓地律动着,身下的一具娇躯,躺仰着接受那人对她的膜拜和最为虔诚的亲吻。
我认得他的身材,是不会错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个世界里的幻境中看到他。
我苦笑,原来我心里最秘而不宣的痛楚,竟是伤心于他会另有新欢。
我不是早就放手了吗?他和我分开之后如果遇见了新的人,不是与我毫无关系吗?
可为什么,我现在会那么难受?
我攥紧拳头强撑着,强烈的酸涩之感涌入我的心房,溢得到处都是,还要疯狂地流入我的肺部,叫我几乎窒息。
我被牢牢地钉在在原地,无处可逃。
这是幻境,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幻境。只有破解了幻境,我才能出去,不必再忍受眼前的场景。
可是我现在动弹不得,无法思考。
我深呼吸几次,终于有了走上前的勇气。残存的理智告诉我,只有认真观察,才能发现逃离幻境的方法。
我几乎是闭着眼走上前去,直到几乎走到他们身边,他低喘着念出的名字才让我倏地一惊睁开了双眼。
「瑶瑶......瑶瑶......」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这温柔缠绵的声音在我耳边轰地炸开,让我霎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再看向他时,他却较方才远处看去多了束发,变成了周冶亭!
我忍不住向他身下那人看去,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那是我。
当我看到幻境中他身下的人是我自己的那一刻,幻境瞬间破碎,烟消云散。
我沉浸于愕然的情绪中,久久地失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只手将我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才从放空中走出来。
我下意识要推开这个怀抱,但对方手臂一收,把我紧紧地圈在了怀里。
只听见他胸膛砰砰的心跳声伴随着那微哑的低语:
「瑶瑶,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我们回去吧。」
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是周冶亭。记忆中那人的脸早已和眼前这人的相重合,我又一次分不清是谁在和我说话。
我迟疑道:「你的那个瑶瑶,是傅江瑶吗?」
我猜可能是我错了,我顶着自己的脸穿书,所以方才幻境里的人未必是我,也许就是我穿书前的女配傅江瑶?
他慢慢松开我,双手搂着我的肩膀,静静地凝视着我道:
「不,姜瑶瑶,只有你才是我的瑶瑶。」
我的心瞬间空了,这个世界里不应该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所以周冶亭,你到底是谁?

11
「你也,穿书了?」
他点头。
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忽然间,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他带给我的这种熟悉感,他说话的语气,他看我的眼神,他称呼我的方式,一切的一切,忽然就说得通了。
不过,更令我诧异不已的是:
「你居然也看修仙文?」
当初对我熬夜刷文嗤之以鼻的是谁?当初问了我在刷什么文后嘲讽我半天的人是谁?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一双狗狗眼被抓到干糗事似的盯着我:
「看啊,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哑然,难道他还想通过刷一样的文来挽回前女友吗?这是谁给他出的损招?
「你说你喜欢这文里的男主啊,我就找来看看咯。」
我这么说过?我的大脑飞转,终于想起来了,那时我和他说他不是男主,没必要和他在一起,潜台词是说我不想和他继续这样狗血下去。这人原来是没听懂我说的话,居然还把文找来研究。
「......」
他挑眉笑道:「结果看完发现,周冶亭除了和我叶庭一样帅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
不你错了,错得荒唐,你们不光长得一样,你们那种自以为是的性格也如出一辙。
我失笑道:「后来你也看着看着被手机砸了鼻梁穿书了?」
他不自然地笑一笑:「其实......」
我突然想起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直接打断了他:
「所以那天晚上和我睡了的人,到底是你还是被穿书前的周冶亭?」
他掐了一把我的脸,越说越委屈:「当然是我了瑶瑶,我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碰你,我在这个世界等你很久了,可你居然一点都不想我......」
我忽然抓住了一个点:「你等我很久了?你怎么知道我也会穿书?」
他支支吾吾道:「这个说来话长......」
我正抱臂等着他解释,忽然后方传来了一阵打斗声。一转头,只见密林外不远处的潭水边,凌如霜和屈之安正打的不可开焦。
凌如霜节节败退,几次想逃走都被屈之安截住。
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还没等我细想,只见屈之安一剑架在凌如霜脖子上。
凌如霜凄婉道:「屈大哥,我们相识一场,你真的要这样逼我?」
屈之安的嗓音冰冷:「我们相识,倒是你欠我的人情多。你若不实话实说,休怪我不客气。」
我一时想不到除了屈之安怀疑凌如霜安插内鬼于蝶谷派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这样质问凌如霜。
鉴于「内鬼」纯粹是个乌龙,本质上是男二和女主相遇的不可抗拒力。所以我忙上前劝解道:
「屈兄,凌如霜她大概也不知道内鬼的事情,说不定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干的呢?」
这个别有用心的人,自然是指大反派了。把这些责任推给洗不白的反派是再明智不过的了。
没想到屈之安听了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剑锋一转,一声痛呼之中,凌如霜的一条玉臂被生生削了下来。
他侧过身面向寒潭,蹙眉道:「今日我姑且放过你,若我下次再见到你,就不是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凌如霜居然也没有发怒,只是用手捂住汩汩冒血伤口,面色惨白。
她转向我和周冶亭,目中尽是毒怨。
我看着她的表情一时转不过弯来。她是在恨我们没有阻止屈之安削她手臂?那她该向屈之安发作啊。
她扫了我们一眼,恨恨道:「我在幻境里看到,这世上没有不死药了,再也没有不死药了......」而后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入寒潭。
玄秘老人在寒潭深处,只要全身没入寒潭,就能通过意识和玄秘老人做交易。
只是我更糊涂了,凌如霜说什么没有不死药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向周冶亭:「你到底有没有在江枫客栈为就凌如霜受伤?不然她为什么那么心心念念那不死药?」
他摇头,捏着下巴思索:「她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要寻不死药。但是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我早就把大反派提前干掉了,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对三大法器感兴趣了啊?」
我一时对他话语里的信息量感到震惊:「大反派被你提前干掉了?」
他敲我的脑门:「不然呢?难道我要看到大反派把作为女配的你抓去毒打虐杀至死吗?」
「那你为什么要寻三大法器?」
「瑶瑶,你不知道,如果我们要回去的话......」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屈之安正站在一旁听着我们的对话,神色晦暗不明。
只听他缓缓张口道:「我在幻境中看到,我的师尊死了。」

12
「我师尊的死因,与三大法器相关。有奸人杀了我师尊并夺取了蝶谷派世代相传的法器。」
我与周冶亭面面相觑。
我用眼神问他:你是奸人?
他无辜地耸耸肩:不是。
我松了一口气。
三大法器之一在蝶谷派。文中的男二对女主情根深种,所以背弃师门,为女主拱手献上法器,直到后来为她而死,是名副其实的「抛弃所有,甚至生命」。
可眼下的屈之安却实打实地恨上了凌如霜,他双眉紧蹙道:
「杀了我师傅的奸人,正是凌如霜的师傅:白云山药公。凌如霜作为帮凶,同样罪不可恕。」
屈之安落下话音,便一步步地潜入寒潭之中。大概是去向玄秘老人问仇人白云山药公的下落吧。
只剩我和周冶亭立在潭边。
寒潭边生有一种杂草,色泽艳丽,一根根如同凤凰羽翅,倒映在幽幽寒潭上,仿佛在潭水之上点了一把火。
我跪在潭边,看着如镜的潭水,端详着水中的倒影,只见一张姝色含光的面容,与一旁摇曳的火红色植物相得益彰。
这是我的脸,与穿书前的我别无二样。起先,我还以为只是我的一场梦境,所以我才会顶着自己的脸在一篇修仙文里横行,如今发现,远非如此简单。
白云山药公,是女主的师傅,也是男主的师叔。男主的师傅,白云山掌门,正是这篇文里的大反派。
大反派要夺取三大法器,那是为了毁灭世界。原文男主被吃了忘情草的女主伤透了心,故而觉得毁灭世界也无所谓了,所以助纣为虐。直到二人破镜重圆,才迎来大反派的死期。
现在,大反派提前死了。他的师弟白云山药公,原文里的一个草包采药人,居然要继承他的遗志,继续搜集三大法器,还把女主牵扯了进来,甚至杀掉了男二的师尊,一个原文里一直活到最后的老头。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脱轨了。
看到方才屈之安那极力压制痛苦的神色,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再清晰不过地意识到,这不仅是一篇修仙文里的世界,这是一个绝对真实的世界,这里生活着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站了起来,迷惘地看着他。
「你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一个吉普赛人的水晶球。」
他低下头,丹唇微启,苦笑道:
「你回国以后,我知道我们大概不可能了,但我仍然不死心。一个拿着水晶球的吉普赛人告诉我,她可以让我和心爱的人在异域重逢。
我拿着你留在我枕头上的一根头发,通过冥想进入了这个世界。当你也在全神贯注地在想象这个世界的事物时,你也会被拉进这个世界里。
好在你又一次读了这篇文。
好在我终于等到了你。」
他看向我,云雾缭绕的双眸深谧幽静,比面前的潭水深沉,又比倒影的烈红炙热。
我根本想不到我居然会因为这种原因进入这个世界。
我根本想不到他会通过这种方式打破时空的局限来挽回我。
来不及怔愣,我已被他轻轻搂入怀里。
他将下巴抵住我的头顶,轻声叹息道:
「荒唐吧,我平生从不信什么玄学,但唯有你,我愿意一试。」
风乍起,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阵涟漪,倒影着的两个交叠的身影。影中黑白色的衣袂相互纠缠,随着火红的野草摇曳不息。
良久,我都沉浸在他的话里,回不过神。
我没想到他会执着至此。
我以为我们可以好聚好散,我以为分开为了他好,我以为他说的复合是开玩笑,我以为的一切一切,原来都只是我的自我安慰。
如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那一声声有力的跳动告诉我,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但隔着一个太平洋,我又该怎样回复他的深情?
我抬起头看他:「若是你等不来我呢?」
「那就自杀。」
看着我震惊的目光,他忍俊不禁,弹了我一下的脸颊,笑道:
「想什么呢?死亡是回到现实世界最快的途径。我们在这个世界是不会真的受伤的。不信你看。」
他抽剑「嘶」地一声在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却一滴血都没流出来,伤口就凭空消失了。
「如果你拿剑杀了我,我也不会流血,不过我的意识又会回到现实世界。」
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那日我真的从碧池剑上掉下来摔死了,所以意识才回到了现实世界。但我一开始回味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时,马上就被他召唤回了这个世界。
「你一出现在这个世界我就知道是你了,」他低笑道,「你那时的表情就和你当年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
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什么表情呢?我不由的陷入回忆之中。
那是在一场留学生聚会上,酒量不好的我却喝得大醉酩酊。
四肢不协调、左摇右摆间,我扑到了一个人身上,正是那姗姗来迟的聚会焦点,叶庭。
且不论他有多学霸,只看那张脸,我的醉意就凭空浓了几分。
片刻之后,在众人惊魂未定的表情中,我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一件蠢事:把他强吻了。
只好继续装醉。
我战术性地伸出花手,酒鬼似地狂摇,口中喃喃:「技术不行,你吻技不行。」
他扶住我,用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对我一嗤:「啧,酒品真差。」
那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在叶庭面前社死的女人,最后竟然攻略走了那朵高岭之花。
要说我第一眼见到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大概就是一个字:色。
我一直觉得他品味独特,竟然会被我饿狼扑食的样子打动。估计是因为他平日里高冷过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没谁像我那时一样色眯眯地盯着他吧。
所以一到这个世界,见他的第一眼时我就原形毕露了?

13
不过一想到一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穿书成女主,而是让我当惨绝人寰的女配!」
他眉眼弯弯笑道:「姜瑶瑶,傅江瑶,听起来多像啊......」
这是什么不靠谱的理由?
他见我已怒发冲冠,讨好地牵起我的手,说道:「好吧我说实话,还不是因为傅江瑶每天都黏着周冶亭,我也想你黏着我......」
他说,自我出现后他就忙着寻找大反派的下落,所以我那些日子也见不到他。后来我摔下碧池剑消失,他以为我是被反派抓走了,于是直接干掉了反派。
后来意识到可能我穿回了现实,所以他也穿回现实给我发微信,但我没回他。
他又穿了回来,想要搜集齐三大神器再彻底毁掉,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会一直存在下去,他就还有机会在这里见到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帮凌如霜夺魁江山祭,是因为只有这样女主才能被委任寻找三大法器,也只有女主最后能搜集齐三大法器。
我理清了思路,问道:「不论如何,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把我拉到这个世界,你有没有想过有什么问题?」
他听后忽然有些慌乱,低声道:「是的,我错了瑶瑶,我们要快点穿回去,我不会让幻境里的事情发生的。」
幻境?我想起了我在幻境里所看到的,幻境告诉我的真相是:周冶亭就是叶庭。
我下意识觉得,他大概在幻境里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所以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我问。
「我看到你躺在病床上,我除了守在你身边什么都做不了,你......没能和我一起回去。」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握着我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些,「不过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会的瑶瑶......」
他递给我一把剑,近乎恳求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
我迟疑地接过剑,觉得我这样凭空消失不妥,总要先和屈之安道个别。
我扔下剑,走向屈之安方才站过的位置,背对着他站着,脚边的红草摇曳不止。
「你错了叶庭。你总以为是我不要你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我们解决不了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我整理好表情,故作轻松地回头一笑,「就算我答应复合了又如何?我们每天穿书到这个世界相见吗?」
放过我吧叶庭,我们的人生道路早已分岔了,放过我吧。
我猜他先前确实是想和我穿书到这个世界谈恋爱的,但幻境的景象大概敲碎了这个美梦。现在他是不敢冒险继续这样下去的。
他紧抿着唇,看向我时眸色深沉,像是孤注一掷一般,半晌才问出一句话:
「姜瑶瑶,你拒绝我是因为不接受异地恋还是因为,你不爱我了?」
我太了解他了,如果我说是因为不接受异地恋他必然不会死心。我不想耽误他。
「不爱了。」
一句话云淡风轻,飘散在空气当中。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袖口。
他惨然一笑,低着头捡起来地上的剑,身影莫名的孤寂。
「好的,瑶瑶,我成全你,但是,先让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吧。」
他的目光黯淡,嗓音有些干涩,走向我的脚步也像生了锈一样地迟缓。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男孩会这么卑微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瑶瑶,我成全你......」
我的心被紧紧地揪着,忙转过身背对着他,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谁说她不爱你了?眼睛都哭红了。」
一声清脆的女声在耳畔划过。只见凌如霜从水中走了出来,摘下潭边的一株红草的叶尖。
下一瞬,她单手点住了我的穴位,将那株红草的叶尖放进我微微张开的口中,再扼住了我的下颚。
「没想到这就是忘情草,害得我还向玄秘老人交换了阳寿才知道。」她笑道,「周冶亭,如果你不想你的心上人忘了你的话,就赶快交出不死的秘密!」
我怀疑凌如霜是魔怔了,为什么对不死药和不死的秘密那么痴迷?
他冷声应道:「你放了她,我没听说过什么不死的秘密。」
「你没听说过?那为什么你从来不会受伤?为什么那日傅江瑶失踪后,我分明眼见你寻死自尽,第二日却毫发无损?」
要不是我不能说话,我真想和凌如霜好好解释一番:因为他是有特异功能的穿书人。
我还想告诉她,别信什么玄秘老人的话,他就是个系统,之所以可以用阳寿交换你想要的信息,那是因为你们都是纸片人,寿命这个数字都是系统可以随意修改的。
有一个环节我也突然想通了,那就是为什么凌如霜心心念念的不死药没了。因为不死药的设定就是为了拯救男主的,结果现在男主可以不死不伤,所以系统干脆把不死药这个道具删除了。
周冶亭刚要和凌如霜动手,只听「唰」的一声,一把剑向凌如霜的方向直直飞去。
电光石火间,只见一个人影扑了上来,替凌如霜挡住了这一剑。
「我立誓要手刃仇人,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说话的正是出剑之人,屈之安。
中剑的人应声跌倒在地,口吐鲜血不止。凌如霜抱着受伤的人失声痛哭。这人正是凌如霜的师傅,白云山药公。
他含着血说道:「我杀了蝶谷派掌门,是因为他要阻止我搜集神器、毁灭这个世界。」
「但是我有什么错?」他艰难地指着周冶亭的方向,「要不是这个逆徒杀了师兄,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师兄搜集神器就是为了带我们逃出这个该死的世界。」
在药公临死前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拼出了事情的全貌。
原来大反派,也就是白云山掌门,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充满了bug,所以他想要寻得不死药,给自己和同门吃下,然后搜集三大神器摧毁这个世界以逃出去。
这是一个纸片人不甘心做纸片人的故事,一个觉醒的纸片人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虚假性,想要逃出这个楚门的世界的故事。
而这个想要出逃的纸片人,则成了这个故事里看似无缘无故就想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一个去到真实世界的梦想,足以让这么多纸片人前仆后继,为此捐躯。
想到这时,周冶亭早已帮我解了穴道,还神色着急地叫我把忘情草吐出来。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虚假世界里的人想逃出去,真实世界里的人想躲进来。
真假世界,虚虚实实,不过都是围城罢了。

14
白云山药公咽气后,屈之安挥剑指向凌如霜。
「交出三大法器,饶你不死。」
原来舒仪剑没有丢,是凌如霜监守自盗!他们师徒早已收集齐了法器,只差不死药了。
她神色凄楚,已经哭到哽咽。
「屈大哥,师傅之外,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屡次救我于危难之间。但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好,助师傅杀了你的师尊,是我对不起你。」
她已经处在奔溃边缘,嘶哑地喊道:
「但像屈大哥那么聪明的人难道从来没有感到这个世界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师傅他们只是受够了虚假。其实我寻不死药不光是为了师傅,更是为了你。」
屈之安不为所动:「所以为了印证你们的猜想,其他无辜的人就该因此陪葬吗?」
看到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屈之安如此冷漠地质问自己,凌如霜顿时如冰水灌顶。
「三大法器都在白云山上。」她凄楚一笑,「这是我能给你最后的补偿了。」
她站起身来,浑身是血,一双美目幽怨地盯着屈之安。
「屈大哥,愿山高水远,我们此生永不重逢。」
她捡起利剑一挥,削下了一片忘情草,放入口中吞下。
而后转身离去,片刻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忽然想起屈之安曾对忘情草做出的评价:若还有选择,或许谁也不愿忘情。
一语成谶。或许对与心仪之人隔着师门血仇的凌如霜来说,忘情草,还真是个好东西。
屈之安长剑一挽,掠过水面,殷红的血迹被洗涤一空。
他幽幽地注视着寒潭,沉声道:「很早开始我就发现这个世界很荒谬。」
我没想到他会开始倾吐心事,于是屏息听他的下文。
「我的成长经历,或许比其他人,顺利太多了。同门上百年才能炼成了功力,我二十出头就炼成了。就连师尊都说,我的天资未免太聪慧了些。」
就他会怀疑和凌如霜的偶遇有内鬼这事来判断,屈之安这般过人的才智,大概和大反派一样会对这个漏洞百出的修仙文世界产生怀疑。
这些安在主角身上的光环,最终成了他的枷锁。
清风扬起他额前的一缕墨发,白衣之下的他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超脱俗世、勘破红尘。
他凝视着我,眉目中有说不出的温柔:
「但正是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我遇到了想要守护的人。」
我一怔。想要守护的人,说的是我吗?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不对不对,他指的大概是他的师弟们。
想到这,我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一副不合时宜的场景:屈之安用方才那般深情的眼神,向那怔愣着、满口肉丸的小兄弟说出了同一番话。
有点想呕。
不过也挺刺激。
不由地浮想联翩起来。看向屈之安的表情里也多了几分揶揄。
在一旁看戏良久的周冶亭却毫不客气的中止了这一氛围。
只见他玄衣修挺、气质冷峻,面无表情地抱着剑、斜倚在树旁,不咸不淡地开口问我:
「告别告完了没?」
我给他打了手势:没。
「那就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他显得颇不耐烦。
我比了个OK。
我清清嗓子,按下了想要抚上屈之安俊脸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屈兄,销毁神器的使命任重而道远,就交给你了。我和周掌门要走了,之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屈兄万万保重!」
感觉这番交代不够郑重,于是我顺手捶了捶屈之安的胸脯。
谁知我刚撞上他胸口的小拳拳却被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
「要走?再也见不到了?为什么?」
屈之安双眉紧缩,眼神中交织着疑惑、慌乱、难过、哀伤等情绪,让我不忍心回答他。
我该怎么说呢?如实地告诉他吗?
告诉他说,你是书里的人物,我和周冶亭都是穿书人,我们想走就走,但是你将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里?
慧极如屈之安,让他知道这些,未免过于残忍。
我还没开口,周冶亭便上前一把将我的手从他手中扯开。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肃杀的寒气在周冶亭身上荡开,冻了我一个机灵,我顿时清醒了些。
「我们现在就走,立刻!」
他把一把剑直接塞到我手上,并举起自己的剑锋对准我。
我明白了,他想我们演一出杀死对方的戏码,这样我们就能看似因为仇怨相残而双双死在屈之安面前。
在这个世界死了,就能回到另一个世界了。

15
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按照戏码向周冶亭的心口送上一剑,当那一剑入体时,他望向我,眉目间皆是化不开的凄凉。
他忽然好像解脱了似的微笑道:「瑶瑶谢谢你,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是真的结束了。」
我的心在咆哮:做戏啊大哥,我们在做戏啊!不用这么悲情吧。
轮到他时,他却不忍心杀我似的,用万分悲恸的眼神看着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将那姗姗来迟的一剑送上我的脖颈。
为了他能够一招毙命,我还特意将脖子往前凑了凑。
但这一剑,竟被屈之安生生挡了去。
而我,毫发无伤。
两把长剑「锵」地砸到地上,两个高挑的身影一左一右地倒在我的怀里。
震惊之余,我左右各探一下鼻息。周冶亭挂了,大概是穿回去了,而屈之安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
不会吧屈之安,你没必要拿命帮我挡剑啊!
书里确实有屈之安为女主挡剑的桥段,如今他已和女主恩断义绝,没想到这一劫还是躲不过。
当密林外的众人见到我时,我正用藤条艰难地拖着两具身体,狼狈地一步步挪出密林。
「快,来帮我......」
这是我累得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醒来时我又一次身处蝶谷。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敲门后走了进来,小兄弟端着一碗肉丸汤递给我:
「喏,够不够吃?」
我道谢接过肉丸汤。
「我睡了几天了?」
「一天,我们御剑回蝶谷的。」
「周冶亭和屈之安呢?」
「众师兄弟正运动为屈师兄治疗,定能将其治愈。但周掌门......」说着他下意识避开我的眼神,嗫嚅道:「说了你别太伤心,你的师兄周掌门,已断气多时了。」
我摆摆手:「不伤心。但是不能急着把他埋了,说不定不久后会醒过来。」
我担心要是他穿回那头发现我没穿过去,指不定又会回来找我。
小兄弟喃喃道:「也是,屈师兄康复后或许有办法。当初捡到你时,众人都说你死了,但屈师兄还是把你带回来治好了。」
听到这一节,我感觉自己确实欠了屈之安好大的一个人情,于是跳下床跑去看他。
蝶谷主殿之中,一众团团围坐运功的蝶谷派弟子中央,端坐着上身赤裸的屈之安,他遒劲的上半身让我一览无遗。
我忙捂住双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没想到周冶亭那一剑杀伤力那么大,连屈之安这号人物都要这般架势来疗伤。
不过再见吧屈之安,我记住了你的情,就让我用其他方式报答你吧,我会替你守护你的世界。
我再跑去见了躺在床上的周冶亭。
他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也没有半点伤口。他只是安详地躺着,仿佛在做一个美梦。
我学着他弹我脑门的方式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真是傻瓜,又不是真的杀我,干嘛不舍得动手。现在还得靠我亲自来。
但动手前,我得先把一件事解决了。
我召唤来碧池剑,再一次到体会到了飞行的快感。
在安全落地白云山后,我销毁了三大神器。
站在白云山巅,我俯瞰着苍茫的大地,心中涌上一丝豪情。完美,再也不会有反派能够毁灭这个我眷恋的修仙文世界了。
之所以我过去会一遍遍地刷这篇修仙文,无疑是因为,它曾陪我度过了我最晦暗的时光。
分手后的沮丧、回国后的迷茫,现实世界的人生总有太多不顺意的事情,但唯有这一方净土,予我欢畅。
最终,我想我也获得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现实或许荒诞不堪,但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有想守护的人、有想达成的事,人生便不再荒芜。
我准备好了,把碧池剑架在脖子上,闭眼一抹。
「嘶」的一声,一股红色的液体伴随着巨大的痛楚喷涌而出。
血......怎么都是血?
倒地前我有种预感。
我回不去了。

16
睁眼后,我发现,屈之安又又又一次救了我。
只是这一次,他的情绪外放了很多,他将我按在怀里,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小瑶,不要再一个人冒险去做这种傻事了。」
我怔怔地抬眼看着他,听到他略带喑哑却无比柔情的嗓音,我的心因感动而一片柔软。
我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只是去销毁了神器......」
他用食指轻轻抵住我的唇:「不用说了,我一定会找到伤你的贼人,让他血债血偿。」
「我自己伤的自己......」
他闻言松开怀抱,按住我的肩膀,凝视着我的目光里带着审视、不解、怜惜和受伤。
良久他才沉声开口:「难道你是因为周掌门之死,所以想要追随他而去?」
「不......不是的......」
但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没错。
他淡淡道:「周掌门没有死。」
我瞪大眼睛:「他醒来了?」
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背对着我:「没错,不过他醒来后只关心凌如霜在哪。至于你的死活,他却不闻不问。你这样做值得吗?」
「带我见他!」我来不及和屈之安解释这么多。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自杀穿越会流血失败呢?
等我再次见到周冶亭时,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人,不是他。
「妖女,你把霜儿藏哪了?」
「妖女,我怎么会出现在蝶谷?」
「妖女......」
我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了。脑海中涌过万千种猜想,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三大法器被销毁后,穿越两个世界的通道关闭了。
叶庭,再也穿不过来了。而我,再也穿不回去了。
所以我自杀会像真的自杀一样流血、痛苦。而周冶亭,也变回了原文男主周冶亭,没有半点叶庭的记忆和影子。
我脚下一软,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向身侧一滑。
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我。
「送客!蝶谷不欢迎周掌门。」屈之安飞给周冶亭一记狠狠的眼刀。
周冶亭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只见屈之安将我打横抱起,稳步迈出大殿。
「不必理会这等无情无义的小人。」屈之安温声安慰我道。
「嗯。」我乖顺地点了点头,转瞬又陷入无尽的沉思当中。
直到屈之安将我轻轻地放到床上,帮我掖好被角,我都还没从沉思中出来。
他柔声道:「你重伤初愈,需要好好休息。」
随后,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上了我的额头,湿润、温暖、轻柔如天鹅羽毛拂面。
他蜻蜓点水般地吻了我。
在我愣神时,他唇角的笑意绽开,如夏荷初放,出尘得晃眼。
我一瞬间接受了要在这个世界里待一辈子的事实。
或许我从不反感待在这个世界,我只是一瞬间无所适从了。
屈之安在一旁平静地看着我,我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若得此人相伴终身,夫复何求?
他正要起身离去,我一股脑坐了起来,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见那绯红爬上了他的耳尖。
「吻额头哪里够?」我语气略带嗔怪。
「那要......吻哪里?」
他喉头轻微滚动的动作也被我捕捉在了眼底。
「吻这里。」我大方地把嘴凑上前去。
下一瞬,再温柔缱绻不过的吻向我袭来。
在屈之安的浓情蜜意中,某人正不知今夕何夕。
只是当初叶庭在幻境里所见到的一切,恐怕要成真了。

******到此全剧终则是屈之安HE*******

17
销毁了三大神器后,我把碧池剑架在脖子上,闭眼一抹。
再睁眼时,叶庭的面容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过去的一切恍然如梦,唯有眼前的他是真实的存在。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形容枯槁、俊俏的脸庞较分开那时瘦削了不少。
「瑶瑶,你终于回来了。」
他双手紧紧攥着我的手,因不可置信而微微有些发抖。他浮肿的双眼中尤有泪痕,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我环顾四周,这是医院,我手上还打着吊瓶输液。
「我,昏迷了多久?」
「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
他不由分说地紧紧地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我感到温热的液体流淌在我的肩背上。
「我怎么会那么荒唐,想要靠穿书来挽回你。我分明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如果我不能给你陪伴,我凭什么拖着你。害得我差点失去你。我真的错了,我彻底想明白了瑶瑶......」
我一下下地抚着他哭得颤抖的背。
「好了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我看不得他这样,我骄傲的男孩哭成这样,只叫我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
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良久,直到心中的伤痛一点点被泪水消弭殆尽,变成了失而复得的欢欣。
但是我没想到,出院很多天后,叶庭还没有离开,每天都到我家蹭饭,虽然他是掌勺的那一位。
「你的学业呢?你的计划呢?」我问他。
我觉得这样不妥,我从来没有用感情去威胁过他,我不希望他因为我放弃掉他人生其他重要的东西。
为此,我甚至可以压抑我自己的情感,对自己的真实所想不屑一顾。
他满不在乎地挑眉,夹一块大鸡腿到我碗里:「我最重要的计划就是你啊。」
「别开玩笑,我说认真的。」我把鸡腿扔到他碗里。
他放下筷子,神色认真道:「我说的也是认真的。如果我不能给我爱的人幸福,我还谈什么计划?我的计划就是许你一生幸福。」
「你这样我会很有负罪感的,我会觉得你为我放弃了太多东西......」
「没有放弃,」他定定地看着我,语气坚定,「我的未来里,一定有你。所以无论我想要什么,都要考虑到我们两个人的需求。」
他低头笑道:「如果结婚之后我还想和老婆一起去进修,也要得到老婆大人的批准才行。」
我抱臂斜睨他:「哼,你现在就想占我口头上的便宜。」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答应我结婚后过几年再一起去进修吗?不论在哪,我都一定会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
「准了。」我答得毫不迟疑。
「好的老婆大人。」他把鸡腿又夹回了我的碗里。
看着他笑得贼兮兮的,我感觉我被套路了。
哪有用一个鸡腿求婚的!
好在,求婚仪式、婚戒、全都逐一补齐了。他的速度也够快,好像怕我跑了似的。
我还能跑哪啊?
不过现在,只要看到他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或许这就叫得偿所愿吧。

******到此全剧终则是男主HE*******

18
试婚纱的时候,我戳了叶庭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老婆,好看,你穿哪件都好看。」
然后凑到我耳边悄悄说:「不穿更好看。」
我的脸顿时爆红。真是没羞没臊的。
在他试礼服时,我穿着婚纱坐在沙发上,托着腮,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
百无聊赖中,我隔着帘布问他:
「你说我们还能穿回那个修仙世界吗?我这几天手机把鼻子都砸歪了也没有穿过去。」
帘里传来他的声音:「别想了,那个该死的吉普赛人早就失踪了,万恶的玄学,差点让我失去你......」
「别骂了别骂了。」
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一提起吉卜赛人他就怒从心头起。我就不该提这茬。
还好,在消失前我留下了一株忘情草在蝶谷的床头,只愿那人知我心意。
叶庭撩开帘布走了出来,顿时满堂生辉。
本该显得俗气的白色西装在身上显得格外笔挺,衬得他更为英俊,我又看痴了。
他大步走上前,弹了我脑门一下,笑道:
「你啊,就是一个花痴。」
可不是嘛。
我们俩站在镜子前,女方婚纱曳地,男方西装挺拔,很好,有婚礼那味了。
他转过身面向我,递给我一顶帽子。
「你说戴上好呢,还是不戴上好呢?」
当然是不戴好了,新郎官不管带什么颜色的帽子,红橙黄绿,恐怕都不太合适吧。
我把玩着帽子,忽然感到有一个视线向我投来。
我下意识向落地窗外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窗外的街上。
一瞬间,恍如隔世。
他遥遥对我一笑,张口对暗号似的唇语出两个字:
「小瑶。」
真的是他!
像是幻觉,但我知道,在这个吊诡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譬如我能够去到那个时空遇见他。
譬如现在......
我的手一颤,帽子再也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正文完结)

屈之安视角番外:
1
他没有想到,傅江瑶再也没有能够回到她的那个世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傅江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大概是第一眼吧。
第一眼,发生的比她所知道的还要早。
那时她还在江山祭上,和自己的那把碧池剑较劲,嘴里念念有词。
他早已耳闻,傅江瑶是白云山上除周冶亭外年青一代里最为杰出的弟子。这般名声在外,她怎么会连自己的剑都用不好?莫不是被夺舍了?
很可疑。
更可疑的自然是无数次与他偶遇的凌如霜。这女子总是笑嘻嘻的,爱扮柔弱,分明能够徒手打两个,在他面前却装作要被吓哭的表情。
最关键的是,她看他时总是眼冒小星星。这让他没由来地很不舒服。
他知道,她必有阴谋。
他偶然发现,傅江瑶也觉得凌如霜必有阴谋。
他绝非故意听人墙角之人,只是那日他撞见傅江瑶在向江山祭的长老们请求退赛。
她口口声声说,凌如霜不论如何都一定会赢,要是她傅江瑶参赛了,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有眼之人皆道凌如霜远不如傅江瑶,哪怕后者执不好碧池剑,单凭内力也能压前者一头。
所以傅江瑶一定早已知悉凌如霜不简单。
在被长老拒绝后,傅江瑶故意输掉了几场比赛,正好避开了和凌如霜对阵的机会。
也太巧了吧?对阵都是随机抽选的,难道傅江瑶能预知未来?
他早已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荒诞不经之处,但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够利用这些漏洞达成自己的目的。
嗯,很聪慧。

2
他何尝不知道那日凌如霜在台上对阵时,傅江瑶正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心中有万般猜测,但都没有证据,所以只好默不作声,装作极其专注地看比赛。
她与周冶亭的对话,其实都被他听了去。但那她石破惊天的一嗓子,实在是太大胆了。
她就不怕凌如霜发现了什么对她不利吗?
太冒险了,但也,太善良了。
她无非是想提醒他的蝶谷派,小心凌如霜借内鬼之力中伤我蝶谷派弟子。
毕竟凌如霜这般诡计多端的女子,怎么会用那么愚蠢的打法?这不过是障眼法,她必有后招。
但她那一嗓子还是被狡猾的凌如霜利用了去,蝶谷派对阵的弟子输了。
当晚他本想去拜访她,谢过她白天里的善举。
谁知她在屋顶之上,大醉酩酊之间翻身跃上碧池剑,摇摇晃晃地向空中驶去。
他认为她看似荒诞的举止下,实则是一番游侠豪客的洒脱不羁。
这个姑娘,当真有趣得很。
不过第二天清晨听闻她失踪了,他便不觉有趣了。
江山祭上并无打探到半点师尊的踪迹。
他无心恋战,对排名等虚物了无兴趣,他想尽快离开,在江湖上继续探听师尊下落,以及她的踪迹。
她毕竟对蝶谷派有恩情。他怀疑若不是她那一嗓子,或许她也不会失踪。
但更为十万火急的是,蝶谷结界被破了。

3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他捡到她时,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是很奇怪的现象。
他试探了一下,她的内力都在,有真气护体。只是人失去了意识。
他翻阅古籍,发现这种状况很有可能是灵体进入异界的象征。
果然,之前的傅江瑶是被人夺舍了。
他守候在她身边,分明就算自己给她输送灵力也无济于事,他仍想继续这样做。
他想自己只是想听听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吧。
但她睁开滴溜溜的眸子的那一瞬,他发现他想的不仅是如此。
后来他发现,她想吃饭,他就想陪她吃饭;她想想御剑,他就想为她护航;她想笑,他的嘴角也会抑制不住地上扬。
去大泽墟的路上,他们就这样天南地北地聊着,他听她讲了许多有趣但绝不可能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
他不会戳破她,他喜欢她没有顾忌的样子。
他希望这一路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
但事与愿违,他们遇到了周冶亭和凌如霜。
他本能地觉得,周冶亭对他有敌意,这个人很在意自己身边的姑娘。周对她有情,但她只希望周忘情。
他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然后在密林里把她抓得更紧了些。
可是她害羞了,逃了。
之后他在幻境里看到了师尊惨死的一幕。他知悉了一切都阴谋。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怀疑过,这个世界是假的。
他本想一剑了结了凌如霜,但她却上来暗示,凌如霜并非主谋,罪不当诛。
他听了她的,放了凌如霜一条生路。但凌如霜却恩将仇报,回来扼住她,用忘情草威胁周冶亭。
他杀了凌的师傅,报了师门的仇,再次放了凌如霜。
凌如霜临走前服下了忘情草。他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这种情未免廉价。若她真对他有情,为何要杀待他如父的师尊呢?

4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和玄秘老人到底交换了什么。
他想知道三大神器的下落,但玄秘老人给他要的筹码太大。
交换信息的条件是:他将永失所爱。
他拒绝了。
他猜凌如霜等人既然连他的师尊都杀了,法器估计都逐一落入了他们手中,他直接向他们要就行了。
(所以要是屈之安接受了玄秘老人的条件,他的结局就不会和小瑶在一起!)
他看出来了,周冶亭和傅江瑶在做戏。他早就知道,那一剑不会让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真正死去,只会让他们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
但他还是挡在了她面前。
他怕万一她真的受伤。
他更怕万一她永远回不来了,永失所爱…...
他还是有他的私心,他希望把她留下来,留在这个世界,他希望她能原谅他的这点私心。
但是他醒后,只看到了一株忘情草。
他失魂落魄地前往白云山,只求将销毁神器的使命完成,而后该怎么走,他毫无头绪。
惊喜的是,他又一次见到了她。后怕的是,再晚一些见到她,她大概就要流血而亡了。
其她清醒之后,他一直提防着她自杀。不过她并没有这样做过,只是经常一个人抱着酒坛对着月亮,唱着一曲奇怪的歌。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他知道,她这是想家了。
每当她要醉倒时,他都会跃上屋顶把她抱下来。任凭她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手不安分地摸啊摸,再说一些醉醺醺的胡话:
「屈之安,要是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就好了。」
「屈之安,其实我肖想你很久了。」
「屈之安,有你真好。」
他浅浅地笑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千般荒谬,但有她在身旁陪伴,足矣。

5
他研究了很久怎样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他不想自己只是一个她将就的选择。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方法。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了她。但她并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原来你每天都在琢磨这个?」她埋怨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难道你不想回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满不在乎地说,其实这个世界也很好。
但他想听到的不仅仅是如此,他想知道,对于她来说,他是不是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她看透了他似的一笑,轻轻环住了他的身子,低声道:
「我很早很早前就喜欢你了。」
他一怔,但是迫不及待地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早到我一遍一遍地回顾你的生平,只是我自己没发现而已,始终以为,这只是一种读者之爱。」
他听得有些迷惑了,但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安心了下来。
她笃定地说:「但其实我发现,你才是那本我想一遍遍翻阅的书。」
完美,他觉得他的世界,今天可以撒花了。


(完结撒花)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鲸鲸又出炉一篇新的穿书文啦!这次是的1v1哟!
如何以「这是我穿成女配的第十六(n)年,我好像喜欢上男主了」为题写一个 HE 文?又又出炉一篇新文了,男主和安安一样温柔挂的人设:
如何以“ 仙子酿的酒,这三重天上,无人敢喝 ”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上面两篇同时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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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07: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穿成虐文里的恶毒女配,还多了个便宜儿子。

不好意思,我姜桃李受不了这份气。

谁要是气我,我必辱骂他至头顶冒烟;

谁要是演我,我要让她丢尽脸面;

什么,霸道总裁要给我钱?

那我……可就收下了!



我醒了。

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大床,大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然后瞪着天花板整整一个小时。

我肯定是穿越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又闭上了眼睛,说出了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经典台词:「水……水……」

这台词,堪称穿越经典用语 TOP1。我完全能以此判断来者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没人理我。

我继续挺尸。

还是没人理。

好吧,我自己来。

2

我下床找到一个做工精致的水壶,直接拿掉盖子狂喝一气。

啊,这个 feel 倍儿爽!

爽完后我才意识到,我可能穿成了一个富婆。

看这雕花复古欧式大床,被金色夕阳照射的耀眼的落地窗,墙壁上挂着的丑了吧唧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油画,那扇厚重的底蕴深厚的木门,还有那木门后面探着头偷看我的小孩子……

我流下了心酸的泪水。这心酸,源自一个曾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贫民窟女孩。我的泪水,沿着我绝美的面部线条,流经我的天鹅颈,汇入到我华丽优雅的睡袍中。

等等,好像误入了什么东西???

小孩子???

哪来的小孩子?

3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门外那个戒备心极强的小屁孩哄进来。

我说:「你是谁?」

那孩子垂着眼睛,说:「我叫段……段迟。」

我正想哈哈大笑问他是谁起的这样的鬼名字,却隐约觉得有点熟悉,我想啊想,突然脊背一凉,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无视他微微的惊诧和抗拒,声线颤抖地问:「那,我是谁。」

那孩子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许久才慢吞吞地说:「你是……我妈咪。」

我急急地追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说:「姜桃李。」

我哭了。

这次我真的哭了。

我真傻,真的。我还以为单单穿成了富婆就穷开心,没承想,这竟然是要命的买卖啊。

4

姜桃李是我看的那本小说,《绝世爱恋:霸道总裁的青梅小娇妻》的头号女配。

她爷爷是男主爷爷的司机,在一次事故中,因为救老爷子而身亡。而她父母双亡,至此无人依靠,老爷子才把她带回段家。

也就是那时,七岁的姜桃李遇到了九岁的段不言。此后的岁月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桃李不言。桃李不言。

分明是最好的缘分,却成了姜桃李的灾难。

段不言心思深沉,少言寡语,睿智狠辣。她从来都看不透他。

但段老爷子一直希望他们在一起。甚至在姜桃李 18 岁那年,和她一起算计了他,这才有了段迟。

在老爷子的压力下,他们领了证,孩子也上了户口,但是没有婚礼。

也是在那年,姜桃李被指控将女主推入水中,险些让其身亡。

后来,女主和男主一起去了 F 国,整整四年。期间老爷子去世,姜桃李和孩子被男主父母赶出家门,得亏老爷子遗嘱给她留了房产和资金,才能生存下来。

姜桃李因为多年未得男主的心,变得暴躁,抑郁,酗酒,常常打骂孩子。所以,段迟小小年纪就极度早熟。

最后小说的结局当然是男主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姜桃李多次破坏男女主,最后自尝恶果,和孩子一起,自焚身亡。

我想晕过去,而且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多晕几天。

5

我又醒了。

我觉得生活还是得面对,前方不仅仅有挫折,还有我的纪梵希香奈儿迪奥和麻辣小龙虾。

我看了看屋子,觉得鬼气森森的。那么大房子就我和我儿子。

没错,我儿子。

毕竟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个锅,我背了。

这孩子没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不过,我会让他享受到我过去没享受过的金钱的爱。

嘻嘻嘻。

我打开原主衣柜,发现里面没多少衣服,就随便找了件能看得过去的穿上出门了。

6

此时,在一家人均千元的自助餐厅里,我和小布丁正大眼瞪小眼。

我:ԅ(¯ㅂ¯ԅ)

小布丁:(눈_눈)

我开口了,「如果你今天不吃回本,你就不是我大胃女王的儿子。」

小布丁:「……」

我俩最后是在老板的泪眼中离开的。

小布丁战斗力不行,我才吃饱了八分之一,他就放弃了。然后就从等着我吃完,到拉着我不让吃,再到求着我赶紧出门。

我给小布丁丢人了。

哦,多么痛的领悟。

毕竟,小布丁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孩子,而是五岁的孩子了。

7

吃完饭我打算去扫荡商场。

小布丁以回家做家庭作业为由,逃荒似的离开了我,徒留我空中招手哀叹。

而我,是时候认清自己的身份了。我不再是那个穷酸少女姜桃李,而是富婆姜桃李了。

于是,我成了导购眼中的大财神。

听着耳边的奉承话,我面无表情地表示心里暗爽。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啊。

但这种快乐截止于听到某个声音:

「桃李姐姐,你也在这里啊!」

我想着又是哪方牛鬼蛇神,摘下墨镜却看着穿着白裙瘦弱病态的小美女走过来。

这面容,这身材,这气质。

啊哦,完了。是女主。

女主之地是非多,我匆忙收拾手提袋要跑,却又被拦下。

挡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男人。

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勾勒出完美身材比例,发型一丝不苟,眼睛深邃漆黑,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薄唇紧抿,看不出喜怒。

说实话,我想死。我不说大家也应该知道这是哪位大神了。

「今天我和不言哥哥来看看这边的产业,顺便趁着他有空跟他逛逛,没想到竟然碰到姐姐,咱们有六年没见了吧?」

哦豁,我这竟然还赶上了女配和男女主重逢的大场面。

我不说话,却又有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一个穿绿衣服的女孩说:「姜桃李,没想到你还有脸站在茹雪的面前,呵,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哦,原来是女主的小狗腿。

狗腿见我不应声,越发骄傲,「你除了害茹雪,还给段总下药,你可真够不知廉耻的,整个 A 市还有谁不知道你姜桃李的大名?」

她说完,鼻孔朝天地看着我,嘴角一丝蔑视的笑意。

我觉得小狗腿没怎么见过世面,骂人那么老土,我打算教教她。

于是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温柔地说:「qnmlgb,nmsl。」

气氛凝固了。女主和狗腿目瞪口呆,只有男主,好像隐约看了我一眼。

狗腿反应过来一下子哭了出来,跑到男主面前,凄凄惨惨,「段总……」

「嘘——别吵。」那男人将手指置于唇间,轻声说,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我心想着果然霸总的王霸之气不可小瞧,却不防一抬头,却对上那人的眼睛。

他手里夹着的烟明明灭灭,烟雾升腾起来,挡住了那快要让我恐惧至极而窒息的目光。

自我穿越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害怕。

离他越远越好。我的理智控制着我。

8

我的理智告诉我:它离家出走了。

因为我没钱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我拿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脚踢开小布丁房间的门,然后开始猛扒他的衣服。

「你你你干吗?」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活脱脱一个萌萌哒的小包子。

「给你试我新买的衣服啊。」

「我我我自己会穿!!」

「……」

「哦。」

对不起,我又忘记了,我家小布丁已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了。不是我能看的。

怪我,不知道男人家的清白这么重要。

小布丁出来了。

哦豁,清白算什么。在美貌面前,它一文不值。

小布丁果然是霸总的孩子,穿着小西装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样子,真像他老子。

我没忍住,撅出罪恶的双唇,成功亲了他粉嫩嫩的脸颊。

他眼睛猛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最终又低下头,声音有些哑,「好看吗?妈咪?」

等等——妈咪?感觉好奇怪怎么办?

但我总是嘴比脑子快,很淡定地回了一句:「好看。」

小布丁笑了。

他笑得那么好看,搞得我嘴角也疯狂上扬。

不过他立马恢复面无表情,说:「你今天过度消费,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咱们家的存款只有三千二百五十元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妈咪。」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嘴角也自己下来了,隐约还带着一丝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嗯。」他还是面无表情。

不要问我为什么五岁的小布丁已经懂得理财与适度消费,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一个小孩子可以做到总是面无表情,这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因为,他是霸总的儿子,而霸总的儿子,都是天才。

我又哭了。

不知道是为了我的天才儿子哭泣,还是因为贫穷哭泣。

我真是个懦弱的女人。

9

女主给我来电话了,约我在 XX 咖啡厅见面。

我喜极而泣。仿佛看见了光明的未来。

我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打了车直奔目的地。

一进门,我就瞧见了窗边的那朵柔弱小白莲。

不等她说话,我开门见山,「你给我七千万,我和段不言离婚。」

女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嘴角挽起一个牵强的笑容,「姐姐你说什么呢?」

可能是要的太多了,我连忙说:「行行行,给你打八折。」

女主脸上没了笑意,她继续说:「我今天是来给你邀请函的。」说罢她递过来一个烫金的大红色纸帖。

我打开一瞧,哦,原来是男主他爹的寿宴啊。

此时我对这些毫无兴致,我的眼里只有钱。它存在,我的心里,我的梦里,我深深的脑海里。

女主站起来离开了,我急了,跟在她身后在门口的时候拽住了她,「姐妹,七折,七折行吗?不行的话六折,五折也行啊姐妹!」

我见女主看着前方,委委屈屈蹦出来一句,「不言哥哥。」

我石化了。

我想问老天一句,它妈死了没。

「姜桃李。」

有人在叫我。那声音清冷刺骨,却又如罂粟般,轻易让人沉沦。

在姜桃李的记忆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这个名字。我分明瞧见了女主陡然苍白的面容。

「哦。」我说。

他走过来,戴着金丝眼镜的眼睛深邃宁静,他逼视着我,我避无可避,只听得他问:「你是谁?」

我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定道:

「我是你大爷!」

10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期间我为了我的小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除了接小布丁。

可是今天得出门了,因为要去参加那见鬼的寿宴。

我开着以前姜桃李的车。这是我第一次开它,因为我还没有驾照。

当年我还是我的时候,考科二时被教练骂回了老家。从那以后我深知口才的重要性,苦练三年,终于练就祖安精神,对骂无人能及我,成功向教练复了仇。

犹记得那天阳光明媚,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颓败异常,只能看着我在一片灿烂中扬长而去。

这一切只因为我是天蝎。我非常记仇,报复心极强。

我架着这辆小红车,接到小布丁,打算带着他一起蹭吃蹭喝,嘴里哼着那首我们屯里的人。

半晌后,小布丁一脸真诚,说:「妈咪,你别唱了,我撑不住了。」

我:「……」

我抑郁了。

正当我整理好自己的信心,勇于重新面对生活后,我又追尾了。

我知道了,老天它妈肯定死了。

被我追尾的是一辆小绿车,我们两个共同在大街上构成了一道奇观。

绿车的主人下来了,穿着一件绿裤子,哦,他也是小绿。

小绿可能是个比较暴躁的 boy,他戴着墨镜,踢了我的小红一脚。

「给老子滚下来,敢撞爷的车,爷今天要揍得你爬不起来。」

我觉得是时候展现对骂功力了。

可是当我一下车,小绿震惊了。他指着我,「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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